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怒罵

知浣這二十年能在知漆頭上作威作福,憑借的就是爸媽的偏愛。——而且不是一般的偏愛,是沒有底線的偏愛。

就是不管她做了什麽是對是錯,永遠都是她對。

爸爸有時候或許想主持一下公道,可是媽媽永遠站在她這邊,媽媽就可以把爸爸的想法給壓下去。

她這回被知漆“欺負成這樣”,在她眼裏簡直比割她的肉都難受。更何況她根本不可能看着知漆一個人在霍家住得那麽開心!

她的處理方式也很簡單,就是把知漆這幾天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地告訴夏秀梅。

夏秀梅當場拍桌而起,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反了她了!”

夏秀梅對知漆這麽久也沒幹點實質性的懲戒,一來是她沒空,覺得沒必要為了知漆浪費時間精力,二來是知漆還沒觸碰她的底線,可以等她有時間有心情了再處理,或是等知漆沒錢了自己灰溜溜跑回來認錯。

可是這回不一樣,知漆觸碰到了她的底線,還在上面撒開腿跑得正歡!

夏秀梅的底線就是霍家,她這一輩子唯一的底線就是霍家。

她這輩子算是倒黴,嫁給了知家,但也怪不了別人,只能怪她自己眼瞎。她嫁進來的時候知家就已經走向衰弱,內裏都已經衰敗了,只有外頭看着還算風光。可她當時年輕沒見識,還以為自己攀上了一門多好的親事。

這也就算了,她這輩子毀就毀了,可她的女兒不可以!

霍家是多好的人家呀!霍華延和蘇清禾都是講理的,也是好相處的,霍晗川從小就看得出來前途無量,霍晗雨這個小姑子更是好處理,一點不糟心。

更遑論,知浣還救了蘇清禾一命!有這個前提,霍家無論如何都會對知浣好好的。

這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好親事啊!

為了這門親事,夏秀梅在所不惜,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可以。當然了,嫁進去的只能是知浣,不可能是知漆。

她這輩子唯一的指望就是這個,為了讓知浣更加配得上霍家,讓她能好好當個霍家夫人,夏秀梅明明可以過着小康生活,卻勒緊了褲腰帶過了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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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知家好歹是風光過的人家,讓一家子過個小康的日子并不難,可是為了富養知浣,給她報各種培訓班,買各種奢侈品,更有錢的富家女交際,夏秀梅最窮的時候連塊肉都舍不得買,甚至還欠了一筆錢!

可是這些在她眼裏都是值得的,都是一次正确的投資。

現在跟她說知漆做的這些事,說知漆被霍家邀請小住,知浣沒有,夏秀梅的火瞬間從心底裏噴發出來,直接燒滅了她所有的理智。

夏秀梅的怒火實在吓人,知勇全擰着眉心試着勸了一句:“先別着急生氣,問問知漆再說?你忘了你上回把她給冤枉了?”

知浣瞪大了眼,“爸爸!你這是不相信我嗎?!”

知勇全一噎,“沒,爸咋會不信你。”

他嗫嚅了幾下嘴唇,終于是不吱聲了。

知浣滿意了,繼續給夏秀梅煽風點火,“媽媽,你說蘇姨那麽喜歡我,她怎麽可能只邀請知漆而不邀請我呢?肯定是知漆在她耳邊說了我什麽壞話,讓她讨厭我了!媽媽!你都不知道當時在霍家知漆有多過分,我讓她不許住在霍家,她聽也不聽,還跟我回嘴,我抓住她想阻止她,她還欺負我,當衆下我面子!”

一字一句,就跟柴火似的,加在夏秀梅的怒火之上。

緊接着,就有夏秀梅這通電話。她首先是拿自己的電話去打給知漆,打不通後才想起自己被她拉黑了。

怒火更盛的夏秀梅迫不及待地一把奪過知勇全的手機就打給了知漆。

很好,真是出息了,養了二十年倒養了頭白眼狼出來!

電話一通,夏秀梅的怒火就徹底噴發,“知漆!你個死妮子,國慶也不見你回家,在外頭淨幹些不要臉的事!人要臉樹要皮,你個二十歲的人怎麽那麽不要臉!在男人家裏待着吃着住着你不要臉我還要!”

“你憑什麽住霍家?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就是個賤貨!你配嗎?!那是你能住的地方嗎?!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啊,你要點臉吧!”

“我早就警告過你,離霍晗川遠點,離霍家遠點,你嘴上說的好聽,把他當成哥哥,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你個賤貨!下三濫的玩意兒,你配嗎!就你還想嫁給霍晗川,可照照鏡子去吧你!”

知漆的呼吸漸漸急促,雙眸通紅。

她原以為她對這些從小聽到大的髒話已經免疫了,沒想到她還是會覺得心如刀割,整顆心被傷的千瘡百孔,鮮血直流。

她木然地站在那裏,神情麻木,握着手機的手卻漸漸收緊,到最後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控制、壓抑着什麽。

她不知的是身後有個身影悄然停住,在暗處聽着看着這一切。

夏秀梅的話越來越難聽。

雖然知家是百年世家,幾十年前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知勇全娶夏秀梅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夏秀梅不過是個普通工人的女兒,父親還摻和了賭博,當年為了娶她,知勇全和親爹都鬧翻了,要不是知家只有他一個兒子,他早被趕出去了。

——由此也可見夏秀梅手段之高明。

夏秀梅從小就在貧民窟裏混着長大,各種髒話粗話那都是耳濡目染的,別看平時裝的挺像樣,真罵起人來還真能一百句不帶重複的。

知漆一個從小到大乖乖讀書,生活圈子就是學校和同學的女孩子,哪裏禁得住這番轟炸?

她靜靜地聽了會,只覺得整個耳裏都是污言穢語,不堪至極。

把手機移開耳邊,挂斷。

那不堪入耳的聲音乍然消失,還了一片寧靜。

知漆挂斷電話,卻沒有離開,也沒有動作,還站在原地,不知在幹什麽想什麽。

夏秀梅聲音太大,大到知漆耳膜都在震,到現在腦子裏也嗡嗡作響,夏秀梅的聲音不停回蕩。

一樣是女兒,她能不能、公平一點?

知漆的淚水簌簌而落。

她以為她忍得住傷心,卻沒想只是徒勞。

心裏傷了就是傷了,想哭就是想哭了,忍不住的。

知浣一年到頭在霍家住的次數數都數不過來,她也喜歡霍家,卻只住過那麽寥寥幾次,就連這樣,她也要罵嗎?

她要是真的想搶,她又哪裏會步步退讓,又哪裏會處處小心謹慎地保持距離?每次和他距離一近,她就奮力把他推遠,又有誰知道她的心有多疼?

知浣擁有的太多太多了,她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

從小到大,從始至終!

知漆淚水蒙住了視野,視線所及之處盡是朦胧,她拿手背去擦,卻是越擦越多,擦也擦不盡。

心哪能不疼?沒有哪個孩子不希望得到父母的愛,不管那孩子再懂事也是希冀過的。

父愛母愛,她從小到大拼了命,卻也求而不得的東西。

知浣,卻是唾手可得,甚至全然不稀罕不珍惜,時不時扔在地上踩踏。

知漆沉沉舒了口氣,在原地平複了很久的心情,才擡步離開。

郁蘭傾往假山處一躲,沒有讓她發現。

剛剛這孩子的電話聲音太大了,她基本上聽全了。

簡直難以想象天下會有這樣的母親,用最肮髒不堪的話語去罵自己的女兒。

根本、不像是親生的。

夏秀梅突然被挂斷,怒不可遏,繼續撥打,臉色瞬間青紅交加,“她又拉黑!!”

不管夏秀梅在另一處怎麽罵她,知漆也聽不到了,她回到小花園,霍晗雨正在和林謹盈貼着耳朵瞧一束紅玫瑰。

玫瑰美豔,卻長了刺,那刺對人來說是壞東西,對它來說卻是保護罩。

知漆索然無味地環視了一圈,想看看別的花,眉眼冷然,像是和這世間隔絕了一層,豎起了屬于她的刺,隐隐有刺向這世間萬物的架勢。

霍晗川遠遠瞧着,眉心一擰,大步流星朝她走來。

他怎麽一個錯眼,這丫頭心情就低落成了這樣?

好像和這世界隔開了一道銀河,生無可戀的氣息在彌漫。

“漆漆——”他喊她。

知漆悶悶地嗯了一聲。

都沒擡頭。

霍晗川把聞姨端來的一盤草莓拿起一顆,繞到她身後,悄無聲息地突然把草莓湊到她嘴邊。

知漆沒注意他的動靜,被吓了一跳。

“幹、幹什麽?”她眨眨眼,有些沒反應過來。

“吃吧,很甜的。”他堅持不懈地放在她唇邊。

唇色嬌豔,和這草莓一起相映成趣。

換做平時,知漆就吃了,她和霍晗川一起長大,親近到不會去特意想某種動作會不會太親密,因為都是從小做慣了的動作。可是經過剛才夏秀梅一通劈頭蓋臉的謾罵,她開始想得多了些。

知漆沒有就着他的手吃,而是接過來,小小聲道了謝,才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霍晗川動作微頓,眸光猝然幽深,臉色霎時就冷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問:漆漆最喜歡什麽?

答:拉黑:-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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