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清北書院上
喝過水又休憩一二,賈赦養精蓄銳後,拿出青天語錄,以宛平縣界碑為書桌,開始翻自己的百科小本。城內以中軸為界,東是宛平縣,西邊是大興縣。過了宛平縣界碑一路南行而去,便是霸州,轄內有文安、大城、保定三縣。但霸州內最為出名的便是廊坊鄉。此地有皇家園林,還有最為出名的民間四大書院之首清北書院。
美人窟所在位置,按照行政區域劃分,屬于文安縣廊坊鄉(當然也是最接近內城的一個鄉村)。
賈赦眉頭蹙了蹙,在心理偷偷記上一筆。又找到一個懷疑是二皇子的理由了—皇家園林!有修建的工匠和材料。
崔宇耐心的看着賈赦做功課,翻尋去廊坊的路線,而後随地道的老北京人啓程。入了鄉道沒一會兒,便見三三兩兩的學子行走着,皆是穿着白色長袍,外罩着淡青色的袍子,頭帶黑色冠帽。
瞧着那些讀書人身上洋溢的氣息,崔宇笑了笑,感覺自己也略有些驕傲之情。這套學生袍是清北書院的标志,再不過久,他家衍兒也會穿上。
這邊賈赦卻是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驅趕着毛驢,加快速度。他不讨厭讀書人,可就是讨厭清北書院上上下下所有人。
瞧着賈赦揮鞭遠走的模樣,崔宇默默摸摸小毛驢,心道幸虧有先見之明。毛驢再怎麽用力驅趕,也不可能像馬一樣飛馳。
不過這賈家和清北書院到底結了什麽怨,讓賈赦連見學生都氣性上來?
留着困惑,崔宇追趕上遠走的賈赦,兩人又行了一會,便到了鄉村集市。雖說不過是個鄉,但因其地處交通要塞,又有書院,倒是頗為繁華熱鬧。
看了看一旁的賈赦,崔宇略過路邊的茶攤,去了間茶館,難得還要了間臨窗的雅間,叫了壺茶,打算歇歇腳,問問賈赦一路的觀察所得。
賈赦挑嘴,只要了壺白開水,倒了一杯潤過嗓子後,揉揉泛酸的胳膊和腰:“恩正兄啊,下次騎馬多帥多快啊!”
崔宇沉聲道:“府衙內馬匹多用于發生重大案件,傳遞案情所用。”而且像你這種情緒不穩定的,騎馬容易失控。
“我不介意家裏良駒公用的。”
“我介意。說說你發現了什麽。”
“一點都不寓教于樂。”賈赦撇撇嘴,拿出自己的本子,打算邊說邊記載,再讨論過後進行批注修改。
“主官道上的農田大多是種植糧食,偶爾有幾處花花草草,那是京中達官貴人的農莊。就像那一片沒啥用的花海是我們賈家的,一整片黃燦燦的,還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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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北邊不太常見,但能夠種活這麽大片也不容易。”崔宇發自肺腑的敬佩完畢後,看眼賈赦,認真無比道:“那叫油菜花,油菜花籽,可榨取為油。”
“哦,那肯定是我敬哥吃素用的。”賈赦邊吐槽一句,邊自己在本子上做個記號—油菜花。
“那一處草地生長的草名為藜,又名鶴頂草。雖為野草,不過幼苗可作蔬菜用,老百姓也會摘其用作菜肴,莖葉可喂豬。全草在《本草綱目》中記載可入藥,能止瀉痢,止癢等。但這般大面積的種植卻是很少見,這種一般野生的,随處可見。”
“是嗎?”賈赦眉頭緊蹙成川:“那是服用過多有害?”不值錢的玩意他都曉得種植沒用啊。
“那倒是從未聞過。”
“也許跟我敬哥一樣有特殊偏好,喜歡吃這口?”賈赦看眼崔宇,道:“要不我找人查查這家莊子是誰的?”
“那倒是不用。你……”
談完一路所見,崔宇頗為好奇,故而問賈赦會如何在茶館中打聽消息,前提不能掏錢砸。
賈赦斜倪了眼崔宇,傲然挺起了胸膛,開口叫了小二進來,和善無比道:“小二哥,我看這茶樓不錯啊,這牆上還留着文人墨寶,往來的似乎也是讀書人,要發啊!”
小二聞言當即驕傲道:“可不是,我們茶樓可是全城最好的一家!”
“我們兄弟兩初來京城,聽說你們這裏有個書院,挺有名的?”
“客官頭一回來?”小二略詫異的看眼賈赦,總覺得人渾身上下透着股怪異,恭維道:“那客官您這官話說得真好!”
說完小二又是忙不疊誇起清北書院,與有榮焉道:“這書院可是傳承了快兩百多年了,出了不少名家才子呢!遠得不說,便是本朝,就剛放榜的恩科,狀元探花皆是出身清北書院呢!”
“那還真了不得。”賈赦若有興趣的看了眼小二。
當即小二興趣上來,滔滔不絕介紹着:“這書院歷經戰亂後又擴建發展,到當代山長徐先生手中後,成為了全天下書院之首!完全是當之無愧,天下文人、士子不遠千裏前來求學,出現了“遠近學者皆歸之”的盛況。連聖人娶兒媳婦啊,也是聘娶了書院副山長的女兒。當然若是徐先生有女兒,肯定是他的了。”
賈赦不鹹不淡附和了一句:“是嗎?”
“客觀您可不信,鄭山長的女兒就是六皇子妃!”小二道了一句,但人顯然是有些替徐山長抱不平的,又跟着道:“也就是我們徐先生醉心教育,終身未娶。他啊可真是德高望重的好先生,不管富貴貧賤,也不管資質如何,但凡有向學……”
崔宇看眼面色微笑恰到好處的賈赦,不知為何總感覺自己從人眼中看到了飛竄的小火苗,當即轉移起了話題,問起了小二最近是否有人大規模的修建屋舍。
“我們兄弟倆是木材商,聽聞這邊有貴人要修建房屋豈料最後人又反悔了,因此手頭上就堆積了一批貨。”
崔宇慢條斯理的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見小二頗為清高努力不去看銀子的模樣,又咬咬牙掏出掏出一錠金子:“小二哥若是有消息,那這兩錠銀子可就是你的了。”
小二深呼吸一口氣,遺憾着:“這位爺,小的也想要銀子,可是這地別說真沒人破土動工了,就算有,那也是達官貴人家,甚至皇帝老爺家的。”
“真沒有?”崔宇面露困惑的看了眼小二,一臉狐疑的喃喃自語:“那怎麽先前還有友商說遇到了個大買賣,一年前遇到了個大買主,一下子要了很多紅木,而且還從周邊聘請了不少工匠。”
“有這事?” 眼見崔宇要收回銀子,小二頓時急道:“爺,可否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打聽打聽。”
說完,小二讪讪一笑,“這銀子?”
“先付你利息。明天這個時候來找你。”崔宇将銀錠推過去,自己飛快收回金錠,幽幽看了眼小二:“若敢私逃,後果自負!”
小二沒來由吓得一顫,趕緊拿過銀錠咬了一口,驗過真假後,忙道:“多謝客觀信任,小的這就去。”
眼見小二飛快竄走,賈赦撇撇嘴:“還說不能用錢利誘,您老不也這麽俗套。”
“因為我的錢是自己賺的,而且我是你師父。”崔宇一本正經道:“這考題對我沒有約束力。”
“說好當朋友相處,一言不合就擡師父身份。“賈赦端茶憤憤抿了一口:“也就是最近越來越熱了,不然本将軍拿爵位壓你。”
“休息夠了吧,将軍走吧,繼續逛逛。”
“行。”
賈赦應聲而起,兩人又沿着街道又逛了一圈。待夕陽西下返回,豈料途中便遇到了武藝超群。
“兩位大人不好了。”一見崔宇和賈赦的身形,武藝超群趕緊下馬,慌慌張張禀告道:“剛接到消息,清北書院徐山長被個屢次不中的舉人在書院禮堂直接刺殺而亡。收到消息後,燕捕頭已經帶人上書院了,不過聽得風聲,刑部和禮部也派人趕過來了。”
“什麽?”賈赦和崔宇異口同聲道。
“具體情況尚未查明,大人,官服帶到,您先梳洗一二。”兩護衛禀告完後,便圍着賈赦梳洗起來。
沒一會兒,其他六個也一同趕到,幫着賈赦換裝打扮。
這邊崔宇默默的看着最後衙役騎着老馬流着汗哈赤哈赤的到來,眼眸瞅瞅賈家那幾匹膘肥體壯的駿馬,忽然間覺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挺有道理的,得想個辦法給府衙內人員提升出行裝備。
穿上了官袍,賈赦和崔宇直接帶着人騎馬上了清北書院。
一路上,賈赦面色沉沉,他倒是不會破案,只是在思考這姓徐的死了,這書院誰會接手?
清北書院在一定程度上可是清流……形象通俗來說,是孵化朝中清流一派資歷最老的一只老母雞。
上輩子姓徐的好像沒死的這麽早。死後,這清北書院好像因為山長之位争奪,最後直接由禮部奏請當今,直接升格為國子監分院了。
現如今……
賈赦默默跟在崔宇後頭,見人詢問案發緣由,努力把自己當做一個敬業的官員,不去揣測種種,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忽然間書院內透着股陰風,冷得可怕。
當然也可以說局勢愈發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