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面基 (1)
這是他們一起玩游戲後的第四天, 那天晚上游戲結束鄭祁悵然若失坐立不安,悵然若失是因為他們在一起玩游戲又熱鬧又歡快, 而且默契越來越好, 這種感覺讓他身心愉悅,不想就這麽快結束,想一直一直跟小zhen玩下去, 哪怕只是亂侃玩鬧不吃雞都可以。
尤其晚上的直播只剩他一個人,去單排也沒遇到像小zhen這樣跟他合拍的隊友,哪怕類似尚烜的都沒有,他玩了幾把就不想玩了,換成了其它小游戲。
接下來兩天單排遇到的隊友, 叫他更加懷念小zhen了,懷念跟他一起玩游戲的情景, 但是小zhen不是主播, 不能每天都坐在電腦前只陪他玩游戲,雖然有語音有視頻,但小zhen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回他的信息接他的視頻, 而且他也要工作要直播,不可能動不動就找他聊天。
到了第三天, 鄭祁就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想見到小zhen,馬上就想,像尚烜說的, 小zhen那麽多人喜歡,萬一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怎麽辦?
既然說好要搬家,那就速戰速決,而且離過年已經不到一個月,再拖下去,說不定老媽反悔讓他等年後再搬了。
于是鄭祁第三天晚上下了直播就開始收拾東西,一直收拾到了半夜,然後今天中午趁着老媽午睡和鄭熙偷偷出了家門,直奔機場。
倒不是他要故意隐瞞,而是如果按照祁女士的流程,肯定是得先租房,租好給她看合同看地址,說不定還要親自去一趟,從裏到外給他收拾一遍,這一套流程下來,估計沒有一周完不了,但是他不想等那麽久,而且他都這麽大個人了,這種事就不需要再麻煩老媽了。
“……我會在微博和群裏幫你請假,最多三天,三天之後不管你是直播日常還是直播游戲,都得露個頭,還有你那些設備,你是打算重新買一套還是讓我叫人打包給你快遞過去?”
領了登機牌,鄭熙跟他道別。
鄭祁想了下:“等我找到房子住下來你打包給我吧,不過可能得再等幾天,我暫時先直播幾天日常。”
鄭熙抱臂瞧着他,目光那叫一個意味深長:“我看那可未必,說不定今晚你就能找到房子。”
鄭祁撇撇嘴:“你又知道了?”
鄭熙睨了他一眼:“我還不知道你你那點小九九,不就是準備來個什麽偶遇然後死皮賴臉賴去齊哥家裏讓人家收留你,對不對?”
鄭祁輕咳一聲:“什麽叫死皮賴臉,難道都見面認出來了還能轉身就走啊,肯定得說說話吃個飯什麽的……”
順便趁着吃飯的時候自然而不造作的透露出他無家可歸的“悲慘”狀況,然後在小zhen熱情的招待下“勉為其難”的答應暫時到他家裏借住幾天。
和小zhen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一起起床一起吃飯,嘿嘿嘿,想想就有點小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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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熙瞧着他這副傻兮兮的模樣心裏無語,人家網戀都是郎有情妾有意彼此說好才面基,她這傻哥倒好,單方面上門搞突襲,還什麽街頭浪漫偶遇,當是拍偶像劇呢,說不定人家見了他驚吓還來不及。
算了,還是不要戳破事實,就讓傻子慢慢幻想去吧,說不定今天晚上連夜就哭唧唧回來了。
拍拍他的肩膀送上一個微笑:“那祝你好運,加油。”
鄭祁一臉感動:“我會的!”
鄭熙:“……”
于是鄭祁就拎着一個二十寸的行李箱上了飛機,并且自認十分有心機的買了下午一點的票,飛機兩個小時落地,一個小時從機場到市區,等偶遇見到人就是四點,晚一點五點多,正好趕上晚飯,吃吃喝喝結束,不是八點也是九點,拖的越晚越好,最好拖到十一二點,小zhen心腸這麽好,肯定會帶他回家湊合一晚,只要有一晚,那他就能拖到兩晚三晚,嘿嘿嘿。
幻想的美滋滋的鄭祁壓根就沒想過萬一他在古玩街走一百遍就是偶遇不到齊鸩怎麽辦?就算偶遇了,萬一齊鸩根本不方便帶他回家呢?甚至完全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叫賓館酒店的東西。
總之懷揣着滿腔熱情樂觀和開朗的鄭祁興沖沖下了飛機,随手招了輛出租直奔古玩街。
先前趙雨薇只是幫他确認了齊鸩就是游戲裏的Zhenqi123,外加一張照片,其它像住哪裏在哪裏開店之類并沒有告訴他,畢竟這就有點太過了,他也沒有追問,反正以他和小zhen現在的關系,直接問就是了,所以他已經知道齊zhen在C市古玩街開了家古玩店,目前一個人獨居。
C市古玩街算是一處旅游景點,出租車司機直接将他拉到了街口。
鄭祁拉着行李箱下來看到滿大街的人愣了愣,雖然他昨晚和小zhen語音的時候知道這裏在辦展會,但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麽多人,他本來以為只是類似那種畫展一樣,只是專業人士來看一看,這瞧着完全跟廟會差不多了。
頓時傻了眼,這滿街道的人,還要怎麽偶遇?
臉上的口罩也不能取下來了,不是他自戀,這一眼望過去十個有八個是年輕人,說不定就有認識他的,可能還有他的粉絲,他要是掀了口罩估計分分鐘被認出來圍觀,這還怎麽偶遇小zhen。
這跟他想的不一樣!
鄭祁站在街道口捶胸頓足,失策了失策了,早知道上飛機之前應該先發個語音跟小zhen套套話的,但是他怕露出破綻失去了驚喜的效果硬是憋着沒有聯系,這下麻煩了。
還有更重要的,他到了這裏才發現他根本不知道小zhen的古玩店叫什麽!
他本來以為古玩街就是一條街,哪想這條街這麽長,這麽多家店,都比得上小吃街了,難道他要一個一個找過去?
鄭祁正坐在路口的石牌下面想辦法,忽然看到有三三兩兩的女生朝這邊湧過來,手裏還舉着手機,難道他被發現了?還是來了明星?
正疑惑着,遁着人群看過去,蹭的一下就從坐着的行李箱上站了起來。
那一身古裝站在舞臺上的青年不是小zhen是誰!
這一眼看過去眼睛都直了,看過照片連過視頻,小zhen長什麽樣子他當然知道,但畢竟隔着屏幕,跟親眼看到真人的感覺不一樣。
他單知道媳婦長得好看,但沒想居然可以這麽好看!比在鏡頭裏更好看!
尤其這一身古裝,什麽叫君子翩翩,什麽叫如玉君子,什麽叫風流倜傥,呃,是這個詞吧?算了,這不重要,反正就是好看,跟他不相上下!
鄭祁心裏那叫一個喜滋滋美噠噠,幾乎一眼不眨的盯着臺上的人,一顆心砰砰砰幾乎要胸腔裏跳出來。
老實說他來之前心底還是留着一點餘地的,畢竟網戀這種事,隔着網絡玩的開心聊的愉快,不代表見了真人還是一樣的感覺,也有可能見了真人反倒沒了那種感覺,這跟顏值沒有關系,是一種感覺。
現在他知道這個感覺叫什麽了,叫一見鐘情。
當初他不知道小zhen長相的時候就對他的聲音一聽鐘情,現在見了真人,一見鐘情!
臺上的青年單單站着不動,就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目光清明,氣質通透,是照片和視頻根本拍不出來的。
鄭祁越看越喜歡,小zhen好厲害,居然還會笛、呃好像不是笛子,哦是蕭,小zhen真厲害,還會吹簫,咦,等等,這話怎麽聽着有哪裏不對?
瞧着臺上認真吹簫的翩翩青年,鄭祁思緒不由自主跑偏,不過很快旁邊人群傳來的低呼聲将他拉了回來,呸呸呸,小zhen這麽認真演奏,他怎麽能想這些東西,這是對他的不尊重,連忙将腦子裏的雜念甩開。
然後舉起手機,也跟着拍了起來,小zhen吹簫的表演,一定要拍下來。
似乎哪裏怪怪的,算了不管了,先拍再說。
一曲奏完,青年行了個古禮致謝,臺下瞬間爆發出巨大的掌聲,甚至還有尖叫歡呼聲,手機舉得一個比一個高。
鄭祁用力鼓掌,小zhen棒棒噠!
鼓完發現小zhen沒有要繼續表演直接下了臺,連忙拉起行李箱跟上去,然而剛走沒幾步就停了下來。
只見小zhen下了臺,一個人高馬大身材雄偉的男人迎了上去,原本神色淡淡的小zhen見到對方立刻就露出了一個笑來。
鄭祁先被這個笑驚豔了下,然後瞪着笑談的兩人,心裏咯噔一聲響,這是誰?小zhen的朋友?難道是尚烜?不對啊尚烜說過他長得很帥,小zhen也承認了,這人長得只能說周正。
小zhen都沒有對他笑得這麽燦爛過,鄭祁瞧着齊鸩臉上的笑心裏酸溜溜。
我去我去,笑就算了竟然還動手?!搭上了搭上了,鄭祁眼睜睜看着男人的手搭上了齊鸩的肩,因為男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看起來仿佛是将齊鸩攬住了一樣,甚至襯得齊鸩有些小鳥依人。
“嗚哇……”周圍響起幾道輕呼,有女生激動的拍打着同伴,“我去我去,看到了嗎,好萌!”
“強攻和女王受!”
“什麽呀,我覺得應該是流氓痞子攻和清冷文雅受,想想就好萌!”
胡說!
鄭祁心裏忿忿,他才是小zhen的CP好不好!知道他們現在在網上有多少CP粉嗎?babyzhen才是大勢是王道!
霸道邪魅帝王英俊攻說的就是他,對小zhen這樣外冷內熱優雅溫柔受剛剛好!
哼,什麽強攻流氓痞子,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這個不值一提此刻摟着齊鸩,兩人勾肩搭背說笑着走了。
鄭祁:“……”
~~o(>_<)o ~~
齊鸩就是來救個場,救完就跟負責人打了個招呼帶着江別雪走了,他們有大半年沒見,有不少話要聊。
兩人也沒有走太遠,就在隔壁街找了家咖啡廳坐了下來。
“怎麽樣,咱齊總這大半年又賺了幾個億?”江別雪脫掉羽絨服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打趣道。
咖啡館裏暖氣充足,齊鸩也脫了外面的大氅,将手裏的蕭放到桌子上,配合他玩笑說:“還行還行,一個億的小目标已經完成了,養家糊口足夠了,不知道咱江總賺了幾個億?”
他知道江別雪是在變相關心他的境況,又擔心明說惹他不快。
“一般一般,也就那麽三四五六七八個億。”江別雪擺擺手一副土豪範兒,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不跟你貧了。”打量齊鸩一眼,“看來你過得不錯,那我就放心了,我來之前老大可是專門交代了讓我好好看看你。”
齊鸩心裏微暖,都說大學同學關系複雜,他們宿舍六個人卻相處的非常合拍,喝過酒逃過課打過架,一起出去旅過游,一起幫老三追過系花,老四家裏出事每個人二話不說湊錢給他,老五失戀大家一起陪他瘋陪他鬧,那一次差點被記大過。
雖然最後一年他迫不得已提前休學,但三年的友誼記憶深刻,就算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還是會每年都聚一聚,平時誰要是去了對方的城市二話不說放下手頭的事來見。
齊鸩笑說:“我好着呢,吃得好睡得好還賺了不少錢。”
他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他,當初他們六人個他年紀最小,所以大家習慣性讓着他照顧他,尤其父母出事後,幾個人輪流請假到家裏來陪他生怕他想不開,葬禮也是他們和尚烜一家幫忙張羅的。
“看得出來。”江別雪瞅着他臉上的笑,朝他擡擡眉毛,“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麽好事?別說沒有,上回我見你你臉上的表情可沒像現在這麽輕松的,談戀愛了吧?”
齊鸩失笑:“哪有,要真談了肯定會介紹給你們認識。”
關于他的性向,他并沒有主動告訴他們,畢竟最初大家還不算非常熟,而且八年前大家對同性戀的看法遠沒有現在這麽開放包容,據說現在校園裏跟同學朋友出櫃的比比皆是,甚至高中初中就有,孩子們的接受能力一代比一代強。
後來大家關系越來越好,他更不敢主動開口了,畢竟這種事不能強求每個人都理解包容,有些人就是天生生理性厭惡,他擔心破壞宿舍融洽的關系,就一直沒有說,直到父母出事,尚烜來找他,騙他說爸媽出車禍送去了醫院,其實他們當場就去了,他沖出教室趕往機場,在學校側門撞見了開車來接一位學弟的王衍。
王衍就是那位差點成為他初戀的學長,比齊鸩大一屆,是他先追的齊鸩,兩人差一點點就要挑明,那個時候王衍已經畢業,前一刻還發了短信告訴齊鸩他今天工作忙可能沒辦法來見他,下一刻就撞見了他在學校側門接學弟,那位學弟也是大膽,拉開副駕駛坐進去就給了王衍一個吻,王衍沒有拒絕,甚至帶着笑。
于是還有什麽不明白,當時老大和老五也在場,齊鸩就這麽間接被出櫃了。
幸好五個人沒有一個因此跟他疏遠,甚至還反過來安慰他,所以他格外珍惜這份友情。
江別雪一臉不信:“真沒有?”
齊鸩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掠過了鄭祁的臉,搖搖頭:“真沒有,我要是有還能不告訴你們,肯定帶出來給你們見一見。”
他們六個不管是誰談戀愛,都會互相介紹認識,老大已經訂婚了,未婚妻他們都見過,而且很熟,跟老大是同一個班的,當年沒少跟着他們一起玩,老五最先結婚,去年結的,屬于奉子成婚,結婚滿月他都去過,老四老六都有了女朋友,就他和老三還單着。
當即話題一轉:“那你呢?怎麽還惦記着顧展眉?”
江別雪笑道:“這都什麽時候的事了,跟她沒關系,這不是一直遇不到合适的嗎,要是遇到肯定談了,遇不到我也沒辦法。”頓了下,像是刻意強調一樣說,“怎麽我在你們眼裏看着就這麽癡情的,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我連她長什麽樣都記得不清了。”
“是嗎?”齊鸩挑挑眉,語氣意味深長。
顧展眉是他們系的系花,人如其名的美,江別雪對她一見鐘情,從進校那天起就開始想方設法追求對方,當時追顧展眉的男生不止他一個,帥的有錢的都有,但是誰也沒想過顧展眉竟然會選了江別雪,兩人一談就是兩年,但到了大三,顧展眉忽然去了美國留學,臨走的前一天才告訴江別雪。
沒人知道顧展眉怎麽想的,反正就這麽走了,江別雪整整消沉了半年,之後到現在都沒有再找女朋友,外人被他什麽沒緣分遇不到的話糊弄,齊鸩和老大幾個卻明顯看得出來,他還沒有放下顧展眉。
江別雪放下咖啡嘆了口氣,無奈說:“放心吧,我差不多已經想開了,就是有那麽點不甘心,讓我再緩緩就過去了,倒是你,要不是你提顧展眉我還差點忘了,王衍回來了。”
齊鸩皺起了眉。
“當初事情鬧得那麽大,我們把他逼得跑去了國外,誰知道這孫子居然這麽快就回來了,我和老大擔心他回來會找你麻煩。”江別雪說,“聽說他現在事業有成,唉,早知道當初不該把他弄走,誰知道反而還給他送了機緣。”
齊鸩臉色沉了沉,當初王衍腳踏兩只船被他撞破,他那時候着急去醫院看父母,顧不上跟他計較,只十分冷靜地拍照留了證據,然後在他追上來的時候一腳将他踹到了花壇裏,匆匆趕回家。
誰知道王衍居然打聽到他家裏的消息,跑來C市找他,還美其名曰安慰他,被尚烜和老大抄起板凳打了一頓。
那位學弟在學校裏誣陷齊鸩,論壇上散布各種難聽的話,齊鸩性向被鬧得全校皆知,各種匪夷所思的流言傳播,什麽插足別人戀情,什麽被包養,什麽跟宿舍舍友不清不白等等,所謂三人成虎,說得多了,就算有人不信也信了,正好齊鸩也沒打算再回學校,直接辦了休學,學校大概也被流言影響,加上他父母的事,不用他出面就批準了。
老大幾個氣不過,在校外堵到王衍和那個學弟将人收拾了一頓,老大和江別雪都是B市本地人,家裏也算有點關系,王衍之所以和那個學弟在一起就是想要借對方的身份拓展人脈,老大和江別雪直接将這件事捅到了學弟父母跟前,學弟很快被送出國,王衍不得已解散了剛起步的工作室,也跟着出了國。
但是那些流言蜚語卻沒有那麽容易消掉了,雖然後續有澄清,但會看澄清的人不多,甚至至今還有人深信不疑,這也是齊鸩不去參加大學聚會的原因。
“沒事。”齊鸩神色平靜,“讓他盡管來,我倒要看看他想怎麽報複。”
好歹他也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年,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該有的人脈關系也都有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若是在B市他還要想想辦法,在這C市還真沒有他怕的。
江別雪點點頭:“你放心,我和老大會幫你看着他,他現在頂着個歸國華僑投資者的身份,還真不好動他,不過他要是有動靜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嗯。”齊鸩沒想到還會再聽到王衍的消息,心情有點不太好。
江別雪轉移話題:“還有,咱們今年聚會老六說他來辦,地方定在了三亞,車票住宿他全包,看來這厮今年賺了不少,可別給他客氣。”
這個齊鸩知道,老六家的地被征用了,成了人人羨慕的拆二代,光是房子就分了八套,不由笑道:“肯定不客氣,怎麽也得吃大戶狠宰一回。”
兩人天南地北的聊着,一直聊到了六點多,出了咖啡廳去吃飯,順便去見見江別雪的爺爺,還有其他幾個評委跟相關部門領導,齊鸩知道這是幫他開拓人脈,當然不會拒絕,觥籌交錯,吃吃喝喝一直到了十點多才結束。
“行了,你去看着江老,我自己打車。”齊鸩沒讓江別雪送他,“這裏是我的地盤,我還能迷路不成?”
江別雪攙扶着明顯喝得有點高的爺爺,有點無奈:“那行吧,我先扶他上去,你到家跟我說一聲,明天再找你。”
“知道了。”齊鸩揮揮手出了酒店。
自從父母出事又爆出性向,江別雪幾個對他就有那麽一點點小心翼翼,擔憂這個擔憂那個,不過他并不反感,反而很高興。
畢竟除了尚烜,他也就剩他們幾個親近的人了。
酒店離古玩街不遠,畢竟展會還沒有完,這些評委至少得待三天,齊鸩也沒叫車,自己走着回家,正好醒醒酒,剛才酒桌上他也喝了不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些年紀稍大點的吃飯都喜歡喝兩杯,也就這兩年頒了“禁酒令”才好了點,但私下請客吃飯還是得上酒。
出了酒店一陣冷風吹過來,齊鸩緊了緊外面的大氅,早知道該帶一件羽絨服出來,晚上還是冷。
呼了口氣,一股酒味,路過便利店去買了塊口香糖,清新刺激的薄荷味在舌尖蔓開,精神也振奮了一點。
看着自己呼出來的白氣,忍不住哂笑一聲,想當年上學的時候,自己跟老大幾個在宿舍裏對酒桌文化大肆批判,一條條一道道說的那叫一個慷慨激昂,誰曾想現在他們都能面不改色千杯不倒。
理想再好,結果還是得面對現實。
不過他以往他會想辦法少喝,今天放棄了“小手段”,多少有點借酒消愁的意思,因為王衍。
倒不是說他對王衍還存着什麽念想,相反,他壓根不想再見到這個人,這個愁,愁的是自己當初瞎了眼。
他當初之所以想要留在B市,除了想要追求夢想玩攝影,還有一點就是因為王衍。
齊鸩一直覺得自己隐藏的很好,沒有人發現他是G,王衍是第一個發現的,确切說是第一個說破的,當時他十分真誠的告訴齊鸩他也是,并且對他表示了好感。
不得不說最初認識的時候,王衍給他的印象确實是很不錯的,齊鸩早就聽過他的名字,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學習好籃球打得好,幾乎年年都拿獎學金,而且潔身自好,也不像其他幾個各種感情八卦滿論壇飛。
而且彬彬有禮十分紳士,雖然說了要追他,但并沒有做什麽讓他難堪的事,一點一點跟他熟悉,慢慢慢慢靠近。
齊鸩當時是真的被打動,決定趁着他生日給他一個驚喜,跟他挑明。
所以他堅定了留在B市的心,打算跟王衍一起打拼,也正因為這個跟父親起了沖突,以至于口不擇言出了櫃。
他當時天真的想着也好,反正他已經決定要跟王衍在一起,這樣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爸媽只有他一個兒子,就算現在想不通,但總有一天會接受,大不了磨一磨等一等就好,而且說不定他們見了王衍就會同意了。
誰知道猝不及防一切戛然而止。
所以齊鸩痛恨自己,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他貿然出櫃可能爸媽就不會死,愧疚壓得他喘不過氣,其實他大可以将恨轉移到王衍身上,恨別人總比恨自己來的輕松,但他過不了自己心裏那個坎,整日整日失眠,然後只能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齊鸩想到這嘆了口氣,搖搖頭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果然人喝多酒就容易感傷。
冬天晚上十一點路上早沒了人,下午還熱鬧非常的古玩街這會兒也重歸寂靜,倒是兩邊路燈上為了會展做的裝飾彩燈一閃一閃的亮着。
齊鸩拐進巷子,這會前面店鋪已經關了門,他直接去了側門,其實這才是家裏的正門,只不過平時習慣了從店裏進出。
走到門口,冷不丁看到花壇邊竟然蹲着個人,齊鸩幾乎立刻停下了腳步:“誰?”
那縮成一團的人猛地擡起了頭,熟悉的聲音透着可憐:“小zhen你終于回來了……”
昏黃的路燈照出一張明朗帥氣的臉,帶着滿滿的委屈。
“鄭……祁?!”齊鸩錯愕,“你怎麽在這?”
鄭祁幽幽看着他:“我怎麽不能在這?誰說歡迎我來C市,說願意招待我的,見了我就這麽不高興?”
心裏那叫一個委屈,明明見到他那個朋友高興到不行,怎麽見了他就是這副表情?
齊鸩是真沒想到鄭祁會忽然出現,驚訝過去,打量他一眼:“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倒是不驚訝鄭祁會找到這,古玩街裏随便找一家問問就能打聽到他住這裏。
下午就到了,本來是想給你驚喜的,誰知道先給了我一個驚喜,鄭祁心道,但不能這麽說,只委委屈屈的仰頭看着齊鸩:“傍晚就到了,一直等到現在。”
齊鸩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怎麽不給我發信息?”
鄭祁掏出手機:“沒電了。”
被他玩沒電了,當然箱子裏有充電器這件事他不會說。
齊鸩無語:“所以你就一直蹲在這裏等着?”
鄭祁用力點頭:“是啊。”
不在這裏蹲着怎麽等你回來,不在這裏蹲着怎麽博同情,肯定得等着啊,凍死都得等着。
鄭祁在心裏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齊鸩有點無奈,他真沒想到鄭祁會忽然這樣冒出來,猶豫了兩秒,嘆氣:“行了,先進來吧。”
人都到了總不能趕走,而且還是這麽晚。
歐耶!鄭祁心裏歡呼一聲,同時再次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兩個贊,迅速站了起來,屁颠屁颠拉起箱子跟在齊鸩身後。
“你來之前怎麽不跟我說一聲?”齊鸩開了門,轉頭招呼鄭祁,看到人愣了下,剛剛鄭祁蹲着看不出來,沒想到站起來還挺高,目測至少也有一米八五,想想自己的一七七,忽然有點小心塞,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高,剛送走個一米九又來了個一米八。
鄭祁老實道:“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但是誰知道你沒在家。”
事實上他之前本來是想追上去相認的,但是他拉着箱子故意快步趕到前面,然後轉過身跟齊鸩擦肩而過,結果小zhen根本沒!有!反!應!沒!有!認!出!來!
鄭祁當時一顆心拔涼拔涼,又把口罩戴回去,跟着他們去了咖啡店,本來想裝作喝咖啡的時候偶遇,結果他們旁邊沒!有!位!子!他只能隔着八丈遠看着他們開開心心聊天,最後幹脆放棄什麽偶遇,直接來家門口蹲點了,他就不信蹲不到,而且這樣還能直接進家門,鄭祁小算盤打得噼啪響。
就是沒想到小zhen居然回來的這麽晚,等的他又冷又餓。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成功進了小zhen家!鼓掌!撒花!!
齊鸩瞥了他一眼:“我确實驚到了。”
大冬天快零點家門口蹲着個人,能不驚?
鄭祁湊上來,滿懷期待:“那喜呢?”
齊鸩啪一聲按亮了燈:“沒有。”
鄭祁表情登時耷拉了下去,一臉失望,蹲下來換鞋,不死心擡頭又追問:“真的沒有?”
剛剛燈光昏暗看的不是很清,眼下燈光全亮,将鄭祁照的清清楚楚,齊鸩瞧着他的臉眼前恍了一下,隔着屏幕和看到真人的感覺還是不一樣,這種沖擊更甚,帥氣的沖擊,不是那種打了光加了濾鏡修飾出來的帥,是真的帥,甚至比在鏡頭裏還要帥。
忽然那張臉放大,湊到他面前再次追問,臉上笑容燦爛:“真的沒有?”
齊鸩不動聲色将心裏的震動壓下去,伸手将他的頭撥開,神色平靜:“沒有。”
鄭祁這下整個人都蔫了,低下頭一聲不吭去解鞋帶,連頭發後面翹起來的幾根亂發都耷拉了下去,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可憐兮兮的團着,散發着哀怨的氣息。
齊鸩好像看到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大金毛,忍不住笑了:“行了別裝了,我要是不喜能放你進來?”
鄭祁瞬間滿血複活,踢掉鞋子換上拖鞋站起來:“我就知道!”
齊鸩一瞥地上踢亂的運動鞋。
鄭祁幾乎立刻彎腰将鞋子擺正,然後提起來放到齊鸩的鞋子旁邊,還往一起挨了挨,然後看着兩個并排擺在一起的鞋子露出了一個傻笑。
他和小zhen的鞋子擺在一起,嘿嘿嘿。
齊鸩挑了下眉:“你來C市做什麽?搬家?”
鄭祁留戀的看了眼鞋櫃,很想拍張照片作紀念,但是小zhen在這裏只能暫時放棄,站起來回道:“是啊,我已經跟家裏說好搬出來了。”
“房子找到了?在哪兒?”齊鸩脫下大氅進了客廳。
鄭祁跟上來,等齊鸩轉身看他的時候脫起了羽絨服:“還沒有,我打算先來再找,所以……”他嘿嘿嘿笑了幾聲,看着齊鸩,意思不言而喻。
齊鸩瞧着他脫掉羽絨服後露出來的短袖,這貨到底多愛羽絨服下面穿短袖,就不怕冷嗎?
“你不冷?”
“不冷啊!”鄭祁拍拍胸脯,“都說了我身體倍兒棒,真的,不信你可以摸摸,都是肌肉!”
齊鸩:“……”
果斷跳過這一茬,繼續剛剛的話題:“你打算住我這兒?”
“可以嗎?”鄭祁面露期待,“我保證不打擾你,你說讓我幹什麽就幹什麽,交錢也行,你說多少就多少,我現在就轉給你!”
說着就拿起了手機。
齊鸩皺起了眉,心裏猶豫,如果是尚烜或者江別雪,這會不用他們提他直接就讓留下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鄭祁,說白了他們不過是剛見面的網友,不管鄭祁多有名,他又對鄭祁的印象如何,交情還沒到讓他毫不猶豫的份上。
鄭祁見狀連忙說:“我開玩笑的,怎麽好意思一直住你家,找房子還不簡單,我明天就能租到。”
他不想讓小zhen覺得他得寸進尺,也不想讓他為難,既然小zhen不願意那就算了,其實小zhen的顧慮是對的,這要換了他肯定也得考慮考慮。
雖然這麽想着,心底還是暗暗失望。
齊鸩想了想:“明天再說吧。”
鄭祁眼睛頓時亮了,話沒有說死那就是還有希望,他今晚一定要好好表現!
齊鸩帶着鄭祁上了二樓,打開走廊右邊的房間:“這是客房,床單被罩都是洗過的,洗漱用品你總有帶吧?”
鄭祁點點頭,好奇問:“你住哪間?”
齊鸩後退一步指了指走廊左邊:“最裏面那間。”
鄭祁:“……”
這離得也太遠了吧!他要怎麽表現?!
掙紮道:“那邊沒有客房嗎?”
“沒有。”齊鸩揉揉太陽穴,“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先去個換衣服。”
以往這個時候他已經躺在床上了,失眠的事他沒有告訴江別雪他們,怕他們擔心,所以一直陪到現在才回來,不過看來今晚估計是睡不好了。
鄭祁弱弱舉手道:“我能叫外賣嗎?我從下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說着肚子十分應景的響了起來。
鄭祁連忙捂住肚子,臉漲得通紅:“我,我,我……我沒讓它叫,是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