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道

道是修者飛升之基。

一個沒有自己道的修者此生修為頂天了也就築基,而萬年前的修界繁盛時期,悟道上佳者一朝得悟白日飛升也不在話下。

可現今修界,沒有悟道,只有傳道。

可奇在——現今之人也并非就比萬年之前懶笨了?偏偏任你如何個天資傲然悟性高絕,但凡沒有此道先者授道,就決計摸不到此道的邊!

這可不是古怪麽。

從那繁盛時代淌過的老人們遺憾地阖上雙目;倔強的天驕們睜着不甘的眼屍骨成沙……

“那師弟……?”

“若風兒都不可以,這世間就再無可自行悟道之人了!”兩位峰主皆如此斬釘截鐵。

将秋不解,憂問師弟。

“因為我出生在絕谷。而且你知道,爹娘看孩子總是怎看怎好的。”落風風笑道,“悟道不成,也不過百年後一死,何足憂哉。”

将秋澀澀沉默,此後聽師母授課更是用了幾分心,尤其修為讓渡分壽之法。

傳道,也不是光光有此道先者就能成的,還要被授之人能合了這道。通常講,越是高深的道能合之人就越少,反之則能合者衆。有道之後能走多遠就全看個人機緣悟性了。

現今一道若是先者死盡,那這道就是絕了。

劍道之內也是劃出了衆多小道,拓長老修的道傳承途中幾度險絕,如今這代也是只他一人。難得将秋竟合了他道。

紅梅修的合歡道倒是能合者衆,只是能修至元嬰者尚萬中無一,遑論化神。紅梅對于法修各道都是很有自己見解,偶爾露出只言片語,也能叫将秋很受點撥。

落風風看他阿娘對将秋态度并不熱絡,奇怪阿娘當時為何主動出手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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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半眯着眼回他:“你瞧他臉上妖紋,他們那那族最擅的不就是合歡道麽。”這卻有些氣話了,“呵,飛升。他若修這合歡道指不定還能飛升哩。”

落風風只笑笑,并不很把阿娘這話當真。

說來他們人修都多久沒人飛升了,反觀妖族倒是偶爾還有些大妖飛升的消息傳出。而且這些年來他們能打的新妖也是一茬茬地冒,不是指那種生出來的妖,而是那種開了靈智後成的妖。

這可比生難多了。

本來嘛妖妖生子就不容易更何況是這等好似奪天地造化牲畜物植成妖。這妖族近年就像被天地所鐘一樣。

人族們雖然心裏嘀咕但面上倒也不好說些什麽刻薄話,許是風水輪流轉罷。也幸當年人族鼎盛之時同妖族定了互不相擾之約。這條約定知道的确确實實明面上都遵守了,可那些新成的妖崽崽不知道哇,也每每就是這些新崽子造成的破壞最大。

落紅梅未入道之前的村子就是被這些新妖崽給毀壞的。

“早晚我要叫這世上再無妖魔!”落紅梅恨聲說。

拓長老遠遠站着看着,不敢近了去抱,只孑然伫立,看落風風擁着她,輕拍她的背。

其實妖族那邊對這些新生的造了殺孽的小崽子們也不是全然包庇。只要苦主尚在的,還是會給苦主一個報仇的機會,只這機會只有一次,過了,管你報沒報仇,都不許再尋事。

長輩的事落風風不甚了解,只聽老爹含糊提過一次說紅梅的仇已經報了。但報了又如何呢,落紅梅的親人朋友都已經不在了,那些她認可的、依賴的、歡喜的都付諸一炬,殺了那使火的妖崽也不過僅僅稍稍撫慰心裏的傷痛罷了,可這痛卻是撫不平的。

紅梅還好是自己有能力複仇,而人間界的更多卻是驟然撞上一場大災,連生存也不能夠的。

青鋒宗就會派修為尚可的弟子外出歷練行走,哪裏有災就幫着搭把手,哪裏有好苗子問過了也送回來。

青鋒宗很有些弟子就是這麽來的,他們也往往就是外出最積極的那份子。

眼瞅着又是一屆新弟子入宗,落風風就想出宗。他這麽個喜新厭舊的性子卻已經看了二十多年的青鋒風景,就很膩味了。青鋒宗裏他找不着什麽再能提起他興致的玩意兒,鎮日裏了無生趣地恹恹着。

那醉人的眼波釀了輕愁,可把衆師兄師姐心疼得不行,但就是沒人敢提帶落風風出去。

你想啊,風風小師弟專注悟道又沒有修煉,可以說是和個凡人沒什麽兩樣的,外面又亂,會發生遭遇什麽也不好說,這要遇到什麽事,折了自己給小師弟逃生可絕無二話,但萬一有個萬一,就怕折了自己還賠了師弟,那九泉之下他們也會悔恨的。

老爹阿娘對這事都是置身事外的,只叫落風風想出去就自己想辦法。

阿娘還笑說:“你既是悟道也可以先修煉呀,遲遲不修煉,每屆新弟子都是你師兄,到時候來個比你年紀還小多的師兄,我瞧你怎麽辦。”

青鋒宗對師兄師弟的排輩是看何時入門修煉來的,從正式修煉的那一刻起才算是加入這排輩的序列。落風風遲遲不修煉,這自然誰都是他師兄了。

早便說了,落風風是全青鋒宗的小師弟。

落風風的正統師兄将秋倒是很鄭重其事地承諾:“我會、帶你出去。”

落風風哥倆好兒地拍将秋的肩,喜笑顏開道:“那就全仰仗師兄啦。”

将秋感受着肩上的觸感,鄭重其事地答了嗯。有心想跟師弟說不算是仰仗但拙于嘴倒是不知道要怎麽說。

怎麽能用‘仰仗’這個詞呢,師弟哪裏用得着仰仗任何人。

将秋覺得落風風在修煉理論上就是很有見解,比師娘說的還好。只要和師弟說說話,他在道的理解上就有更多的感觸,修為也是一日千裏。将秋私心裏覺得都是師弟的功勞。但這他不好在師弟面前說:說你爹娘講的都不好?只有你講的最好?

落風風是個孝順孩子,将秋不想被師弟厭惡。就自己一個人把這自己認定的關于落風風的道理奉為真理銘刻在心裏腦裏。反正就是很固執己見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負責小詞段——委屈的将秋:

将秋現在每天都有好好打理過自己,發絲規規整整地束在腦後,着一身和師父一樣的黑衣,襯得膚白眼邪魅。可他現在曲腰低頭,愧疚又不安地望着人,紅寶石樣的眼又好似嵌進了些欲滴不墜的晶體,折射出晶瑩的光,卻有些楚楚的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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