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勸說張泰山

賈赦要是知曉賈家家屬, 尤其是某個大侄子如此厭煩的想法,定然掄着軍棍,暴揍賈珍一頓。

他老人家忙得連口水都喝不上!

難得能抽出的休沐日都貢獻給了兩病號,還得抽空安撫下有些争風吃醋的後娘。而其他時間, 眼睛一閉一睜, 全是公務,就差吃喝拉撒睡都在小小的辦公房裏了。

鑒于前順天府尹飙升的官位, 導致如今順天府尹之位空缺。在沒摸透新皇的性子前,誰敢屁股往順天府尹坐?誰又敢住官衙?按着規矩, 這皇帝之前居住的地方乃龍潛之地,得封宮,更別提這官職了, 總得先掂量掂量再說。

朝臣一致拿着賈赦推诿。賈赦是被皇上您手把手教出來的,雖然他只不過是個六品通判,別說升官只不過是您嘴皮子動動的事情了, 他還有爵位呢!暫代順天府尹,行使相關職權, 與禮還是說得過去的。

賈赦都懶得就此一事跟朝臣打嘴仗了。是, 非但他, 榮寧兩府都在這場政變中獲得了封賞。

他的一等神威将軍爵升到了一等男爵。

他的爵位算情理之中, 不過一群因此加官進爵中,最惹眼的還是他大侄子賈珍。從三等威化将軍飙升到了一等侯。

跟崔宇一樣,得爵靠爹。

所以現在有小股纨绔子弟在他們爹掄起大棒嚴加管教的時候,會反抗:“你就會說看看人家孩子, 你咋不看看人家的爹呢,當道士了還能給自家兒子增爵!”

若是京城票選誰是第一好爹,敬大道長定然遠遠甩第二好多票數。

此為題外話,簡而言之,現今的狀态便是賈赦拿着六品通判的俸祿,得幹着三品順天府尹的活。更為要命的一點,他幹不了!

幹不了!

賈赦都要咆哮了—他沒長這腦子啊,過分拔苗助長會死苗子的。

所以眼見登基大典,祭天啊都走了場面了,都塵埃落定了。賈赦直接進宮,跪地哭訴了:“皇上,微臣幾斤幾兩您是知道的,說實話,微臣夢想是有的,要當官三連跳啊,争取當閣老哇,但是微臣現在還是知道自己能幹些什麽的。這代理順天府尹之職,現如今微臣真的不成,您能不能趕快派一個?”

“呵。”已經龍袍批身的崔宇看看腳下匍匐跪地的賈赦,冷冷呵了一聲,學着賈赦的哭訴,一板一眼開口:“賈愛卿,說實話,朕夢想也是有的,想着沒準能成為本朝最年輕的閣老,甚至還想過當本朝“霍光”,但是哇,我還從來沒想過自己個能當皇帝。你說說,我朝誰哭去?”

正打算流兩滴淚的賈赦聞言一噎,愣愣的看了眼皇帝。

這……這……這不會是秋後算賬了吧?

可他就是個小蝦米啊!

瞧着賈赦被吓得慘白的臉,崔宇嘆口氣,俯身彎腰把人攙扶起來,聲音柔和了一分:“不怕,我沒在意你雖然知曉是去查皇子卻也拿着自家爹私生子當幌子的事情,畢竟事關重大。但恩侯,理智是一回事,可情感也是另外一回事。你無法瞬間接受陡然而來的重擔,我難道就能接受得了?”

賈赦聞言,瞬間心跟針紮了似的,臉上也滾燙得泛紅。他覺得崔宇繼承皇位,那是天大的喜事,換做旁人,高興都來不及。可如今一想,他跟當初那些認為賈珍光靠血緣就繼承清北書院的學子有什麽不同?

你之蜜餞,我之砒、霜。

他還覺得自己沒有再最初混亂的時候尥蹶子,到現在才來哭訴,已經是非常對得起崔宇了。現在想想,他能這麽“任性”仗得還不是崔宇饒是登基稱帝了,也待他較為優厚一分。

腦中充斥着無數的懊悔之情,賈赦垂首道歉: “對……對不起,我會努力适應的,你……你也別撂擔子,皇帝叔叔他……我……”

看着賈赦越急有些潰不成句,崔宇一怔,忍不住上半身前傾了,把人攬在了懷裏,沉聲道:“恩侯,別緊張別緊張,沒事的,讓我們一起慢慢努力,好不好?”

此言不亞于久旱逢甘霖,賈赦正愧疚得不行,當即想也沒想就重重應了一聲:“好!”

“其實吧,我也挺慌的,一登基似乎一言一行在別人眼裏都籠罩了一層光環……”崔宇帶着分脆弱,将自己下巴擱在了賈赦肩膀上,湊在人耳畔,輕輕跟人訴說着自己的心路歷程。

細細探究起來,他對賈赦沒有話本裏那般要死要活轟轟烈烈的愛情感覺。只不過恰好在他也算溫飽有餘,衣食無憂時,起了過日子的心思。

賈赦出現的恰到好處,有錢有房又好看。雖然有些小性子,但勝在知錯就改。跟他結契過日子,也不用擔心衍兒會不會被欺負了去。

心裏一旦存了這念頭,哪怕現如今稱帝了,他也不想改變。說句現實的,要是換個人,沒賈赦這麽有錢的,饒是他繼承了一大筆銀子,也養不起。沒準還得從他手裏掏錢,貼補娘家。

像賈家,便是完全沒有這憂愁。

賈家不缺錢,至于官位爵位之類的,賈敬是道士,不在意,而賈珍,是有點小壞,能把那聽信了亂黨散布出去的謠言—賈溫氏和徐山長有一腿的人拖起來喂馬、糞;見了美人邁不動腿,愛吹噓愛一擲千金……但也不是大奸大惡的,更沒心思仗着賈家有了權勢便胡作非為,甚至對此還有些怕了起來,躲在家裏不出門了。

而賈家其他三個小的,蓉兒琏兒是爵位繼承人,雖然有些愛玩,但也是性子好的,功課也尚可。至于賈薔……

嗯,會走的國庫。

更別提賈家的姻親了,具是成器的。

綜上,就算沒跟賈赦相處過,光賈赦這家世也能娶進宮為後了。

哪裏知道自己身旁人說着苦悶腦子裏卻想着也算“門當戶對”了,賈赦看了看那一身明黃龍袍,沉默一瞬,還是擡手輕輕環抱住了人,而後又是默默擡手拍着人後背,安撫着苦悶無處可說被趕鴨子上架的皇帝。

這個動作差點沒讓崔宇笑出聲來,所幸自己還有分理智,極力連住了神色。不過心底裏倒是佩服了一聲他富貴的皇帝爹。

的确啊,也可以偶爾示弱一下的,凡事不能自己扛着。

戴權努力的把自己當木頭人,無視這眼前辣眼睛的一幕。哎……也不知道吹了什麽邪風,皇家開始走起了老、流、氓、風。

沒眼看啊!

他還是盡快把徒弟調、教妥當,跟随主子去。

泰興帝退居太上皇,對外是居住在大明宮,可也自打一切過場走完,眼見“女兒”大包小包收拾好了,自然跟随“女兒”去女婿家裏了。

一來治病方便,二來有孫子可以抱,三來說放手就放手,畢竟傻了,得維持人設。再說,他養老錢都給寶貝孫子了,自然也随着他們一家養老。

在道觀裏的泰興帝看着眼前的圖紙,跟着三個小孩子一起暢想兒童游樂園構建—這個點子還是牛繼宗提供的。

“我要一個超級大的瓜子車,每天都能嗑瓜子看戲!”

“黃爺爺,你這樣要上火的,對不對,所以旁邊建一個大大的唧筒水槍池,好不好?給我們玩水。”賈蓉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泰興帝。雖然他不知道這泰興帝真實身份,但是一見家長們對人很尊重,自然是膩歪在人身邊,趁着人“傻”提要求。

“好,玩水!”

“…………”

在一旁如今的忠義親王不滿意了,斜倪瞪了眼他爹,帶着警告—再充當超齡熊孩子帶着三熊崽子玩,我要退貨了!

黃大官傲然留給人一個後腦勺。

宮內,崔宇眼皮跳了跳,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但介于“美色當前”,還是略過不管,說起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各部基本官員都重新選任了一遍,那戶部之首,我想來想去還是……”崔宇看了眼賈赦,正色道:“還是張青山張大人最為合适。”

“你這什麽眼神啊,我又不會說他壞話,他的确是天才,這點我也服氣啊。”賈赦氣哼哼瞪了眼崔宇。

“恩侯,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他不是出家了,你忘記了?”崔宇抑郁嘆口氣:“在忙完萬壽節後,他便交接了公務,再國清寺受戒為僧了。”

“也是,忙糊塗了,今年我家年禮之類還是戴安派人走的,我依稀聽他提過了一句。”賈赦撓撓腦袋,不解:“你既然有心,和尚又怎麽了?召他回來不就成了。”

“我……”崔宇不好意思:“試過了,我也去過國清寺一趟了,老人家真心靜如水。”強扭的瓜不甜,尤其像這種天才類型的,不讓人真心誠意回來相助,若只是屈從皇權,誰曉得會不會背後使壞。

“我這意思是,想讓你幫忙,讓琏兒去勸一勸。他到底還是存在些對子嗣的擔憂。是安排好他孩子後,才出城的。”

“那……”賈赦想了想:“那只是試一試,不保證人會回來。反正他也挺聰明的,餘先生也說琏兒在術法上有些天賦,算賬小能手,其他才能卻是平平,我放着琏兒自家外祖父不抱大腿也說不過去。”

賈赦越想,也越覺得有禮,至于先前對張家的厭惡之類,那能如何呢?

這皇帝都變了啊!

他賈恩侯就是個俗人!

為了自家孩子,臉皮再刷一層粉呗。

再說還有“朝政大事”這頂高帽子戴着呢。

于是,賈赦挑了休沐日,看過兩病號,然後就一群人浩浩蕩蕩去國清寺踏青了。

悟慧大師一見這幫人就肉疼。為了翻尋那傳說中的信物,他的寺廟被拆了大半,結果在供奉的長明燈底座找到。

有了原件手印,不用崔宇當時人在,只消把人之前的契約文書之類拿出來一對比,也就鐵板釘釘了。

現在好不容易重新把廟補回去了,這幫拆廟的又來了。

悟慧大師壓根不假惺惺的寒暄,直接把本次的罪魁禍首推了出去,然後轉身去後院抱着自己的小弟子,等着化緣。

賈赦見身穿袈、裟,手持佛珠,腦袋光溜溜的泰山大人,憋了又憋,非常讨打的當着滿殿佛像,開口問:“您老出家為什麽不修道呢?我敬哥道袍飄飄可仙了,您這樣子像……”

“光溜溜的雞蛋。”跟随而來的賈蓉率先脫口而出。

“蓉兒!”賈琏雖然覺得賈蓉說得有禮,但畢竟這雞蛋是他傳說中的外祖父,而且他們還是有小任務來的。

古有甘羅十二為相,現有他賈琏八歲為使。

他自打接到任務後,偷偷看了好多書呢,雖然看睡着了,但他也為此努力過的。故而,對于一開始就拖他後腿的爹和大侄子非常不滿。

上前一步,賈琏行了一個抱拳,嘆道:“見笑了,我管家不嚴,以致于老父和小侄沖撞了大師,在此琏某特賠禮道歉,還望大師見諒。”

老父和小侄瞪圓了眼。

被行禮的大師忍不住斜倪了眼賈赦,而後問:“他今年八歲了吧?按着世俗規矩,你們也有禮儀課了,是吧?”

賈赦莫名其妙,點點頭。

“以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手虎口內,掐右手子紋;右手大拇指屈于左手大拇指下,掐住午紋,外呈“太極圖”形,內掐“子午訣”。其寓意為“抱元守一”,是道家禮法,而多用于打坐時。”

賈赦聞言,恍惚懂了,也不說自家兒子對着人行錯禮,只冷哼一聲,道:“那又能怎麽辦呢?我兒跟着我敬哥,自然潛移默化了。您倒是能耐啊,可有管過嗎?你這個嫡嫡親的外祖父,還不如他堂堂堂大伯呢!是,年輕你是忙公務,沒時間管他娘,管家務,現在不忙了吧?可拍拍屁股出家了!所以你哪裏來的資格多嘴啊我兒教養啊!論規矩,他可是小爵爺呢!哼,錯了又如何!他大伯出道了,都還能罩着他,你能嗎?”

“不能就別哔哔!”

隔壁禪房裏忠義親王目瞪口呆:“他……他……這個老四不會被氣着了,讓賈赦來怼張青山吧?”

要是這樣張青山能重新出山,那簡直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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