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假郡主(四)

“…仲哥,我們什麽也沒做啊,要不我們把銀子給你…”

一人哆哆嗦嗦從懷中摳出一張銀票,肉痛似的遞到仲庭的面前。仲庭看也不看,聲音依舊冷得沒有一分溫度。

“同樣的話,我不喜歡說第二遍。”

幾人吓得腿一軟,跪地求饒不止。

道上都傳仲庭此人身手雖好,為人卻最易心軟。為什麽今天他們這麽倒黴,難道是因為纖娘那小蹄子去了王府,姓仲的性情大變。

既然如此,他們可以幫他啊。

“仲哥,要是你還記挂纖娘,咱們哥幾個可以讓你如願。仲哥你一表人才,就是做王府的姑爺郡主的丈夫那也是可以的,仲哥…”

一道血光過後,說話的人連痛都沒有感覺到,就看到自己的一根手指離開了自己的身體。緊接着兩道血光,又有兩根手指落地。

“滾!”

幾人吓得都快尿褲子了,眼下連痛都顧不得。這個滾字如天籁之音般将他們赦免,幾人像被鬼追似的,用盡畢生的力氣跑遠。

屋子裏似有物體落地的聲音,他眉頭微皺飛一般進了屋,一見之下不覺眉頭皺得更緊。

顏歡歡睡得不是很實,迷糊之中好像聞到一甜香,然後身體越來越熱。她隐約知道自己身體的渴望,卻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醒着還是睡着,翻滾之中從床上掉下來,發出細碎的嘤咛。

似乎感覺有人進來,她神智不清地爬起來纏上去。她的動作急切大膽,拼命扒拉仲庭的衣服。仲庭把她掰開,正想離開又被纏上。糾纏之中他忍無可忍,一個手刀下去将她打暈。

她軟軟倒在地上,他走了兩步,又轉回來俯視着地上的女子。良久之後,終于彎腰将人抱起放到床上。

房纖娘滿心期待地起床,還未派人去打探消息,便聽到丫頭說一大早九井巷裏的仲公子就送了東西來。說是兄妹一場,給她備的嫁妝。

她歡喜不已,庭哥哥果然還是看重她的,那個顏歡歡憑什麽和她比。

“仲公子說了,這匣子只能郡主親自打開,奴婢等沒有動。”

“知道了,庭哥哥一向疼我,快把東西給我吧。”

丫頭呈上一只普通成色的匣子,房纖娘歡喜的心頓時冷了一些。早年她就知道養父留了一些東西,以作她和庭哥哥成親用的。那時候的她對這些東西極為在意,而今看到這尋常的匣子怎能不失望。

不過庭哥哥能把東西送來給她當嫁妝,證明在庭哥可的心裏她比那個顏歡歡可重要多了。她面帶傲色地打開匣子,一看見裏面的東西她吓得魂飛魄散。

匣子被丢出去,三根斷指還沾着血滾落在地上。

“啊!”

“啊!!!!”

尖叫響徹整個院子。

開山王妃剛進院子,一聽這聲音心裏一個突突。加快兩步進了屋,一眼瞧見地上的東西難免色變。她倒底年長些,便是害怕也能穩得住。

“這…這是怎麽回事?”

丫頭婆子跪了一地,房纖娘還在尖叫不已。開山王妃目光淩厲地看過去,她才勉強止住尖叫。指着地上的斷指,語無倫次。

“母妃…母妃,有人要害我…”

開山王妃厲聲問道:“這東西是哪裏來的,怎麽進了郡主的屋子?”

丫頭顫着聲音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補充,“東西是仲公子親自送過來的,說是給郡主娘娘的嫁妝,不許奴婢等打開。他還說…郡主娘娘已經是王府的姑娘,與仲家再無關系,不用再派人深更半夜去看他們過得好不好…”

開山王妃管理內宅多年,什麽陰私手段沒有見過。一聽這話裏有話,再一看地上的斷指就猜到是怎麽回事。她臉色難看起來,示意下人把地上的東西清理幹淨,再屏退衆人。也不說話,只嚴厲地看着房纖娘。

房纖娘哪會承認自己做下的事,一再強調仲庭是氣不過她回到王府,分明是想害她。聽她如此辯駁,開山王妃深感頭疼。

後宅女子世家主母哪個不會使手段,手段不論大小,關鍵是要使得高明。如此惡毒粗淺的算計,将來如何在鎮國公府立足。歡歡雖然嬌蠻些,但論心計手段,那可不止高出一星半點。

想到蔡婆子傳回來的話,她長長嘆了一口氣。或許那孩子說得對,既然已經各歸其位,還是斷了瓜葛為好。

“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母妃話擺在這裏,以後萬莫再去招惹他們。眼看你快要嫁進國公府,有些規矩知道的越多越好。在成親之前你好好呆在院子裏,母妃會派人專程教導你。”

“母妃,您這是不信我。我都說了,我什麽都沒有做過。一定是顏歡歡,是她搞的鬼。她就是氣不過我現在成了郡主,而她成了賤民…”

“住口!”開山王妃臉染薄怒,蠢些還罷了,以為別人和自己一樣蠢那就是找死。歡歡那孩子是她親自養大的,別的不說,心性還是好的。

房纖娘面露委屈,眼中帶恨。明明她才是母妃的親生女兒,她是和庭哥哥一起長大的人,為什麽他們都向着顏歡歡。

開山王妃痛心閉目,聲音軟和了一些,“母妃不是兇你,你如今是王府的郡主,那些庶民不值你再去計較。鎮國公府人多事雜,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母妃知道你受了不少苦,盼着你日後都好好的。”

房纖娘心裏好受一些,想到姜世子心下一陣甜蜜,更覺得意。顏歡歡哪能和她比,那樣金貴的世家公子,以後就是她的丈夫。

她沒什麽城府,一應表情都顯在臉上。

開山王妃失望不已,心下嘆息。

顏歡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哪哪都不舒服。頭疼得要命,身上也說不出來的難受,像落了枕一樣。扭了扭脖子想起昨夜的事情,猛然拉開自己的被子。

還好,衣裳完好。

看來只是一場夢。

這倒是奇了,以前她都沒做過桃色夢,昨天晚上居然夢到了。更奇的是,她好像夢到自己抱住一個男人不放,那男人長得跟隔壁屋的男人一樣。

隔壁屋裏傳來隐隐約約的說話聲,家裏好像來了客人。來訪的是仲庭以前的好友,姓周名北字正道,周北與仲庭都是柳夫子的得意門生。

“青白,你醒來真是太好了,柳夫子問過你幾回,很是替你耽擱學業惋惜。”

仲庭字青白,他和周北的字都是柳夫子取的。柳夫子聽說是探花出身,也不知為何不願入朝為官,偏願意窩在這窮巷裏為人師表。

周北其人生得溫潤,人說謙謙公子大抵就是這般模樣。他已是舉人身份,是柳夫子自小帶在身邊親自開蒙的。而仲庭入學晚,是在仲父死後突然醒悟才進的門,是以如今還是一介白身。

仲庭對他似乎并不熱絡,甚至表情淡得如同陌生人。周北心裏微微有些驚訝,心道青白必是經逢家中巨變才會如此。

“昨日之事,我也聽說了。纖娘确實有不對的地方,不過也是因為身份被別取代十八年,心中意難平而已。你一向疼她,應是能理解她的心情。那位顏姑娘風評不錯,街坊們常有誇贊我也有所耳聞。既然她現在進了仲家門,你還是嘗試接納她吧。我想她能留下來,肯定也是願意和你過日子的。”

“嗯,這事我心中有數。”

“你有數就好,夫子的意思是來年讓你下場,你可得好好溫習功課,莫要辜負他的一片期許。”

仲庭扯了一下嘴角,冷峻的神情略帶一絲嘲諷,“我不是讀書的料,此次傷到頭,怕是以後都不能跟柳夫子讀書了。”

周北聞言大驚,柳夫子曾私下說過,若是青白啓蒙得早,才名必定在他之上。便是入門晚,以青白的學識遠超其他人。武夫一般魯莽無智,文武全才才是世間難求。若得此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不想一場變故,青白居然要棄文,“你…竟然傷得如此之重?”

“嗯。”

仲庭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周北心裏便信了。這樣的事情想來青白也是難接受的,不過才智有損,也不是非要放棄不可。

“青白,你好好養傷。我想你頭疼只是暫時的,等你完全恢複了再去學堂也不遲。你要是怕功課落得太多,我可以給你補習。”

“不用了,我意已決,你不用再勸。”

顏歡歡在外面聽了一耳朵,沒多會就聽到周北告辭的聲音。兩人在門外見過禮,周北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敲門進去,見仲庭垂首坐着不動。

窗外的光透進來,暈繞在他的周圍。那睫毛長得讓人嫉妒,像兩把刷子一樣扇動起來,掃落飄蕩在空中的細小灰塵。

“我剛才聽到一些,你頭上的傷很嚴重嗎?”

他望過來,眸色幽深。

等了半天,她都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便自己找一個臺階下。嘴裏說着要去做飯,快速離開他的房間。

臨出門之時,想起兩間房隔音這麽差。也不知道她昨天做那夢時有沒有發出什麽不雅的聲音。于是低聲問道:“仲哥哥,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嗎?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尚好,并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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