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看我作甚
薄霧散開，朝陽初升，映得駿馬閃閃發亮。
蕭白不着痕跡地瞄了一眼身後，輕輕地拍了拍馬，噠噠的馬蹄聲響起，車輪咯吱咯吱地壓過路面。轉眼，便只能看到馬蹄踏起的灰塵在陽光下飛舞着。
已經進入巴蜀地區，空氣濕潤起來，青山綠水，一路上的風光可謂是美不勝收。
蕭白雖然四處奔波，卻從未虧待過自己，不管是馬車，還是吃食，定然要講究舒适的。他是個講究的人，自然願意過講究的生活。若是以往，他已然沉浸在這風景中，舟車勞頓，唯有美景可解乏，但今日，他卻覺得胸中郁悶得緊。
好似，少了些什麽……
鳥兒叽叽喳喳地叫着，蕭白腦中出現的卻是那總是說個不停的纖細少女。
視線停留在身旁，若是以往，辛雲早已坐在這裏，東扯西扯地和他聊天。
那時，他覺得這小丫頭片子甚是冒失，但他也不讨厭她，只是安靜地聽着，偶爾調侃幾句，看她吃癟撇嘴的模樣，倒是頗有意思。
習慣了身旁有個小丫頭叽叽喳喳地叫着大叔，現在突然安靜了下來，他心中說不出的失落和煩悶。
蕭白拉了拉衣領，壓低了鬥笠，眯起眼睛，身子微微後仰，倚在車壁上，翹起長腿，一派懶散的模樣。
身旁突然出現一條纖細的影子，蕭白睫毛微纏，卻并未有所動作。
影子離他的距離近了些，少女特有的馨香鑽進蕭白的鼻中，蕭白心頭一動，卻依舊平穩地呼吸着。
一只素白的手悄然攀上蕭白的肩頭，旋即肩上一沉，少女的頭已經穩穩地放到了他的肩上，尖尖的下巴輕輕地蹭着，濕潤而溫暖的呼吸撲灑在男人的脖頸處。
“大叔。”她嘆了口氣，用手擡起鬥笠，嘴唇湊到蕭白耳邊，聲音軟糯，“是今早的話，令你讨厭我了嗎？”
蕭白伸手揭開鬥笠，又反手罩下來，把他和少女的頭籠在其中，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兩人呼吸交織，男人身上幹淨的皂角氣息與少女特有的馨香碰撞着，擊出令人顫栗的火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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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小的光斑星子似的撒下來，落進蕭白的眼中，燦若銀河。
少女睫毛宛若蝶翼，輕輕掃過男人的臉頰，她臉色緋紅，眼波流轉着，輕咬嘴唇，吐出軟軟的話來：“大叔。”
尾音輕輕地上揚，恰似溫柔的流水劃過心髒，連心都變得酥|麻起來。
“嗯？”
男人的嗓音略微沙啞，撫過心髒，激起一陣漣漪。
“你……”少女的胸口劇烈起伏着，似乎鼓足了勇氣，擡起眸子快速地看了一眼蕭白，旋即垂下去，兩頰的緋紅直蔓延到耳尖上，粉嫩通透，宛若粉玉。
“我？”男人微微笑起來，眼眸光華流動，他低下頭，兩人鼻尖相觸，溫熱的呼吸交織着，勾出一張灼熱的網來，将兩人籠罩起來，悶得人面紅耳赤。
少女突然擡起頭，柔軟的唇輕輕地擦過男人的下巴，琥珀眼眸清澈，倒映出繁星似的光斑，和比繁星更粲然的一張臉來。
蕭白渾身的肌肉緊繃起來，他猛然擡起頭，鬥笠掉在地上，滾了幾圈。
閉眼的陽光鋪天蓋地撒下來，蕭白半眯起眼睛。
“籲！”他勒住馬，翻身想要下撿那鬥笠，一雙手環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蕭白愣住，少女柔軟的身子貼在他的後背，他甚至能感覺到她胸口的起伏，柔軟的觸覺忽隐忽現。熱量透過絲質的衣衫，滲透到他的後背，一直穿到四肢百骸。
“我喜歡你。”少女把頭埋進他的後背，聲音悶悶的，呼出的熱氣滲進肌膚，濕潤而溫暖，酥酥麻麻。
“真地好喜歡你啊，蕭白。”她低低地說着，手指輕柔地在男人寬闊的後背一筆一劃地寫着字。
喜，歡，你。
蕭白猛然轉過身，單手把少女拉入懷中。
他身子高大，少女的頭剛好在他的胸口。他垂着睫毛，慢慢地把下巴放上去，輕柔地蹭着。少女的頭發很軟，散發着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
男人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卻依然被少女捕捉到了，她擡起頭，眼眸蒙了層薄霧，她顫抖着問道：“你，讨厭我？”
“怎會？”男人勾起嘴角，笑起來，擡起手在少女的臉頰停留了一瞬，然後放到她的頭上，輕輕地揉了揉少女的頭發，“外面日光曬着，你先進車裏去。”
“好。”少女明媚一笑，轉身進了車廂，卻用車簾裹着頭，笑吟吟地瞧着蕭白撿鬥笠。
蕭白低頭拍了拍鬥笠，随手搭在頭上，長腿一跨，翻身躍上馬車，衣角在陽光下泛起柔和的光。
少女頭裹着車簾，頗有異域女子的風情，她眉眼彎彎地看着蕭白。
許是少女的目光太灼熱，蕭白終于支撐不住，道：“看我作甚？”他并未回頭，眼睛直視着前方，坐得筆直，倒有些像一尊大佛。
少女微微偏頭，笑盈盈地道：“你好看。”
“……”蕭白身子一僵，摸了摸鼻子，“丫頭若是不要臉，蕭某還是要這臉的。”
“你害羞啦。”少女伸出食指，輕輕戳着男人的背。
蕭白不自然地往前挪了挪，嘴角抽了抽，調侃着道：“這是自然，蕭某畢竟臉皮薄。”他語氣雖很自然，耳尖卻微微泛紅。
少女勾唇笑着，狠狠地戳了一下男人的背，縮回手，鼓着臉頰：“我就臉皮厚，怎麽啦？反正你也不喜歡我。”說罷她冷哼一聲，鑽進車內，猛地拉下車簾，弄出“嘩嘩”的聲響來。
蕭白摸了摸鼻子，無奈地搖搖頭，輕甩着馬鞭，身後突然又響起“嘩啦啦”的聲音，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來。
“一口一個蕭某，信不信我也一口一個辛某。”
蕭白不說話，只是搖頭淺淺地笑着。
“辛某喜歡蕭公子，也不知蕭公子是否曉得，知否，知否……”少女一直在後面碎碎念着，比蟬還聒噪。
“知了，知了。”蕭白也學蟬鳴回應她，“蕭某也甚喜蕭某。”
“蕭白，你！”少女猛地拉下車簾，“你無恥！”
“秋季易上火，丫頭大病初愈，定是上火了，不如吃碗銀耳蓮子湯敗敗火。”蕭白的聲音懶懶的，莫名讓人覺得帶了些諷刺。
“哼，不吃。”少女悶悶地道。
“那吃蜜餞如何？”蕭白悠悠地晃着馬鞭，“我記得你最愛吃那雕花蜜餞。”
“吃吃吃，你以為我就會吃嗎？”少女耍着小性子。
“……難道不是？”
車內突然安靜了下來，蕭白一派輕松的模樣，懶散地靠在車壁上，瞧着路旁的風景。
少女突然拉開車簾，一手抱着罐蜜餞，一手往嘴裏塞着雕花蜜餞，眼睛瞪得圓滾滾的，兩腮鼓鼓，說話也囫囵不清：“次窮你！”
“這冰肌瓷性子涼，你光吃蜜餞即可，莫要抱着它玩耍……”
“呸。”少女只留下這樣一句話，鑽進車裏，不做聲了。
蕭白擡了擡鬥笠，虛着眼睛，看了看日光，耷拉着眼皮，手指輕彈着馬鞭，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約摸一柱香的功夫，蕭白揭開鬥笠，轉身輕手輕腳地鑽進馬車。
車內熏着淡淡的香，煙霧袅袅。少女背靠着車窗，眼睛緊緊地閉着，呼吸平穩，已經睡着了。
蕭白沉着眼眸，貓一般輕手輕腳地探過身子，解開少女的包袱。
包袱裏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少女的發帶，衣衫……
蕭白一一掃過去，視線停留在一柄古樸的銅鏡上，他拿起銅鏡，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在鏡面上畫着符咒。
車內瞬間光芒大作。
“終于等到你。”少女的聲音低低地響起來。
“丫頭。”蕭白低頭，嘴角浮起一個淺淺的笑，“是我來遲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得知申榜輪空的那一天，我都會無心碼字，瞬間疲軟，變得短小快（望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