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幻境中的幻境
辛雲一陣詫異，差點兒驚呼出聲，她抿住唇，朝四周警惕地張望着。
一片寂靜，除了風吹動竹林的沙沙聲。清音和綠珠早已進了庵內，門口空無一人，辛雲不覺毛骨悚然。
“呵。”嬌笑聲又響了起來，語氣充滿了嘲諷，“別看了，你找不着我的。”
“你到底是誰？”辛雲壓低了聲音。
微風拂過，像是女人柔嫩的手臂，饒着辛雲的脖頸，溫柔中帶着些舒适的涼意。
這種感覺如此熟悉，腦海中閃過許多斷裂的碎片，辛雲卻怎麽也抓不住。
“真是個傻子。”女人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那嘆息不帶任何諷刺的色彩，反而有種天真的愉悅，這反而令辛雲有些不悅。
“我呀，在你身體裏可呆了一段時間了。”
辛雲愣住，她努力地回想着清晨摔倒之後的事，每次要接近那個點時，頭便有千根針紮似的，一陣一陣地疼，令她不得不放棄。
“傻瓜，別想了。”女人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近得辛雲能感覺到她在耳邊吐氣如蘭。
“你只需知曉，我能助你尋到蕭白，并帶你們走出這煉獄即可。”女人的聲音慵懶而妩媚，仿佛晨起伸懶腰的貓兒。
這女人，一定是個嬌媚的，能令男人酥到骨子裏的美人。
辛雲的心跳加速，卻不是因為女人的聲音，而是她話裏的內容。
辛雲抿了下唇，掩藏住心底的緊張，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非人非鬼，你喚我一聲鏡靈便可。”
“鏡靈？”辛雲揉着太陽穴，瞳孔猛然張大，“你是那面銅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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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終于發現了呢。”鏡靈一副欣慰的樣子，溫柔的風拂過辛雲的臉頰，仿佛是那鏡靈在撫摸着她。
辛雲實在想不出來暈倒之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一定和這鏡靈有關。
“你消除了我的記憶。”辛雲眉眼冰冷，軟糯的聲音竟然帶了些淩冽。
“是的呢。”鏡靈嬌滴滴地笑一聲，“那又如何？”
“你若不是對我做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為何非得消除我的記憶？”
“有些記憶存在的意義，便該被封存。”鏡靈語氣幽怨。
辛雲聳聳肩：“我只知道不明不白地活着，對我而言并非好事，況且……”她頓了頓，“記憶也是一個人存在的形式，若是少了一部分重要的記憶，人也不能算作是完整的人。”
鏡靈沉默着。
辛雲嘴角上揚，眉眼之間滿是嘲諷：“逃避回憶的人，是懦夫。”
鏡靈成功地被激怒，刮起一陣狂風，險些将辛雲吹倒。
“那麽，你是選擇不相信我咯？”
辛雲搖頭：“不是不相信你，是你得給我相信你的理由。”
“理由？”女人的尾調上揚，帶着魅惑，“那你且好好看着。”
猛地一陣風刮過，空中出現了一輪直徑約為一米的鏡子，雲霧散開，夜幕下的攏翠庵赫然出現在眼前。衣衫不整的尼姑們瘋狂逃竄着，地上爬滿了黑色的蟲子，潮水般朝着她們撲過去。
“蕭白呢？”辛雲緊握着拳頭，聲音平淡。
“着什麽急嘛。”鏡靈笑嘻嘻的，“他可是去了好幾個世界找你呢。”
辛雲深吸了口氣，把心中的異樣情緒壓下去，語氣平淡：“這樣說來，不用你幫忙他也能出去。”
“哎呀。”鏡靈似乎有些惱怒，卻仍是笑嘻嘻的，“他的确很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煉獄中心。”
“哎，可不像你，想了那麽久。”鏡靈語氣惡劣，滿是嫌棄。
辛雲面無表情：“那你就去跟着蕭白啊。”
“我倒是想——”鏡靈頓了頓，輕笑一聲，“你在套我的話。”
辛雲不置可否。
“那我直白地告訴你，即使蕭白發現了中心，依然出不去。”鏡靈似乎有些幸災樂禍，“誰讓他一直找你呢？強制穿梭那麽世界，早已損耗了大量的元氣。”
辛雲掐着手心，不讓自己有任何軟弱的表情。
“況且，這裏的世界本就是由怨氣凝結而來，陰氣極重，蕭白又是至陽之身，支撐不了多久啦，估計還沒找着你，就要為這幻境多添一道冤魂了……”
鏡靈幽幽地說完，鏡中畫面突變，古樹赫然出現在眼前。蕭白手持着火把，四周皆是黑如潮水的蝕骨蟻，他的身影依然挺拔，臉色卻蒼白如紙，紅色的火焰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好似地獄之中的彼岸花。
雲霧合上，鏡子消失在眼前。
“真令人心疼。”鏡靈嘆了口氣，“莫說是你，我見了都心疼得緊。”
辛雲緊緊地抿着唇，睫毛微垂，掩住了眼中的情緒。
“現在，只有你可以救他。”鏡靈聲音輕柔，滿含誘惑之意，“你是至陰之身，只有你才能自由穿梭在這煉獄之中不受影響。”
“只要你點頭，我便立刻帶你去尋蕭白。”
“并且，我還能帶你們離開這裏。”
“只有你才能救他，辛雲。”
鏡靈輕輕地在辛雲耳邊呢喃着，聲音溫柔，魅惑人心。
辛雲擡起眸子，捏緊了拳頭：“你有什麽條件。”
——
這是第十個世界。
這個煉獄的規則和辛雲猜測的大部分相似，但是實際上，每個世界的進展是有些區別的，上一次的觸動會誘發下一個世界的偏動。最初的時候，那偏動可以忽略不計，就像蝴蝶煽動翅膀而已，越到後面，累加的效應便恐怖起來。
第一次觸發是蕭白殺死張啓，辛雲因為待在攏翠庵的牆頭，所以受到影響，去了另外一個世界，而他卻被留在了原世界。
張啓，是啓動下一個世界的關鍵。
但殺死張啓，僅僅是開啓世界入口，真正能帶領他進入下一個世界的是綠珠。
起初，蕭白只需殺死張啓，找到綠珠，取她之血，施于古樹的根上，即可進入下一個世界。
漸漸的，蕭白發現進入下一個世界需要的元素越來越多。開始只需綠珠之血，後面卻需要加上蝕骨蟻蟲卵，再後面就得混合上藥粉……
也就是說，随着穿梭世界的數量增加，所需的劇情也更加深入。
一直到現在，他不得不犧牲綠珠，以尼姑們的性命做賭注，釋放蝕骨蟻。
這一次，卻是必須點燃火把才能進入另一個輪回。
蕭白捏緊了手。
點燃火，是不是意味着大循環重來？
再來一次，那個小丫頭……
他擡頭看了下天空，兩顆星子如同寂寥的眼，冷冷地看着他。
蕭白突然想起那個下午，小丫頭滿臉泥土，狼狽地爬上他的馬車，一雙赤腳滿是黃沙，紅得透明。
他本想将這個髒兮兮的小丫頭扔下馬車，她卻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衫，擡起一對琥珀眼眸定定地看着他，水汽氤氲，恰似薄霧籠着的清晨朝陽。
那一瞬間，他好似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薄霧輕籠的清晨。
那時，亦有這樣一對盛滿了澄澈陽光的眸子，與眼前少女的眼睛是如此相似……
“大叔。”耳邊突然響起少女的聲音，蕭白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他竟然會因為這樣一個小丫頭而出現幻覺。
他似乎忘了，他因為這個小丫頭已經命懸一線。
蕭白舉起火把，正要點燃古樹，衣袖一緊，他垂頭看過去，那雙盛滿了陽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沉沉的黑夜突然就被這樣一雙眼睛照亮。
蕭白放下火把，心有千萬語，卻湧不上喉頭。他還是俯下身，輕輕地揉了揉辛雲的頭，微笑道：“你來了呀。”
“嗯。”辛雲笑得眉眼彎彎，睫毛卻泛起濕潤的水汽，“我找到了出去的方法。”
“啊，年輕就是好呀，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蕭白笑着調侃自己。
“前浪也不會死在沙灘上。”辛雲笑嘻嘻地打斷他，眼眸凝視着蕭白，“因為後浪要推着前浪離開這個地獄。”
少女的眼眸如此熾熱，蕭白心頭一蕩，他避開視線，垂着睫毛笑起來。笑聲依舊是恰到好處的爽朗，臉色卻愈發蒼白，他猛然咳嗽起來，咳得耳尖紅得都要滴出血來。
那咳聲如此急促，仿佛暴雨敲在辛雲的心上。她抓住蕭白的手，這才發現他的手冰涼刺骨，辛雲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她眨眨眼睛，憋回淚水，嫣然一笑：“大叔，我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大姨媽痛，沒能完成一章，很抱歉。
蠢貓腦洞開了，但是好像智商沒跟上，攏翠庵這兒可能有些bug，嘤嘤嘤，如果發現了，請溫柔地指出，不要傷害我的玻璃心。
否則，我只有你們親親才能爬起來碼字了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