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打算
朝硯剛才還眯瞪的神思頓時清醒, 看着那不知道竹屋在哪裏的地方, 覺得心裏突突了一下。
他好像可以理解崽兒看見它母親就跑的心理了, 就這一進母親懷就找不到人的狀态,換誰都得跑。
現在也別說睡覺了, 找崽兒最要緊。
朝硯努力了一個晚上,先是努力喊醒這位沉睡的老母親,無果, 因為這位老母親的呼嚕聲比朝硯喊的聲音還要大, 似乎不管人或獸,他們好像都不會被自己的呼嚕聲吵醒,只會被別人的呼嚕聲吵醒,這種神奇的現象無解, 到朝硯這裏也解釋不出來。
老母親死活不醒, 朝硯只能一寸寸的翻找人家的皮毛的找尋崽兒的蹤跡,自從妖獸覺醒了蘿莉音, 他每翻一下, 都感覺自己好像在掀人家小姑娘的裙子一樣, 承載着十分大的心理壓力。
邊角當然是沒有的,他只能整個身體趴進去找,費了那個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找到了埋在毛毛和竹子被子中央呼呼大睡還翻了個身的崽兒時, 已經累的沒有一點兒脾氣了。
“唉, 要是這妖獸能縮小就好了, ”朝硯拽着小孩兒的衣角發現拽不出來時感慨了一句, 頓時感覺身上的重量一輕,原本遮天蔽日的妖獸頓時開始縮水,最後縮成了竹子堆上的一團,抱着一根竹子繼續入眠。
朝硯:“……”
拽着的朝縱似乎覺得有點兒冷,翻了翻身,拽了一下自己的被子繼續睡的好像跟他的老母親是一對親生的母子。
當然,這樣的和諧只維持到了日頭升起的時候,小孩兒看見他的竹屋倒塌以後,那臉色就跟天山上的積雪一樣,在朝硯解釋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後,直接就去找老母親的麻煩了。
那妖獸本來睡得正香,夢裏正跟朝硯解除了契約,還把那個可惡的人類踩的稀碎,結果一睜眼就瞅見了自家漂亮兒子跟幽靈一樣的神情。
“怎麽了兒子,誰招惹你了?”那妖獸打了個哈欠問道,“告訴娘,娘教訓他去。”
“你招惹我了,”朝縱的眼睛裏面突突突的直冒釘子,如果眼神能殺人,那妖獸保證是萬釘穿心的死法。
“我就睡了一覺,沒幹別的啊,”那妖獸睜開眼睛正想要辯解,就看見了一地的斷壁殘垣,眨了眨琥珀一樣的眼睛道,“你們家怎麽塌了?”
“你說呢?”朝縱磨牙道。
那妖獸語氣之中有些讪讪,想來也想明白了到底怎麽回事道:“那什麽,為娘也不是故意的,沒事,這裏塌了,你跟娘回山洞裏面去,那裏可比這裏結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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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髒,”朝縱毫不客氣的拒絕道。
那妖獸臉上看不出什麽,只是被拎起來的時候兩個前爪頗有不好意思的摩挲道:“嗨,那不是之前為娘還不懂的幹淨麽,現在作為一個女孩子,娘保證把那裏收拾的幹幹淨淨的讓你入住好不好?”
“不想住山洞,就要我的竹屋,”朝縱顯然對于那個山洞沒有什麽好感。
“那這竹屋是誰做的,娘讓那個人再原模原樣的給你做一個好了,”那妖獸商量着道,十分具有寵兒子的風範,雖然體型不大對,聲音也不大對,樣子更是十分的不對。
朝縱的目光瞥向了一旁的朝硯,那妖獸的目光也看向了朝硯,朝硯累了一晚上,正在躺椅上睡得人事不知。
那妖獸磨着爪子躍躍欲試,卻被朝縱一把拉住了尾巴道:“不行,他太累了,你自己做的,你自己解決。”
妖獸:“……”
這孩子胳膊肘怎麽盡往外拐呢。
只是作為一個疼兒子的母親,它只能變大了以後,努力的用自己的爪子擡起一根又一根的竹子想要拼湊成原來的模樣。
可是做竹屋是多麽細致的活計啊,那爪子好不容易将那些竹子七零八落的搭了上去,晃晃悠悠的,結果就剩最後一根搭上去的時候,全部又都散架了。
朝硯被這仿佛放鞭炮的聲音震了一下,在那妖獸十足怒氣沖天又垂頭喪氣的目光中睡得十分的香甜。
“兒子,就不能換個其他法子麽?”那妖獸罰了好多次,失敗了好多次以後趴在了原地不幹了。
這就跟狗搭積木是一個道理,怎麽可能搭的成麽?
朝縱看着那七零八落的竹屋,也知道除了朝硯是沒辦法搭成原來的模樣了,即使搭成了原來的模樣,也不是原來朝硯送他時候的那一個了。
強求也沒有用。
朝縱從地上站了起來,仰頭看着這巨大的妖獸道:“你先變小再說話。”
那妖獸如約變小,直接躍身跳進了朝縱的懷裏,仰頭道:“兒子,你想讓娘給你做什麽?”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候模樣麽?”朝縱用小手摸了摸妖獸的頭道。
那妖獸搖了搖頭道:“說什麽呢,你是娘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好吧,就是喂奶喂大的麽……再打娘娘生氣了啊,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孝順,都被人教壞了都。”
妖獸當然記得剛剛見到小家夥時候的模樣,慘兮兮的渾身沒有一塊兒好的地方,出氣多進氣少的,眼看就沒有了生機,卻偏偏那雙眼睛亮的很,特別想要活下來。
它那個時候還渾渾噩噩,剛剛失了孩子,就把那還帶着稚嫩氣息的小家夥給帶了回去。
“我是被人丢進這裏的,”朝縱的手指攥緊,朝硯不喜歡殺人,所以即使修為突破,也沒有将王家趕盡殺絕,他也不想讓他的手上沾染上血腥。
僅憑他自己的力量,沒辦法滅了王家以後還全身而退,可是他好恨,每一天每一天都活在憎恨裏面,別人看不出來,可是那樣的黑水卻一天天的腐蝕着他的心肝脾胃,讓他痛不欲生。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那妖獸舔了舔朝縱的臉頰問道。
“我想去滅了那家人,”朝縱低頭輕聲說道,“你能不能陪我去?”
“他們很厲害麽?”妖獸問道。
朝縱搖了搖頭道:“不,只是凡人。”
“那為什麽他沒有陪你去?”妖獸看了看一旁呼呼大睡的朝硯問道。
朝縱抱緊了那看起來極為嬌小的妖獸道:“因為王家背後的力量不是我們能對付的,會惹來麻煩。”
沒有萬全的力量之前,貿然出擊就是以卵擊石。
他不知道王家背後的力量有多大,可是他知道朝硯所說的天選城之內開光期已然是高手,若是之前這妖獸渾然不知時,他自然不會找它來做後盾,可是這妖獸開了智,還突破了,即便滅了王家,那些人也無可奈何。
“你們一開始就打着這主意才給我喂開慧丹的麽?”妖獸問道,眸中似有一道光芒閃過。
朝縱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對。”
“我幫你的忙,”那妖獸在朝縱的懷裏依偎了一下。
它雖救了這孩子,可那百般的折騰也差點兒要了他的命,而且在它渾渾噩噩痛苦的時候,也是這孩子的出現讓它從喪子之痛裏面走了出來。
他們的協議短暫達成,一旁沉睡的朝硯翻了個身,抓了抓身上驅散了嗡嗡嗡的蚊子,睡的正香。
王家的消息傳到了嶺佑城,一名煉氣六層修士的損失,即使對于嶺佑城這樣的仙城,都算得上是極大的。
“朝硯會有這樣的本事?”一名修士坐在正庭之上,收到的信紙拍在了桌子上面,散落成了齑粉,而他的身旁,那薄衣輕紗的女子正低眉順眼的給他垂着腿,然後被那修士一把捏起了她的下巴問道,“問你話呢。”
“夫君,這次委實是妾身的不是,萬萬沒想到那朝硯的本事竟那樣的大,貿然出手是妾身莽撞了,”柳妙音輕聲細語娓娓道來,眉宇之間卻有一絲的不解,按理來說煉氣六層的修士收拾一個凡人不過揮手之間的事情,即便那朝硯的身上有再多的法寶,頂多也就是防禦之用,怎麽可能在滅了那煉氣修士以後,連她的姐夫都一并收拾了。
于理不合,卻讓人百思不得其解,最為荒謬又合乎情理的想法就是——那朝硯并未喪失修為。
“他到底是個什麽來歷?姓朝,跟天選城是什麽關系?”那修士松開了她的下巴問道,“你若是給我惹上了天選城那樣的麻煩,可別怪我救不了你。”
柳妙音心裏也是一個咯噔,臉色有些微微的發白,卻在修士推開她時依偎的更深了些:“妾身怎會是那樣不知道分寸的人,或許是那朝硯真有什麽讓人費解的地方,現在他殺了我們嶺佑城中的修士,夫君想要報仇,自然要先查清楚他的來歷,妾身已然派了人去了天選城中查明情況,不日即歸,若他真是天選城中人,妾身便是舍了一己之身,也要讓他出氣洩憤,平了他的怒氣,讓他不對嶺佑城生怨,可若不是,該付出的代價,他自然也得付出來。”
柳妙音說到此時聲音已然危險至極,她雖看似跟姐姐不親,可是骨肉親情,給她招惹了麻煩還殺了她姐姐唯一幸福的來源,一夜白發,那該是怎樣的痛才會讓人如此,那個朝硯,委實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