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據說越重沉得越快，李間将外套脫得如履如臨，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下沉速度變得極其緩慢，接近于停止下沉。

哦，謝天謝地。

很快李間就高興不起來了，太陽在上方曬得他刺眼，沒有帽子的他分不清自己頭上的汗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炎熱。長期感知不到的感覺在副本中再次出現，讓他此刻的感覺極其混亂。

他感到自己的雙腿被沙土緊緊裹住，整個下肢憋脹，甚至有種錯覺，這種憋脹感沿着身軀爬向胸腔，讓他難以呼吸。李間緩慢地深呼吸，并擡手遮住陽光，沒多久胳膊沉得擡不起來，他只得放下胳膊，迎面直晃晃的太陽。

李間絲毫沒有辦法，他只能在流沙中停駐，眼睜睜地看着時間流逝，慢慢地他感到喉嚨幹癢，饑渴感密密匝匝地爬滿整個口腔，他不斷地分泌口水以緩解這樣糟糕的情況。

不同于付出‘代價’有時間限制，副本更像是一種漫長的折磨，不斷消磨意志及耐心，李間猜不透自己會以什麽樣的方式死去，是整個人不斷下沉直至被流沙吞噬，還是停止下陷後因饑渴死亡。

李間眯着眼直視太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他必須想出辦法，想不到也得想，他一個唯物主義者破天荒地向東方的神仙和西方的上帝祈禱。

李間觀察流沙的方向，又注意到早先脫掉的外套安靜地躺在沙面上，似乎這裏所有的危險與它毫不相幹。他脫下外套至少有三個小時，他的半個屁.股已完全埋于流沙中，而外套卻分毫沒有下沉，如果這裏有一陣風，他相信外套一定會長出腿跟着風跑掉。

是因為外套輕嗎，不，這件外套至少有一公斤重，流沙沒有理由放過它。

那是因為什麽？

李間看着攤開的衣服，突然想到初中的物理知識，壓力一定時，受力面積越大，壓強越小。他想，動會死，不動也會死，不如幹脆再賭一把。

[你可真是名副其實的賭鬼。]

李間緩慢地後仰，将整個背小心翼翼地貼近沙面，直至躺下來，這樣不僅增大與流沙的接觸面積，又避免臉朝向沙面導致呼吸不暢。

唯一不好的是流沙有一定的坡度，除去沙的話，他現在的姿勢就像舞蹈生的基本功下腰一樣，頭低于腰部，全身的血液流向頭部。

另外要是有支點就好了，就像跷跷板一樣，将他的整個下半身翹起來。

對了，有外套，可以将外套當作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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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間費了很大心力才夠到外套的邊角，這一過程中他發誓不再輕易挑戰副本，教訓吃過一次便足夠了。他從外套中間打了個結，開始向兩個袖口打了五六個結實的結，就像一根棍子一樣。

這一過程足足花了一個小時，現在他整個上半身濕漉漉的，他的上肢僵硬得發出咔咔聲，因為動靜他的背部逐漸下沉，沙子都快咬到耳朵那裏了，只要轉頭就會被沙子撲一臉。

接下來就是想辦法将打結的外套放在腰下面當作支點，成敗往往就在一念之間，要拼一把還是放棄這渺茫的機會，如果拼了最後不慎将整個身子掉進流沙中，自己将不再有機會能走出這裏。

可機會只有一次，再賭一把吧。

李間深呼吸，一手抓緊外套的一段，另一手則在腰側做好抓住外套的準備。

［祝你成功。］

“祝我成功。”

李間将整個力蓄于腰間，瞬間爆發将整個上半身彈起，在進一步下陷之前迅速将外套另一端接到另一手，這時他的整個屁股已經被沙子蓋住，他迅速向後仰将整個後背貼于沙面。

他沒有全身掉進流沙中。

他成功了！

李間将外套努力移向臀部下方，接下來便不再動彈，等着流沙慢慢地移動，一個小時後，他感到原本埋于流沙中的整個屁股因為支點露出小半個屁股。

太好了！

他有希望掙脫于這裏，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等下半身慢慢地浮起，不過糟糕的是由于長時間保持的姿勢，他的腰部極其酸軟疼痛，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揉捏腰的兩側。

他進入副本時太陽正挂在高處，現在太陽正緩慢移向西邊，他等到太陽完全落下，再到月亮冉冉升起，一天又一天，他的大腿終于随着沙土的流動緩慢露出。

李間開始慢慢扭動身軀，致力于将雙腿慢慢扭出沙土中，兩天未進食的李間此刻又餓又渴，嘴唇幹得起了一個又一個圓圓的片。

第三天時，他整個身子浮出一大半，只剩雙腳埋于流沙中，可雙腳就像被卡在隙縫中難以拔出，他只得放棄那雙鞋，蜷縮着腳直至完全浮出來。他已經感不到腰部的存在，他仰躺在沙面上，緩慢地蠕動。

終于，他逃離這裏，抵達還算堅硬的地面，李間喜極而泣，一手抹掉眼淚，不料沾了一臉的沙子，這時他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聲。

［副本通關成功］

［恭喜宿主技能升級］

李間迫不及待地去看自己的功能面板，除了原先的‘恐懼’，現在還點亮了一個功能叫‘命令’。

“不是‘控制’嗎？就像封浩浩那樣。”

［不，你的等級比他高，開發的功能自然比他高級，可以命令更多的喪屍，控制的喪屍行動更為精準，比如你可以控制喪屍做種樹這種細心活，這是封浩浩做不到的。

雖然與之前對喪屍功能的猜測有一些偏離，但總歸是好的，“太好了，感謝神仙，感謝上帝。”

［難道不是該感謝你自己嗎，我都做好去接手下一個宿主的準備了。］

“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接觸副本了。”李間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我沒和你說嗎？］

“什麽？”李間再次感到不詳的預感。

［副本只有第一次免費。］

李間這下已經沒有力氣罵美麗了，直擺手要求趕緊回去。

［做好準備了？］

李間這次沒有雙手交叉于胸前，事實上他已經累得不再能擡起胳膊。

白光乍現，他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渾身的酸痛消失得無影無蹤，但那種陷于流沙中的窒息感仍環繞于他的心頭，他決定要好好休息。

李間剛阖眼不到十分鐘，被卧室門發出巨大的聲響驚醒，還沒看清來者是誰，一個身影狠狠撞進他的懷中。

是封浩浩。

李間聽着封浩浩號啕大哭，無奈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封浩浩騰得坐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質問道：“你去哪了？你消失了整整三天！”

封浩浩伸出挂滿鼻涕的三根手指，大聲控訴道：“三天！”

李間哭笑不得，“三天也不耽誤我回來。”

封浩浩有些不好意思地爬下去，抹掉鼻涕，他看得出李間相當疲憊，也能感覺到李間身上散發出更駭然的氣息，還沒有觸碰對方，他胳膊上的細毛全部豎起，牙齒上下磨得吱吱響，他小心翼翼地嘟囔道：“回來就好，你要喝點湯嗎？我去給你做。”

李間看着自己的積分多了四百分，看來封浩浩有在好好拆牆，他決定獎勵對方，“你想吃雞蛋嗎？”

聽到這，封浩浩整個人留下了陰影，他總覺得李間請他吃雞蛋，就會丢下他一個人。

“我不會走的。”

“真的嗎？”封浩浩快哭出來了。

［你不試試你的功能？］?

“對，還沒試試新功能，”李間讓封浩浩去做湯，并再三保證自己哪也不去，直到封浩浩離開他的視線，說不感動是假的，李間早把封浩浩當成親弟弟。

［确實，教他認字學習，還想帶他去C市。］

“下一個任務地點去B市，離這裏近一點。”

［嗬，稀奇。］

李間準備看看新功能是怎麽操作的，他走到陽臺上，他驚喜地發現自己似乎也能感知到整個A市哪裏有喪屍，又有多少喪屍，密密麻麻地顯現在腦中。

還可以具體定位到某一個喪屍身上，對方是什麽形狀，什麽等級，在做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等級越高，顯現的顏色越是鮮豔，比如樓下做飯的封浩浩渾身是明亮的火紅色，很漂亮。

這功能太逆天了。

但不好的是這些喪屍占據了他的整個大腦，讓他分不出心思去做別的事情，“這功能不能關掉嗎？”

［能啊。］

李間咬牙切齒道：“您倒是說說怎麽關？”

［連續眨三次眼睛就好。］

李間嘗試了一下，發現功能面板中的關于‘命令’的那一部分并沒有關閉，而是被隐藏起來，他很快想到一個問題，問：“如果我要控制喪屍，這個功能要一直開着嗎？”

［你下達命令後，你就算關閉也不影響喪屍繼續執行任務。］

“就像最小化但後臺仍在運行這樣嗎？”

［是的。］

太逆天了，他有看過封浩浩操控喪屍，但必須得封浩浩時時刻刻盯着，否則喪屍會停下手中的動作。

［所以你是S級喪屍，別的喪屍是比不上你的。］

李間一手撐着臉，遠處沒有封浩浩盯梢的喪屍停下了拆牆的動作，與他一同看向這照得滿天黃的黃昏，他在腦中輕輕下了命令，喪屍再次舉起手中的錘子一下下地拆牆，發出一聲聲巨響。

而樓下的封浩浩又在鍋裏放了很多沙棗，李間久違地感受到了幸福，在回頭下樓的瞬間，他像感知到什麽，猛地看向蜿蜒于戈壁中的廢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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