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蟲蟲咬你?
周十沒有把東屋給桑瀾初住,而是讓她住了自己的房間。
因為那會吃完飯,他在東屋裏收拾那些雜物,桑瀾初在浴房那邊沖澡,還沒過幾分鐘,就聽到了她的一聲尖叫。
他還以為她怎麽了,忙走到浴房門口問她:“你怎麽了?”
桑瀾初帶着點強忍的顫抖聲音,“這,這房間裏有蟲子,好多腳。”
好多腳?周十以為是蜈蚣,這東西有毒,他忙問:“是蜈蚣嗎?有沒有咬到你?”
桑瀾初貼着門站着,閉着眼不敢看那個在牆上爬的東西,“我不知道,你進來把它弄走。”
說着,還沒等周十說話,她一下就打開了門,立即沖出來。
她不知道周十就站在門口這麽近,她一跑出來就撞到了他。周十被撞得後退一步,懷裏就多了個軟香的她。
她濕濕的頭發黏在了他的脖頸處,有些癢,他呼吸滞了一瞬。伸手扶住她後,他與她隔開一些距離,“在哪兒?”
桑瀾初衣服都沒穿整齊,還有些亂。她一邊扣襯衫扣子一邊指着屋裏,“牆上。”
看她濕濕的眼睛,竟是這麽怕蟲子。周十進屋一看,原來是壁虎。
他拿紙巾包着它出來,“是壁虎,不會咬人的。”
桑瀾初才不管它是什麽,反正她就是害怕這些東西,她說它是蟲子就是蟲子。
“它想咬我,我躲了。”她扭頭一昂下巴。
“......”周十有些想笑,不過忍住了。
之後,桑瀾初就住進了周十的房間。畢竟東屋那裏雜物多,很久不住人,肯定是有她說的蟲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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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十給她換了新的床單被罩,有草的清香。桑瀾初躺在這老式的有些硬的木架子床上時,她竟也沒覺得有多難受。
屋裏還是那種黃光的大燈泡,她環視這間屋子,和周十的人一樣,幹淨,樸素。
床邊是一張書桌,上頭擺了幾摞書。桑瀾初随意看了一眼,有教材,還有一些試卷。她沒有翻動他的東西,但是她對他有一點好奇了。
這一天她過得算是驚心動魄,這會兒躺下來一時半會也沒有睡意。
周十的這間屋子和那間東屋只有一牆之隔,梁上那兒還是空的,彼此說什麽話都能清楚的聽到。
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小聲問隔壁的周十,“你睡了嗎?”
周十正躺在更為簡陋的木板床上思考人生,思考他今天這一天的鬼迷心竅。
忽然聽桑瀾初出聲,他心一跳,随即也翻了個身低聲回答:“還沒有。”
桑瀾初手托着下巴又問他:“嗳,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周十回她。
“比我大兩歲啊。”桑瀾初打了個哈欠,“你沒上大學麽?”
以前她從沒有打聽人私事的愛好,不過對周十,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好奇,就想問一問。
或許,他和她所見過的人都不一樣吧。
周十在牆另一邊隔了許久才回答:“嗯,沒上。”
他沒等到她的繼續追問,周十知道,她已經睡着了。
他望着空蕩蕩的屋頂,久久才睡去。
隔天一早,雞打了鳴天剛亮。
或許是因為在陌生地方還有認床的緣故,桑瀾初也早早醒了。
她穿好了衣服出來,周十已經在院子裏的水井邊洗衣服了。
清晨裏,他的頭發上沾了點霧水,擡頭看見桑瀾初的身影,他人有些呆,好像忘記了家裏邊多了個這麽一個人。
他起身擦手,“你醒了?”
桑瀾初點頭,看一眼院子裏,木架子上晾的都是些藥材,還有些幹辣椒和別的農作物。
阿婆還沒起,周十已經做好了飯。他對桑瀾初說:“早飯已經做好了,你去洗漱下過來吃吧。”
桑瀾初去了浴房,昨晚她用的新牙刷和毛巾擺得整整齊齊放在那兒,與周十自己的泾渭分明。
她小聲“啧”了一聲,“還挺講究的。”
等她洗漱好出來,院裏的小桌上已擺好了早飯。雖然還是白粥鹹菜腌黃瓜,但她的碗前多了一個雞蛋。
桑瀾初問他:“你吃過了嗎?”
周十繼續幹手上的活,現在在晾衣服了,他頭也不回的答:“嗯,吃過了。”
桑瀾初不疑有他,依舊沒嫌棄這些粗茶淡飯,埋頭吃起來。
過一會阿婆起了,周十給她也盛了飯,同樣也有雞蛋。阿婆卻把雞蛋給他,“我知道你沒吃,你今天不吃不許出門。”
周十把蛋剝開放進阿婆碗裏,笑了一下,“阿婆,我真的吃過了。”
說完,他又囑咐桑瀾初,“我一會兒要去上工了,這裏你不熟,不要亂走,阿婆陪你在家,好麽?”
這應該是他和她目前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桑瀾初對他笑笑,“好的,你去吧。”
阿婆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來回望了一眼,卻也什麽都沒說。
周十走後,她們也吃完早飯了,桑瀾初本着借宿也要付出勞動的道理,和阿婆說:“阿婆,我來洗碗吧。”
她這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阿婆搖頭笑道:“還是我來吧,你是客人。”
桑瀾初沒想到阿婆也會說普通話,她有些開心,便和她聊起來,“阿婆你是鄉縣人嗎?”
阿婆搖頭,“我是C市人,早年搬到這裏來住的。”
桑瀾初又一喜,“我外婆也是C市人。”
阿婆聽着她的口音,笑笑問她:“你是京北人吧?一個人來這裏旅游,父母不擔心麽?”
桑瀾初垂下眸子,“嗯,我是京北人。”随後她笑着回阿婆:“我經常一個人出來,他們很放心我。”
不過她心裏想的卻是,桑乘風和綦藍兩個人怕是忙得都還沒想起來她吧?
她的确常常一個人出來,他們已經習慣了。
不想提他們這兩個讓人心堵的人,桑瀾初換了個話題問阿婆,“阿婆,周十沒上大學麽?”
家裏的獎狀那麽多,也不怪她會問,阿婆坐在井邊的小凳上嘆氣,“唉,都怪我。”
原來去年周十已經考上了一所好大學,還拿了縣裏給他的獎金,但這時候阿婆卻查出肺裏長了個腫瘤。
周十沒有去讀書,而是拿這筆獎金給阿婆做了手術。四處籌錢陪她去隔壁縣看病化療,來來回回好多次。為了方便,那輛破爛摩托,就是那個時候買的。
一直到今年,她肺裏的腫瘤才得到了控制。為了照顧她,他今年也沒參加考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還債。
說到這兒,阿婆擦了把眼淚,“我們小十可乖了,他可是咱們這麽多縣的第一名呢。我知道,他心裏也一定想去上學的。”
要不然,他的那些課本和卷子,怎麽會不願意丢呢?怎麽會一有空就拿出來看呢?
桑瀾初吶吶無言許久,她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沒上大學,怪不得阿婆看上去身體就不太好的樣子。
“阿婆...”她沒有再問關于周十父母的事,不忍心戳老人的傷疤。
正說着話,院門被推開了,桑瀾初還以為周十回來了。擡頭一看,卻是個一臉精明的中年女人,身旁還站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
阿婆也看見他們了,忙站起身站到桑瀾初跟前,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你們來做什麽?”阿婆原本慈祥的臉變得冷漠。
那中年女人盯着桑瀾初看了好幾眼,盯得瀾初渾身不舒服。
“你那個撿來的孫子呢?我找他有事。”中年女人道。
阿婆冷喝一聲她,“我還沒死呢,你敢再打他的主意?”
中年女人臉也一板,“他本來就是我撿來的,我問他要點錢有什麽不可以?他的名字還是我取的呢!”
阿婆氣得拿拐杖打她,“你想都不要想!他也不叫周拾!”
中年女人抓住拐杖,“我偏要叫他周拾,拾東西的拾!”
桑瀾初這才知道,他的“十”,原本是撿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