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慎獨

“鐘離月!是你麽?”本來半躺着的男人突然坐起了身,拿下墨鏡問答。

鐘離月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答道:“嗯,是呀,好久不見。”

“你在這裏幹什麽?”

“出差啊。”

“哦。”

宋雅章見兩人相對無言,便含笑着說道:“好了,你幫月把行李放好,讓她先落座吧?等會飛機要起飛了。”

孟星河正要站起來,鐘離月卻擺了擺手,說道:“不用啦不用啦,哈哈,我的位置離你們這還有幾個座位呢,我這行禮也不多,不需要幫忙的。”

孟星河卻不容她分說,直接拿過了她手上的行李箱,提着之後就問她:“你坐哪裏?”

“A15。”

“走吧。”

到第十五排之後鐘離月的座位旁邊已經靠着椅背躺着一個人了,那個人用書本蓋着臉,似乎已經睡着了,她小心地繞過那個人,然後坐下。孟星河将她的行李箱放好了,卻并不打算離開,而是拍了拍那個人的肩膀,那個人将書本拿了下來,莫名其妙地看着孟星河。

“有事麽?”

“能和您換個座位麽?”

那個人微笑着看了看尴尬的鐘離月,又看了看認真的孟星河,然後說道:“不能。”

“我的座位是頭等艙。”

“我就喜歡商務艙。”

“不用換了,你快過去吧,雅章等着。”

“我給您發個紅包,您和我換座位吧,數字您說。”

“要不這樣,我給你發個紅包,你讓我和這位美女坐一程吧?我旁邊好久沒坐過美女了。”

正在二人僵持時,宋雅章找了過來,問道:“星河,怎麽了?”

“沒事,我們吵到這位先生了,不好意思,你們快過去吧,飛機就要起飛了。”

宋雅章狐疑地看了看二人,然後說:“好的,那再見!”

“再見。”

二人走後那個男人卻并沒有繼續睡覺,反而意味深長地笑着看着鐘離月,鐘離月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于是趕緊戴上了眼罩裝睡。可是耳邊卻傳來了男人的聲音:“前男友和現女友?”

鐘離月不答話。

“在某種情況下,一個人的存在本身就要傷害另一個人。”他見鐘離月仍不做聲,于是繼續說道:“世上有可以挽回的和不可挽回的事……”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把扯下眼罩的鐘離月吓住了,她搶過他手上的書,說道:“ 《太陽以南,國境以西》,我大學時候就看過了,大叔你一把年紀卻還以這裏頭的話來勾搭小姑娘,你覺得能成功麽?”

“不能,不過我确實想勾搭你。”

鐘離月斜睨了男人一眼,用極慢的速度吐出了兩個字:“沒~門~”

男人依舊不改儒雅的笑容,從西裝胸口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名片,說道:“徐慎獨,請指教。”

鐘離月也不甘示弱地從手提袋裏掏出了一張名片,說道:“鐘離月。”

“好名字。”

“你的也不錯。”

兩人就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氛圍中結束了談話和自我介紹。好在接下來的旅途中那個男人開始看書,并未再打擾鐘離月,她也樂得在飛機上趕緊補了一覺。

鐘離月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聞見了一陣香味,她掀開眼罩,看見旁邊的男人正在觀察一瓶香水。

“香奈兒?Good choice。”

“喜歡麽?送給你。”

“不要,我從來不用香水。”

“為什麽?”

“不喜歡。”

“是因為前男友?”

“大叔你也看春樹的,不知道‘惟其介意才避免提及’麽?你就不能不要再提我的感□□了?”

“好,除非你給我講講你其他的事情。”

“不好,你先說說你的事。”

“好。你把那本雜志拿起來。”

鐘離月漫不經心地從前座的背後抽出了一本雜志。

“翻到第七頁。”

鐘離月正要照做,卻發現雜志封面上的人看起來十分眼熟,她轉過頭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又回過頭仔細看了看那封面,那上面寫着:“商人還是文人——徐慎獨博士獨家專訪。”鐘離月目瞪口呆,趕緊又翻到了第七頁。“十四歲考入少年班,十九歲赴美留學,二十四歲取得博士學位,二十七歲回國創業,三十四歲公司上市……”

“這些就別看了,你看看這裏,我是江蘇人,喜歡看書,釣魚,愛好川菜。你喜歡麽?”

對方作為一個知名商業領袖居然這麽直白地三番四次的撩她,鐘離月有些惱羞成怒。“徐博士啊徐博士,您可真配不上‘慎獨’這兩個字啊,這還不是在私底下您就這麽迫不及待地勾搭小姑娘,就不怕被人知道麽?”

徐慎獨臉上儒雅的笑容依舊不變,但卻故作害怕的樣子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說道:“鐘離小姐小點聲,要讓人知道我徐博士如今還需要在飛機上勾搭小姑娘,而且還失敗了,那恐怕我的老臉真的挂不住了。”鐘離月正要接話,對方卻搶先靠過來,在她耳邊說道:“我喜歡別人叫我‘徐博士’,尤其是你。”

鐘離月這下真的坐不住了,她急促地按了幾下服務鈴,空乘人員很快就過來了,問道:“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麽?”

“我……”她剛開口就被徐慎獨打斷了,“沒事,這位小姐餓了,能拿份餐食過來麽?她剛才只顧着睡覺沒吃飯。”

“誰說我餓了!”

空姐看看和顏悅色的徐慎獨,又看看氣得滿臉通紅的鐘離月,說了句:“我馬上就去取餐。”然後就飛快地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鐘離月将身子轉向機艙窗戶,不再理睬徐慎獨。過了一會兒,她面前出現了一張紙,紙上畫着兩個人,左邊是個有着長長卷發的女人,女人頭頂戴着一頂皇冠,下巴高高向上昂着,雙手環抱在胸前,腳下的高跟鞋又高又尖,十足一副女王的樣子。右邊是一個西裝革履跪在地上的男人,男人的手和額頭都着地,頭頂戴着一頂滑稽的清朝官帽,頭上寫着“對不起”三個大字。鐘離月被這搞笑的畫逗得笑出聲來,但仍舊看着窗外,并不理睬身邊的男人。過了一會兒,她面前又出現了一幅畫。兩個人的穿着打扮依然不變,但男人卻被綁在了一條長凳上,屁股露了出來,屁股上方有兩塊又大又厚的板子,男人頭上依舊是三個字:消消氣。鐘離月也不好意思再生氣了,轉過頭說道:“徐博士留學怕是學的漫畫吧?”

徐慎獨裝作拭汗的模樣,然後答道:“是呀,只是學藝不精,剛才為了求饒已經耗盡了畢生所學了。”

鐘離月噗呲一笑,取過他桌子上的香水和剛才那兩張紙,拉開自己的提包,一股腦全扔了進去,然後說道:“畫兩幅畫就想一筆勾銷?畫我也要,香水我也要了。”

“要不換個一米九的手提包,把罪魁禍首也裝進去吧?”

“徐博士每次坐飛機都這樣勾搭小姑娘的麽?”

“也不是每次都有機會的,前面幾十年我旁邊坐着的都是油膩肥胖的中年人,他們可提不起我的興趣。”

“你不也是……”鐘離月正準備說徐慎獨也是油膩肥胖的中年人,但看了看他保持良好的身材與儒雅平和的面容,改口說道:“下次再讓我升艙我都不願意了,看來還是經濟艙的人年輕漂亮。”

“的确年輕漂亮。”徐慎獨說完即微笑地看着她。

鐘離月的目光卻暗淡下來,貌似自言自語地說道:“年輕漂亮有什麽用?這世上多的是年輕漂亮的人,擁有這兩樣并不會讓人尊重你。”

“的确如此,可是當一個獨特而努力的人還兼具年輕漂亮時,我想是沒有人會不尊重她的。”

“獨特而努力,你真的這樣認為麽?”

“嗯。你這樣的姑娘,是我在二十出頭的時候絕對不敢追求的女人,我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可這并不代表我不會一直念念不忘。”

正在這時,機艙響起了廣播:“各位旅客,飛機即将開始降落……”

飛機停穩之後徐慎獨起身為她取下了行李箱,這一幕正好被趕來的孟星河看見了,孟星河輕蔑地看了徐慎獨一眼,然後從他手中搶過了鐘離月的行李箱,說道:“走吧。”

“不用了。給我吧,我拎得起。”

孟星河看了她一眼,轉身徑自走了。

“唉,我的行李箱。”

孟星河卻并不回頭,鐘離月只好跟了上去,徐慎獨一邊笑着也一邊跟了上去。

到了打車的地方,孟星河問道:“你住哪裏?”

“Cristal hotel。”

“怎麽住那裏?我給你換到我們定的酒店吧。”

“不用不用!”鐘離月看了看旁邊臉色蒼白的宋雅章,說道:“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我常年出差在外,沒什麽應付不來的,後面還有不少人排隊呢,趕緊走吧。”

孟星河不答話,只是盯着她,她于是從他手上搶過了行李箱,拉開出租車坐了進去,然後飛速地關上了門,說道:“Cristal hotel,please。”出租車揚長而去,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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