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車的速度太快, 溫晚的瞳孔驀地放大,她想提醒祁冷, 但是卻發現自己張了張嘴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腳步像有千斤重,怎麽也邁不開一步。
“……車……”
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的畫面仿佛被定格,溫晚站在原地什麽都來不及想,只能從她嘴裏聽見幾個支離破碎的字音。
祁冷察覺到異樣, 回頭時黑色轎車已經快要沖到兩人身前, 眸中神色倏地沉下來, 回身弓腰将溫晚護在懷裏飛撲向人行道內側。
耳畔傳來汽車撞上牆壁“砰”的巨響,人群爆發出一陣一陣驚恐的尖叫。
溫晚的記憶還停留在方才飛馳着的轎車帶來的恐懼之中, 恍惚間有人抱住了自己, 一陣昏天旋地之後,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如預料到來。溫暖從身後将她包圍,帶着讓人安心的魔力。
“哎呀!小夥子、小姑娘你們沒事吧?”
“是啊, 這差點就……”
“快看看他們怎麽樣了……”
……
耳邊人群的叽叽喳喳的說話聲拉回了溫晚的意識,她緩緩地睜開眼, 又聽得周圍一陣喧嘩。
她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想到最後一刻祁冷将她緊緊護在懷中的樣子心髒一陣抽疼。她小心翼翼地想從祁冷懷裏爬出來, 卻無奈少年抱得她太緊, 怎麽也動彈不得。
“別走。”祁冷的聲音有些發顫,不平穩的呼吸聲讓溫晚擔心,但她背對着祁冷看不見他的表情, 只能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你先把手松開,我給你看看。”
祁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和往常不太一樣,腦子裏一片眩暈,像有人在扯動着腦神經,又疼頭暈。一種即将什麽都抓不住的錯覺油然而生,他眼前迷迷霧霧地看着周圍圍着一大群人,下意識拽緊了溫晚的手,“晚晚你別走……”
溫晚輕輕拍了拍祁冷的手,溫聲允諾:“我不走,我會一直陪着你的,讓我看看你好不好?”她被祁冷護得很好,除了有些輕微的暈感并沒有其他什麽不舒服。
“……好。”話音剛落,她感覺到抱着她的手松了些力度,小心翼翼盡量不牽動祁冷從地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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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站起來眼前一陣昏黑,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差點要摔倒,好在旁邊有一位大嬸好心扶住了她。溫晚勉強笑着道謝後便跪在祁冷身邊查看他的情況。
少年抱着她摔在人行道的內側,雖然避開了小轎車沖過來的路線,但後背還是被車身擦到了。那樣快的速度,蹭一下都是不輕的力度,更別說祁冷還護着她這個累贅。
“小姑娘啊別哭了,我們叫了救護車,會沒事兒的!”那位大嬸好心地遞給溫晚一張紙,“快別哭了,你也記得去跟着檢查一下,別是什麽小毛病被忽略了過去。”
溫晚一陣愣神,聽着大嬸的話有些迷茫。
她伸手摸了摸臉頰,手指尖一片濕潤,晶瑩的淚水嘩啦啦流了滿面,她卻不自知?
祁冷側躺在地上,意識有些迷離,看見溫晚臉上的淚水時眸色溫柔,“別哭了。”他想要坐起身替她抹去眼淚,可身體上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動彈不得。
溫晚抹了抹眼淚,紅着眼,帶着哭腔:“我不哭,你別動,等救護車來我們去醫院。”
有些傷不顯在表面,祁冷雖然身上沒有傷口,但絕不能貿然搬動。溫晚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一邊跟祁冷扯七扯八地逼着他跟自己說話,一邊看向剛剛小轎車沖過來的地方——
黑色轎車從頭至尾就沒有踩剎車,直直撞上了距離兩人一米遠的店鋪牆壁上,硬生生撞裂成蜘蛛網狀的裂紋。
剛才她聽到的那一聲巨響就是這樣形成的。
呼嘯而來的不只有救護車,還有警車。
醫生和護士組織有序地将祁冷擡上擔架,祁冷的視線一直緊盯着溫晚,不肯離開分毫。有護士小姐姐勸他閉上眼睛休息一下都被他一個森冷的眼神吓得不敢說話。
溫晚輕聲安撫他:“你聽醫生的話啊,好好休息,我不會走的。”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放進少年的掌心,“我陪着你。”
祁冷看着手中溫軟白皙的小手,眼眸變得黑沉,嗓音低啞,又帶着說不盡的缱绻與溫柔,心安地看着少女笑了笑,乖巧地閉上了眼睛:
“好。”都聽晚晚的。
少年睫毛長長地覆在眼下,鼻梁高高的,側臉輪廓讓人移不開眼。
溫晚有些失神,忽然感覺到有一道視線盯着她。
一側頭,對上護士小姐姐幽怨的眼眸,她語氣幽幽道:“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喜歡好看的女孩子……”
溫晚:“……”
*
剛到醫院就有醫生和護士跑出來将祁冷接手,溫晚跟在他們身後小跑着,看着他們推着祁冷進到急診室。臨進去前,溫晚給了祁冷一個安心的微笑,眨眼後那扇門就被關上,将兩人隔開。
溫晚恍恍惚惚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你就是溫晚?”
溫晚迷茫地擡頭,一男一女兩個警察正站在她面前。
她點點頭,聲音很輕:“嗯,我就是。”
女警察看她精神恍惚,溫柔地對她笑了笑:“你先去做個全身檢查,待會兒我們想詢問你一些事情可以嗎?”
“好的。”
溫晚被安排着做了個全身檢查,醫生說除了體質不好造成的暈感,并無其他問題。
“看來那個男孩子将你護得很好啊,真是個幸福的小姑娘。”女警察感嘆着,中年男警察沒說話,一臉嚴肅地看向溫晚,“你和那個男孩子認識嗎?”
溫晚乖順地點了點頭:“認識,我們是朋友。”
剛說完就看見女警察一臉了然促狹地沖她眨了眨眼睛,中年警察瞥了她一眼,女警察瞬間正經地在本子上唰唰記錄着,在中年警察看不見的角落偷偷吐了吐舌頭。
溫晚沒有get到女警察的意思,一頭迷茫地看了眼她。
中年警察繼續問:“出事的時候你們倆是在人行道上嗎?”
“是的。”說到重點,溫晚正色,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我們兩本來是走在人行道上的,那輛車就突然沖過來了。”
溫晚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腦海裏閃過一絲異樣,她倏地看向中年警察:“那輛車從頭至尾就沒有踩剎車!他是故意的!”
線索就像毛衣上的一個線頭,順着線頭慢慢将整根線都拉了出來。
溫晚突然就想起來了,其實早在之前他們應該是與那個司機見過面的。回家的路上溫晚想吃烤面筋,祁冷執意要自己去排隊,讓溫晚再門外等。溫晚等的時候餘光瞥見有輛摩托車“轟轟轟”地飛快開着,隐約有要沖過來撞到她的趨勢,溫晚側身避開了。一擡頭剛好看見那人頭盔下一雙狠戾的眼睛,當時她還心裏嘀咕這人一點素質也沒有來着,竟然鬧事飛車。
黑色轎車沖過來的時候她看見司機的時候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現在想想,好像這兩個的眼睛……一模一樣。
溫晚倏地從站起身:“那個司機呢?他在哪?”
如果可以确定這兩個人是一個人,那麽就可以确定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
與她的激動相比,中年警察和女警察的表情有些古怪。
溫晚長睫微扇,抿了抿唇:“說吧。”
中年警察與女警察交換了一個眼神,再三确認溫晚沒有任何異樣後,女警察緩緩說:“肇事司機當場死亡。”
溫晚輕蹙着眉,眸光微閃,“是車禍造成的死亡嗎?”
“是的,但是!”女警察神秘地說,“我們在他的口袋裏發現了百草——咳!”
中年警察突然克了幾聲,皺眉瞪着女警察,女警察自知失言,立馬閉嘴不再說話。
溫晚溫溫婉婉地笑了下,“那……現在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去看看我那個朋友了。”
“哎你怎麽出來了?你的觀察期還沒有過,不能到處亂——”門外有些吵雜,護士小姐姐的驚呼聲伴随着一陣稀裏嘩啦的東西倒地聲響起,屋子裏三人的注意力立馬被吸引了。
三人談話的地方是醫生的臨時休息室,門不隔音,看見裏面是警察,總有人會好奇地往裏瞄。中年警察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他皺了皺眉,“嗯”了一聲後就走出了休息室。
女警察見他走了,急急忙忙地拿上記錄本跟了上去,還不忘沖溫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小姑娘我走啦~”
溫晚被她感染了,彎了彎眸,“謝謝姐姐,再見啊。”
女警察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她搖了搖手,笑眯眯:“我希望以警察這個身份的時候還是不要再見啦~走了。”
目送着兩個警察離開以後,溫晚想着祁冷應該快要醒了,遂打開門走出去,卻看見少年穿着病服一臉森冷地看着攔住他的醫生護士。
“祁冷?”溫晚疑惑地喊了一聲,少年擡起頭看見是她,眸中寒意瞬間消退,巴巴地盯着她:“晚晚……”
“你怎麽跑出來了?”溫晚瞥到一旁小護士欲言又止的表情,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少年清瘦的手背上随意地粘着膠布,還有一個隐隐冒着血珠的針孔,她立馬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溫晚的面色瞬間沉下來,她似笑非笑:“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身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