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起名

洞裏悉悉索索的聲音突然停止了,朝硯沒有睜開眼睛,就那麽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道:“我跟你分析個結果啊,你想,你回到山裏呢,每天就是茹毛飲血……啊,你可能聽不懂這是個成語,就是每天吃生肉,喝生血,吃個飯還得自己褪毛,那哪有紅燒肉好吃對不對?”

“山林子裏面還有各種各樣的野獸,說不準就把你給吃了,連骨頭都不剩,”朝硯手指點了點膝蓋道,“但是你在潮莊呢,吃香的,喝辣的,也沒有人給你什麽罪受,就算有的人不太喜歡你呢,也不會欺負你,你要是不喜歡他們呢,就來找我玩,或者你連我也不喜歡,也可以連我也避着,一個人待着也行。”

“人該知道的東西呢我會讓人教給你,等你哪一天能夠自己生活了呢你就自己選擇去哪兒,”朝硯睜開眼睛,側頭看向洞裏,勾起了唇角道,“當然,記得得把養育你的生活費雙倍還了知道……”

朝硯就着月光看着洞裏蜷縮着綿長呼吸的小孩兒,默了一下,他講話有那麽無聊麽啊?還具有催眠功能的?

不過算了,咱們做大人的不應該跟小孩子計較,認真你就輸了……所以崽兒,最後一句話你到底聽見了沒有?前面的都是廢話,最後一句才是整場論述的核心!

朝硯小心翼翼的将手從洞口探了進去,先是在小孩兒面前晃了一下,那平緩的呼吸沒有任何改變的跡象以後,他小心的将另外一只手也探了進去,掐住了腰和腿部,将那一小個抱了出來。

解開了那些纏繞的藤蔓,小家夥在他的懷裏睡的有些沉,即使月光的光芒不甚明亮,那眼睛下面似乎也有着濃濃的陰影。

在那麽小的洞裏窩了一天,還沒有吃飯,又被人圍着随時精神緊繃,也難怪會累成這樣。

“你說要是一直這麽乖多萌是不是,”朝硯抱着人邁開腿進了房間。

好不容易把人逮回來了,第二天朝硯就下令封了潮莊所有的狗洞,然後開始躺在躺椅上思索小崽兒為什麽要跑的原因,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他沒有一個名字。

他整天小崽兒小崽兒的叫着,家仆們不知道怎麽叫,這叫着名字都要搞混了,小孩兒都不知道他們在叫誰,當然跟他們不親。

朝硯微微擡了擡眼睛,看着身旁坐在小板凳上不哭也不鬧的小孩兒,最開始皮膚的蠟黃有些退卻了,剃光了的頭皮也冒出了細細的發茬,除了那些駭人的傷痕以外,看起來總算有些健康的氣息,而且從昨晚回來以後,整個人就變得安靜了很多。

朝硯看他,他也十分警覺的看了過來,腰背挺直,小拳頭收緊,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想跑想咬又十分克制的狀态。

“你自己有名字麽?”朝硯詢問道,他已經知道小孩兒能夠聽懂一些話,但是想要講述卻有些困難,“有的話點頭,沒有的話搖頭。”

小孩兒看着朝硯的臉,最終搖了搖頭。

“那就好辦了,”朝硯重新看向了天空,“那就我給你起一個名字,這我給你起嘛,你就得跟我姓,朝空,朝雲,朝天,寓意向往天空,卓爾不群,你喜歡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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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兒看向他,板着一張小臉,眼睛中閃過一抹兇狠。

“你都不喜歡啊?”朝硯看着他的神情笑了一下道,“名字嘛,只是一個代號,雖說有什麽五行相依的理論,但人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名字就改變整個命運呢?那些都是哄小孩兒的,你要是不喜歡,那就重起嘛,為這種小事生氣,不值得。”

庭院裏面的花草樹木試了一圈,沒有一個是小孩兒覺得滿意的,朝硯将目光調轉到了庭院的外面,晃悠悠的說道:“您這比我還難伺候呢,朝小少爺,朝總……哎,要不就叫朝宗吧,萬佛朝宗,一個開大,敵人全拉你身邊來了,拉仇恨的能力妥妥的,怎麽樣?”

小孩兒面無表情的瞅着他,朝硯莫名覺得這一本正經的模樣有些萌,又手賤的伸出手想去刮刮那可愛的小鼻子,手到跟前了朝硯才想起之前手賤的後果,這一下對上小孩兒的眼神,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反正已經被咬習慣了,朝硯在這一刻打算順從自己的內心,在那小鼻梁上刮了一下,趁小孩兒還沒有張嘴時飛速的收了回來道:“開個玩笑,吸引仇恨可不是什麽好事,我們崽兒要做呢,就要做那種縱橫于九霄之上的人對不對,縱橫捭阖,睥睨天下,誰都不放在眼裏,所以你覺得朝縱這個名字怎麽樣?”

縱者,達也,心胸開闊,放縱自由,比魚兒更為暢快,比飛鳥更加自由。

朝硯笑眯眯的盯着小孩兒看,似乎料定了他會喜歡這個名字。

而在朝硯期待的目光下,小孩兒緩緩的點了點頭,算是認下了這個名字。

朝硯松了一口氣道:“你要是再不喜歡這個,我就要讓你讀書,自己給自己起名字了,你別說啊,你這跟粽子還挺像的,外表光溜溜的,裏面軟乎乎的,小粽子,咱們今天中午吃粽子怎麽樣?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

朝硯的手很自然的摸上了朝縱的腦袋,心放松了,膽放大了,回應他的是吭哧一下的劇痛。

“疼疼疼!”朝硯連忙抽手,這次朝縱松的也幹脆利落。

朝硯吹着被咬的那裏,雖說疼的很,這次卻沒有破皮,不過還是很疼:“你這孩子,咬手這種事多不衛生啊,萬一我上廁所沒洗手呢?別瞪我,我還是講究衛生的,上廁所必洗手的,但是咬手這種行為還是很不衛生的,以後不準咬了聽到了沒?去去去,漱口去。”

小孩兒坐着不動,穩如泰山,完全沒有将朝少爺的話放在眼裏。

“那我帶你去?”朝硯嘴上說着,身體卻沒有任何的動彈。

小孩兒的目光看向了朝硯扶着椅柄的手,目光威懾之下,朝硯這才扶着椅柄緩慢起身,跟仿佛從小長在一起的躺椅依依不舍的分離,仿佛烏龜脫殼一樣,滿臉的慘痛。

“走吧走吧去漱口,”朝硯起身了,小孩兒也起身。

按理說朝硯怎麽都比小孩兒身高腿長,走在前面身後溜個小孩兒才是正常,可是朝硯走的慢,懶洋洋的恨不得走一步歇兩下,而小孩兒的小短腿邁的賊快,誓要超過這個比他高的人,在超過的那一刻,朝硯仿佛從那雙眼睛裏面看到了對于他的不屑和藐視。

朝硯:“……”

力争上游,比他有出息。

然而小短腿邁的快似乎有些小小的弊端,比如眼前碰到個小石頭沒留意,噗叽一下,整只呈直板狀摔在了地上,塵土飛揚,看起來非常的蠢萌。

朝硯覺得自己不應該笑,但是沒忍住,那小東西擡臉的茫然成功取悅了他:“噗哈哈哈哈……咳……好了沒事了,自己爬起來拍拍土。”

笑聲在小孩兒的怒目而視下戛然而止,朝硯在看到小孩兒不哭不鬧自己爬起來拍土的時候正想稱贊兩句,卻見小孩兒邁着小短腿從花叢裏面吭哧吭哧搬出了一塊石頭,又吭哧吭哧的放在了他的腳前頭的時候錯愕不已。

這啥意思?他摔一跤,你也得跟着摔一跤?同富貴,共患難?

朝硯總覺得不是這麽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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