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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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瞿植幾乎每晚都要和溫烨做,而且比之前要用力,溫烨本來就瘦,體力并不好,總是累得連流眼淚的力氣都沒有,結束後強撐着去洗了澡,躺回床上就不自覺要往瞿植懷裏靠。

因為縮在床邊,是需要留些力氣去保證自己不會掉下去的,但他一點力氣也沒有,不能再繼續貼着床角睡,瞿植占了他的位置,他就只好向瞿植靠近。

好在瞿植并不會推開他。

瞿植垂眼看着懷裏溫烨安靜乖巧的睡顏,少去了太多刻意的躲藏,就像在溫烨終于學會了正确的養護方法後開始好好生長的多肉,毫無顧忌地伸展着那些肉嘟嘟的葉片,不再怯懦地縮成一團。

瞿植無法分析清楚自己心裏某份不知具象的情感,他很累了,需要睡覺了,關燈吧,溫烨也不再需要燈光,下次再想。

下次再想。

——

“嗯……”

溫烨不情不願地睜開眼,被子緊緊裹在身上,他手臂發酸,推了好幾下才掀開被子,關了鬧鐘,揉了幾下腿,一瘸一拐地下床去洗漱,然後換掉床單,再去澆花。

瞿植的桌上又多了一盆繡球花,是那天溫烨說多肉不需要每天澆水,瞿植第二天讓管家放過來的。

管家說繡球花是個大水桶,要經常澆水,于是他那習慣還是保留下來了,每天早起澆花再下樓吃早餐,每天晚上等瞿植回來後再澆一次。

瞿植還是會在他澆花的時候一直盯着。

而他也還是會在那一點點的窘迫下自言自語,永遠也得不到回應。

“阿姨煮的馄饨很好吃。”

“阿姨說她家裏養了小狗,給我看照片了,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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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習慣中滋發的情感是十分可怕的,它無聲無覺,不聲不響,就那樣滲透了時間,滲透進每一秒鐘,最後不知道在哪一秒鐘裏,竟然已經和對方如此親密。

“您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繡球花快要渴死了。”

話一說出口,溫烨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和用詞是多麽多麽的越界,仿佛他和瞿植是存在着等待的關系的,等待,一個多麽暧昧又缱绻的詞。

瞿植停在門口看了他一會,問他:“一定要我回家了才能給它澆水嗎?”

溫烨慌亂地眨着眼,在腦子裏不斷搜刮着,企圖找到一個像樣的借口來掩蓋這話裏的親密,來掩蓋他的越界,好幾分鐘過去,他終于想到了,他說:“這繡球花是您的花,我要好好照顧,所以、所以得當着您的面給它澆水,來證明我沒有失職。”

瞿植這次是真的笑了。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瞿植說:“那你不吃飯又是誰的失職?”

“是阿姨的失職嗎?還是管家?”

溫烨那雙眼睛又睜圓了,溫烨是必須活在自己預料中的人,一切預料以外的事,包括預料以外的話,都會讓他非常無措。

“不,不是。”

溫烨搖搖頭:“我吃飯了。”

瞿植不太喜歡溫烨那種十分慌亂的眼神和表情,于是不再說了,想結束這個話題,走到床邊卻聽見溫烨慢吞吞地說:“阿姨……很好,管家也很好。”

他頓了片刻,忽然轉過身看着溫烨,問:“那是我的失職嗎?”

溫烨眼睛睜得更圓,感覺要哭了,只是一個“失職”的罪名而已,如何讓他這樣慌亂呢?

瞿植似乎嘆了聲氣,淡聲将溫烨解救出來:“是你自己的失職。”

溫烨呆了一瞬,點點頭應着:“是……是我的失職。”

“我會……改的。”

這天晚上,瞿植沒有和溫烨做,但原屬于瞿植的床的另一側,仍然是空蕩蕩的,而溫烨,又小心翼翼地縮在床角了。

——

新項目完工後,溫烨就少了一部分幻想,他不會再等到路過的瞿植了,也幾乎快忘了那杯奶茶的味道。

阿姨在廚房喂他吃過的東西越來越多,管家在後院種的花開了一大片,媽媽的手術結束了,醫生說非常成功,但還是要很久之後才能出院,他又參加了一個競賽,不過很可惜沒能拿到第一名,他偷偷養的昙花放在後院,讓管家幫忙照顧,因為他實在很怕那昙花也被自己養死。

繡球花好養,溫烨把瞿植的繡球花照顧得很好,沒有生病,開得很漂亮,但他的多肉死了一株,他難過很久,扔掉後桌上就立馬補了一盆新的,翡翠一樣的綠色。

他想,瞿植應該非常喜歡多肉。

時間安靜地流走,溫烨以為自己終于能緩上一口氣的時候,又措不及防收到了周栀術後病情突然惡化的消息,明明醫生不久前還告訴他,手術非常成功。

他真不懂為什麽,好像他每次稍微好一點點了,就立馬要下一場大雨來将他淋個清醒,告訴他一切都不會好。

真惡毒啊。

溫烨蹲在路口,右手捏着剛從商店裏買來的最便宜的煙,另一只手發着抖點燃,動作有些生疏,但絕不是第一次,慢慢地放到嘴邊咬住。

煙很嗆。至少這種廉價的煙是非常嗆的,辣得喉嚨很疼,鼻子也酸,咳幾聲就會流眼淚,溫烨像是患了重病似的,蒼白的手指捂着嘴咳,睫毛被眼淚粘連得分不開。

“溫烨。”

恍惚中,他聽見一個很熟悉的聲音,用他聽過無數遍的語氣叫他的名字。

溫烨惶惶然擡起頭。

瞿植冷漠地凝視着他的臉。

“是誰教會你抽煙的?是楊琰嗎?”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一場大雨,但現在還沒下,還沒下溫烨就感覺到冷了,感覺手邊已經有雨滴沾上,垂眼一看,原來是瞿植的手,用力地攥緊他拿着煙的那只手的手腕。

瞿植一把将他拽起來,掐住他的臉把他抵在牆上,他還在咳,薄薄的臉皮泛出紅,煙早已經掉到地上去,火星閃了兩下就熄滅,瞿植又問他一遍:“是楊琰嗎?”

瞿植的憤怒,在冷漠的質問中像四面八方襲來的冰刀,壓得溫烨一時失去了語言系統,很久才從極度驚懼的狀态中抽離出來。

“不……不是……”

“溫烨,你學不會好好吃飯,能學會抽煙,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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