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饒是拍賣師也沒料到會有這個變故,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少年對拍賣師道:“我的卡算她的, 我替她競價, 兩萬六。”
這樣不合規矩, 但拍賣師見兩人沒有異議,自然不會阻攔,便問:“還有沒有競價的顧客?”
鳳雲萊氣的一下子站起來,她萬萬沒想到,姬星和一見狐不歸,不但立刻跑到她那去, 還把魂兒都丢了,這是什麽奇葩的事情?
姬星和堕魔時根本沒有神智, 他絕不可能想起之前的事情, 難道又是什麽見鬼的女主光環?她咬牙道:“星和, 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姬星和朗聲道:“感謝鳳姑娘治傷之恩,我已任姑娘差遣一月有餘, 這一月言聽計從, 姑娘交代的任務盡數完成,也将收集的珍稀靈草贈與姑娘,我們之間也該兩清了吧?”
鳳雲萊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該兩清了吧?什麽意思?他姬星和沒有心麽?先前聽話的時候又奶又兇, 只在她面前收起獠牙, 随叫随到, 溫軟柔順, 對別的姑娘連個正眼都沒有, 她以為于他而言,她是特別的,甚至對這個少年産生了些許感情,可他如今在說什麽?
兩清?
難道在他眼中,她就只是一個需要還清人情的路人麽?
腦海中忽然響起刺耳的提示音,姬星和,0,不可攻略。
什麽鬼?鳳雲萊炸了。
自覺沒有虧欠了就收斂一切感情?一個人怎麽可能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從70降到0?姬星和到底有沒有良心?天天面對方泊遠那個變态,身邊總算多了一個奶狗狼狗随意切換的姬星和,自然開心,沒想到一見到狐不歸就徹底毀了,當真是氣炸了。
鳳雲萊無法容忍,立刻道:“兩萬……”話音未落,便被一人冷淡打斷, “夠了。”
是鳳弘毅的聲音。
鳳雲萊臉色一陣鐵青,但又不能違逆他的意思,目露火光的盯着場中。
方泊遠沉聲道:“買不到,不代表不能擁有,你現在不是知道在誰手裏了?拿回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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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雲萊一怔,側眸看向方泊遠,強壓怒火道:“那有勞方師叔了。”
方泊遠笑了笑,沒再說話。
至此無人競價,拍賣師将一對神獸之角用羊脂白玉盒裝了,遞給狐不歸。
狐不歸沉默的将盒子抱在懷中,沖姬星和鞠了一躬,便匆忙跑出拍賣行,頭也沒回。
姬星和沒有猶豫的追了上去。
因為人全都聚集在拍賣行的緣故,此刻街上空蕩蕩的,臨街是一條雲煙星河,浮着星星點點的碎光。
狐不歸抱着盒子,巨大的痛苦讓她失去理智,只知奔跑,卻不知往何處去,跑到河邊時,被少年按住了肩膀,他略一用力,将她攔住了。
狐不歸緊緊抱着盒子,紅着眼瞪他。
少年像是怕吓着她,指了指玉盒,語調格外輕:“這個……不一定死了。”
狐不歸猛然睜大眼,死死的盯着他。
姬星和目露悲哀,道:“我不想騙你,但……也不算活着……”
狐不歸幾乎幹涸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姬星和于心不忍,想抱她又不敢,只好站在她面前,試圖給她一些安慰,他原以為她要傷心很久,卻沒想到,她哭了片刻,忽然擡手擦了一把眼睛,低聲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姬星和驚訝于她突然的振作,卻沒有多說,只道:“這兒不安全,跟我走。”
狐不歸沒有猶豫,立刻跟上他,姬星帶着她進了臨陽樓中,挑選了一塊兒浮動的木牌,随後投出雲狀令牌,兩人眼前場景一陣變化,便出現在了一間簡單整潔的廂房之中。
一張床一張木櫃和一張木桌。
狐不歸知道,這是雲煙客棧提供的廂房,可供休息,因為是獨立的芥子空間,十分安全,用來交換秘密再好不過。
她同姬星和在木桌上相對而坐,随後便擡眼看他。
姬星和沒有廢話,直接開始解釋。
“你懷裏抱着的,正是我們窮奇一族獸化之後的類龍之角,要保持靈力,必須從上拔下來,而今日的拍賣會上并沒有類神之翅,那個作為材料,比角價值更高,定然會被拿出來拍賣,所以,她一定還活着。”
狐不歸的手指倏然握緊,她想起少年曾展開的巨大雙翼。
少年頓了頓,神色黯然的道:“不過窮奇一族一旦堕魔獸化,便會被魔氣剝奪神智,成為依靠本能只會殺戮的低等生物,又被困在那樣的地方,所以并不能算活着,也許……死了更好……”
狐不歸垂下眼睑,表情藏在暗處。
“因為窮奇一族背負着這樣的血脈詛咒,雖比同齡人進境快,但也極易堕魔獸化,獸化的族人給修真界和凡人界造成了巨大危害,惹了衆怒,因此修真界便組織了獵殺團隊,一旦發現堕魔窮奇,便進行絞殺,可長此以往,勢必損失慘重,後來,便有組織想出了這個法子,将捕獲的獸化窮奇當做材料拍賣。”
“結果引起了修真界的哄搶,一物難求。”
“看到同伴被擺上拍賣臺,族人都瘋了,紛紛想要前去阻止,但族長卻強權鎮壓。”
“他也沒辦法,如若不這樣,組織獵殺窮奇遭受的損失,便要窮奇世家來賠付,這是一筆巨款,為了家族的發展,只能硬下心來不管。”
“畢竟,活着的族人,更為重要。”
原來是這樣,所以窮奇世家才默認了這樣的行為。
姬星和看着她,繼續道。
“拍賣會持續到明天,明天的壓軸一定是那對類神之翼。”
“為了保持靈力,只有在上臺前才會從上拔除。”
“所以,她能活着的時間,只到明天拍賣會壓軸之時,從現在起,約十二個時辰。”
姬星和說完之後,擡眼看向狐不歸。
狐不歸沉默片刻,道:“阿瑤不會好端端的堕魔,一定有什麽原因。”
姬星和道:“每一個窮奇世家的族人,在晉級之時都會有堕魔的可能。”
狐不歸去搖頭:“阿瑤不會。”
姬星和略微吃了一驚,看了她半晌,沒再多言。
狐不歸站起身,又回頭看他,問:“你會阻止我麽?”
姬星和搖頭:“我跟你一起去。”
狐不歸輕聲道:“你不用。”
姬星和定定的看着她,忽而道:“這就是你跟她的區別。”
狐不歸疑惑的看着他。
姬星和道:“鳳雲萊救過我之後,總是若有似無的描述為了救我受了多大的苦,一舉一動都在提醒我報恩,要因此對她另眼相待,就像是為了讓我報答才刻意救我,所以我報恩了。”
“但你不一樣。”
“你救我,只是希望我活下去。”
狐不歸一怔。
姬星和眼圈微紅:“我的丹田裏有你的本源氣息,我雖然不記得發生過什麽,但你一定來過。”
狐不歸一愣,想起他們曾一道扛過雷劫,尤其是最後一道天道之劫,便道:“你堕魔獸化了,我引雷劫擊散了魔氣。”
姬星和滿眼都是震驚。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但随便哪個字都叫人心驚膽戰,他知道女孩應該幫了他,卻不曾想過是這樣的大恩,喉嚨一時有些發堵,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只道:“我與你一同去。”
狐不歸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轉身出了房間。
因着拍賣的緣故,今日的臨陽樓區域聚集了大量修士,此刻拍賣剛結束,全都四散在街上,三五成群的聊着什麽,這樣的盛況還會持續一天,因此大部分修士都會在臨陽樓住下,繼續參加明日的拍賣。
狐不歸與姬星和走在街上,一邊四處打量一邊思考如何行動。
就在這時,街上忽然騷亂起來,衆位修士紛紛讓開到兩邊,一群身着黑色長袍的人騎着低階的土妖狼從中央長街上沖了過來,中間簇擁着一人,戴着兜帽,騎着一只銀月狼王。
狐不歸瞳孔一縮,唐長老。
身邊有修士激動道:“是唐少禹啊,我的天,居然能看見他,我也想有朝一日加入銀月狼團。”
“誰不想啊,知道麽,窮奇家的魔化族人都是他們負責滅殺的,不然修真界哪來那麽多年和平?”
“我知道,我還親眼見過呢,那些沒有神智的畜生差點毀了一個村莊,唐長老神兵天降,手起刀落,啧啧,可當真是帥呢。”
狐不歸沒想到唐少禹居然這般有聲望,周圍不少人都認識他,他負責獵殺魔化窮奇,又出現在拍賣會這樣的地方,會不會,阿瑤就在他手上?
想到這裏,心髒便撲通撲通跳起來,狐不歸小聲同姬星和道:“這人,就是在你魔化時追蹤你的人。”
姬星和道:“很多族人都死在他手上。”
狐不歸一愣,問:“修真界中獵殺魔化窮奇的有多少組織?”
姬星和道:“因為魔化窮奇的材料默認可以售賣,所以有許多。”
狐不歸問:“那為何偏他獵殺最多,聲望最高?”
姬星和道:“他很強。”
狐不歸頓了頓,問:“你有什麽辦法能看到堕魔的原因麽?”
姬星和想了想,說:“有些難,不過可以一試,你帶着那對角吧?我可以試試血脈喚醒,不過十有不成,得找個靈氣濃郁的地方。”
狐不歸便同姬星和買了靈酒和數枚靈草,又租了一個修煉塔靈氣最濃郁的密室,準備好之後,狐不歸凝出不問靈劍,讓它盤旋在類龍之角上方。
姬星和伸出手指,割破之後湧出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類龍之角上,直到他面色蒼白,鮮血都快将龍角淹沒,龍角也沒有任何變化。
姬星和沒有收回手,依然倔強的任血液流下。
死寂在密室蔓延。
就在兩人的目光露出絕望之時,龍角忽然發出了一絲微弱的白光,随後,那點白光忽明忽暗,像是在痛苦的與什麽抗争,随後一點一點的推開禁锢的力量,終于放出了刺目的白光。
有什麽陡然出現在了眼前。
·
我叫阿瑤,出生在窮奇世家,父母早逝,我與其他族人不一樣,我太軟弱了,所以沒什麽人喜歡我,大家都崇尚強壯和暴戾美學,一言不合就動手,可我不知道是哪裏生錯了,我總是很膽小,甚至連重話都不敢說。
所有人都說我根本不配做一個窮奇族人。
大家總是欺負我,我懦弱的說對不起,只會引來更惡劣的對待,我始終鼻青臉腫,他們說瞧這個廢物,又哭鼻子。
哭泣是一件十分丢臉的事情,尤其在狂妄的窮奇世家。
我格格不入,大家都說我不對,那就是我不對,為了跟上大家,我躲在後山,拼命的學習大聲說話,學他們神氣的樣子,學他們揮拳頭的兇悍,學他們瞪着眼睛說滾。
我始終學的不好,但也終于學成了,我小心翼翼的從後山出來,試圖融入他們,可還沒融入,卻因一次歷練跌落山崖,等我清醒,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茫然無措的找到了一座村莊,村裏有許多孩子,我很開心,想同他們一起玩耍,可我力氣大,很容易便傷到他們,說話的樣子很兇,總是口出狂言,他們哭着逃開,說我是讨厭又奇怪的人。
我很難過,我站在整個村落的陰影裏,看家家戶戶升起的炊煙。
我原先在窮奇世家,他們就說我是讨厭又奇怪的人,我拼命努力跟上大家,好不容易成了,來到這裏,又變成了讨厭又奇怪的人。
沒有人教過我要怎樣生活,我一直都在努力,可最終卻成了一個人人都讨厭的人。
我只是不想孤獨一個人,可是好難啊。
我難過的直掉眼淚。
後來他就來了。
他很高,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哭,輕聲問:“哭什麽啊?”
我紅着眼說:“滾。”
說完我就哭的更兇了,我不想兇他的,可是我這些年待在窮奇世家,為了融入大家,早已根深蒂固,這些詞兒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了,我好後悔,他若是被我氣走了,我便又要孤身一人了。
“今天可是除夕,外面這麽冷,你同我回去一起吃口熱飯吧。”他不但沒走,還向我伸出了手。
我淚眼朦胧的看着他,他俯下身,眉目十分動人。
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的胳膊當場便脫了臼。
周圍有人道:“哎呀,這丫頭真是太兇悍了,脾氣真臭,人家好心邀請你,居然還打人,那副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樣,真是太過分了。”
原本喜悅的胸腔頓時被澆了一盆冷水,我是個笨蛋吧?我明明是想同他走的,可我已經用了最小的力,我明明想要微笑的,可我已經忘記怎樣溫柔了,他們說的沒錯,我就是個奇怪又讨厭的人,無論在哪裏,我都是那個奇怪又讨厭的人。
不值得被喜歡。
眼淚又撲簌簌的掉了下來,他的表情很痛苦,我不想看見他失望又厭惡的臉,轉身便走。
沒有希望,便不會有失望吧……
一個人便一個人……
“喂,跟我走嘛。”
是他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
頭頂被人輕柔的按住,他的聲音比任何人都暖:“我已經支好了銅爐,有燒酒、羊肉、豆腐和白菜,一起去吃吧。”
我不敢回頭,握緊了拳頭,道:“你這人怎麽聽不懂別人說話,我都說了不……”
“因為我能聽見你心裏的聲音啊。”
眼淚瞬間決堤。
我哭的好大聲,他在旁邊哭笑不得,哄了我很久,後來我一邊哭一邊陪他去大夫老爺爺那裏接骨,接完骨同他一起回去吃飯。
那是第一次有人帶我回家。
後來我便整日同他待在一起。
我求他教我說話,他便一點一點的教,可我随着年歲增長,骨子裏的暴戾顯露出來,愈教反而愈兇悍,我拼命變的溫柔,可性格卻越來越奇怪。
我時常很懊惱,垂頭喪氣。
有一天上街,他同一人不小心相撞,開口便道:“對不起,滾。”
那人愣了,道:“你這人真奇怪。”
我驚訝的看他。
他笑:“既然教不會你,幹脆同你一起奇奇怪怪,這樣,你就不會孤單了啊。”
我又被他惹哭了。
我想,我要一輩子同他在一起,到死也不分開。
可是這樣好的人,有一天生病了。
他一天比一天蒼白,一天比一天憔悴,我帶着他四處求醫,終于找到了一位醫修,那人說,要救他,需要數十種珍惜藥材,一共需要十副。
從此,我便踏上了尋藥之路,後來,我在三清宗遇見了一個頂頂漂亮的小姑娘,她從未覺得我奇怪,甚至讓我上了她的船,我很喜歡她。
白月仙府一程之後,我從林隐之手裏得到了最後一副藥。
經過漫長的時光,我終于湊夠了南瑞的藥,他只要喝下最後一副,便能好起來,我歡呼雀躍,同阿狐告別,坐船回了瀾州。
我找到南瑞,他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枯槁如柴,但一雙眼睛卻依然很亮,他看見我之後便笑的很開心。
我說,我找到最後一副藥了。
他摸摸我的頭,這幾年辛苦你了。
我不覺得辛苦,只要能救他,我都不覺得辛苦。
我帶着南瑞找到醫修,醫修煉好最後一副藥,鄭重的交給我。
我開心的直掉眼淚,南瑞一直在咳嗽,我扶着他坐在庭院中。
那天晚上月光很亮,我端着熬好的藥,遞給南瑞,他溫柔的看着我,毫不猶豫的便喝了藥。
我挨着他坐,緊緊的握着他的手,我親眼瞧見他幹枯的嘴唇變的紅潤,枯瘦的身體恢複了堅硬,就連灰白的頭發也恢複了色澤,眼看着精神便好了起來,我特別高興,撲進他懷裏,摟住了他緊實的腰。
你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語無倫次,一邊哭一邊說,可掌心卻突然一空,仿佛有什麽一下子消失了,我吓了一跳,立刻擡起頭,卻發現南瑞的身影變得虛幻起來。
他的目光悲涼又哀傷,可卻在努力擠出笑容。
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我的頭發,卻最終定格在空中。
一陣風吹過,南瑞的身體化作星光,驟然崩碎了。
我看着空蕩蕩的手,一臉茫然,連眼淚都哭不出來。
南瑞呢?南瑞去哪了?我拼命喊着醫修的名字,醫修慢悠悠的走進庭院。
我撲過去,哭着問:“醫修,南瑞呢?南瑞怎麽沒了。”
醫修笑了笑,說:“沒了,就是沒了啊?”
我震驚的看着他忽然大變的性情,後知後覺的發現,事情好像沒有那麽簡單,我問:“什麽意思?”
醫修道:“你給他吃了整整三年的化魄丹,你不知道什麽意思?”
我一下子愣住了:“化魄丹?”
他笑着看向我,态度很輕蔑:“不錯,就是吃了之後,會将三魂七魄蠶食的一幹二淨的化魄丹啊。”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化魄丹?怎麽會是化魄丹?明明是救他的養神丹啊?
他繼續道:“你知道麽?他本可以不死的,是你一口一口喂他化魄丹,害死了他啊。”
我不明白,我無法思考,我看着他,眼淚不住的往下掉。
他冷漠的道:“我說的明白點兒,他病了,我告訴你的材料,煉成的是化魄丹,所以,時至今日,他的靈魂被蠶食的一幹二淨,所以,沒了呢。”
我問:“可是為什麽?”
他道:“為什麽?因為有趣啊,我就想看看,你能有多蠢嘛。”
我胸腔內漸漸升起一團火,眼睛被什麽遮蓋,幾乎要看不清眼前。
“你知道麽,食用化魄丹是很痛的,五髒六腑都仿佛被啃食一樣,日日夜夜遭受折磨,沒人可以撐三年,連一些金丹元嬰修士都不行,何況他一個凡人。他其實早就撐不住了,你知道他為什麽一直堅持到今天麽?”
他笑了笑。
“因為你啊,因為你每次都對他說,別丢下我,你要是走了,就只剩下我孤獨一個人了。”
“所以他每每痛不欲生,卻還是強撐了下來。”
“讓他痛苦,害死他的,一直都是你啊。”
腦海中有什麽炸開了,神智仿佛都被蠶食一空,只想殺掉眼前的人,眼淚不斷的往外湧,無法控制。
“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了,其實他一開始生病,只不過是我喂了一顆小小的噬心蠱罷了,很好治的呢。”
我強撐着最後的理智,問:“究竟為什麽?”
“為什麽?”
“因為你啊,因為類龍之角很值錢,我們最近窮嘛,你能體諒的吧?”
那人輕描淡寫的笑了笑:“其實他作為一個凡人,本應順遂的過完一生,可都是因為遇見你,才平白多受了這些折磨,我都替他惋惜,真可憐吶。”
後悔與痛苦灼燒着我的心髒,理智在這句話後徹底燒毀,本能的殺戮叫嚣着沖進了血脈之中,有聲音在耳邊不斷的嘶吼,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巨大的黑色雙翼終于在身後展開。
“窮奇堕魔了,窮奇堕魔了。”
有人大聲喊着,無數人看見了這一幕,他們瑟瑟發抖的躲在遠處。
他們不明白,這只獸化的窮奇,明明那般兇悍,為什麽看起來像是在哭。
他們只是不知道,這只窮奇,剛剛失去了最後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