第42章 很不幸,我已經成了一個圓滑世故的人
Kevin知道“窦展遲陸文疑似蜜月”這條新聞的時候正在開車, 還是副駕駛上的Buck大喊一聲然後讀給他聽的。
那一瞬間,Kevin整個人都石化了。
“開車開車啊!”Buck吓得一身汗, 使勁兒打了兩下Kevin的胳膊,把這人的魂兒給喊了回來。
Kevin趕緊換了車道, 然後靠邊把車給停了下來。
“什麽情況?”他湊過去看Buck的手機。
Buck遞給他:“他們倆一起走的?我怎麽不知道?”
“一起走?去哪兒了?”Kevin臉色都變了, 點開新聞, 文字、圖片, 甚至還有短視頻。
“展哥跟我說他要回冰島,把那邊沒用的東西清理一下,也看看爸媽。”Buck伸着脖子跟Kevin一起看新聞,“他倆好像還真挺像一對兒。”
“……什麽啊!”Kevin一頭霧水, “不對啊,媽的, 這小子騙我!”
他氣得頭暈, 招呼着Buck過來開車:“去遲陸文那兒,我必須趕緊審一審他。”
遲陸文跟窦展艱難地突出重圍,他全程都被窦展護着,這一路上就像是在打仗。
等到兩人出了機場已經都一身汗, 窦展突然慶幸自己當時走的時候把車停在這邊, 盡管多花了不少停車費,但也算是值得了, 要不這晚上,夠他們倆折騰的。
“我先送你回去吧。”窦展看了一眼耷拉着腦袋唉聲嘆氣的遲陸文,自己心裏也亂。
估計用不了幾分鐘他們倆一起出現在機場的事就會傳得沸沸揚揚, 這件事他們必須馬上拿出最好的應對方案來。
遲陸文的手機響了,來電人是Kevin,他緊張地看了一眼窦展,咽了咽口水,接起了電話。
“你在哪兒呢?”Kevin的聲音很嚴肅,甚至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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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啊。”
“我現在往你家去,你給我馬上回家!”
“……哦。”
遲陸文知道自己闖禍了,底氣不足,不敢跟Kevin對着幹,只能乖乖聽話,回去再乖乖挨訓。
“沒事,等會我和你一起想辦法。”這本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Sweet House》剛播出,他們倆甚至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網上的反饋,現在又被這件事打了個措手不及,如果處理的不好,“炒作”的帽子算是被扣定了。
他們倆往遲陸文家去的路上都繃緊了神經,一方面擔心有狗仔繼續跟着,另一方面想着該如何完美解決這件事。
在應對各種公關危機上,窦展是有經驗的,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真的要炒作,那麽兩人順水推舟公布戀情是最好的方法,契約假戀愛,熒幕情侶,這種事在娛樂圈屢見不鮮,但窦展有些不願意這麽做,因為他知道遲陸文對待感情是認真的,在他們倆真正挑明感情之前為了工作做這樣的約定,實在委屈他了。
而且,他覺得遲陸文也不會答應這種處理方式。
人真的太複雜了,生活也太複雜了,沒人知道到底以什麽樣的姿态面對人生才是最好的。
Kevin和Buck比遲陸文窦展到達時間早,Kevin作為經紀人,自然是有遲陸文家門鑰匙的,兩人直接進去等主人回來。
看着正在氣頭上的Kevin,Buck說:“你是在氣他騙你,還是在氣他跟展哥好了?”
“都有。”Kevin擡眼看看Buck,“你家展哥,老狐貍了,遲陸文是什麽?剛出生連毛都沒長齊的猴子!他還不被人耍得團團轉!”
“展哥哪有你說的那麽壞……”Buck撇了撇嘴,坐在Kevin旁邊,低頭刷着微博。
遲陸文進家門的時候有些緊張,他從來沒經歷過這些,出道之前,什麽事兒有他爸扛着,出道之後,不管遇見什麽問題都是Kevin沖在前面,這次是他闖了禍,而且他連Kevin都騙了。
遲陸文很自責,他一直都不想成為給別人添麻煩的人,可這回,麻煩大了。
他帶着窦展進門,在玄關兩人對視了一眼,窦展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沒事。
“回來了?”Kevin沉着聲音問,“一個人回來的還是兩個人啊?”
他突然覺得自己仿佛就是那種非要阻斷兒女戀愛的惡毒後媽,這個人設不太好,但他得好好教育教育這個孩子,這麽下去這人就廢了。
“你們來了啊?”遲陸文回應了一聲,跟窦展去了客廳。
Kevin一看見窦展,底氣也沒那麽足了,畢竟人家的面子得給。
他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說:“你說你怎麽總讓我不省心呢?”
“這件事怪我,是我讓他跟我一起去的。”窦展往前一步,擋在遲陸文前面,“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先想辦法應對,等風波過去我們再讨論是誰的責任也不遲。”
Kevin看了眼窦展,又看了看遲陸文,不得不承認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窦展更成熟。
這個時候,遲陸文公司的老板也把電話打了過來,那邊的公關團隊已經做好了對策。
“公布戀情,這是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
就像來的路上窦展想的那樣,果然首先被提出來的就是這條路。
這是圈子裏大家玩兒得最得心應手的一種戰略,新片上映、掩蓋緋聞等等,好像所有的問題都能用公布戀情這件事來解決。
遲陸文吃驚的瞪着眼睛看Kevin,不解地問:“就沒有別的方法嗎?”
“這是最佳的對策,你們想吧,現在新聞出了,你怎麽就能确定之後不會再有人出來爆什麽料?你們确實一起去了雷克雅未克,走過路必定留下痕跡,這句話你們不會沒聽過。”Kevin愁得覺得自己開始脫發了,“《Sweet House》剛開播,合約還在那兒擺着呢,你們要澄清只是朋友關系也成,但之後怎麽辦?大家會問只是朋友關系那你們為什麽一起去冰島?為什麽還是單獨去的?問題很多的!”
遲陸文站在那裏不說話,他看了一眼窦展,心裏悶得不行。
他突然發現,原來在生活中真的有很多事是他無能為力的,大家身處于漩渦中,為了保命,沒人做得到絕對真誠。
就連他自己也做不到,不然他怎麽不坦誠對窦展的心意?不然他為什麽還要騙Kevin自己是回他爸那裏去了?
他沉默地自我檢讨着,陷入了自我懷疑、自我厭棄的怪圈中。
“幹嘛?都不說話哦?”Kevin覺得自己也挺委屈的,被遲陸文那個小崽子糊弄,出了事兒還得給他擦屁股,他這又當爹又當媽的,真的很心累。
“陸文,你說說你的想法。”窦展看向遲陸文。
“我沒什麽想法。”遲陸文轉身要往卧室走,Kevin叫住了他:“你幹嘛去?”
“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錯,你們想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我會配合,我去寫檢讨,五千字。”遲陸文矛盾得很,現在他腦子裏一團亂麻。
“我說你……”
“讓我們單獨聊聊吧。”窦展轉過來跟Kevin說,“等我一下。”
他拉住遲陸文的手腕,把人帶進了房間裏。
卧室很安靜,遲陸文擡手開燈,面無表情地把吉他放下,長長出了口氣。
“這件事不是你的錯,問題在我。”窦展說,“當初我邀請你一起去的時候沒有考慮到後果,該寫檢讨的不是你。”
遲陸文背對着窦展,皺着眉說:“我不是後悔跟你一起去了冰島,我是後悔……”
“騙了Kevin?”窦展問他,“還是你發現在面對問題時,很可能你也要成為自己最不想成為的人?”
窦展一句話擊中了遲陸文的心,這個人說對了,他不願意為了所謂的前途去欺騙別人。
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逃脫不掉,他已經成為了自己不喜歡的人。
“有時候你就是太較真,太理想主義。”窦展拉了把椅子坐下,笑着說,“你把生活想的太簡單,把人生看成了一條直線,可事實上,生活複雜,人生的這條直線上爬滿了藤蔓,你從直線的這頭要往那頭走,中間路過的那些藤蔓就是生命中要遭遇的變故,這些變故或許讓你越來越不純粹、越來越世故,可也讓你越來越成熟,越來越豐富。如果可以,我們所有人都想保持初心,可歲月并不允許我們這麽做,上帝的手翻雲覆雨,讓我們見識到人生的不确定,有時候你可能會覺得打破了自己的原則就丢了面子、沒了底線,從此在別人面前毫無底氣,也對不起自己的心,但世界本來就不是随心的,我們誰都不是上天的寵兒,只是龍卷風中掙紮着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遲陸文沉默地聽着窦展的話,一聲不吭。
“但其實,我還是希望你一直勇敢努力地做自己。”窦展笑得有些無奈,“坦白說,最開始跟你接觸的時候,每一刻我都在演戲,我用自己精湛的演技去應對你,應對時在時不在的鏡頭,我表現得像個紳士,暧昧溫柔又不越界,因為那時候我想,我們就是工作夥伴,我要做的就是完成這項工作內容,但後來,我被你打動,打動我的不是你大熱歌手的身份,不是你放在哪裏都惹人注目的皮囊,是你的性格,皮囊之下的那顆心和寄托在旋律、歌詞中的情感跟靈魂。”
窦展站起來,走到遲陸文面前,擡起手輕輕擁抱了這個陷入糾結的年輕人。
“很不幸,我已經成了一個世故圓滑的人,我不能給你任何建議,但我尊重你的所有選擇。”窦展在他耳邊柔聲說,“這件事是我們兩個要一起承擔面對的,我把處理這件事的權利交給你,你來選擇我們要走的路,你選好,他們如果不贊同,我去幫你說服他們,你說得對,在人的一生中,事業未必是最重要的,而且這一步也不一定真的會對我們造成什麽樣致命的影響,我們還有更珍貴的東西值得去珍惜。我在客廳等你,你考慮多久都行,別急。”
窦展輕柔地拍了一下遲陸文的背,然後走出了他的房間。
Kevin和Buck雙雙擡頭看他,窦展說:“我們等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