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打臉? (1)
靜室周圍一片漆黑, 許是深夜,周圍并無人走動,四周靜悄悄的, 只偶爾吹過夜風,帶來些微刺骨的涼意。
靜室之內無人應答, 王夫人提着宮燈就那樣站在那裏, 時間不緊不慢的過了一刻有餘,靜室之內才傳來了一道略帶陰柔的男聲:“何事深夜打擾?若非我恰好在此時收功, 你可知你要等上多久?”
“前輩勿怪,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是是妾身的一根心頭刺, 若是不能除之而後快,只怕日日不能安寝, ”王夫人語氣婉轉, 頗有一些哀泣之意。
“罷了,進來吧,左右你妹妹托我對你照顧一二,”那道聲音似有一絲嘆息之意, 剛才緊扣的房門由內打開,門內卻不見絲毫的人影。
王夫人每每見到都覺神奇,卻也沒有多問,只是匆匆進入關上了門,宮燈之下, 繞過靜室之內的屏風,王夫人在玉床之前停下,低頭行禮之下,只看到那從玉床上垂落下來的華麗衣袍。
那衣袍的料子極為柔軟光滑,仿佛流風吹雪一般,即便是王家這般金玉鋪地的人家,這樣的料子也不過一年才得一匹罷了,這樣的珍貴,卻是做成衣服穿在了這靜室主人的身上。
“何事,你且與我詳細說來,若是給嶺佑城造成麻煩,并非你我可擔待得起的,”那玉床上盤腿而坐的人說道。
“并非何等大事,而是妾身那丈夫與旁的女人的私生子,早些年丢進山林喂那豺狼虎豹尚且生還,如今又被那潮莊新來的莊主多管閑事的收養,偏那潮莊主人不知底細,說是從天選城中而來,王家的凡夫俗子不能跟他動手,卻也無法将那黃口小兒帶回,妾身只是想勞煩前輩走一趟,将那屬于王家的孩子帶回來,并不想得罪那潮莊的莊主,”王夫人娓娓道來,端的是在外人面前從未展露的輕聲細語。
“潮莊?”那床上的人聲調微揚,“哪個朝字?那潮莊的莊主叫什麽?”
“聽說是叫朝硯,朝陽的朝,”王夫人連忙回答道,“前輩,可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天選城,還姓朝……你可知那朝家是那天選城四大家族之一?”那人的語氣有片刻的嚴肅,“家族子弟,即使是出門在外,也是無人敢惹。”
“那豈非無法将那小畜生給帶回來?”王夫人的語氣之中帶了一絲焦急。
靈仙鎮之內雖有其他家族并立,但王家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也因此即便身有後臺,王夫人也并未離開這塊所謂的窮鄉僻壤,與其在那等仙城之內受人擺布,被人呼來喝去,倒不如在這等一畝三分地上做這裏的主人,反正她也并無修仙資質,便是鍛骨也虛不受補,還不如暢快一生來的痛快。
可如今她不過是要除掉一個像迷了眼睛的沙子一樣的小孩子,竟還要處處受到掣肘,實在是讓人心中不能不氣,也不能不急。
“你別着急,也并非毫無辦法,”那人的語氣之中帶着些若有所思,“若真是朝家的人,即便只是家仆,也不至于淪落到如此窮酸的地步,他是否借由姓氏給自己做擋箭牌還是兩說,我受你侍奉,自然得為你排憂解難,若是得罪朝家自然不劃算,若只是針對那孩子,朝家人想必也沒有那麽多的空閑去管一個外姓孩子的事情,我且問你,你是要那孩子歸家,還是直接要他的性命?”
“有何區別?”王夫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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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想将他帶回慢慢折磨,只怕麻煩諸多,但若是想讓他直接死,就簡單多了,”那人陰柔的聲音之中仿佛夾雜着些許陰詭之氣,“那朝硯即便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日日守在身邊,總有機會下手,一旦弄死了,回天乏術,諒他也沒有什麽辦法。”
“這樣啊,那就直接讓他死吧,”王夫人驟然嘆了一口氣道,“還真是便宜他了。”
“呵……”靜室之內傳來一聲微嗤的輕笑,“最後一次罷了,你那丈夫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給你弄出什麽私生子出來了不是麽?”
“說到這點,還是要多謝前輩的。”王夫人的話語之中全是春風得意。
抽刀斷水不如直接斷掉水源,與其去杜絕那些女人懷孕的可能,還不如讓那個男人一開始就沒有生育的能力,那麽不管他抱多少女人,也都是毫無結果,王家和那個男人,當然只能被牢牢的攥在她的手心裏頭。
一夜好夢,朝硯醒來的時候先是爬下床去了茅廁施展了一下清塵訣,然後繼續趴在床上醉生夢死,一直等到家仆來叫,才迷迷瞪瞪的起床,順便從被子堆裏翻找小孩的身影。
上次是踹到了角落,這次朝硯在角落裏面都快翻出一片被子的海洋了,愣是沒有找到小孩的身影。
“你說這去哪兒了呢?也不能一腳給踹沒了吧?”朝硯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倒是家仆放下了盆之後看着床底道:“少爺,床底下好像有一床被子。”
“那可能是我昨扔進去的,你家少爺我也不能那麽神通廣大把人踹到床底下去不是?”朝硯仿佛沒有放在心上,心裏卻在思索如果真的把小孩兒踹到了床底下會有什麽後果。
那絕對不是咬兩下那麽簡單,怕不是會被馬蜂窩塞被窩。
“可是少爺,昨天您搬的家具我們已經連夜給您收拾回原位了,被子也疊好了,不可能是您昨天扔進去的,”家仆恭敬的說道。
“你說什麽?!!!”整個潮莊都在這個清晨聽到了他們少爺吼叫的聲音。
今天少爺的精神頭真不錯啊……這是所有家仆的心聲。
朝硯看着整潔的室內一臉的生無可戀,這年頭想跑個路都不讓人好好跑,難不成真要孑然一身才行?他舍不得他的小枕頭,朝硯抱着他冰涼涼的玉枕戀戀不舍,聽說這個玉枕可是從一整塊玉石裏面掏出來的,即使睡在大太陽底下也能通身都是涼意……還有他的小褥子……還有他的……
床底下突然傳來了一聲呢喃,朝硯所有的念頭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般情況下來講,床底下傳來的聲音除了女鬼也就只有耗子了,但是朝硯的房間美食的幹淨程度是連耗子都不想進來一步的,那麽女鬼的可能性其實是大于朝縱那個孩子的可能性的。
懷揣着這樣的期待,朝硯裹着自己的棉被慢慢的探到了床底下,然後跟一張披頭散發正試圖往外爬的小臉對視上了,尴尬的氣氛在一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朝硯垂着頭勾起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嗨,你這孩子怎麽晚上睡覺這麽不老實,隔着一個我都能滾到床底下去。”
朝縱本來在清晨醒來懵懂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惡狠狠的光芒,牙齒厮磨了一下,那垂着頭的人下一刻直接消失不見了。
家中小崽兒又鬧別扭了,具體征兆為——只要朝硯想吃的菜,通通被那小胖手兩筷子給夾沒了,朝硯想吃的甜點被人家兩三口給霍霍空了,朝硯想躺的躺椅被那小身板給占據了。
這要是平時的話,這小身板還不夠朝硯一下子拎的,但是今天小孩兒明顯還在氣頭上,朝硯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衣袍得撩,還不能靠,換個地方坐這一點當然是行不通的,他要是敢坐在室內的靠背椅上,可能明天就要在柴房見到他一整套漂亮的紅木桌椅了,如果他敢上床,明天就可能在垃圾堆裏面見到他的錦被玉枕,還是撕碎摔破的那種。
雖然小孩兒沒有明說,但是那雙眼睛裏面閃爍的光芒告訴朝硯就是那麽回事。
他到底是怎麽淪落到如此毫無地位的狀态的?朝硯坐在小板凳上,一會兒抱一下滑溜溜不聽話的衣擺,終于體會到了長發女孩子拉屎得撩的痛苦,然後對于那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崽兒啊,咱們真的不逃跑麽?”朝硯看着小孩兒抱着的比他腦袋還要大的西瓜挖着吃,嘴裏唾液極速分泌,這小孩兒吃的量少,他的點心飯菜搶了一通,這會兒胃口不大,就專門挖着瓜心吃,誰都知道瓜心最好吃,平時這都是朝硯的福利,可是這會兒只能幹瞪眼,“拖延症總是不好的,今天不跑,明天不跑,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日日……你再不給我吃西瓜我要生氣了!”
朝縱側頭看向他,狠狠的挖了一大塊塞進了自己的嘴裏,然後輕哼一聲扭過了頭去。
朝硯:“……”
這年頭孩子真是說不上,拖延症都成晚期了,事事都向他學習,可怎麽是好?
“今天天氣太熱了,會出汗,”朝縱總算給朝硯一丁點的面子,告訴他今天不适合跑路的理由。
朝硯:“……”
完了,這孩子價值觀也出現問題了,出汗比小命重要。
朝縱抱着冰涼的西瓜看着朝硯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面孔,不知道他這樣的有恃無恐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但是這個人在,他就是有一種很安全,這個人絕對不會讓他出事的感覺。
朝硯正繼續想着那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就覺手心一涼,那大半個西瓜上插着勺子落在了分開的雙手之間,而小孩兒擦了擦手,翻身費勁的從躺椅上爬了下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幹什麽去呀?”朝硯在他的身後問道。
“讀書,”朝縱給出了相當學霸的回答。
朝硯抱着中心被挖空的西瓜,終于坐回了自己的躺椅,并由衷的感嘆了一句好好的讀書的小孩兒才是好小孩兒,他以前一定是腦子被豬撞了才會帶着小家夥一起游山玩水的浪。
然後當晚小孩兒拿着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世界地圖跟他讨論他們應該往哪裏跑會比較好,跑的時候呢還要定居下來,定居的地方不能離仙城太遠,也不能離仇人太近,順便小孩兒自己還想拜個師,學個藝什麽的,這樣以後報仇的話不會光憑一張嘴和無雙的演技——就像朝硯這樣篩兒的。
“先不說我們也不知道王家到底跟哪座仙城有關系啊,”朝硯壓住了那一大堆的地圖道,“你先跟我說說你這地圖從哪裏翻出來的?”
朝縱板着小臉誠實回答道:“書架上。”
朝硯還真不知道書架上到底都有些什麽書,但是以靈仙鎮對于外界的了解而言,這樣全面的地圖基本上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除非是假的。
“崽兒啊,修仙這種事情其實是随緣的,”朝硯努力的勸誡道,“我們逃跑呢,就是走到哪裏算哪裏,這樣的話,我們的敵人也摸不清我們的蹤跡,更別說追上我們了對不對?所以呢……”
朝縱就那麽板着小臉看着他一本正經的瞎編,最後總結陳詞:“我一定要修成仙人。”
“這個我真的可以教你,”朝硯語重心長,特別誠懇的看着小孩兒拉上被子翻身睡覺,舔了舔嘴唇懷疑了一下自己的信譽值。
嗯,跌到爆表,沒有任何挽救的可能了。
算了,睡覺。
因為沒有商定好逃離的路線,所以兩個人又停留了一夜,然後又因為早餐太好吃,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飯後不宜過量運動等種種原因,時間拖拖拉拉的又到了午後時光。
“太熱了,”朝硯在躺椅上面躺屍,額頭上一點兒汗跡都沒有,“這會兒要是出發,咱們今晚就得露宿街頭,要不明天再走吧,你覺得怎麽樣?”
一旁的朝縱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贊成了他的想法,書到用時方恨少,他要抓緊一切的時間讀書……
“明天只怕朝少爺就不用走了,”一道聲音仿佛遠遠從天際傳來,夾雜着絲絲陰柔的氣息,即使在大太陽底下,也有幾分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朝硯本來半眯的眼睛驟然睜大,看向了旁邊腰背瞬間挺直到極致的小孩兒。
“誰?”朝硯開口問了一聲。
“做客之人,”那陰柔的聲音再度傳來,朝硯四處看了一圈,屋頂上,大樹上,愣是沒在發現任何人的蹤跡。
“大白天裝神弄鬼,有閣下這樣做客的麽?”朝硯揚聲說道,神色之前似乎有些不虞。
“只因潮莊家丁不給予通報,将郝某誤認為是什麽心機叵測之人,郝某只好傳音入耳,請朝莊主大開方便之門,出門迎客罷了,”那聲音再度傳來,說的也算是有理有據。
不在你門內說話,即使再怎麽喧嘩,也實在算不得過分的無禮。
朝硯的眸深了一下道:“閣下從何處而來,為誰而來?若我偏不開門迎客呢?”
“先禮後兵,”那人口中頗有些肆無忌憚。
答案十分明顯,如果不迎客,可能潮莊的門就要再壞一次了。
朝硯的衣袖被小孩兒驟然拉緊,朝縱顯然也聽到了那樣的聲音,相隔兩地分明看不見卻能聽得到,如此神仙手段足以讓未知的人心有恐慌了。
“別怕,哥哥會保護你的,”朝硯非常不要臉的對旁邊的家仆招了招手道,“去迎那人進來,對了,迎客得多張椅子,擺那兒……往外兒點兒,太陽底下,高人總是喜歡吸取什麽日月精華的,別讓人覺得咱們怠慢了。”
朝縱被朝硯牽着小手繃緊着神經,小手上汗淋淋的,可本是如臨深淵的處境,被朝硯這麽一頓操作,好像他們真的要迎接客人一樣。
家仆匆匆去了又回來,身後果然引了一個人進來,長發玉冠,一身華錦波光粼粼,在陽光之下仿佛比那太陽的光芒還要刺眼。
等那身影到了近前,朝硯才看清楚了那人的五官,同聲音倒是十分的搭調,眼睛略有微長,一看就是男子的身形樣貌,卻偏偏在眼角眉梢都仿佛夾雜了一股子陰柔的氣息,就像是一條花團錦簇的毒蛇,仿佛不應該身處在太陽底下,而應該待在陰暗幽冷的角落之中。
那目光朝着朝硯幽幽的看過來,只吝啬的施舍給了朝縱一抹目光後轉身坐在了那空置的椅子上,對于那直射下來的太陽沒有任何的意見一般:“朝莊主将這孩子照料的很好,一點兒都不像是我當初見他時候的樣子了。”
“那是潮莊的夥食好,跟我沒有什麽關系,”朝硯特別謙虛道,然後揮手示意奉茶的家仆退下,“哎,我等凡人的茶怎麽能拿給仙長喝,沒規矩……這位高人別介意啊,修仙這回事朝某也是了解一些的,那些個五谷雜糧對修仙實在沒有半點兒益處,可我這裏也沒有什麽靈米靈糧靈茶的侍奉,只能委屈您受點兒日月精華了。”
他這話委實說的客氣,着實是為來人考慮,卻也讓那人聽的着實心裏不舒服的緊。
郝祿唇角微微下垂,仔細觀摩着這位朝莊主的外表儀容,眼角微挑,眉宇桀骜,看起來着實是像被人寵着慣着長大的,對于修仙一道有些了解,知道五谷雜糧之中的雜質會對修行造成障礙,這并非靈仙鎮中的普通人能夠得知的,看來他所言的來自于仙城也并非作假。
可郝祿觀朝硯形神,卻未發現任何有修為的氣息,要麽是修為比他高,可若比他高,怎會淪落到如此荒廢之地,而且吃凡人的食物并沒有絲毫的忌口,要麽就是毫無任何修為,只是在這裏裝腔作勢罷了。
天選城中的朝家人,哪怕是家仆也會有一兩分的修為,即便是被放逐,也不會淪到這種地步,到底哪個是對的,郝祿心中一時竟也分辨不清。
完全沒有想到朝少爺他就是被人指錯了路,又懶得再挪窩才造成今天這麽詭異的局面。
“無妨,朝莊主考慮周到,”郝祿微微揚起笑意,“郝某今日前來,其實有一事相求。”
觀察一日,這朝家的莊主并無任何使用靈氣的地方,想來也就是凡夫俗子一個,仙城家族之中親傳弟子身上都會攜帶魂鏡一類的記錄護體之物,一旦被誰擊殺,只需要找到一絲魂魄的痕跡,就能夠抽取魂鏡之內記錄的影像,得知仇人是誰,但是這種待遇普通人可沒有。
若是達不成目的,便是将人都殺了,旁邊也懷疑不到他的身上來。
夏日午後吹來的太陽風總是涼爽不到哪裏去的,可是朝硯卻莫名的打了個冷戰,搓了搓手臂道:“這是快下雨了麽?怎麽突然有點兒冷?聽說高人都能掐會算,不知道這雨什麽時候下您知道麽?”
“近日都不會下雨,”郝祿唇邊的笑意加深道,“今日前來,是想問朝莊主要一個人,不知道朝莊主可否割愛?”
“前兩日也有一個家裏的家仆到我這裏要人,二話不說先踹門,實在是沒有什麽禮貌,而且要人還不給錢,砸了東西也不給錢,你說我又不是人販子,家裏也沒有什麽生意,就是吃老本的,哪能別人要我就給,高人你說是不是?”朝硯一臉嘆氣,仿佛随時能跟人家推心置腹一般伸出兩根手指來回摩挲了兩下,意思相當的明顯。
“說的也是,”郝祿看到他的動作,心中嘲諷卻也放松于這個人的上道,有金錢交易,很多的事情可比殺人好辦多了,畢竟修仙之人,還是不喜歡自己手上沾染無辜人的血液的,“你想要多少,開個價吧,王家自會支付您該得的銀錢。”
“本少爺就是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一說就透不是,”朝硯伸出了五根手指道,“便宜,人命是無價的,多少金錢都換不回一條性命,再加上他在我這裏的吃住費用,這個數。”
“五萬兩?”郝祿有些微微驚訝于他的獅子大開口,但是對于修真之人來說,銀子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了,即使給傷五百萬兩也都跟一堆垃圾沒有什麽區別。
“錯,”朝硯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努力忽略着另外一只手上小孩兒恨不得将他的手咬掉的痛處道,“五百塊靈石,再加上少爺我的醫藥費,你也看見了你家這位少爺動不動就拿人的手磨牙這個愛好,我也不多收你的,醫藥費再加上五十靈石,一共五百五十塊靈石,若你能一次付清,別說這個孩子了,少爺我都能跟你走。”
才怪。
“你耍我?”郝祿半晌才從他的報價之中反應過來,臉色已經是剛才沒有的難看。
銀錢對于修士并無任何的用處,但是靈石卻是修行的根本,可像他這樣的修士,一年的供奉左不過才十塊左右的靈石,連供他修行都尚且不夠,平日裏還需要拿一些散碎的靈珠來濫竽充數,哪裏拿的出那麽多的靈石來換一個必死的孩子。
“你要人,我開價,買的起就買,買不起就算,怎麽能算是我耍你呢?”朝硯坐在躺椅上輕描淡寫的說道,“你若覺得開價高,自然有願意付錢的人來買,在我的心中,我家小崽兒就是值這麽多錢,況且我們一介凡夫俗子,哪裏敢耍您呢,畢竟在我們天選城中,随便一個家仆身上揣着的靈石就不止這個數了。”
他這話委實說的不客氣,就差指着郝祿的鼻子說他窮了。
“呵……哈哈哈哈,”郝祿被怼了一通,卻驀然笑了起來,笑的周圍的溫度都仿佛降低了一些後道,“朝莊主也不必跟我提什麽天選城,既是凡夫俗子,那麽郝某便是在此處要了你的命又有何妨?聽說這潮莊之前可是一座鬼莊,沒想到朝少爺買到現在也沒有鬧個鬼什麽的,現在卻是有鬼可鬧了。”
他的話音剛落,右手已呈爪狀朝着一旁的朝縱攻擊而去,宛如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猛然出擊一般,讓原本靈動的小孩兒沒有絲毫反應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爪離他的眼睛越來越近,渾身僵硬。
啪的一聲,像是什麽被扇飛出去的聲音,随即而來的是重物撞牆在地上打滾的聲音。
比陽光還要耀眼的華錦在泥土上打了幾個滾,沾上了泥土的氣息後不僅不再波光粼粼,反而像是被蜜獾抓過的蛇一樣,即使蛇尾扭動,舌頭嘶嘶作響,毒牙分泌出毒液出來,也毫無掙紮害人的能力了。
“說了沒耍你,還欺負我們家小崽兒,你這個人不講道理我跟你講,”朝硯蹲下身看着愣愣的小孩兒,拿剛才扇飛人的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道,“喂,崽兒,不會被吓傻了吧?”
“沒,”朝縱愣愣的打量着眼前的朝硯,除了剛才那以雷霆之勢扇飛人的一巴掌,眼前的人從哪裏看都像是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普通人,可是偏偏拉着他的那只手安全有力,揮動的那只手卻能退敵。
朝縱愣愣的抓住了朝硯在自己面前揮動的手,本來脆生生的嗓音都有些破音:“你真的會仙人的法術,你是仙人?!”
“仙人還真不是,但是我都跟你說過無數遍我會修仙了,”朝硯任由他抓着手,對院子裏面其他呆愣的家仆道,“去,拿根鐵鏈子把那家夥綁了,去告訴王家,要是不付贖金就撕票。”
“哦,哦,”家仆連忙應聲前去,只不過目光一直看着朝硯,導致同手同腳,左腳絆右腳噗叽一聲摔在地上,就是這樣也沒有阻止他以一種近乎膜拜的眼神看着朝硯。
郝祿被帶了下去,朝硯的神經才仿佛在一瞬間松了下去,有氣無力的坐在了自己的躺椅上,看着仰着小臉一臉認真看着的小孩兒道:“之前跟你說,你還老不信。”
“對不起,我錯了,”朝縱道歉的速度超乎朝硯的想象。
朝硯:“……”
這孩子能屈能伸的本事一看就是做大事的。
“想跟我學麽?”朝硯也是真的打算教的,修仙這種事情看的是機緣,小孩兒的機緣在他這裏,該教就得教,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以後的本事還是要看他自己。
朝縱的小腦袋點的很重,聲音擲地有聲:“想學!”
每一個字裏面都透露出他對于力量的渴望。
“好,那我就撩你一套天舞龍神功,聽起來霸不霸氣?”朝硯握緊了拳頭說道。
朝縱本想以一種奇妙的眼神看他的,畢竟這名字聽起來真的跟瞎編亂造的一樣,但是為了得到力量,功法的名字不重要,只要能學到本事,什麽都不重要。
“霸氣!”朝縱違心的說道。
咚的一下,小孩兒的額頭被朝硯彈了一下:“你這小孩兒在我面前還撒謊,我剛拿到這功法的時候還以為是瞎編亂造的呢,不誠實,要懲罰。”
朝縱雙手捂着自己的額頭對着朝硯怒目而視:“再彈笨了。”
“誰說的,我這一指頭上可是有靈氣依附的,”朝硯一本正經的瞎編亂造,就好像剛才吐槽人家瞎編亂造的不是他一樣,“點在你腦袋上,那是開慧知道麽?”
朝縱一臉懷疑,但還是默默的拿開了自己的小手,一臉的悲憤交加,總覺得被眼前這人教以後被騙都不知道他在撒謊。
他仰着小臉一臉乖巧,朝硯反倒是不好下手了,彈的手指變成了手心輕輕撫摸過小腦袋道:“開一下就行了,想學呢就教你。”
《天舞龍神功》雖然被鑲嵌在了功法的頁面之上,但并不代表上面的內容就不可翻閱了,雖然之前上面的內容朝硯都背了下來,但是保不準什麽時候忘記個一詞半句的也有可能。
為了避免自己記錯使小孩兒誤入歧途,朝硯是一個字一個字比對着默寫下來的,他的書法相當不錯,字跡隽永清晰,整個默下來看起來就讓人心情舒暢。
朝縱的字已經寫的相當不錯,但是因為手腕本身的無力和筆法的稚嫩,此時還不能跟朝硯多年練就的相比較,當小孩兒拿到功法的時候,口中竟發出了一聲喟嘆。
“這功法雖然也不怎麽珍貴,”畢竟是随手抽出來的,什麽神級功法還不知道是不是诓人的,朝硯心裏嘀咕着道,“但是也別随便給人看,懷璧其罪,一旦別人知道你有了,殺人滅口都是輕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整個背下來以後将功法銷毀,以後你想給誰就給誰。”
他說的在理,朝縱乖巧的點了點頭,抱着那一小卷功法十分珍惜的開始。
朝縱的字已經認得七七八八,對于功法上的字沒有不認識的,朝硯并沒有什麽太多的操心,小孩兒在燈下讀書,他就在旁邊琢磨着這一筆能坑王家多少錢出來。
所謂的小人報仇從早到晚,雖然他不缺錢,但是能讓王家大出血,小孩兒差點兒被抓瞎眼睛的仇也能報上一些不說,最重要的是心情舒暢。
哦,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跑路的時候省的沒錢了。
朝硯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啪啪作響,卻聽旁邊噗的一聲,像是什麽液體噴出來一樣,一股腥甜的味道随之傳了過來。
閉着的眼睛睜開,他就看見小孩兒的口鼻之中正不斷的溢出血液,小手努力的去捂住,卻似乎無濟于事。
“這怎麽了?”朝硯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他連忙扶住身體已經有些軟的小孩兒,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今天吃的東西一樣啊,郝祿那家夥應該也沒有撒毒的機會……”
朝縱張口想說些什麽,可是一張嘴血液就開始不受控制的蔓延,朝硯卻已經不需要他再說些什麽了。
他體內的脈相不是中毒的脈相,而是體內氣息錯亂成了一鍋粥,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沖擊到了一樣。
朝硯的目光轉向了那沾了血跡的功法紙頁,雖說功法一類從越小時練起效果越好,但是或許這種看似瞎編亂造實則極為頂級的功法并不能這麽簡單粗暴的觀看。
資質不同,适用的功法也不盡相同,一本有靈魂的功法即便是被觀看抄錄,也有可能對這些人造成極大的沖擊。
至于他自己為什麽沒有這方面隐患,朝硯将這個歸功于系統的存在,系統本身出産的,而他是系統的擁有者,或許并不受功法本身帶來的沖擊。
“我要……死……死了嘛?”朝縱微弱的聲音從朝硯懷裏傳了出來,那雙漂亮的眼睛深紅的仿佛滴血,大仇未報,他強烈渴求着生命的延續。
“不會哦,有我在呢,怎麽會讓你死了呢,”朝硯将小孩兒抱起來放在了床上,将他擺成盤腿坐好的姿勢,自己在他的背後同樣坐定,掌心貼在那小小的背部,開始運功。
由天舞龍神功造成的沖擊自然是由天舞龍神功的靈氣來平複最佳,只是靈氣探入體內,竟是有千瘡百孔的傷勢,一次次靈氣告捷,一次次靈氣的修補,在天光乍曉的時候,朝硯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輕輕收回了掌,将面色蒼白卻呼吸平穩下來的小孩兒放平在了床上。
小孩兒體內的傷勢好的七七八八,但是還有一些殘餘和損傷卻并非是功法可以修複的,他自身治愈的能力極差,若是永久性的傷害,只怕一生都沒有辦法踏入修仙的領域。
對于一個心懷仇恨的人來講,讓他忘記仇恨或許是種解脫,但是任由仇人逍遙法外,為非作歹,連朝硯自己都看不下去。
而且以小孩兒的性格,估計也沒有辦法忘記那些險象環生的經歷,朝硯也沒有那個本事和資格去抹除他的記憶。
“還真是個小倒黴蛋兒,”朝硯拿着濕布擦幹淨他嘴上有些幹涸的血痕,啧了一聲,點開了歐皇系統的頁面。
背包裏面的那些東西當然是沒有什麽用的,那個血包倒是有用,可是朝硯自己當初把人家當糖豆給嚼了,現在後悔也并沒有什麽卵用,只能無奈的點開許願樹的頁面。
兩次抽獎,第一次将青銅刷到了白銀的中獎概率,第二次卻沒有再往上刷,仍然保留在白銀穩穩不動,只不過原本存在的那個免費抽獎次數不在了,留下的是兩百靈石一次的單抽和一千八百靈石的十連抽。
按照游戲的套路來講,當然是十連抽中獎概率更高一些,但是現在救人十萬火急,只能一次單抽拼運氣了。
這兩百靈石簡直就是留在這裏坑他的,朝硯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刷新的許願樹格子,在其中搜羅到了經脈修複丹這個物品的存在的時候,滿懷期待的點下了單抽。
錢財本是身外物,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只有花錢才能推動消費的提高,推動經濟的發展。
[恭喜宿主獲得頂級藍寶石一顆,服下後可保靈氣源源不斷。]
這次的蘿莉音竟然還配上了解說功能,這種頂級的寶物自然是也要公告全世界的,雖然并沒有人看,但是形式還是要走一波的。
頂級藍寶石說是藍寶石,卻更像一顆藍盈盈的薄荷糖,血包是用來療傷的,那麽同理可證,藍寶石是用來補充靈氣的,血包有讀條功能,藍寶石同理。
此時或許效用不明顯,但是等到日後若是與人大戰個三天三夜,雙方都剩下一絲殘血脆皮了,結果你忽然讀條成功滿血滿藍,這簡直就跟鬧着玩一樣,氣都能氣死對方。
雖說以朝硯自己的性格,他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麽傻乎乎的去跟別人大戰三天三夜,有那點兒時間,睡會兒覺不好,還是吃點兒美食聽個小曲不好,浪費那時間。
雖說這玩意相當不錯,但是對于現在的朝硯來說,他更想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