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涮幹淨了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朝硯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在現代的時候沒有扶過老奶奶過馬路,在這裏也并沒有什麽助人為樂的習慣。
只除了這個孩子。
并不能說他善良,因為如果一個孩子生活在人類的社會之中,即使再如何被欺辱淩虐,只要他沒有生命危險,能長大,朝硯都不會去管的,畢竟管得了一時,也管不了一世。
天底下受苦的人太多,衆生皆苦,憑一個人的力量怎麽可能管的過來。
也就是這個孩子,被人舍棄,整個靈仙鎮沒有人敢管他,就那樣放任着他像個野獸一樣的生活,連身為人的自知都沒有,着實有些可悲。
幾次遇上,也算是有緣,況且說不定還是個小福星,朝硯想想以後坐在家裏數錢的日子,就覺得美滋滋的。
“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朝硯将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篤的一聲,仿佛一錘定音讓人後背一震,“我們可以偷偷養,不讓別人知道不就行了。”
家仆們:“……”
少爺您也就這點兒出息了。
“那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麽辦?”一個家仆開口問道。
潮莊之前傳言鬧鬼,雖然能夠讓一些人不靠近,再加上院子夠大,藏一個人一時肯定能藏得住的,但是想要藏上一世卻難得很,他是人,長了腿會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人發現了蹤跡,這樣的擔憂倒也算不上是杞人憂天。
朝硯摩挲了一下手指,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合掌道:“就說是我生的,當年我被一個女子始亂終棄,那女子生了孩子,留下我們孤兒寡父的只能在潮莊裏面讨生活,你們覺得這個理由怎麽樣?”
家仆們一臉無言的看着他。
朝硯收起了玩笑,正色道:“我一個外地人,如果被發現了,只說之前不知道就行了,再不濟,也能帶着他去往別的地方,不至于非要跟王家杠上,也不會真的牽連到你們的,放心吧。”
“少爺,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一個家仆有些着急的說道,他握緊了拳頭道,“我們其實也對王家這事看不過眼,只不過沒有那個本事養他,也沒有那個膽量去招惹王家,但少爺已經将人帶回來了,我們肯定跟少爺同進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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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個心很好,少爺我最低的要求就是別說出去,”朝硯的目光淡淡的掃過眼前站着的家仆們,在他們低頭稱是以後驀然眼巴巴道,“我洗澡水燒好了沒?又是泥又是土的,難受死了。”
“我們馬上給您擡來,”家仆們四散開來,紛紛打算各忙各的去,一人問道,“少爺,您是跟這個小孩兒一起洗麽?”
“不,分開洗,”朝硯瞅了瞅背簍裏面兇巴巴瞪着他的小孩兒道,“他好髒,嫌棄。”
家仆莫名覺得剛才只是兇狠的小孩兒此時好像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們少爺。
朝硯卻仿佛沒有看見一樣,蹲在了小孩兒的跟前道:“小崽兒,馬上就把你涮白白了,我倒要看看這小臉蛋長的有多好看。”
這語氣仿佛一個調戲良家婦女的惡霸,非常的不忍直視。
瞅着他們家少爺試圖掐人家臉蛋的手,家仆突然明白了之前少爺手上的傷是怎麽被咬的了。
就是他記得傷在左手還是右手來着,這個手怎麽沒有傷痕呢?
為了避免自己洗過一次再給小崽兒洗還得再洗一次的悲劇,朝硯決定先給小孩兒洗澡再說。
他在那裏磨肩擦掌的過去,或許是那表情太過于期待和猥瑣?莫名的讓兇狠的小孩兒瑟縮了一下,之後就更加兇狠了。
手上的繩子不能解,朝硯只那拿剪刀将那身上的布條和衣服剪了下來,就将小孩兒放進了淺淺半個手臂的熱水裏面。
或許是熱氣袅袅這樣的舒适從未有過,小孩兒眯了一下眼睛,但仍然戒備的盯着朝硯瞅個不停,随時都伺機咬一口上去。
清澈的熱水很快變黑,朝硯此時真的想給自己的嘴上叼根煙說話:“崽兒,你莫不是泥捏的?”
小孩兒繼續極為兇惡的瞪着他,因為一直是兇惡的,朝硯也沒有覺出有什麽差別來。
換了好幾遭的熱水,水終于變得清澈了許多,小小的身體變得幹淨,裸露了皮膚出來,朝硯發現那皮膚上滿是傷痕。
之前他只覺得這個孩子過分纖細嬌小了些,算一算時間,五歲的年齡卻長着三歲孩童大小的模樣,一看就是受了不少的苦。
對于他的遭遇有所了解,卻在看到這滿身傷痕的時候才覺得觸目驚心。
燙傷,掐痕,甚至還有的地方坑坑窪窪的仿佛少了一小塊兒肉,連心髒那種致命的地方都不乏那樣的痕跡。
這是真的想把他往死裏整啊。
“啧,這小可憐蛋兒,”朝硯呼了一把他濕漉漉的頭發,“以後跟着哥哥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吃包子只吃餡,不吃排骨只吃大塊的肉……等下,你頭頂是什麽?嚯,這好大的跳蚤,自己都養不活還要養育其他幼小生命呢?不逮幹淨今晚不準上床,不行,還得換水。”
跳蚤是逮不幹淨的,說不定還得傳一窩,還是徹底消滅的好。
朝硯放開手中的孩子起身,到了門口吩咐道:“再擡一桶幹淨的水進來,順便給我拿個剃刀過來。”
家仆很快準備好東西送過來,順便問了一嘴道:“少爺,你要剃刀幹什麽?”
“剃頭發,那孩子頭上有跳蚤,明天家裏都撒一遍藥草,免得到處都是,”朝硯接過了托盤,想想不對,開門讓他進來道,“你得幫我按着他,要不然我怕剃的不是頭發,是頭皮。”
家仆一聽這話,頓時渾身就是一個激靈,連忙進來準備幫忙按住,結果就瞅到了俯躺在洗澡盆裏的小孩兒。
家仆看到了,朝硯自己也看到了,神奇的嘀咕了一下:“這是洗澡洗的渴了?那也不能喝洗澡水啊,多不衛生。”
“少爺,他這是溺水了!”家仆連忙過去将小孩兒撈了出來,看着那憋的通紅的小臉兒,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這麽淺都能溺水?”朝硯将小孩兒接了過來放在腿上,頭部朝下,按了幾下,嘩啦的水流淅淅瀝瀝的從口鼻中蔓延出來。
幾聲細微的咳嗽聲傳了過來,朝硯心神一松,知道這嗆水嗆的不是很嚴重,用不着他貢獻自己的初吻出來就能緩過來。
小孩兒咳嗽了幾聲,被朝硯正過來的時候卻仍然緊緊的閉着眼睛。
“少爺,這是有事沒事啊?”家仆也看到了小孩兒身上的傷痕,那樣的痕跡實在太觸目驚心,任誰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任誰也不忍心去問。
“沒事,應該是累着了,”朝硯将小孩兒抱着,能感覺到他身體軟了下來,人呼吸被阻,重新順暢以後身體都會軟下來,尤其是孩子,會累的很。
折騰了一天,又是綁又是捆又是強制洗澡的,朝硯都乏的恨不得上床直接一秒入眠,更別說是個孩子了。
“那現在怎麽辦?”家仆看着朝硯請求指示。
“當然是剃頭啊,此時不剃,更待何時?”朝硯示意家仆拿個小褥子把小孩兒包起來,就那麽放在兩張并起來的凳子上開始剃頭。
長的打結的頭發掉在了水裏,一點點露出清晰的頭皮出來,本來有頭發遮擋着也看不出什麽,等頭發沒了,兩個人才發現那頭上也是不少的傷。
從出生到現在好像也沒有什麽好運氣的感覺,洗個澡還能溺個水,朝硯看着洗涮幹淨躺在床上的小孩兒,終于伸手毫無障礙的捏了一下那沒有什麽肉的小臉蛋:“還是個小倒黴蛋兒。”
折騰了半宿,朝硯也是累的沾着枕頭就睡着了,他一向奉行的原則是睡到自然醒,可是今天注定不能了,因為大早上旁邊悉悉索索的聲音,要不是朝硯睜開眼睛滾的快,他還算挺翹的鼻子就要喪命在那牙齒下面了。
“呦,大早上就這麽有活力的,”朝硯的目光掃過那瘦骨嶙峋但是靈活的小身體,感覺得養胖點兒好看。
不過別說,那張小臉雖然蠟黃無光,瘦的不行,但配上那雙漂亮的不行的眼睛,也讓人感嘆造物主的神奇之處。
“小崽兒,你多少能聽得懂一些話吧?”朝硯試探的問道,換來的是小孩兒張嘴的嘶吼,他似乎想下床,但是明顯渾身光溜溜,離開被子以後涼飕飕的不太适應,就那麽僵在床上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朝硯估摸着他是能聽懂一些的,一般一兩歲的孩子已經偶爾能夠明白大人的意思了,五歲的時候別說說話了,聰明的有時候連大人都措手不及,只是那些孩子從小有人悉心教導,不像眼前這個,從小放養,朝硯還真的估摸不準他對于言語的理解程度。
“你要是能聽懂呢,我就給你穿衣服,聽不懂就把你光溜溜的拉出去給大家看!”朝硯給出了選擇,還笑眯眯的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小孩兒哪個都沒選,選的是撲上去跟這個十分過分的人的鼻子較勁。
“我錯了我錯了,嗷~”朝硯慘叫的聲音從房間裏面傳了出來。
外面的天光十分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