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溫烨的眼睛又睜大了幾分,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沒有說話。
從見他的第一面起,瞿植就覺得他的眼角太長太尖,像他曾經見過的一只赤狐,不過瞿植想了想,如果溫烨是只狐貍,那一定是銀狐,或者雪狐,白色的,埋在雪裏看不見的那種。
但他只見過赤狐,沒見過白狐,就先用赤狐來做比拟。要是可以,他想去看看銀狐,看看是不是和溫烨一樣,有媚色的眼睛卻又有澄澈幹淨的眼神。
溫烨沒說話,瞿植也不說話。
“我……我……”
溫烨結結巴巴說不出所以然,瞿植斂眉開口:“開門聲确實很煩。”
溫烨閉上嘴巴,開始細細琢磨瞿植的話,考量自己是應該順着瞿植就搬進去,還是把這株多肉收回來。
最後他說,好的。
瞿植點點頭,一邊轉身一邊說:“那就帶上你的那些多肉都搬進來吧。”
溫烨有些茫然,問:“今晚就過去嗎?”
“嗯。”
然後溫烨就捧着他那些多肉搬去了瞿植房間,十分不安地給多肉澆了水,站在床尾等着瞿植從浴室裏出來,問瞿植自己睡哪,瞿植說:“我房間裏沒有沙發。”
是的,溫烨的房間裏瞿植還給他放了一張小沙發,瞿植的房間卻沒有。
“哦……那我、那我睡地上嗎?”
瞿植沒什麽表情地看着溫烨。溫烨愣了兩分鐘,又說:“瞿先生平時睡在床的哪邊呢?”
Advertisement
瞿植收回視線,說:“左邊。”
溫烨點點頭,抱着睡衣像是落荒而逃般去了浴室。瞿植扭頭看了眼自己桌上的溫烨擺放在角落的多肉,小小的花盆,全都挨在一起,靠得很緊,唯恐占了他書桌太多位置,那形态很像溫烨,小心翼翼地蜷縮着,乖順地保持安靜。
溫烨出來時,瞿植剛好關了電腦,放到床頭櫃上,他不知道瞿植要不要做,無聲觀察着瞿植的表情。
“藥拿過來了嗎?”
沒料到瞿植會說這個,溫烨頓了一下才磕磕巴巴地回道:“拿,拿了,我拿了。”
瞿植言簡意赅:“吃藥,睡覺。”
“……好的。”
溫烨翻出那些藥,手心裏放了一堆,仰頭皺着眉一次就全部吞完,他怕苦,灌了好幾口水。瞿植看了一會,等他走到床邊躺好就伸手關了燈。
黑暗裏,旁邊從來冷清的位置現在躺了一個人,并從那邊傳來很熟悉的味道,是他身上也會有的味道,因為溫烨忘了帶自己的沐浴露,在浴室裏呆站了好一會才開口問他,能不能用他的。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溫烨不敢靠他太近,膽小地縮在床的最邊緣,他卻覺得他們之間太過親密了。
瞿植皺起眉,這種陌生的認知讓他感到一點茫然,因此也莫名有些抵觸。
他是不是做得太多了?
讓溫烨搬到他的房間,真的不是多餘的舉動嗎?
“那……那個,瞿先生,你睡了嗎?”
溫烨特別特別小聲地說話。
就算沒睡也會聽不見的程度,瞿植想。
“嗯。”
“我不會、不會種花,那種小綠植也種不好,所以我養的多肉都生病了,但是給你的那株沒有生病。”
最後一句溫烨說得很認真,刻意強調的語氣。
“不過,您要不要考慮讓陳伯幫您照顧它?我怕,我怕我又讓它也生病了。”
瞿植很久沒出聲,溫烨幾乎以為他睡着了,正惶惶不安地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才聽見瞿植說:“你自己不生病,你養的東西就不會生病。”
“……”
“你自己養着它吧,管家還有整個後院的花要養。”
“……好的,我盡量不讓它也生病……”
——
瞿植上班比溫烨上課的時間早,溫烨每次一睜開眼,旁邊的人已經離開很久了。晚上,瞿植也回來得比他晚,偶爾還會在公司過夜。
溫烨早晚給多肉澆一次水,晚上澆水每次都是在瞿植到家後,瞿植有時候會看幾眼,到後來就開始一直盯着,看幾眼的話,溫烨的動作會有些僵硬,一直盯着,溫烨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只好小聲說些沒營養的話,說一兩句,水就澆完了。
瞿植很少回應他。
他就只當是自言自語了。
“司機說話有些冷呢。我喜歡和陳伯聊天。”
溫烨最初跟着瞿植一起叫管家,之後就變成陳伯了,也不是熟悉了,就是覺得,沒有身份像瞿植一樣,去叫管家。
但司機的名字他不知道,司機不和他說話,所以他就一直這麽叫。
瞿植像往常一樣沒有任何回應。
溫烨沒有在意,澆完水又去看了會書,等瞿植說要睡了就躺到床上去,遠遠地感受着瞿植。
偷偷喜歡上一個人後,就要學會在靠不到的距離裏感受到對方,而人們一般把這叫做幻想。
——
溫烨最近聽說了瞿植在他學校附近有個開發項目,每天下課走出校門時就都要張望一會,好像能等到瞿植一樣,雖然他知道這沒可能。
但瞿植卻真的來了,準确來說是路過了,然後讓司機停了一會車。
“他們中午是什麽時候下課?”
“十二點整,瞿總。”
瞿植看了眼腕表,沉默一會,擺擺手說:“走吧。”
“好的。”
十二點過一分,溫烨收到司機的信息,要他去學校門口一趟,他以為是瞿植有事,匆匆忙忙趕到校門口,司機卻只是遞上來一杯熱的奶茶。
“小溫先生,這是剛剛瞿總路過這裏讓我給你買的奶茶,他讓你在涼了之前喝完。”
溫烨愣了好幾分鐘,一是瞿植真的路過了這裏,二是瞿植讓司機給他買奶茶,三是司機別扭而古怪的語氣。
因為司機很少跟他說這麽多話,通常都是直揭主題,不會先叫他一聲,而現在,司機甚至學着管家那樣叫了他一聲小溫先生。
真是說不出來的古怪和別扭。
溫烨眨眨眼,小心翼翼地接過來,低聲說謝謝。
司機不是開車過來的,離學校近的只有咖啡店,跑那麽遠買一杯奶茶啊。
溫烨又說一聲:“辛苦了。”
他指指學校另一邊有些遠的正在建的新樓,問:“瞿先生現在在那裏嗎?”
“是的。”
溫烨點點頭,距離的幻想,似乎只需要一個方向,他很快就又感受到了瞿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