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寫生

這一晚,虞舟先是驚再是怒, 然後輾轉反側之後就只有委屈和郁悶了。

“你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一大早, 她頂着黑眼圈和餘晚開視頻, 語氣中透露出滿滿的抱怨。

“不知道。”餘晚誠實地搖頭。

虞舟:“……”

“真不知道,你覺得我像是了解男人的人嗎?”

“你起碼安慰我一下啊。”看看,交朋友交得與自己太相似了也不好, 根本沒有其他看問題的視角。

餘晚支着下巴想了一下, 問:“所以, 你到底為什麽偏偏要選擇一個小鮮肉教你畫畫?真的不是有其他企圖?”

“企圖肯定是有的, 但絕對不是你們想的那方面。我就是想請他幫個忙, 他要看我的決心有多大所以故意提出讓我當助手來考驗我。”虞舟嘆了一口氣,“我一向自己拿主意拿慣了, 沒有考慮到姜泓的感受,我也有錯。”

餘晚什麽都沒說她自己就想通了, 換做是她, 如果姜泓要跟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學什麽技能, 她肯定炸毛的程度比他還嚴重。

“行吧,我道歉去。”虞舟準備掀被子起床。

餘晚在那頭揮了揮手, 如招財貓一般。

虞舟輕笑一聲, 這就是老友啦, 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此時是早上八點,按照平常的時間姜泓已經上班去了。虞舟洗漱完下樓,果然沒有看到人。

“夫人,來吃早飯吧。”玲姐問候她。

虞舟一想, 這早飯會不會是姜泓做的?他一向重諾,雖然昨晚有了摩擦,但應該還不至于如此小心眼兒吧。

“他做的嗎?”虞舟暗懷期待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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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說今早沒有做早飯的心情,是小劉師傅做的。”

“……哦。”

虞舟坐到餐桌前,兩根小油條一籠醬肉包,外加一碗透着香氣的豆漿,這應該是很不錯的早餐了。但也許是因為不是他做的,虞舟提筷子的力氣都很勉強。

“這包子可是小劉師傅一大早起來現揉的面呢。”玲姐在一旁道,“這些天被先生搶了早餐的活兒,他已經很久沒有用武之地了。”

這樣一說,虞舟似乎能感受到腦後有一道注視的目光盯了過來。

“好香啊。”她坐直身子,笑着提起筷子。

玲姐笑容滿面地看着她,眼底也浮現出了溫柔。漂亮的女孩子不少見,但像眼前這位漂亮又可愛的,并不多見了。

為了讓小劉師傅感覺到勞動成果有被尊重,虞舟硬是将一桌的早餐都掃空了,連豆漿都喝了個幹淨。

“不撐嗎?”玲姐悄悄問她。

虞舟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似乎看到一個胖胖的滿足的背影在忙活,小聲道:“撐,我現在就出去走走,你別說哈。”

玲姐笑着點頭:“明天我讓小劉師傅別做這麽多了。”

虞舟打了一個嗝,沒有附和。她其實希望明天的早餐由另一個人做,希望他不會到明早還在生氣吧。

虞舟剛剛走到客廳,手機震動了一下,有一條信息來自詹弋。

“我今天要出去寫生。”

短短的一行字,就揭開了虞助手的打工生涯。

詹弋今天穿得有些帥氣,黑色光面的運動服,白色球鞋,頭上還戴着一只黑色的棒球帽,有點像網球王子。

他在門口等了大約五分鐘左右,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了他面前。

虞舟坐在副駕駛朝他招手:“上車吧。”

“呵。”詹弋輕笑了一聲,原地不動。

虞舟拉開車門下車,主動将放在他腳邊的工具挨個搬運到後備箱,這期間大少爺可是一步都沒有挪動。

虞舟對這樣的體力活已經做了設想,所以也沒怪大少爺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行徑了。

“上車吧。”她搬完東西拉開後座的車門,邀請大少爺上車。

詹弋哼了一聲,道:“這就是你的誠意?”

虞舟驚訝地看着他:“這還不夠誠意嗎?”

詹弋下巴一擡,示意坐在駕駛座的女人。這個動作的意思就是她答應了當他的助手,轉頭又找了“槍手”,态度不端正。

虞舟嘆了一口氣,她為了這小子把“金主”都得罪了,他居然還是這副拽拽的樣子,太欠揍了。

“解釋一下,前幾天我開車出了一點車禍,有輕微腦震蕩。姜泓不放心我再開車,所以配了司機。”虞舟甩手關上車門,抱着胳膊道,“我是十分誠心地要給你當助手,如果你還是覺得我不合格的話……”

“廢話這麽多做什麽。”她還沒有說完詹弋便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上去,當然,還不忘指責她唠叨。

虞舟仰頭看了一眼天,鼓起一口氣輕輕地吹動自己的劉海兒,什麽也沒說,坐上了副駕駛。

這一路,詹弋都沒有再提出其他過分的要求,虞舟自然也樂得耳根子清淨。

詹弋要去的地方是在城郊,光是車程都用了兩個小時,倒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昨晚沒休息好,虞舟一路打着瞌睡,一覺醒來已是到了鳥語花香之地了。

這裏是一處茶莊,他們所處的位置就是半山腰上的茶園,目之所及,俱是一片翠綠。

“好景啊。”虞舟将手搭在額前眺望遠方,“好久沒見到這麽美的地方了。”

詹弋一聲不吭地将後備箱的工具搬下來,虞舟見狀,趕緊上前搭把手。

“歇着吧,不是腦震蕩了麽。”他悶悶地道。

虞舟微怔,然後臉上浮現了笑意。果然還是一個小孩子,喜怒都很分明嘛。

“沒事兒,早就好了。”她笑着幫他将畫架搬下來。

一轉頭,陳琦站在車頭那邊看着他們,眼神冷淡。

虞舟打了一個寒顫,這種表情實在太像是監工了。

“陳琦。”虞舟将這邊忙完,笑着朝她走去。

“夫人有什麽吩咐嗎?”陳琦站直身體,嚴肅地問道。

虞舟湊過去,小聲道:“你可以不把這裏發生的告訴你老板嗎?”

陳琦眼底透出一絲疑惑,神色還是那般冷硬,道:“老板沒有讓我監視夫人的一舉一動,我的職責是司機,不負責打小報告。”

這話……雖然讓虞舟放心了不少,但怎麽聽得怪怪的,她是被怼了嗎?

“哦,好,謝謝你了。”虞舟僵硬地一笑,覺得和陳琦溝通總是很尴尬,似乎是頻率不對的緣故。

虞舟本以為詹弋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之後會很快選一處景色來作畫,可事實上他卻是第一時間去看了人家的菜地。

“我們今天中午就吃這個。”他指着菜園子裏綠油油的莴筍跟她說道。

“只吃這個?”虞舟有點慶幸自己早上吃得夠多了。

“當然不是,這裏最厲害的不是景色是素食,我們中午吃的都是從這菜園子裏摘出來的,很新鮮。”詹弋難得平和地跟她聊上兩句,“我出國之後最懷念的就是這裏的飯菜,即使不覺得放了多少油和鹽,但就是有別人無法替代的味道在。”

小樣兒,這難道不是鄉愁嗎?虞舟嘴角稍揚。

詹弋瞥見她的笑容,那笑就像是春天離開的時候故意在她嘴角放上的一朵小花兒,甜美又自然。

“笑什麽?”

“啊,沒什麽。”虞舟回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說很做作?”小少爺不悅地拉下嘴角。

虞舟搖頭:“想哪兒去了,我只是覺得通過味道來懷念故鄉,很可愛。”

她不是G城出生的孩子,故鄉也不在這裏。但她記得故鄉的糍粑,香甜又軟糯,只要握上一塊兒她可以乖乖坐在門口一上午。

“如果有人現在問我老家的街道長什麽樣子,我肯定不記得。”虞舟笑着道,“但如果問對故鄉最深的記憶,一定是巷口的糍粑,我一閉眼就可以聞到那種香味。”

所以,這不是嘲笑,而是感同身受。

破天荒地,詹弋的嘴角上揚了起來,如果這都不能稱之為“笑”的話,虞舟肯定第一個撸起袖子沖上去。

“這樣就對了,年輕人多笑笑,有好處的。總是愁眉苦臉,生活的好運氣都被吓跑了。”虞舟背着手,故作老師狀說道。

這一次詹弋沒有再和她唱反調,因為他漸漸開始相信她的話了。

午餐是在一間風格獨特的草棚子裏進行的,雖說是草棚子,但環境确實不差,連坐的蒲團都是最細最密的草編織的,一點兒都不紮人。

正如詹弋所說的,這裏的素食是最厲害的。虞舟連吃了兩大碗,最後連盤底的湯汁都澆來泡飯了。

詹弋低估了她的飯量,她倒是敞開肚皮了吃,弄得他有些沒吃飽。好在她的行為取悅了他,間接證明了他的品位。

酒足飯飽,虞舟趴在草棚子的欄杆邊,眯着眼曬太陽,像是一只慵懶的胖貓。

意外地,詹弋在這個時候取來了自己的畫板,就坐在餐桌旁,對着她描描畫畫了起來。

“當模特我可是要另收費的。”虞舟知道他在畫自己,但她懶得動彈,提出了口頭抗議。

詹弋嘴角一彎,沒有回答她。

虞舟繼續眯眼,太陽好,景色好,連趴着的姿勢都太舒服了。這實在很難讓人生出動動手指的決心。

就這樣,本來是來寫景的,最後連這茶莊都沒有跨出去。

回程的路上虞舟很滿足,因為她今天吃得很開心。詹弋心情也不錯,因為他收獲了一幅還算滿意的作品以及一個稍微變化的心境。

到了詹宅的門口,虞舟幫他将工具搬下車交給姜宅出來迎接的人,笑着揮手:“少爺,我今天可以下班了嗎?”

詹弋點頭:“辛苦了。”

“值了。”虞舟偏頭一笑,敲了一個響指,愉悅地坐回車上。

詹弋目送車子遠去的背影,擡起手,大拇指摩擦中指——

“噔!”發出了剛剛她那種脆響。

他抿嘴一笑,不知道自己這般傻氣從何而來,大約是被傳染的。

“你在做什麽?”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詹弋回頭,發現父親早已回家。

詹若鴻剛剛就在房前,所以看到了虞舟送他回來的那一幕,當然,兒子的傻氣模仿他也沒有漏掉。

詹弋的嘴唇動了動,喊了一聲:“爸。”

詹若鴻雙瞳急劇收縮,眼底的光芒似乎聚集在了一處。

“我們聊聊吧。”他抱着自己的畫具往屋裏走去。

虞舟說,愁眉苦臉的人會被運氣吓跑。那麽,他想解開一個結,讓以後的好運能夠大膽地靠向他。

……

“夫人,不回家嗎?”駛去的車子裏,陳琦朝小區的外面開去。

“去立人吧。”車窗降了下來,她趴着窗沿上任由傍晚的風吹過。她過了很愉快的一天,所以現在有勇氣和決心去道歉了。

作者有話要說:  虞舟:哄男人,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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