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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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和第一次靠自己站起來的那天，開心得不得了，兩只手卡在扶手上死撐着，不停地叫小王給他拍照。

而本來被驅趕到客廳以外的小王，因為不能護在邱和身邊而提心吊膽，終于能跑上前，嘴裏不停念叨：“邱先生，您先別亂動，摔了可不容易好。”

這句話邱和可不樂意聽了。他雙腿裝備着私人定制的高級支具，手因為沒恢複功能只能靠手套一并纏到欄杆上，整個人幾乎是被各種東西體貼地支撐着，都沒有摔倒的空間好吧。

說是靠自己，其實是趕走了小王，第一次自己把自己蛄蛹了起來。

支具穿脫雖然還是離不了小王，但這可是他邁向自理的第一步。邱和不由奮力打直手臂，帶動上身的支架挺了挺身子，“王宇寧來給我拍照！”

咔咔咔的音效聲過後，邱和試着調整姿勢，提着胯把右邊的腿往前拖了幾步，昂着頭裝模作樣。

……

“拍好看點！我挑一下發給哥哥！”

拍的時候鬥志昂揚，最後趴在護理床上挑照片的時候又蔫了。邱和罵罵咧咧，想象中自己擺得pose再好看，可這破爛身體根本撐不起來，手腳跟剛裝上去的一樣，僵硬難看，動作不像動作，好像機器人忘了上油而卡殼。為了套支具而換上的寬松衣服，只有肩線被他優越的肩膀打開，其他地方垮得不行。特別是在小王死亡角度下，連臉都不好看了！

小王感受到越來越低的氣壓，給邱和按摩的力氣都越發輕柔。他自認護理技能出衆，但拍照……怎麽也得是另外的價錢了吧。不過技多不壓身，一個合格的打工人就要懂得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小王調整心态準備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心裏則在措辭該怎麽讓邢銳給他報一門攝影課。

本來還在擔心邱和身體好起來不需要他這個住家護工了，現在正好他可以出去上課，需要伺候他再搭把手。王宇寧你真會想，這算盤打得太妙了！

沒想到邱和只是又蛄蛹了一下，然後用自己的拳頭打翻手機，“算了，先不跟哥哥說，驚喜驚喜，準備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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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瞞着，但分享喜悅的事情不能省，反正每晚在床上邢銳也要像檢查作業一樣檢查他的複健進度，談不上跟個制造焦慮的某書博主一樣科科滿分，但至少進步還是有的。邱和已經找好了裏有，他便是要跟邢銳分享他的進步。

然後小王掰着他坐起來繼續複健，站一次消耗極大，接下來只能做些拉伸放松的運動。手臂下套着滾輪努力控制平移的準度，腳下一如既往靠小車帶着運動。

這種無聊的空檔，邱和日益靈活的腦袋瓜子就能往別處運轉，把上次收藏的約會指南活動想了個遍，好像自己也沒恢複到可以做那些事情撩人的程度。索性放下世俗那些浪漫，反正邢銳也不講究。

于是邱和清了清嗓子，朝小王吩咐道，“待會兒你幫我颠勺，我今天要重回廚房，給我哥做頓飯。”

是的，他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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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躍欲試的邱和坐在輪椅上恢複體力，為了保持自己做飯時的最佳狀态，他連從前嫌棄得不得了的眼控儀都搬了出來。去冰箱裏看了眼糧食儲備，然後就認認真真在平板上找起了有關技巧。

這是他為邢銳做的菜，所以絕不可能像以前一樣讓小王插太多手。

土豆絲？他還切不了。

茄子肉沫？哦肉末太為難人了。

辣椒炒肉？沒手指去籽。

……

他一邊吐槽自己沒用的手，沒放棄接着找，終于看到一個感覺可以上手的嗆生菜和手撕包菜，可惜太素了只能二選一，然後破罐子破摔決定再加一個豬肉炖粉條。

只要炖得久，不至于吃不下！

決定了之後邱和不多耽擱，開着輪椅直奔冰箱，然後看到自己想要都食材在他摸不到的頂層——不對，是以前摸不到，現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了。

心中默念口訣，把腳推下輪椅，邱和抓着冰箱冷凍櫃的門和扶手，靠想為邢銳做菜的強大意念，竟然還真讓他站起來了。

半秒，不過已經夠他把生菜打下來，砸到他腦袋之後滾去了廚房門口。

還挺貼心。

小王聽到輪椅不堪重負的聲音，覺得自己也忍到了極限，從邱和親自上鎖的卧室跑出來，正好跟生菜打了個照面。習慣了照顧人收拾東西的金牌護工小王下意識就蹲下來要撿，卻被邱和大聲喝止，“放下那坨生菜讓我來！”

……哦我的老天爺，我的金主爸爸，我的老大爺邱和啊。他用自己犀利的目光打量生菜，分析得到了令人可惜的結論，“邱先生，這是不是太重了？”

邱和眯眼淡定道，“幫我拿肉，肉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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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千難萬苦的複健，邱和已不再是當年邱和，不是那個以為看了視頻腦子就會了手就會了的邱和，但他也成長了，知道怎麽學習才能真正化教程為己用。

輕便的廚具早就為他買好了，生菜孤零零守在門口，邱和試着彎腰，用手腕夾了幾下，着實不是他這吃不了二兩肉的小身板可以抓起來的。

那就不在上面浪費時間。為了能做完這頓飯，邱和把主次分清楚了，毫不猶豫地開口召喚小王，讓他把生菜和盆放自己腿上，垃圾桶放輪椅邊。

等一切都能為他掌控的時候，邱和又一臉嚴肅地請走了小王，“我今兒做得菜好像都不需要颠勺。”

進展很順利，無障礙的廚房本來就是基于邱和的身體問題設計的，水龍頭都裝了好多，一個個直接怼進做菜的坑位。

危險系數高的事等熱身之後做，邱和讓小王翻到嗆生菜需要準備的醬汁，一瓶一瓶從醬料區拖到自己面前，還有個碗底直徑大小的下凹方便他固定碗。

細節上的便利邱和也是做了才發現，為邢銳做一頓飯的意願滿得都要溢出來了。不能用牙咬的醬料瓶不好裝進特制的瓶中，但邱和萬能手套上有切口薄片正是為開瓶準備的，只要邱和怼好位置，往上提提小臂，就可以帶着手和瓶蓋一起打開。

就很簡單。菜譜上配料寫得清楚又簡單，邱和按着方子一樣一樣加，夾着瓶子往碗裏倒。到加鹽加雞精這一步的時候，他卡着不是專用的勺子抖得很厲害，但沒有灑得桌面上一片狼藉。

一切都很順利，包括燒水掰菜燙菜熱醬。而到最後擺盤的時候，邱和拿筷子的技術沒有開發到可以精準落位的程度，只能全堆上去，用筷子尖一片片整理。

鑽入鼻腔的是蘊滿了愛意的菜香，邱和越聞越不對勁，感覺自己的愛好像變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