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李間坐起來，雙手胡亂抹了一把短短的黑發茬，又一手撐開眼皮，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彎腰疊被子，自從他和卞禹躺在一張床上後，他沒再疊過被子，一是疊被子會驚動睡着的卞禹，二是洗漱完後卞禹已經将被子疊得方方正正擺在床頭。
李間擡頭看窗外，今天的天氣倒是不錯，只是他一點心勁都提不起來，他想休息一天。
他下樓時站在樓梯間，一手撐着牆，他豎起耳朵，試圖不放過任何動靜。
可惜，太安靜了，一點聲音都沒有捉到。
他有些失望地攤進客廳的沙發中，向後伸頭可以看見封浩浩和雙親睡得正香，将頭轉向左側時可以看到窗外院子中早已沒有裝甲車的身影。
卞禹真的走了，走得悄無聲息。
突如其來的疲憊讓李間渾身塌下來，他阖眼迷迷糊糊地躺進沙發中，光線在他眼前忽閃忽爍，直至不再有一點光滲進來。
李間是被沙棗湯的味道刺醒的，他倏地直起身子，探頭望進廚房中，封浩浩踩着小板凳正背對着他手忙腳亂地煮湯。
原來不是卞禹。
封浩浩聽到身後傳來動靜，大聲道：“你醒了？”
李間拖着兩條沉重的腿走到封浩浩身後，一鍋沸騰的水中被沙棗塞得滿當當的，超出了平時的量，一看就是第一次做沒掌握好量。
這頓飯吃得兩人夠撐，封浩浩摸着圓滾滾的肚皮，問：“少一個人有點不習慣，他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李間擡手看表，電子數字顯示今日周三，“之前不是說好每周休息一天，今天休息一天。”
“真的？”封浩浩眼裏都是藏不住開心，“那我去島上逛逛，很久沒有回去了。”
“嗯。”李間眼皮都沒擡，他合計今天躺一天，結果躺到中午就不太想躺了，他爬到三樓的閣樓，攤開封浩浩給的地圖，一遍一遍地計算人力成本，耗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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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動用目前所有的喪屍，至少來回往返一萬三千次，一次耗費八天時間，要二百八十五年才能完成整個沙丘的固定沙表任務。
“僅一個A市就要耗時這麽久，你要我完成整個地球的淨化任務，你看看這可能嗎？”說着說着，李間聲音拔高，不可避免地夾雜着憤怒。
[你不如想想怎麽提高效率，抱怨有用嗎？]
一句話讓李間渾身像被刺了一下，他重重地倒進座椅中，筆在指間一直轉動。
可是他要怎麽做才好呢？他真不想幹這勞什子任務了。
他将這椅子轉向一側，他凝視着窗外的黃昏，黃沙，黃土，距離他想要的翠綠，碧綠，墨綠還很遙遠。
李間穿上外套，推開別墅大門，漫無目的地閑逛于大街小巷中，過去生活的城市浮現在他的眼前，這裏是一排樹，那裏是半身高的灌木，這裏又是嬉戲玩耍的草叢，如此生機勃勃。
算了，還是繼續任務吧，反正也沒有什麽事可以做。
李間深夜時躺在床上，他看着空蕩蕩的半邊床，壓下子心中的空虛，他左右翻身始終睡不着，他命令美麗将手表變更為有聲模式。
嘀嗒，嘀嗒，嘀嗒。
李間花了半宿的時間才明白，不會有人從門外進來的。
李間第二天醒得很早，肉眼可見的憔悴，他一如往常，洗漱，做飯，叫封浩浩，他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避免陷入不良情緒中，“那一半喪屍走到哪了？”
封浩浩将感知的結果告知對方，喪屍走了一半路程。
“你今天繼續拆牆，我去看大棚和找些拆牆的工具，光手動碎石太費勁了。”
“行。”
李間将幾桶水裝進三輪車中，慢悠悠地向大棚出發，發現菜地長出了小苗，不過幾天未澆地，土壤有些幹燥，他手舀起水噴向土地中，拿鋤頭小心翼翼地翻地，忙了一上午将大棚的地處理完畢。
下午他騎着三輪往其他市場尋找，收獲了滿滿一車能用得上的工具，再駛向‘泰華集團’，将工具分配給表現力好的喪屍，就這麽反反複複拉了七八車。
他和封浩浩忙了連續一個禮拜，搜盡了A市的所有市場，他已經不再能找到像樣的工具，好在有了工具的喪屍拆牆的速度加快，第二波趕到沙丘的喪屍也再次鋪好機械沙障。
[任務：固定沙表]
[任務已完成六萬平方米]
[獲得積分：600分]
随着任務的進行中，李間充分意識到他目前做的遠遠不夠，他再次向系統提議，“美麗，我什麽時候才能打副本，總不能完成這個任務才能做副本，這完全不合理。”
“我需要升級，去做更多的事情。”
[不是不能打副本，完成任務和沒完成任務接觸的副本難度完全不一樣，完成任務後的副本百分百的生存率，你現在打副本很可能再也回不來。]
“副本有什麽？”
[随機副本，我不知道會出現什麽。]
“所以你之前拒絕我打副本。”
[是。]
“因為可能會死，是嗎？”
[是，你最好想清楚，你只有兩條路。]
[一，提高效率，老老實實完成任務。]
[二，死在副本中。]
“三，從副本中活着回來。”李間自行補充了一條可能性近零的選擇，他鐵了心要打副本，将賭注放在副本中。
李間考慮了很多很多，他奢侈地用積分兌了一籃子雞蛋，炒了一盤雞蛋，做了蒸蛋，煎蛋。
幹完活回來的封浩浩看着全蛋宴，嘴巴都合不上了，他看着一臉慈祥的李間，隐隐感到不安。
“浩浩，坐啊。”李間親自推開椅子。
封浩浩開始害怕，他完全猜不到李間要做什麽，他看着空蕩蕩的另一個座位，努力轉移話題：“卞禹今天是不是也不回來了？”
“B市很遠，可能還要一段時間吧。”
“你撒謊！”不安的封浩浩蹭地站起，試圖擺脫這詭異的氣氛，“他不會回來了！”
“嗯，”李間看着一臉激動的封浩浩，沒有反駁，“你坐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像猜到什麽的封浩浩用手捂住耳朵，發出尖銳的聲音：“我不聽！”
李間将煎得最好的一盤雞蛋推到封浩浩面前，嘴巴一張一合。
捂着耳朵的封浩浩看懂了對方的意思，對方在問他吃嗎？
他看着黃澄澄的雞蛋，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李間再次重複了那兩個字。
封浩浩慢慢放下手，糾結道：“你要說什麽？”
看着惶恐不安的封浩浩，李間于心不忍，只給了一個微笑，“明天開始跟我學習，認字，種地，種樹。”
封浩浩睜大眼睛，他小心翼翼地拿過那盤雞蛋，怯生生道：“真的嗎？沒有別的了嗎？”
李間搖搖頭。
封浩浩迫不及待地用手抓起雞蛋，一口吞進去，吃得狼吞虎咽，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我以為你也要走了。”
李間吃飯的手頓住。
“卞禹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李間每天都會聽到封浩浩問他，他不知道答案，只能說：“可能吧。”
“你想他嗎？”封浩浩将手伸向第二個煎蛋。
“不想。”李間搖搖頭。
[別逞強了，您瞅您兩只眼睛下面挂着什麽？]
[是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想人想的吧？]
李間不聲不吭，他沒有反駁美麗的話，他想自己對卞禹是心生好感的，不然也不會日日總妄想哪天卞禹會推開門，然後走進來跟他說，我回來了。
接下來的時間，上午兩人分開勞動，下午惡補知識，李間說得口幹舌燥，這知識就是不進封浩浩的腦子，李間只得現場實踐，他做一遍，封浩浩做一遍。
又是一周過去，李間已經不再去想卞禹的任何事情，他選了一個陽光還算明媚的一天打副本，在進入副本前他又給封浩浩做了一次全蛋宴。
[做好準備了？]
“嗯。”李間将雙手交叉于胸前 。
瞬間他的世界陷入一整個烏黑，白光乍現，刺得李間閉上眼睛，他慢慢地他睜開了眼睛，副本終于露出了真實面目。
不同于末世，這裏熾熱的太陽在蔚藍的天空中極其耀眼，他的整個小腿完全陷入流沙中，目光所及之處是金黃色的沙土，這是一個望不到盡頭的沙漠。
[副本任務：離開流沙]
李間試圖扒住別的地方，不料身體往下陷了一部分，他吓得四肢拼命掙紮，不料陷得越來越深，不到十五分鐘，他的整個下半身完全陷入了流沙中。
短短時間內，李間額頭滲出細密的汗，他像溺水的人不斷大口呼吸，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再亂動彈，他的身體下陷速度變得緩慢。
李間完全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這裏荒無人煙，沒有人可以救他，另外只要有稍有動作，下陷速度就會加快。
簡直要命了。
李間絲毫不敢有任何動作，他梗着脖子輕輕爆了粗口。
“美麗，要怎麽做才能離開這見鬼的地方？”
[禁止作弊。]
[祝你好運。]
接下來的時間讓李間覺得尤其漫長，流沙馬上就要蓋住他的屁股了，李間深呼吸，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外套脫下，原本冒汗的地方只有額頭，現在連脖子間都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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