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邢銳的意圖很是明顯,幹脆自己都沒有開車出來,跟着邱和直接溜到車後座。擔心邱和坐久了又穿太多,邢銳叫小王開了暖風,給這件富有青春活力的沖鋒衣解了扣子,還問邱和是想呆在輪椅上,還是靠着他上座椅。

“哥哥都沒有開車來诶,是在等我來接嗎?”

“對,你如果不來,我就要坐周舟的車,和他的座駕一起窩在後座。然後你會在窗邊看到我從一輛陌生的越野上下來。”

說不準挑事的周同學還會從車上下來,進門拜訪一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某嬌妻。邱和有些慶幸當初自己一時腦熱,但凡他再有一刻清醒和畏難,可能便會縮回家裏當一個無能狂怒的怨夫。也可能是邢銳無形之中給他的安全感,讓他覺得自己始終還是與旁人不同的,所以他必需得勇敢一點,穩固自己這一份不同。

他不想讓邢銳再像那天一樣失望,即便知道失望裏印證了邢銳對他的期冀,有時候比直白的感情更容易捕捉。可他已經在無法捕捉的感情裏獲得了新的養分,套路了邢銳那麽多回,第一次被邢銳套路,就成功了。這種上趕着入套的行徑,他竟然還有些開心。

這次有些困難但還是成功了的出門讓邱和對自己有了信心,他擡起頭朝邢銳笑:“我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呢。哥哥也不會,因為我知道哥哥就算喝醉了,也沒讓人扶着自己進過家門。”

可不就是怕他難過又怕他吃醋嘛。邱和都懂得,有時候突然就發現了,酸澀地細品長腦子的時候雖然會疼,但也算不得多吃虧。

他解開自己的束帶,其實最近他不需要被這麽五花大綁了,就是小王不聽他說的,還解釋說第一次出門,不能出事,保險第一。但他成功解了下來,還成功坐住了!邱和往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展示自己威武大氣的坐姿,吓得小王微笑點頭。

然後很努力擡起自己裹上了不知道多少層衣服的厚實小臂,就好像在做什麽負重訓練,可惜成功了不到一秒就往下跌,但被邢銳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現在已經上演不了什麽軟乎乎地掉進哥哥懷裏的大戲了,就連邢銳偷偷摘掉他的腰封,他也可以堅持一小會兒——哦,這就是長大了之後必須武裝在身上的堅強啊。

但邱和才不在乎,他努力蛄蛹了一下,腦袋前傾便帶着整個上半身撲進邢銳懷裏,在他耳邊說:“是不是有點硬啊,我的腰封有沒有硌到哥哥?對不起,我不會疼,但忘了哥哥會疼。”

邢銳跟邱和處了那麽久,自然知道這個人撒嬌賣慘的小心思,也知道身體失去感覺不意味着真的不會難受,每次一發作都弄得人無精打采的。他把手伸進邱和疊疊樂的衣服堆裏,摸了好久才找到腰封的開口。

雖然不知道邢銳的手在摸哪裏,可搭在肩膀上,能感覺到邢銳沒有安分地任由他靠着,肌肉一伸一縮的,肯定在環抱着他,肯定在給他解束帶拆腰封。然後跟他說要坐穩,那肯定是打算抱着他一起坐在後座。

邱和暈暈乎乎地貼着邢銳轉移成功,好像這樣靠着邢銳一路回家,什麽對汽車的恐懼都可以靠邊站站。他想跟他哥宣告:邱和對邢銳的愛可以戰勝一切,但人已經陷進這溫柔懷抱裏,跟下意識浮現的噩夢作鬥争,纏着疲憊漸漸睡過去。

邱和平時睡覺都很安分,不像小時候邢銳和親戚家孩子擠在一起,晚上要麽搶被子要麽睡姿打架。不過那更多的是因為邱和動不了,只能在夢裏哼唧兩聲。但車上睡覺的邱和就不是這樣了,開始只有牙齒打戰,額際冒着冷汗,後面愈演愈烈,身上都開始顫抖。

已經不是溫聲細語能安撫下來的,邢銳只在邱和剛出院還半昏迷的時候陪他一起坐過車,沒想到對汽車的恐懼當真不是清醒時嘴上的發瘋,而是真正刻進骨頭裏的抗拒和恐懼。

邢銳後悔了,怎麽就因為邱和的日漸康複,覺得他可以走出陰霾。即便邱和現在腦子裏除了情情愛愛沒剩別的,但不等于感情的力量能夠壓倒一切。他還刻意選了個離家近的燒烤攤,但這些痛苦都不是距離可以抵消的。他不滿邱和安于現狀龜縮不前,自己又何嘗不是用感情綁架,以為邱和好起來了受過的傷害就會消失。

之前無憂無慮只會犯傻的邱和可比這個痛苦模樣好上太多。邢銳認輸了,忘了便忘了,膽小便膽小。邱和的怯懦逃避是活了二十多年給自己挑選的最高質量保護殼,他喜歡上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是這副模樣,怎麽就站在道德搞高點将人淩遲改裝。邱和步步艱難行至如此,邢銳一瞬間是快樂的,但随之而來的卻是無休止的後知後覺的悔恨悲傷。

出一趟門受的是精神上的折磨,邱和在外不露怯身體也沒出幺蛾子,受住了面子但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就開始起燒,燒得神志不清只知道叫邢銳的名字,手卡着邢銳死活也不放。

第二天醫生還沒來,溫度就降得差不多了。邢銳一只手給邱和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物理降溫,隔一會兒就要上手試一下溫度,人已經很累的,但根本沒心思睡覺。

在又一次夢中愛撫後,邱和醒了過來,他感覺眼睛好疼,身上也沒有力氣,喉嚨幹得像要冒煙。奮力睜開眼睛,發現旁邊看着他的邢銳。

很怪,不是白天嗎?于是他使勁閉了下眼睛再睜開,不過邢銳還在。

“哥……”基本上就是個失聲狀态了,但邱和還要說,“不,上班?”

邢銳伸手閉了他的嘴巴,拿着棉簽沾水給他潤唇,“最近閑了點,本來忙完這陣子就是要多陪陪你的。”

對公司的了解,邱和都來源于邢銳每天的輕描淡寫,閑一下忙一下,經營事業又哪裏是這麽輕描淡寫的事情,那麽簡單的話他哥也不會躲在書房裏抽悶煙了。

他皺着眉頭想開口,但邢銳的手還捂着他的嘴。邱和只能裝作呼吸不過來的樣子,吓得邢銳不得不放開。

這幹燥的嘴唇不值得邢銳貼上來,邱和狠狠咬了下,“哥哥,是不是公司最近出了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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