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老混球

已是深夜,成都府也沉睡起來。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面,積了一汪水似的。

蕭白躺在床上,緊閉着眼睛,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睡着了。

實際上,像他那樣的人似乎從未睡熟過。

門外光影變化,他驀地睜開眼,不動聲色地瞟向門口,果見一個纖細的身影立在門外。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到門上,可以看到她把手放在耳畔,似乎攏了攏頭發,然後才舉起手放到門上,卻并未敲響。

蕭白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輕輕地咳了一聲。只這一聲,外面的人便已了解蕭白并未睡熟,她果然敲響了門。

蕭白站起身來,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見身材纖細的少女仰頭看着他,手中舉了盞小小的油燈,豆大的火光在風中搖曳着。

那豆大的光映在她的眼中,像是秋夜江面上船家的燈籠。

“外面濕氣重,進來說話吧。”蕭白說着,自然地接過辛雲手中的油燈。

房間裏的燈被點亮,黃色的光映得牆壁如同發黃的宣紙,一高一矮的影子投在上面,版畫似的。

辛雲本想了許多說辭,現在她進了蕭白的房間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這房間其實還算寬敞,但兩人的影子映在牆頭,就變得擁擠起來。辛雲看着蕭白,他的輪廓在燈光下,更加柔和起來,好似一塊美玉。

男人沉穩的呼吸仿佛近在耳畔,辛雲莫名有些緊張。

仔細想來,從荒涼的大漠到這秀麗的成都府,一路上他倆雖是結伴而行,可她還從未進過蕭白的房間。蕭白倒是進過她的房間,不過都是自己受傷生病,他本着人道主義照顧她而已。

蕭白自是不知辛雲在想些什麽,他只是瞅着辛雲,直看得她臉皮泛紅,才微微一笑道:“丫頭可是做噩夢了?”

辛雲嘆了口氣,點頭道:“姑且算是。”

“姑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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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夢見了些往事。”她低頭玩兒着指甲。

“哦。”

辛雲本就有些抑郁,大半夜地跑到蕭白這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是來尋安慰的。

可是蕭白這個“哦”是什麽破回答啊!

哦這個字,真是世上最無情冷漠的回答了。

“你哦什麽?”辛雲擡頭瞪着蕭白。

“那我該說什麽?”蕭白也瞪着她。

辛雲一噎,她很想說“你倒是安慰我啊,說句銘記歷史,開創未來也好啊……”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幹巴巴地瞪着蕭白,一副炸毛的樣子。

蕭白倒上一杯茶水,遞給辛雲,柔聲道:“你既已從噩夢醒來,我又何苦再揭你傷疤。”

辛雲微愣,男人的眼眸溫潤如墨玉,僅是這樣看着她,便令她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如沐春風,驅散了從噩夢深淵中感染的寒氣。

她伸出雙手捧過茶杯,低頭輕呡了一口:“若是你,便不叫揭開傷疤。”

聞言,蕭白微微挑眉,笑道:“那叫做什麽?”

“叫——”辛雲轉着眼珠,“叫審訊犯人。”

蕭白訝然,眼底閃過一絲陰霾,速度快得辛雲抓不着。辛雲只能看到蕭白無奈一笑道:“我什麽時候把你當做犯人了?”

辛雲凝視着蕭白,緩慢地搖頭道:“你自是沒有,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畫地為牢,心甘情願,做你的犯人。

少女的眼眸太過明亮,視線太過熾熱,蕭白不禁呼吸一滞,他避開辛雲的目光,正色道:“我從未把你當做犯人。”

“那你把我當做什麽人?”辛雲目光灼灼,追問道。

“當做……”蕭白猶豫了一瞬,笑道,“丫頭恁地忘性比我還大,你自然是我的小跟班了。”

辛雲的眸子暗下去,她低頭扣着指甲:“哦。”

“你又哦什麽?”蕭白不禁失笑。

辛雲沒有回答,反而問道:“大叔,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這是當然。”蕭白笑起來,眼角的細紋都帶着和煦的笑意。

“唔……”辛雲眨眨眼睛,“那你和我說說吧。”

“為何突然想到問這個?”

辛雲雙手捧腮,笑盈盈地看着蕭白:“想問便問了。”

“那也得看我是否想回答。”蕭白慢悠悠地道。

“上次我問你,你便答得模模糊糊。”

話音剛落,辛雲陡然湊近蕭白,大而明亮的眼睛瞪着他,仿佛要看穿他。少女特有的馨香把他包圍起來,滲進他的每一寸肌膚和毛孔中。

蕭白嘆了口氣,猛然站起身來,快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夜風吹進來,送來陣陣花香,洗去了他身上的灼熱。

辛雲卻走過來,趴在窗戶邊上,歪着腦袋仰頭看向他:“你莫不是做賊心虛?我可記得你未回答我,我的衣服是誰換的……”說着,她自己的臉反而紅了起來,在月光下如一枝含苞待放的玫瑰。

蕭白仰頭去看明月,苦笑道:“其一,你的衣服不是我換的,是客棧的廚娘給你換的,且那時我回答你了,只是你睡得太香并未聽見;其二,不告訴只因你那時的模樣實在狼狽,我念及你畢竟是個小姑娘,臉皮定然薄得很……”

好家夥,蕭白分明是在諷刺她臉皮厚。

辛雲抽抽嘴角,撩起被夜風吹散的頭發:“你都說了,我是姑娘家,自然是很在意這些名節的。”她頓了頓,接着斜睨蕭白一眼,意味深長地道,“我這個小姑娘,和你這個大叔同吃同住了近一個月,哎,也不知旁人會如何看待……”說着,她垂下頭,似乎很是苦惱。

“……你是我的跟班。”蕭白居高臨下地瞪着辛雲,“而且我們也沒有同住。”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一個清清朗朗的聲音響起來:“啧,你這老混球,一年沒見,竟然勾搭了一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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