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眠 (1)

知漆下意識把電腦一扣,然後站了起來把電腦擋在身後和霍晗川面對面站着。呼吸近在咫尺恍若可聞,這樣的距離讓她心跳如擂鼓,可更讓她心跳加速的是他剛剛、到底看到了麽?

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知漆的手心瞬間密布了汗水,可她渾然不覺,只顧着想他到底看沒看到。

她還不想讓他們知道,包括他。

霍晗川緊盯着她,她醒來後的慌張和掩飾他都一一收入眼底,有些不明。

答案就在她的電腦屏幕上,他知道。

剛剛他明明可以看,只要一擡眼就可以窺探盡她所有的秘密——可他沒有,他尊重她的隐私,她沒允許的他不會去看,即使他對她已生了疑惑,懷疑她是不是在做些不該做的事,他也并沒有讓人去查。

他要是想知道,都不用等這個機會偷看她電腦,只要派人去查,很容易就可以查的徹底。對他來說想查到真相再容易不過,可他更願意讓她自己說與他知。

霍晗川和知漆對視須臾,知漆咬咬唇,按捺不住地率先開口,“川哥哥,你剛剛,什麽時候進來的?”

“沒多久,敲了門,你一直沒來開,裏面燈又開着,說明你還沒睡,我怕你出事所以才開門進來的。我以為你摔倒暈倒了,倒是不知道你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解釋,而且解釋的很具體,像是怕她誤會或者生氣。

他開門進來她倒是不介意,只是怕被他看到——

知漆眼神飄忽,他到現在說了那麽多話都沒提起一句半句的,應該是沒看到的吧?

她不确定,到現在都還有些心有餘悸。

是她大意了,這可不是宿舍也不是鎏金禦品,她得小心一些才是。

知漆有些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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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晗川的大掌揉了揉她的後腦,他感覺到了她的焦慮和不知因何而起的擔憂,他也并沒有逼迫她說什麽,或是去試探什麽,而是溫聲道:“漆漆,就算全世界都與你為敵,我也是站在你這邊護着你的,不管遇到了什麽,都可以跟我說甚至跟我求助。”

任何難題都不必去想一些歪門邪路來解決,他會幫她解決。

——他還是不知她瞞着他什麽,只能用猜,猜測她可能遇到了什麽難題,去跟誰求助了。

只是任他在那麽多人眼裏都是“神通廣大”的存在,也實在猜不出來,她突然出現的一筆巨額的財富究竟從何而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自己在她心中的信任感,她才會主動開口跟他說。

殊不知他的猜測完全不搭邊兒,這通安慰也就離了題,霍晗川是想着讓她敞開心扉主動跟他說明,可知漆當做他還是從小到大習慣性地說一些讓她不要害怕的話。

她生的弱,活的也弱,他常說被欺負了就找他,她都聽習慣了。

聽着這熟悉的話,剛才差點被發現的心悸都和緩了下來,用力地點點頭,“嗯嗯,我知道啦。”

霍晗川卻只當她還硬着性子不肯說是跟誰求助了,被誰欺負了,沉沉嘆了口氣,胸腔起伏着,“困了就早點睡,我走了。”

隐帶着恨鐵不成鋼的氣惱。

知漆摸不着頭腦,跟着他走,送送他順便關個門。

哪裏知道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來,知漆一個不小心就撞在了他挺實的後背上。

她捂着被撞疼的鼻子哎喲一聲,水霧瞬間彌漫了鹿眸,霍晗川身體一僵,什麽氣惱也轉瞬間消失無蹤,趕緊轉過來捧着她的臉仔細察看,喃了一聲,隐含心疼,“跟着我做什麽。”

“你停下來幹嘛啦。”痛感過去就不疼了,她嬌嗔道,順便後退幾步,那場兩人之間過于親密的距離。

霍晗川微一蹙眉,放下了手,将她的疏離看在眼裏,雙眸有些無奈和無措。

“忘了告訴你,我媽給你買的衣服我給你放你床上了,洗漱前可以試一試。”

“唔,好嘛。”

該走了,霍晗川卻不太舍得,他又想起一件事,“明天有個宴會,跟我去玩?”

知漆驚得跳起,連連擺手,“不要不要,我不喜歡。”

霍晗川擰眉,不太願意,知漆偷觑他,看他好像不開心,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這麽幹脆了當地拒絕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于是她眼珠一轉,彌補一般地道:“這樣吧,宴會結束我跟司機一起去接你?”

這還差不多,霍晗川勉勉強強點了頭,又叮囑,“別熬夜,小姑娘要早點睡。”

“知道啦,快出去吧!晚安!”知漆推他出去,關門,一氣呵成。

蘇清禾給知漆喜歡買公主風和淑女風的衣服,明明已經有一個女兒,但是霍晗雨從小到大就是個女漢子,跟公主和淑女完全搭不上邊,她的穿搭更是遠離了這兩個風格,連給蘇清禾打扮的機會都不給。

知漆就不一樣了,不管是什麽風格,讓她穿她就能穿,而且都能駕馭的很好。沒辦法,從小到大有新衣服的機會不多,只要有她就很滿足了。

知漆試了一下,基本上都很合身,就一條裙子腰圍大了點。

蘇姨比她媽媽都清楚她的尺碼呢。要是去問夏秀梅她的尺碼,夏秀梅怕是一頭霧水,一問三不知。

這些都是試過了水的,她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一邊。

蘇姨對她是真的很好,她那點少得可憐的對母愛的感覺都是來自于蘇姨身上。

有時候知漆常常會想,如果當年救蘇姨的是她,那該多好呀,她可以嫁給川哥哥,還可以跟蘇姨成為婆媳,蘇姨會把她當女兒一樣寵着的,那得多幸福呀。

她從小到大都不知道什麽叫做母愛,只有在蘇姨身上,她偶爾能感受一二。

不過當時的事情她也都記不清了,不過是後來從旁人嘴裏聽說一二。她只記得那個時候她發高燒住院,痊愈後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還好那時候小,不過四五歲,擁有的記憶不是很重要。

知漆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想,如果被爸媽知道她今天的所作所為的話,又會氣成什麽樣子?媽媽怕是當場就要拿勞什子家法抽她了吧?

從她上次和夏秀梅撕破臉,就很久沒和家裏來往了。

作為一個學生想和家裏割斷聯系很難,但是其實只要經濟上可以獨立,一切就都不是事。

夏秀梅可能以為她在外面生活艱難,窮困潦倒,就等着她撐不下去了服軟認輸,還可以趁着機會打一頓罵一頓發洩發洩。

夏秀梅在等,一日又一日,也不知等得心急沒有。殊不知知漆再也不可能因為錢去跟她服軟認輸,低三下四地任她打罵就為了幾百塊錢生活費。

對,幾百塊錢。夏秀梅從來都只是對大女兒大方,對小女兒那是能摳則摳、能省則省,給個幾百塊都是多的。

**

林家是Q市本地起家的,這些年大多數時間都在國外,不管是影視圈還是金融、時尚都有涉及,財富之大,常人難以想象。

家中一兒一女,林謹和作為林家長子嫡孫,能力手腕并不遜色,從上學開始就跳過級,畢業于國外名校後就接手家族企業,迅速開疆擴土。林謹盈作為家中幼女,剛要上大學,據說考上了Q大,這回林家回國有一個原因也是因為她要回來上學。

林家寵女,是出了名的。

霍華延帶着霍晗川前往林家宴會,遠遠就聽得到宴會的嘈雜聲,可見熱鬧非凡。

林夫人從小金尊玉貴地長大,端的是一個雍容華貴,哪個人見了她都要說一聲從容優雅的,可這時候再優雅的貴婦人面對小女兒也不由得有幾分抓狂,“盈盈,你就随便選一個小皇冠不行嗎?”

林謹盈生的精致,完美遺傳父母所有外貌上的優點,唇角一勾,誰也擋不住這盈盈一笑。她纖長蔥白的玉指劃過跟前各種小皇冠,神情滿足又糾結,紅鑽粉鑽藍鑽,還有寶石的、水晶的,不知選哪個好。

林夫人扶額,妝容精致得體的臉上盡是無奈,“小姑奶奶,你選個皇冠選了半個小時?樓下賓客都到齊了!”

林謹盈慣會撒嬌的,張口就是甜言蜜語往林夫人那邊灌,“媽媽,很快就好了啦,還不是你們給我買的首飾太好看,我才這麽喜歡嗎?”

林夫人招架不住,索性丢下她去忙別的事情去了,“還有半個小時給你,快點哦。”

林謹盈癟癟嘴,不得不抓緊時間,不然待會又要被唠叨了,可是等她要換上禮裙的時候,卻發現——完了,她好像又胖了。

林夫人最近給她列的食譜她壓根沒照着來,私底下偷吃了不少高熱量的東西,哥哥給她帶回來的hotel chocolate巧克力都被她吃了個幹淨。

林謹盈急得趕緊求助她在國內難得認識的一個朋友——霍晗雨。

霍家的小姑娘,之前一次聚會加的微信,就是沒怎麽聊過。不過這都不是問題,她也只加了霍晗雨,除了霍晗雨她想不到別人了。

【YY:晗雨你好,我是林謹盈,記得嗎?】

霍晗雨年紀小,毛躁,一般比較重大的宴會蘇清禾都沒讓她去,想等她懂事些再說,她自己想去也可以,關鍵是她也不樂意去,這時候正陪着知漆在一家藏在巷子裏的縫補店呢。

霍晗雨踢踏着一顆地上的碎石,跟知漆咬耳朵,“這家店能弄好嗎?”

有條蘇清禾給買的裙子腰圍大了,知漆最近的腰又瘦了些,所以她今天一有空就拉着霍晗雨出來改一改。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越吃越好了,可是肉就是不長——emmmm倒也不是不長,只長在了該長的地方。

知漆不知道該哭該笑。

霍晗雨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因為她是喝水都長肉的體質,肉就長在腰上,其它的地方哪也不去。

聽到這話,知漆點點頭,“放心放心,阿姨手藝很好的。”

從小到大她穿的都是不合身的衣服,有時候有人專門給她買一些合适的,結果也都是被知浣搶走。沒辦法,她只能把舊衣服拿來這家店改改,便宜,手藝也好。

這時候霍晗雨收到林謹盈的微信,她想了一會這人是誰,想起來的時候趕緊回複:【記得的記得的,好久不見】

她嘀咕,“林家的小姑奶奶怎麽會找我。”

林謹盈如遇大赦,趕緊問她知不知道有哪裏可以改腰圍,最好地方別太遠。

正巧呢,霍晗雨發了個定位過去,【這家手藝很好,你順着定位來就行】

林謹盈高興得一挑眉,把裙子塞進一個袋子裏就飛奔出門。

林謹和剛經過她門口,就被林謹盈拽走當司機。

他一邊開車一邊無奈,“就沒有別的禮服?”

“我就喜歡這件啦!”

林謹和:“......”

算了,他知道自家妹子的尿性的。

地方不遠,五分鐘左右就到了,只是,有點......

“沒零花錢了?”林謹和挑眉看着這個窄到只容一人通過的小巷子,地上還有一堆紙箱亂堆。

林謹盈眨眨眼,好像的确是不太靠譜。但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霍晗雨說她也在這,如果......被坑了還能現場抓過來揍一頓,嗯。

林謹盈拽着哥哥往裏走,磕磕絆絆找到那家小到不能再小的店,林謹盈也看到了霍晗雨,把情況一說,霍晗雨懂了,把裙子遞給阿姨,“阿姨,這個能不能改大點?”

知漆正在看阿姨改衣服,彎着腰看得起興,聞言,擡頭望去,有些好奇。

這一看,卻微微有些出神,這女孩,長得真好看呀。林謹盈也是一樣的感覺,這個女孩打扮得沒有多麽繁瑣華麗,可是氣質如蘭,清冷出塵。

林謹和卻驚了,他站在旁邊看着妹妹和知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們自己看不出來,他卻看得清清楚楚,兩人長得竟有高達六分的相似度。

一向清淡如玉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意外和震驚。

長得、這麽像?

林謹和的目光有些異樣和複雜,不過他不是個莽撞的人,只不過微愣了一瞬,就恢複如常。

時間緊迫,都沒來得及怎麽認識,改好衣服林謹和和林謹盈就走了,林謹和臨走前還是忍不住想問下知漆的身份,又不知道怎麽稱呼這個女孩子,只好委婉地問了霍晗雨,眼睛卻看着知漆,“敢問這位是?”

“我是晗雨的朋友,知漆,你好。”知漆自己介紹了,自己給自己定位了一個身份,省得霍晗雨不好介紹。

不得不說她真的是貼心極了,霍晗雨正糾結着,就被她給化解了。說她是未來嫂子的妹妹不僅繞口,霍晗雨本身也不願意承認。說她是未來嫂子,霍晗雨倒是樂意,可不行呀。

朋友,是個不錯的解釋。

如果自家哥哥給力點,老天開眼一點,她以後對外介紹改為“嫂子”也方便。

霍晗雨笑眯眯的,“宴會不是快開始了嗎?你們快回去吧。”

來回折騰了一通,回去換上禮服還要時間呢,林謹盈匆匆又道了次謝,趕緊回去了,不然可真是要死了。

林謹和被妹妹拽着走了——林謹盈看着柔弱,力氣卻大得不行,加之他縱容,她一直是一拽一個準的。這回,林謹和定了定步子,林謹盈有些拽不走。他壓不住內心的沖動屢屢回頭去望知漆,對上的是她疑惑的鹿眸。

真的、好像。連那雙眼睛都生得一模一樣!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麽相似的人嗎?除了血緣的原因,還會有別的原因嗎?

林謹和腦子亂成一團,不複過往的理智和清明。

知漆總覺得那個男的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裏怪。霍晗雨安撫她,“嗐,別多想了,那是林家的獨子,那女孩是獨女,都是剛從國外回來的,在國外呆了十幾二十年呢,可能被老外給傳染了一些,所以你才會覺得怪怪的?別想這些了,前面是新開的商城,我們去逛一逛吧!”

**

林家的宴會也不久,十點左右就開始散了,知漆和霍晗雨真的跟着司機去林家接霍華延和霍晗川。

霍華延最近一直在外面出差,今天剛回來,一下飛機就往林家趕,疲憊得眉心一道褶痕明顯可見。

看到女兒和知漆,霍華延緩開一抹笑,“小雨,漆漆,你們倆一塊兒玩呢?”

林家人在送客,笑着走了過來道別,林先生和霍華延寒暄,林謹和的目光卻鎖在知漆身上。

林夫人剛開始還沒注意,發現了兒子的目光好像不太對勁,順着看過去以後她也驚了下。

這個女孩,有點……

林先生和林夫人的感情好是圈裏出了名的,很快林先生就察覺到了林夫人的不對勁。

不過一分鐘,林家人的目光都膠在了知漆的身上。

霍晗川想把她往身後一攬,可又覺得林家人的人品不錯,不像是會做什麽的人。

只見林夫人溫柔到極致地試圖去牽知漆的手,“老霍,這是你家的姑娘嗎?長得可真好啊!”

看似簡單的客套寒暄,卻只有她自己知道裏面帶着怎樣的試探。

霍華延解釋:“好友家的女兒,我看着長大的,跟我自己的這閨女也沒差什麽。”

他指了指霍晗雨,“這個是我女兒,小雨,來跟叔叔阿姨打招呼。”

霍晗雨适時上前,林夫人腦子卻和兒子一樣亂了,什麽也聽不進去。

她一下下輕輕地拍着手中的小手,胸腔裏湧動着某種不知名的情緒。

知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看看霍晗川,有些無措。

殊不知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林夫人的時候,林夫人的心肝又是一顫。

好在多年的教養讓她維持住了理智,讓她沒做出什麽失态的事情。

霍晗川雖然知道林家都是有教養的人,并無惡意,卻也覺得他們有些唐突了,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怎麽能這樣盯着別人看,甚至還牽去了別人的手?不過閑聊了幾句,他就提出告辭。

林夫人眸光閃了閃,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回霍家路上,霍晗川問霍華延,“爸,剛剛你有沒有覺得林家人怪怪的?”

霍華延默了默,“是怪怪的,可依他們為人處世,也不是什麽有壞心的,今天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沒事,漆漆以後也不會跟他家來往,今天也是湊了巧而已。漆漆啊,以後遇見他家的咱們離遠點,知道不?”

知漆生的乖巧可愛,和霍晗雨的叛逆忤逆形成了鮮明對比,霍華延常說知漆這樣的才像個女兒。霍華延是真心把她當做女兒在疼,從還是一個小不點兒的時候霍華延就喜歡抱着她逗她哄她。

雖說以後知浣才是他家的人,才是他的兒媳婦,可他不介意多個知漆這樣的女兒。

“哦對了,我出差還給你們兩個小姑娘帶了禮物,快看看喜不喜歡。”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兩個禮物袋。

很簡單的禮物,可是又很不簡單。

一條鏈子上面有一枚戒指。

“法國的牌子,宣傳語我覺得挺浪漫,就買了。”

霍華延溫和地笑了笑,松了松袖口,袖扣是蘇清禾挑選贈送的紀念日禮物。

霍晗川注意到了,按了按眉心,還真是無時無刻都在秀恩愛,什麽時候他的小丫頭能給他送個袖扣才好。

霍晗雨拿出來一看,哇了一聲,“好好看!我喜歡!謝謝爸爸!”

知漆也喜歡,不過她記得她在雜志上見過這枚,好像是情侶戒指,再看看霍晗雨的,和她的款式不一樣,霍晗雨的不是情侶戒指。

可能是她多想了吧,畢竟男人嘛,看到好看就買了,可能沒注意那麽多。

她軟軟糯糯地道謝,霍華延十分受用,輕輕捏了幾把她的臉。

霍晗川很不高興地摟回來,“爸你手勁大,別亂揉。”

霍華延眼神深了深,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自家兒子。

一到家,就把霍晗川拎到屋裏去,“你媽都和我說了,來,今晚咱們父子倆好好談談心。”

霍晗川眉眼無奈,剛得過他媽,不一定剛得過他爸。

蘇清禾是霍華延心上頂頂重要的人,當年一次小宴會在雪地裏一個人走着走着竟然暈倒了,雪下得極大,很快下的雪就漫過了她的小腿,眼看越下越大,也是這時候被知浣發現的。

再晚一點雪把她漫過去就基本上不會被發現了,即使有人來尋也是尋不到的,在雪裏埋上幾個小時性命也肯定是丢了。

霍華延對知浣是真的感激,也是真的沒可能同意他娶知漆。

他也感激,可是他并不覺得只有娶知浣能報恩,他可以用許多其他的方式,獨獨不想用這個。

他覺得他有自由選取愛人的權利。

這麽多年,從他剛發現他喜歡上知漆的時候就試圖克制自己、阻止自己,可是失敗了,而且不僅失敗得徹徹底底,那份心思還愈演愈烈,愛得如癡如狂。

一通辯論,霍華延終于是有些動搖了,“真的不想娶知浣,想娶知漆?”

“是。爸,如果當年爺爺奶奶不讓你娶媽媽,而讓你娶另一個女人,你應該會遺憾終生的吧?”

推己及人,霍晗川是真的很會談判。

霍華延很成功的被說服了,幽幽嘆了口氣,從一邊拿了一個絲絨的盒子遞給霍晗川,“出去吧。”

霍晗川打開後,眼角笑意陡然彌漫開來。

盒子裏是今晚霍華延送給知漆的戒指情侶款。

他同意了,而且送上了祝福。

一樣的深夜,林家一家子也聚在一起說話。

送走了所有的賓客,偌大的別墅安靜了下來,顯得有幾分空蕩的孤寂。

所有的傭人還在收拾外面的宴會殘局,隐隐聽得到林夫人歇斯底裏的嘶吼聲,好像有“女兒”什麽的。

新來的傭人忍不住去問老傭人,“夫人的女兒不就是小姐嗎?小姐不是好好地在裏頭呢?”

老傭人嘁了一聲,“你知道什麽?夫人在盈盈小姐之前還有一個女兒,只是剛出生就被偷了,也不知道是哪路仇人幹的,這麽多年了,愣是沒找着,八成啊……”

他搖了搖頭,神情可見其意。

八成,不在了。

林家家大業大,恩澤全國各地,仇人也滿全國各地,甚至于海外也不在少數。

當年孩子被偷,林夫人崩潰得瘋了,精神失常直到林謹盈出生。

老傭人想起還有些唏噓,那樣一個舉手投足皆是氣質的女人,誰也無法想象丢了女兒後是那樣的如瘋如魔,抛棄了整個世界。

林家不是沒找,而是壓根找不到,動用了全部的關系網,就是找不到。

林先生也崩潰,可是身後是林夫人,是年紀很小還需照顧的兒子,他必須撐住頂住。

今晚也不知是怎麽了,這麽多年了也沒再見過林夫人這麽歇斯底裏的樣子了。

屋裏硝煙彌漫,林謹和和林謹盈大氣不敢出,自覺收斂了三分氣息,恨不得隐形起來。

林起峪臉色鐵青,舍不得把火撒在郁蘭傾身上,就氣得扇了自己一巴掌。

這麽多年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不知道多少回,每每遇到一個長相相似的女孩,郁蘭傾第一反應就是做鑒定、認女兒,有一次還被當成過精神病人報了警。

林起峪心疼得無以複加,可他無法,攔也攔不住,平時很正常的貴婦人郁蘭傾一遇到跟女兒有關的事情就失了理智。

這兩年在他的勸說下郁蘭傾理智了很多,他以為她可以走出來了,沒想到今晚同樣的事情再次上演。

次數多了,林起峪早就死心了,他根本不信今晚的這個就是真的,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說服郁蘭傾,一起死心。

“我結下的仇家你不清楚嗎?要麽沒仇,要麽就是深仇大恨,我林起峪的女兒落在他們手裏,第一時間就是死!林謹柒早就死了,郁蘭傾!”他雙目赤紅,說得輕松,實則每個字都好像在他心上割肉。那也是他的女兒,他盼了好久好久的女兒,他的心疼心碎不比郁蘭傾少。

林謹和眉心猛跳,林起峪從來不曾跟郁蘭傾說過這麽重的話,直接跟郁蘭傾說林謹柒死了是什麽後果?後果就是把郁蘭傾的命也一同奪走了。

郁蘭傾徹底崩潰,雙手抓着頭發神情痛苦地大哭大喊,完全丢了貴婦人的模樣,倒像是街頭的瘋婆子,“那是我的女兒!她沒死,沒死!今晚那個女孩,真的很像,我從來沒遇見過這麽像的人!從前那幾個認錯的都沒有,這回這個那麽像!而且算命的說過她此生必定是大富大貴的命,怎麽可能會死?!”

她捂着心口,喘息聲漸漸轉大,呼吸好像有點困難,一直不敢出聲的林謹盈趕緊去攙扶住她,吓得手都在顫抖,慌張地擡頭制止林起峪,雙眸通紅道:“爸爸!你別再說了!你非要把媽媽氣出個好歹嗎!”

林起峪一慌,閉口不言,連手去抱住郁蘭傾,“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快,去醫院!”

這麽晚了,林家人又一起去了醫院。

深夜,郁蘭傾躺在病床上,腦子裏十分清明,什麽想法也沒有,就是想去再看看今天那個女孩。或許是某種心有靈犀,反正她就是覺得格外有緣。

就算……不是女兒,她也想認識一下——就只是、認識一下。

今晚發生的一切對知漆而言卻都帶着點神秘色彩,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暗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她自顧不暇,酥梨那邊一個又一個的合同發來,一個又一個的橄榄枝抛來,她實在沒了精力去管旁的事。

《蕩平山海》成績太好,以至于《愛平山海》連載都才一個月就有無數投資方表意要簽下各種版權。

前一個星期裏知漆不僅忙着學業、連載,還要改《蕩平》的各種沒改完的出版稿,抽空簽了兩個《愛平》的約,忙得不可開交。現在出版稿告一段落了,連載有一點點存稿了,可是《愛平》也沒能讓她喘口氣,投資方跟大爺似的,她還有一堆屁事得親自上手處理。

說壞也壞,畢竟她連個假期都沒得休息,可是說好也好,她銀行卡裏的數字蹭蹭蹭漲得飛快。

忙裏偷閑和酥梨聊會天,知漆趁機喘口氣。

【沐栀栀:話說之前不是剛和兩個投資方談嗎?為什麽突然換呀,那之前不就都白談了?】

【酥梨:怪我怪我,之前的投資方看走眼了,白跟他們周旋那麽久,各種合同都談了半天,結果到頭來各種壓榨,還提出種種無理的要求,可不要臉了!】

【酥梨:你放心你放心,這回的新投資方我千挑萬選過的,之前跟網站也合作過,再也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了。】

【沐栀栀:這回的投資方叫什麽呀?】

【酥梨:林氏集團,家大業大的,國外國內産業都大得很,好有錢錢的那種】

反正知漆也不認識,全當聽個新鮮。

酥梨卻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似的,立馬嘲笑她,【傻栀栀,跟你說這個是要告訴你你又要有一大筆進賬了!林氏買版權出手大方着呢!而且也不會亂改魔改原著】

原來如此!

知漆眉開眼笑的。

突然房門被敲響。

十分鐘後知漆被霍晗雨拉着在客廳一起看鬼片。

知漆有些發抖,“真的,要看嗎?”

她可憐巴巴地看着霍晗雨。

雖然她寫過某種特別驚悚的情節,還寫的很開心很刺激,可是她還真沒看過鬼片。

霍晗雨嗐了一聲,專注地搜索出來鬼片的名字。可只是看到個電影的名字和宣傳封面知漆就吓得一哆嗦,她試探地問:“要不,你還是自己看?”

霍晗雨哎了一聲,耍賴撒嬌,“不行不行,漆漆小姐姐,你這麽久才來我家一趟,我一個人都無聊死了,你看我又不能拉着我爸我媽我哥看,我只能拉着你看呀!人家很可憐的!”

知浣倒是時不時就往她家跑,幾乎是一逮到有空閑的機會就來,她煩都煩死了。

霍晗雨屬于那種喜歡看鬼片又沒膽子的人,有心沒膽,知漆就更可憐了,沒心沒膽的,以至于霍晗川深夜下來倒杯水的時候,差點被兩個緊緊抱在一起的姑娘給吓死。

他挑高了眉,勉強認出來這兩個家夥是誰,悄悄走到知漆身邊,無聲無息地伸出手去牽她。

“啊!!!!”

知漆下意識的尖叫出聲,等燈光亮起看到了霍晗川的臉以後又下意識地抱住了他,像八爪魚一樣扒在他身上,還在繼續不停尖叫。

霍晗川眉眼溫和帶笑地摟住她,春風得意,像是壞事得逞。

可他們在這溫溫馨馨的,霍晗川卻完全忘記了自家親妹子。被他吓得不輕,還沒得人抱,沒人抱也就算了,還要被喂狗糧。

霍晗雨怨念深深地鄙視着霍晗川。

電視裏令人膽戰心驚的恐怖聲音并沒有停歇,霍晗川腳下不停,直接把知漆拎回房間。

剛剛好歹有個人可以抱着一起尖叫,現在就剩自己一個人,霍晗雨索然無趣地撇撇嘴,關了電視回去睡覺了。

到了知漆房間,霍晗川要把她放床上,知漆拼命搖頭,“不行不行不行,我不下去!”

她閉着眼睛都不敢睜開,仿佛一睜開眼前就又會出現張牙舞爪的、血流滿臉的僵屍。

霍晗川失笑,霍晗雨真是個人才,能把人吓成這樣。

霍晗川穩穩當當地摟着她,掀唇道:“又不是真的,你傻不傻?再說了,看恐怖片也不找個靠譜點兒的,你找霍晗雨?”

嫌棄之意溢于言表。

“才不是我找她呢,是她找我,不然我才不會看這種片子呢!”她把頭埋進他胸膛,撒嬌耍賴,就是死活不出來。

霍晗川感覺到摟着的小家夥身體也在顫抖,也不放心就這麽離開,幹脆抱着人往床上靠着,然後被子蓋上。

**

天亮的時候,霍晗雨對昨晚深感歉疚,悄咪咪的來看看知漆醒了沒有,或者說她有沒有睡着。

畢竟,她吓得一整夜都沒敢合眼,還得把燈開得亮亮的。

未經允許就進入別人的房間,霍晗雨有些心虛,就試探地看了眼床的位置,哪裏知道這一看她就瞪大了眼睛。

天啦嚕,她看到了什麽?!

她哥抱着知漆一起睡?!!

哪怕摟着一晚上了,可能手臂都麻了,他也神色餍足無一絲不耐,眉眼舒展,一看就知道睡得很舒坦。

霍晗雨死死咬着嘴唇讓自己別發出任何聲音,本來她應該走的,應該立刻馬上轉身就走,可是她沒忍住還是多看了幾眼,想把這一幕刻在心裏似的。

越看越覺得他們這一對才真的叫般配,男才女貌的,養眼極了。

霍晗雨喜歡他們兩個在一起,心裏清楚什麽是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最大阻礙。

不就是知浣救了蘇清禾一命嗎?

可是當年,她就在當場,看得分明,根本不是……

霍晗雨的內心受過多少折磨和掙紮只有她自己知道。

霍晗雨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靠在牆上,滿心滿眼都是絕望和自責。

不過就算她不能說起當年的事,不能揭開當年的真相,她也可以想辦法撮合這兩個人呀。在不知道當年真相的情況下,他們都能在一起,那就不能怪她。

霍晗雨狡黠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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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漆本以為今晚是睡不着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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