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輿論大戰完

泰興帝覺得自己這話帶着濃濃的威脅之意!

在某種程度上, 賈赦一人可抵萬軍!若是日後禦史臺再死谏,他保準讓賈恩侯打頭陣!其他時候,他要拿漿糊封住人那雙嘴!忒能說了,仿若天底下就他一人占理!可偏偏瞅瞅那無辜的小模樣, 就覺得人說得好有道理哦!

泰興帝覺得自己不是個好顏色的, 不說後宮粉黛三千,便是男子絕色, 他也不是沒見過。遠得不說,便說賈赦身邊那個那驚豔才學的六連元, 現在低調無聞的餘幕僚長得就比他好,但偏偏邪了門似的,他堂堂皇帝竟然拿賈赦束手無策?

也許是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賈赦傻得他都不忍欺負人?

或許是他當年每天例行公事同情賈代善,圍觀賈代善抽賈赦反被賈源抽的熱鬧,導致如今自己得體驗賈代善當爹的憋火?

不過, 他到底是皇帝!他這個皇帝在賈赦這碰了個軟釘子,那麽朝臣一個也別想好過!率先使用賈赦這大殺器。

當然還在某種意義上, 僅針對于西平王霍珏, 賈赦也是不亞于千軍萬馬的存在。畢竟賈赦他爹是賈代善。

賈代善和霍珏……

哎……說來他這個皇帝當得也憋屈。

別人家都是既要防着大将軍擁兵自重又要防着別自毀城牆, 到他這裏, 他還得防着一個大将把自己洗白白送另外一個的床上去。

賈代善是個好臣子,好家主,好知己,好兄弟, 但似乎在情事方便不開竅。他把人當兄弟,人卻是想當契兄弟。

當然,霍珏也奇葩,示愛到讓賈代善覺得是政、敵!

這就罷了,問題是霍珏這千年奇葩還把他這個皇帝大舅子當情敵!

普天之下找不出比他更飽受冤屈的皇帝來了。

泰興帝每每一想起霍珏永不踏入京城,不聽宣還取而代之的誓言,總覺得自個委屈,可偏偏只是能無視。這霍珏繼承了他祖父,開府西平王的軍事天賦,戰功赫赫不說,而且對研究炮、火也有些心得,是個難得的軍事天才。

為了國家大義,他這個皇帝被暗戳戳嘀咕幾句“渣男”似乎也得含笑接受。好生氣哦,但必須保持微笑,因為他曾經忍無可忍試探過賈代善。這賈代善真真沒龍陽愛好啊!在軍營,在西北那片男多女少的斷袖風流行的地界,老賈依舊依舊正兒八經滿心皆是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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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皇帝的總不能因為一個毀了另外一個吧?

故而他只能默默當自己眼瞎,還得每次得坐中間,調解矛盾。一個覺得對方冷酷無情,就算心是鐵石做得也捂暖了吧,一個覺得對方無理取鬧,簡直越活越無恥,他默默撈一把瓜子然後邊嗑瓜子,邊念個名——霍珏贏,賈代善贏,霍珏,賈代善……

輸贏全憑天意。

回憶起往事,泰興帝抱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思,提筆興致勃勃寫密信,寫着寫着甚至還嘿嘿笑了兩聲,把一旁伺候的戴權吓得完全心抖成篩糠。

這自打帝王寵信賈赦後,好像一切都朝着一種無比詭異的方向發展。為什麽他會是帝王心腹呢?

只恨咱家心不是千年玄鐵萬年鐵石啊,不夠膽大。

可哪怕心再抖,改宣的旨意還是要去的!

正關注清北書院動态的皇子們接到家宴的消息,齊齊撇嘴—定是偏心眼的父皇替太子複出做準備呢!

可又有什麽辦法?

備上厚禮,笑臉赴宴啊!

不然呢?

他們幾個有雄心大志的哥幾個就算先團結起來一起怼太子,怼皇帝,不提仁義道德,陰謀陽謀等手段全部用上。千言萬語一句話,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手裏沒兵權,就算湊巧能成功弑君篡位,不提內讧,第二天,那西平王就能反了。西平王是斷袖不假,但他還是個衆所周知有野心的斷袖。

西平王和賈代善曾因京城節度使一職,徹底割袍斷義,還在乾清宮對皇帝說道:“總有一天,會取而代之。”而後便十幾年間再未踏進內城一步。

哪怕這些年來西平王交了兵權,早已是虛職王爺,但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他。本朝開國那一批将領英雄白頭後,軍中領頭羊便是賈代善和霍珏。相比賈代善的儒将之稱,霍珏號稱鬼王—所到之處百鬼夜行寸草不生,傳說霍珏愛收集骷髅頭作為勝利品,現如今路過郊區的西平王別院,陰風陣陣,據說還能聽見哭啼聲呢。

皇子們心思複雜,各種愁。

不過眼下最為憂愁還是六皇子。在道觀外,賈赦自殺後,他靠着自己多年對外經營的“沉迷學術”的外在形象,以及皇子身份,小心翼翼陪着笑臉,到底是控制住場面一度的失控。

但事件發展依舊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萬萬沒想到跳得這麽狠的會是賈赦,而作為與溫家正兒八經的女婿賈敬是壓根沒有出面,好像壓根沒有聽到這個風聲一般。

但這怎麽可能呢?

一個正常的男人恐怕都會受不了吧?

正獨處書房中的六皇子眼眸露出濃濃的鄙夷之意。這賈敬難不成真入道成烏龜王八了?

說起來他能知曉這樁寧府醜聞還多虧了他好岳父以及自己的好讀書形象。為了這個形象,他把清北書院的藏書館的書都翻閱一二了,然後便無意中書櫃底下窺見了一張信箋,那泛黃的紙上躍然一首小詞—【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刬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當真好文采,狎、昵真切,豔、情流露。

而且這字跡,真是各種眼熟得很啊!

饒是現在想起來,六皇子都覺得真是上天在幫助他,否則怎麽會讓他好巧不巧的彎腰時候尋到了呢?

可眼下這局面,下一步該如何走便要愈發小心謹慎了。

賈赦這個不按常規出牌的。

一想到賈赦,六皇子心裏的火一下子冒了出來,手捏拳狠狠捶了幾下書桌,震得文房四寶嗡嗡震動了幾聲,研好的墨也飛濺了出來。

發洩一番過後,六皇子原本儒雅溫柔的氣質蕩然無存,清秀的五官也扭曲,顯得幾分兇神惡煞,唇畔勾起不禁上挑,勾起一抹陰測測的笑意來。

若是可以,他也想直接派人一刀殺個幹淨。

但賈赦不是那徐大山長,能這麽輕而易舉的被人接近。像那徐山長,不管他如今怎麽想,又是否後悔,反正人死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等他安全到達戶部後,便可以拿那信箋讓人身敗名裂,給予朝中清流一派一個打擊。

到時候賈家,起碼寧府一脈是沒臉再入朝堂,甚至出現人前。

至于榮府……

想着被自己當做靶子利用的五皇子,六皇子笑意愈發加深了一分。這所謂的皇位有力競争者之一啊!

仗着外家有個奶大泰興帝的外祖母,而且甄家又管着織造局,用錢營造出賢名,而且論排序,也是“長”——大皇子,四皇子早殇;太子被廢,三皇子也有污點,便各種以太子爺自居。那麽,在這件事中出面便是最好不過了。

畢竟所有人都知曉甄家和賈家是老親呢!賈史氏和甄貴妃據說還是交手帕。

呵!

的确在清北書院山長之位中橫插了一手的五皇子在聽到下屬來報下午在賈家道觀門外發生的事情後,聲音帶着股傲然開了口:“也就老六那個清高到窩囊廢的,那賈赦肯定是裝死,就算父皇派出太醫也不用管。去,讓幕僚去請賈政喝杯酒。不要忘記賈代善不止一個兒子!”

“而且!”五皇子篤定的笑了一聲,端起茶盞,惬意的抿了一口:“還有史家在。”

“就當賈赦死了,這兩家于情于理總得去探病。”

“回禀五爺,那新出的戲曲?”幕僚眼中帶着股憤恨:“也真是翹舌蓮花,那牛郎織女可是千百年來……”

“夠了,先生。現在哪有心情管這破事,想想明日的家宴。”五皇子對于悄然無息複立太子一事非常的窩火,氣得擡手直接摔了茶盞,咬牙切齒道:“本王記得最後是那禮部尚書王墨求見了父皇吧?想辦法去給我撬開王墨的嘴,我要知道到底為什麽會如此突然的複立!”

此刻五皇子還沒想到隔日他會迎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帝王言行。

翌日,家宴上正用膳,所有皇子龍孫忽然頭昏腦漲,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便失去了知覺,再一次醒來竟是以地為床!周圍還有士兵把手。

皇子們:“…………”

直接彪悍藥倒了自家全部皇子龍孫的泰興帝在帳篷內知曉所有人都清醒過來後,扶手而出,站在練武臺上俯瞰那黑壓壓的一片,解釋了一二:“朕不想殺子!可你們也不能仗着朕的縱容肆意妄為。是不是覺得自個委屈了?怪我這個當爹的?”

“要不是朕這個皇帝,哪來你們這幫人的耀武揚威!還貪心不足蛇吞象,那百姓利益為棋子鬥争!”泰興帝睥睨衆人,眼眸沉沉。

不集合不知道,一集合真吓一跳!

他現如今的直系血脈共十二個皇子二十六個皇孫七個皇曾孫;八個公主;二十個皇孫女十一個皇曾孫女,算上五個外孫三個外孫女。

他似乎聽得到窮得能跑馬車的私庫穿堂風的回響聲。而且這些人成年封爵後,國庫也要出銀子養的。

雖然這樣顯得他這個帝王很小家子氣,但從金錢反應的問題是非常非常直觀的。前朝皇室失去江山的緣由之一便是皇室旁支太過枝繁葉茂,國庫都養不起了。

“但凡誰敢抵抗的,西平王有權先斬後奏,你們好好在這學習。每個人起碼學得一樣能養活自己的本領,不靠出身,去外邊實踐考驗通過了,才有資格回去。否則直接呆着。放心,你們的妻子等會也會給你們送過來。不過放心會住的比你們稍微好一點,別擔心受了委屈。”泰興帝想了一夜,制定了種種因材施教的改造計劃,面無表情強調,無情毀滅衆人最後一點希冀:“會讓你們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別擔心,你們娘朕也找了風景秀麗的養生寶地。”

皇子們呆若木雞!

久久不能回神!

這父皇是假的,對吧?

太子爺冷哼:“…………”果然全家不包括你對吧?為了真愛,還真夠拼的!

泰興帝卻是壓根不理會各皇子龍孫,甚至連自己之前最疼愛的太子眼神也不施舍個,直接轉身回了宮。

接下來幾天,泰興帝忽然覺得朝堂內外沒了皇子,似乎連乾清宮的大殿位置多寬敞了些,空氣也清新了,他頭不疼了腦不昏了,連奏折數量都成倍下降。

至于滿朝文武各種詭異的視線,泰興帝回眸逡巡了一圈,冷哼一聲:“之前是朕沒考慮周全,導致諸子亂朝,昨夜父皇托夢怪罪,朕到時候自會下罪己诏。現如今諸皇子們都尊祖訓繼續改、造學習了,至于諸位愛卿,現在朕給你們個機會,坦白從寬,既往不咎,否則誅九族!”

滿朝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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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泰興帝雷厲風行一刀斬斷皇室與朝堂的關系,整頓吏治,這邊作為提供“一鍋端”谏言的賈赦感覺自己鼻子都紅了。

打噴嚏打的。

這兩天全是背後咒他的!

好氣哦!

還讓不讓人深藏功與名,低調養病了。

自殺事件過去三天了,賈赦依舊裝着病,不想去衙門。現如今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泰興帝的改革弊端舉措上了,這清北書院山長之争也顯得不那麽引人注目了,畢竟那誰誰們都找不到靠山拿主意了。

而他們賈家呢,依舊跟春雨化萬物般,悄悄的推戲曲《報恩記》,刷老百姓的口碑。

像他那麽智慧與美貌并存的人,這編曲的《報恩記》也自然與衆不同,采用說書的形式——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每晚免費上演。一共十章,要演十天。

再說了,對外演戲自然也要演全了,不能半途而廢。至于這清北書院直接由順天府以絕戶産收歸國庫,他們賈家不要這玩意帶來什麽好處。

賈敬一想到外邊那些風雲湧動都跟眼前這裝病賴假(還特麽學會精打細算—病假不扣月俸的),靠着床榻認真編曲的人有關,就覺得煎熬。

他賈家何時出現這般睿智耀眼的奇葩人才了?

泰興帝到底哪裏不對了,竟然聽進了賈赦的建議—全關了!

不過……賈敬盡力壓下對時不時不定期發病的某人擔憂,開口,面無表情道:“你也裝得差不多了,賈政和史家人來探病了。”

賈赦直接拉被子,顫顫巍巍的擡手:“我……剛才……是回光返照,覺得……覺得還可以再請太醫紮紮針。”

要死了,他考慮的全全面面,居然漏了這兩家。

這兩探病還真特麽情理之中,無法讓人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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