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畫面的最後, 一隊訓練有素的獵殺小隊騎着低階土狼來到了現場, 為首那人戴着兜帽, 騎着一只銀月狼王。

所有人都在火光漫天中歡呼起來, 感激又一次得到了庇護。

白光散去,室內又恢複了安靜, 藥材藥草失去靈性, 枯黃的散落在岸幾上,不問劍一陣顫動, 崩碎在了空氣中。

狐不歸緊緊攥住手指,低垂着視線,脊背繃的緊緊的。

姬星和失血過多, 臉色蒼白,他望着血泊之中的龍角, 亦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片刻後,狐不歸将龍角妥帖收好, 站起身,道:“走吧。”

姬星和一言不發的跟上了她。

兩人出了修煉塔, 再次來到長街上,裏世界晝夜亦同外界一樣, 只不過會點亮漫天的夜明珠,星河璀璨,一片盛景。

許多人白天在拍賣會上得了寶貝, 此刻都在沿河兩邊的小型攤鋪上挑選輔材, 一時間熙熙攘攘, 熱鬧非凡。

狐不歸同姬星和走上長街,狐不歸問:“阿瑤現在在唐少禹手中,你覺得會在什麽地方?”

姬星和道:“如果是落在唐少禹手中,就不用知道在什麽地方。”

狐不歸看向他。

姬星和道:“唐少禹這人驕傲自負,有個習慣,為了保持最大靈性,拍賣出最高價格,材料一定是在臨近拍賣時才會拔除,所以,臨近壓軸之時,阿瑤一定會被運送到拍賣會場的珍稀物品臨時儲存室。”

狐不歸明白了,道:“所以我們現在并不需要知道阿瑤在哪裏,只要等到拍賣那一刻就好。”

姬星和點頭:“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拿到拍賣準确的時間表,我們就能知道阿瑤被運送到儲存室的準确時間。”

狐不歸:“這種事那位拍賣師最清楚,可是斷然不會告訴我們,得想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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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狐不歸四處搜集消息,打探到銀月狼團共有團員數十人,除了唐少禹,還有一位醫修,叫杜奇,就是回憶中那個混蛋,其餘人修為不高,勉強算是好對付,但就唐少禹一人,即便合她與姬星和之力也不見得能夠戰勝,更別說還有一個醫修,除了擅醫,還擅毒。

如果是在拍賣會壓軸時刻才将阿瑤送往儲存室,那麽在這段時間內,銀月狼團定然會寸步不離守在儲存室,任何調虎離山都不大可能成功,但若是硬闖,只憑她二人,恐怕……

而且,既然進入拍賣行的珍惜物品儲藏室,那麽拍賣行方也會派出專人守護,防護之嚴密,幾乎毫無機會。

受些傷倒沒什麽,但若是無法救出阿瑤,就一切都毀了。

姬星和顯然也思慮到這一層,顯出擔憂之色,正冥思苦想之際,身邊的人卻忽然停住了腳步,他疑惑的扭頭看去,卻發現狐不歸目露驚訝的望着前方,他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也愣了。

只見前方站着三個男人,一人瘦高元氣,一人腼腆清秀,一人儒雅清隽。

那元氣活力的跑過來,在狐不歸面前站定,正是池暝,他嚴肅的喊道:“大哥。”

狐不歸微微發愣,萬萬沒想到會在此遇到他們三人。

池暝很緊張:“大哥,我聽說了你在拍賣會上的事兒,你怎麽了?我太過擔心,就把他們都叫來了。”

腼腆清秀的正是鳳雲卿,他滿眼都是擔憂,池暝問了,他便沒開口,只是認真的看向狐不歸。

儒雅的那個自是林隐之,他是魂修,一瞬間就察覺到狐不歸情緒不對,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狐不歸很感動,眼眶微微發熱,她擦了一把眼睛,平複情緒後簡單介紹了姬星和,随後便将阿瑤的事兒說了。

林隐之同阿瑤感情亦深,當日在白月仙府,也是阿瑤拼死相救,他才能得以存活,眼下得知這個消息,頓時眼眶泛紅,氣到發抖。

池暝同鳳雲卿與阿瑤僅有幾面之緣,但聽聞阿瑤的遭遇,亦是氣到說不出話來。

池暝想了想,說:“類神之翼的準确拍賣時間,珍惜物品儲存室的位置,這兩件事交給我,到時候我想辦法帶你們混進去。”

最難辦的兩件事就這樣解決了,随後幾人便進入坊市,打算購買一些防身丹藥,沒想到大家都很窮,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姬星和身上,姬星和爽快的把卡丢出來,說随便買。

狐不歸滿滿都是歉疚,只道往後掙到錢會還給他。

姬星和原本想說不用還,卻忽然有些舍不得,如若能因此建立一些聯系,更讓他覺得開心,于是便沒有說話。

五人購置了簡單的丹藥和一些小型法寶,最重要的是購買了幾枚避毒丹,能短暫的在身體形成細小的防護,避免毒氣入侵,但等級有限,抵擋的時間只有半個時辰。

一切準備就緒,衆人略作休息之後,便到了第二日下午,池暝将類神之翼的準确拍賣時間發了過來,在戌時三刻,又用傳訊玉簡發來了儲存室的坐标。

衆人略微調整了面容,便趕去與池暝會合。

珍稀物品儲存室就在拍賣會的公務大廳一樓,拍賣會的會場則在公務大廳的前方,有一扇聯通的大門。

公務大廳內鋪滿了柔軟的皮草地毯,頭頂是一盞綴滿夜明珠的吊燈,牆壁上挂着一幅幅山河社稷圖,圖像不斷變化,時而顯示白霧缭繞的洞府,時而顯示魔氣缭繞的深淵。

盡是絕景。

門內陸續走進不少修士,個個華服玉冠,仆從甚衆,想來非富即貴,他們很快便由專業的引導人員接走,進入貴賓室。

狐不歸幾人鑽進一旁的更衣室,池暝正等在裏面。

他穿着一件鴉青色的衣袍,發絲用木簪挽了,清爽好看,他手裏攥着幾件衣服,一一分發給衆人。

姬星和和鳳雲卿穿的是同色系的鴉青色衣袍,一個內斂清秀,一個放肆張狂,真真是好看的過分。

林隐之搖搖頭,道:“我不用,我本就是魂修,沒有形體。”

接着就剩下狐不歸,狐不歸看了一眼衣服,還未有動作,池暝便抱歉的道:“大哥,沒辦法,拍賣會裏的女孩兒都得這麽穿,這是工作制服。”

狐不歸卻沒有絲毫心理障礙,她直接躲在衣櫃之後,爽快的開始換。

衣櫃外面的三個男孩聽見衣物細細碎碎的聲響,臉頰都有些發紅,唯林隐之靠在衣櫃之上,沒什麽表情。

片刻之後,狐不歸走了出來。

一身貼合的素錦色緊身旗袍,勾勒出女孩凹凸有致的纖細身材,下方的開叉一直開到大腿處,露出大片引人遐想的白,行走間搖曳生姿,宛若一朵出水之蓮。

三個男孩都愣了,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若是往日,狐不歸死都不會這樣穿,但是為了阿瑤,這一點不算什麽,不過為了方便,她的儲物戒裏裝了好幾件褲裝,有機會,自然要換回來。

林隐之看向女孩素白的手腕,略一思量,身影一晃,便化為了一枚白玉手镯,輕輕套在她的皓腕上。

鳳雲卿看到這一幕,眸中漸起黑霧,他擡手按住眉心,別開眼。

狐不歸道:“等下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衆人皆慎重的點了點頭。

經過衆人商議,如果讓阿瑤進入儲存室,那麽他們不單需要面對銀月狼團,還要面對拍賣會方面的高手,失敗的幾率極高,但如若能在進入儲存室之前截下,那便是與銀月狼團單獨的較量,勝率自是要高一些。

因此,在池暝能将衆人帶入拍賣行內部之後,大家便覺得假扮拍賣行人手,在拍賣會人員接觸銀月狼團之前帶走阿瑤,更為有效。

于是才有了方才一幕。

衆人只要換好衣服,混入拍賣行的服務人員之中,靜靜等待銀月狼團的到來就行。

夜幕漸漸降臨,大廳的燈光愈加明亮,随着時間的推移,進入大廳的貴賓愈來愈多,想來都是沖着某樣東西來的。

很快,戌時的夜色便籠罩在裏世界的上空。

大廳的正門終于進來一個披着黑色披風的男人,直往拍賣行的事務處跑來,池暝立刻迎了上去。

片刻之後,池暝便示意那人稍等,叫上了略微改變容貌的鳳雲卿、姬星和和狐不歸。

三人低眉順目的跟着池暝,随銀月狼團那人出了大廳,輾轉進入一片蒼茫夜色之中,那人在前方帶路,很快,衆人便瞧見了一個巨大的被黑布籠罩的籠子,籠子裏十分安靜,銀月狼團的人圍着籠子繞了一圈。

唐少禹在前,杜奇在後。

池暝出示了手中的令牌,笑道:“諸位請跟我來,諸位是打算自己推,還是交給我們?”

唐少禹道:“不勞您了,我們自己來。”

池暝微笑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唐少禹一揮手,身後的兄弟便推着鐵籠往前移動,因為鐵籠極重,并貼滿各種禁制,是以行動的極緩。他則警惕着注視着周圍,觊觎這個鐵籠的人可不少,不過他已做過詳細的調查,修為低下的不用在意,需要在意的人他都提前打過了招呼,即便不在意他,也會給他身後的組織一個面子,這一路也如同他預料的那般,有驚無險。只有幾只不入流的小雜魚,自不量力的試探,都被他斬于刀下。

只要沒有隐世的高手,這一次交易自然十拿九穩。

他向來謹慎,即便是拍賣會的人,也不會全然信任,在自身能确保安全的狀況下,東西自然還是留在自己手中保險。

鐵籠緩慢的沿着狹窄通道往儲存室走去,一衆人都沉默的跟着前行。

狐不歸仔細盯着鐵籠,随後悄悄的摩挲了一把白玉手镯。

白玉手镯優雅的在她瘦削的腕間旋轉一圈,随後散發出微不可察的白光,頃刻間,巨大威壓從天而降,所有人都覺得肩膀一沉,修為低的已經喉嚨一甜,咳出血來。

寒夜裏,籠着鐵籠的黑布忽而無風自動,散發出嗚咽的悲鳴。

唐少禹亦被這威壓震懾的停在原地。

這是神識之力,這神秘人的神識之力竟然還在他之上,居然是個隐世的高手?他臉色一沉,擡眸看向夜空。

一路走來,都沒有出過手,偏偏選在此時?是有意為之,還是本性狂妄?可這神識之力分明證明了他不是那種虛張聲勢的人。

他同隊尾的杜奇對視一眼,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就在他游移不定之時,身側的隊友忽然發出一聲悶聲,竟軟軟的倒下了,隊友身側的女拍賣師穿着高叉旗袍,吓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的躲在男拍賣師身後。

那個神秘人出手了?不待他細細思考,又有幾名隊員悶哼的軟倒在地,在他想要查看之際,前來接洽的拍賣師悄無聲的後退了兩步,禮貌發問:“是您自己推,還是我們來?”

唐少禹一瞬間明白了他話語中的意思。

您自己推,我就要帶着我們拍賣行的人先行退卻,到安全的地方看戲了,如果我們來,就相當于将物品與拍賣會完成了交接,如果滅失,拍賣會也會負責任,我們就可以申請庇護,一起來對抗神秘人。

他還在猶豫,那巨大的令人恐懼的威壓又再次出現了。

這次,比上次更加兇狠和不留情面,他臉色一白,氣血便是一陣翻湧,籠子上黑布瘋狂的開始飄動,像是下一秒就會被掀開。

他果斷做出決定:“有勞閣下。”

池暝微笑致意,随後鳳雲卿與姬星和同時向前,握住了鐵籠,與此同時,狂躁的黑布也在兩人的聯手鎮壓下恢複了平靜。

唐少禹趁着這個間隙,放出神識,往遠空輻射而去。

而狐不歸手镯上的光芒卻徹底熄滅,失去了全部靈性。

林隐之沉睡了。

方才放出兩次威壓神識的正是林隐之,他在白月仙府煉化大量煉神花,僅憑神識之體就結丹成功,與普通靈修修士相比,單就神識程度而言,已接近元嬰初期,只可惜沒有身體,大量術法無法運用,并且一旦被得知為魂修,只要提前準備專門克制神魂的法寶,便能輕易将其制服。

因此,他不能直接出現在唐少禹面前,而是隐在背後,放出威壓恐吓唐少禹,讓他以為被某位不知名的高人盯上,繼而在壓力之下将鐵籠交接給池暝。

這便是計劃的全貌。

池暝朝狐不歸使了個顏色,狐不歸便蒼白着臉走到鐵籠之前,纖細的手臂便要去掀黑布。

唐少禹眼眸一眯。

池暝望向他,語氣略冷:“您不會認為我們連貨都不驗,便全盤接收吧?”

唐少禹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後笑了,道:“您驗吧。”

池暝便示意狐不歸繼續。

狐不歸走上前,指尖在抖,她拼命壓抑自己的情緒,拽住了布料,随後用力一拉,黑布便驟然滑落。

她臉色一白,瞳孔狠狠一縮。

映入眼簾的,是一只渾身漆黑的虎首巨獸,眼眸猩紅,滿是恨意,背部一雙猙獰巨翼,壓抑又痛苦的收攏在一方小小空間中。

她不斷的嘶吼着,朝困住她的鐵籠撞去,她沒有雙角,因着這撞擊,頭部鮮血淋漓,但她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仍舊在不斷的嘶吼撞擊着。

可奇怪的是,她那般瘋狂猙獰,可外界一絲兒聲音都沒有,就像在看一部默片。

唐少禹解釋道:“是消音符。”

狐不歸垂下眼眸,緊緊咬着嘴唇。

唐少禹覺得有些異常,便道:“看好了吧?”

池暝道:“自然,您請放心,既然我方已經接手,接下來自會負責到底。”

可就在這個當口,異變突生,就見那名旗袍少女掌心一亮,突然襲上鐵籠,鐵籠的自動防護禁制立刻啓動,她嬌叱一聲:“不問。”

一把青芒寶劍混合着黑色凰火,憑空出現在空氣中,空氣中的靈力瘋狂的向劍身湧去,随後狠狠的斬在鐵籠之上。

禁制屏障一陣搖晃。

唐少禹臉色大變,飛快的朝鐵籠沖去,可還未走兩步,便被鳳雲卿和姬星和聯手攔下。

杜奇從最後方移動,池暝擋在了他的身前,杜奇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人是領頭人,他不明白為什麽最厲害的來對付自己,但小心防範總是沒錯。

其實池暝很慌,他怎麽可能打的過杜奇,但要攔下唐少禹,他倆單獨一人可不行,最終只得他來攔杜奇,他露出高深莫測雲淡風輕的笑容,強行裝、逼,暗暗希望那兩位大哥能在間隙中給自己一個眼神,保護一下他。

狐不歸将身後交給夥伴,一心一意要擊破防護屏障。

她将全身的靈力灌注在不問劍上,不問劍愈來愈亮,威能也愈來愈強。

她沉聲道:“不問,你也想再見蒼梧吧?斬碎它。”

随着一道蒼茫的清嘯,劍光再度斬在鐵籠的同一方位,“咔嚓”一聲響,禁制終于出現了裂痕。

而身後方已經交起手來。

鳳雲卿和姬星和加在一起也只能勉強困住唐少禹,他在看到禁制出現裂痕之後便怒了,咬破舌尖,氣勢陡然提升。

鳳雲卿眼眸一壓,化身為凰,周身燃起凰火,将唐少禹困在禁制之內,姬星和厲聲喝道:“奔雷。”

白骨長刀響應真名,陡然從他的脊骨處發出嗡鳴,他擡手向後,猛然拔出一把跳躍着紫色雷霆的巨大白骨刀,随後雙手握刀,毫不猶豫便朝唐少卿劈去。

池暝神色如常的在原地裝逼,他淡淡道:“杜仙師,同我一起看戲可好?”

杜奇本就修為不高,只是擅于下毒而已,剛才他試探的釋放出毒粉,卻發現對面的人面色絲毫不變,便再也不敢動作,生怕對方一個眼神便解決了他,擦了擦額角的汗,連連點頭。

池暝剛剛吞下避毒丹,內心顫抖,但面上絲毫不顯,留給杜奇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繼續高貴不可捉摸。

唐少禹被凰火和白骨刀短暫逼退,冷哼一聲,轉身朝圍在身側的凰火圈踩去,那凰火竟承受不住,當場崩碎,他的掌心又凝出細小的紅色霧氣,朝白骨刀抓去,白骨刀躲避不及,被他握在掌心,略一用力,竟寸寸斷裂。

鳳雲卿和姬星和都悶哼一聲,紛紛吐出了鮮血。

池暝冷汗都冒出來了。

唐少禹擊退兩人,成功出圈,立刻一掌往少女那轟去。

少女卻猛然轉過臉來,目光如利劍一般望向他。

皮膚又冷又白,嘴唇紅潤,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裏穿的極少,四肢都裸露在外面,更顯的楚楚動人,那雙漆黑的眼眸裏是刻骨的恨意,毫不掩飾的瞪向他。

這表情他極喜歡。

這種刻骨的恨意,他在許多地方看到過,困在籠子裏那個,還是他一手策劃的,少女崩潰痛哭,在最有希望的時刻陡然失去最重要的東西,那一霎那崩潰又絕望的表情,真是令他着迷。

那是跌進深淵,陷入黑暗的表情。

這個比那個還倔強,崩潰的時候定然更美。

他這樣想着,掌心已到少女的後心,眼看就要挨上,鐵籠驟然發出了一聲響徹天地的吼聲。

禁制碎了。

他一愣,憤怒的想解決礙事的少女,她卻一把拽開了鐵籠。

呵,無知。

獸化窮奇六親不認,只會撕碎眼前的一切,現在後面有他,前方窮奇,看她還能往哪裏逃。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掌心挨上少女的一瞬,窮奇也在這個時候沖了出來,少女一個翻身,騎在了窮奇身上,她掌心一閃,一件長袍兜頭罩下,将自己裹住,随後她緊緊拽住窮奇的頸毛,伏下身體。

窮奇身上陡然吊了個小東西,立刻便想弄下來,第一時間張開雙翅,飛向了高空。

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

等唐少禹轟到,窮奇已經帶着少女躍上了高空,他那一掌轟到了鐵籠,鐵籠頓時炸了個粉碎。

他眸中血紅,正要追擊,那兩個臭小子卻又纏了上來。

狐不歸趴在阿瑤背上,她不斷的翻滾騰挪,颠的她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幾乎要吐出來,她死死拽着頸毛,小心翼翼的從兜裏掏出那一對角,大聲叫着。

“南瑞,看見了麽?這是阿瑤,你救救她,救救她啊。”

龍角毫無動靜。

狐不歸被阿瑤吊在空中不斷翻滾,她艱難的抓着,随後将食指伸進口中,咬破指尖,讓鮮血不斷的流進龍角之中。

“南瑞,快醒醒,快醒醒,求求你。”

鮮血不斷的湧進龍角之中,可龍角卻像是靈力盡失一般,沒有絲毫的回應。

狐不歸的眼淚湧了出來,她一邊被阿瑤震的骨頭都快斷了,一邊不斷的将血液滴入龍角之上。

“這是阿瑤。”

“你曾答應她,陪她一起的。”

“你看看她的樣子,你救救她。”

“她是你的阿瑤。”

“你醒醒啊。”

狐不歸因為血液流失過多,臉色愈加難看,身體也一陣一陣的發冷,可她卻沒有收手的意思,那些血液淋濕了龍角,又濡濕了窮奇的皮毛,可卻絲毫作用都沒有。

狐不歸失聲痛哭。

先前在修煉塔中,姬星和就試圖用血脈喚醒查詢堕魔之因,融了那麽多血卻絲毫作用沒有,直到最後時刻,才突然成功,可有一點狐不歸不明白,血脈喚醒為何可以看的那般清晰,連阿瑤的一生都完整看見,她問了姬星和,姬星和說一般不是,通常只能看見臨死時相近幾日的畫面。

這讓她覺得十分奇怪,姬星和流了那麽多血才最終喚醒,這讓她覺得,最終喚醒的畫面,并不是依靠血脈,而是靠血脈中攜帶的其他物質,比如,神魂之力。

神魂之力本就難以從他人身上剝落,林隐之的神魂之力倒是強,可他連血液都沒有,更無法剝離,即便是正常修士的血液之中,也攜帶很少,所以才會需要那麽多。

那這龍角之中,給他們看了完整堕魔之因的,究竟是什麽?或者說,是誰?

是誰,能了解阿瑤的一生?是誰,即便死了,也不離不棄的想要守護她?

只有南瑞。

他在阿瑤堕魔獸化的時候在現場,他一定親眼目睹了阿瑤的一切,他用僅剩的殘魂之力依附在阿瑤的龍角之上,用盡一切力量想要救她。

所以他才會拼命的努力的,在修煉塔裏給他們看了所有的真相。

也許那是他最後的力量,也許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但狐不歸還是想試試,也許,把他帶到阿瑤的身邊來,一切還有希望。

狐不歸愈來愈覺得冷,視野也越來越黑,她漸漸聽不見聲音,也用不上力氣,周圍的一切變得無聲而血腥。

她看見狼狽流血的鳳雲卿和姬星和,看見無數的修士駕着遁光往這裏湧來,看見附近修士驚駭莫名的臉,以及面對窮奇時的嫌惡和憤怒。

她漸漸什麽也抓不住,血液像是流盡了。

她終于再也沒有力氣抓住阿瑤,手指一軟,人便向下墜去。

世界變得黑暗,就連最後的希望也失去。

視線裏是璀璨的銀河,風聲從耳邊過。

真是殘忍又真實的世界。

就真的,只能到此為止了麽?

視野被徹底剝奪,黑暗終于降臨。

就在這時,一聲震徹天地的吼聲響起,随後便是少女狂妄的厲喝。

“蒼梧。”

一柄白骨長刀驟然出世,照亮了整個長空。

眼淚終于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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