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7

林西城停下來，望着遲風顧，他其實很想反問一句，我們好過嗎？我們這樣的皮肉關系，能稱得上是好過嗎？可是眼下的氣氛太好了，他不想破壞，只是停了一下又重新往前走。

遲風顧被他剛才那一眼看得心窒，可林西城什麽話都不說，只是把手拿起來，呵着氣取暖。遲風顧替他暖手，把他的手握在手心裏，他說："林西城，你今天不高興了是嗎？我真不知道俞既白回來了，要不然我再混蛋也不能把你帶去啊。"

俞既白，這是林西城第一次聽到遲風顧說起這個名字，既是初戀又是白月光，他的名字可真好聽。"俞既白，"林西城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有些漫不經心地問："他們說你很愛他。"

遲風顧：……是誰在造謠？

可他仔細一想，這謠言的源頭是他自己。

他家跟俞既白家是世交，兩家父母關系好，又是差不多時間有了孩子，便開玩笑似的定了娃娃親，可兩個孩子生下來都是男孩，只好作罷。

遲風顧是知道這件事的，遲夫人把這件事當笑話說給他聽過，聽過也沒什麽，俞既白常年在國外，跟他并沒有什麽交集。

直到高一那年，俞既白突然回國，跟遲風顧念同一個學校，俞既白父母擔心他不适應國內生活，便拜托遲風顧多照顧。遲風顧也沒做什麽，送早飯、輔導功課、一起打球這些他都沒做過，但是他為俞既白打了一架--現在回憶起來，換成任何一個同學被欺負他都不會坐視不理，只是他那時候太中二，人家問他為什麽多管閑事，他答--

那是我的童養媳，不算多管閑事。

遲風顧回憶起這件事，有些心虛，也很想不通自己當時為什麽要多嘴說那麽一句，更沒想到這個流言會流傳得這麽久遠。

遲風顧原本應該立刻否認的，可他一下子想法變多，理清頭緒後才說："我跟俞既白，真的可以說是清清白白，不信你去問錢放。"

林西城瞥着眼看他，不說話。

遲風顧深覺自己交友不慎，"錢放跟你說的啊？"

林西城幹巴巴道："他很仗義，從不跟我說這些。"

遲風顧："……那你聽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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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城如數家珍，"環宇建設的林子晨、幸福地産的陸沉、最近很紅的那部劇的男二號趙靈峰、你表妹莫曉、還有……"

"別說了，他們……"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林西城扯了一下嘴角，跟扯到心髒一樣痛，"他們都誤會了，其實你愛的是我？"

遲風顧："……是啊。"

你怎麽就不信我呢？

氣氛還是被破壞了，林西城喘息着調整自己的呼吸，"我只想問你一件事，你要誠實地回答我，不要騙我。"

遲風顧看着他，"你說。"

"你會跟他做`愛嗎？"林西城說完又重複一遍，語氣頗不平靜，"我是說俞既白，你以後還會跟他做`愛嗎？"

遲風顧：……我什麽時候跟俞既白做`愛過？

林西城催促他："回答我。"

遲風顧："我不會。"

林西城這才回答遲風顧最開始那個問題："那我跟你和好了。但你要做好準備，我不會再那麽乖、那麽聽話，我會耍小脾氣、會跟你吵架，會提無理的要求，如果你受不了，那你……那就請你多忍耐，因為那是我的本性。"

遲風顧笑了起來，"好。"

很快就到家，林西城一到家就去洗澡，又換上了遲風顧的睡衣。去從冰箱裏拿了一杯酸奶和一個蘋果，遲風顧看到了問他："你餓啊？"

林西城冷淡地看他一眼："你白天說晚上帶我吃好吃的。"

遲風顧："……"

遲風顧湊上去親他，讨好地說："那你吃我，行嗎？"

林西城推開他，皺着鼻子說："洗澡去，一身酒味，臭死了。"

遲風顧低頭聞了一下，"我沒喝！"

"哦，"林西城拿着水果刀削蘋果，手起刀落，"想喝酒，去找俞既白？他好像挺樂意跟你喝的，我挺好奇的，意大利的葡萄酒是什麽味道？"

"我不喝！"遲風顧無奈地看着他，"我以後都不喝了，行了吧？"

林西城低頭笑，切了半個蘋果分給遲風顧，遲風顧受寵若驚，"給我的？"

"嗯，"林西城一本正經地，"但是有個條件，你以後不準吃葡萄，葡萄幹也不準吃。"

08

遲風顧吃完蘋果去洗澡，林西城把他的水溫提高了三度。遲風顧紅着臉出來，喘着氣，"我覺得我好像在蒸桑拿。"

林西城在門口等他，還怪他，"是你洗太慢了。"

遲風顧發現今天林西城的情緒很難琢磨，他一邊把睡袍往身上套，一邊問，"在等我？"

"嗯，等你，"說着把一條腿卡進遲風顧兩腿中間，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想跟你做`愛，一直到天亮。"

遲風顧坐在床邊等着他醒來，替他端了水杯，等他喝了，問:"昨天，為什麽那樣？"

林西城垂着眼，"反正痛的不是你。"

遲風顧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瞪着眼："那我不難受？"

"你不是……"林西城挑起眼看他，"挺高興的？你昨晚很興奮，你自己不知道嗎？"

遲風顧再遲鈍他也看出來了，林西城這是故意的，故意作踐自己、故意跟他找茬，但林西城不可能錯，肯定是他的錯，他不自覺地低下眉眼，"對不起。"

林西城冷笑一聲，不再說了，他不知道遲風顧這句對不起是什麽意思，但總歸不是他想要的那個意思。

遲風顧卻像是怕了似的，摸着他的手說，"我從前就覺得你特別乖，比錢放那麽多情人都要乖，可後來我知道錯了，我不能那你跟那些人比，你跟他們不一樣。"

林西城的視線停留在遲風顧的衣領處，那裏有他啃咬過的痕跡，他語氣平平地問："哪裏不一樣。"

遲風顧握着他的手心，把手掌的溫熱貼到一起，"我二十七了，好不容易有一個喜歡的，咱還跟原來一樣，好好過，好嗎？"

09

遲風顧沒那麽不講究，他當然希望林西城是愛着他的，可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林西城還在，他能看的見、摸得着，別再像上回似的突然離開他。

林西城不知道他的想法，反應很平淡，"嗯。"

遲風顧并不介意林西城的冷淡，在他這兒，林西城跟他分過手這回事已經結束了，他們又再一起了，真好。

遲風顧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陽光刺眼，林西城拿手擋了一下，又忍不住擡頭看站在窗邊的遲風顧。

遲風顧察覺到他的視線，回頭，"今天天氣好，我們出去走走？"

"不，"林西城縮了縮脖子，"冷。"

遲風顧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裏，林西城似乎從沒跟他說過"不"字，不管是他的善意還是惡意的玩笑，林西城都全部接受，沒有拒絕過。遲風顧不得不重新審視林西城，這個人是不是因為自己受過委屈？

林西城把手放進被子裏，"你過來，陪我躺一會。"

"啊？"遲風顧一時走神，并沒聽清楚，"你要什麽？"

林西城睨着他："我要你。"

遲風顧笑了笑，朝他走過來，林西城拉他的手，"上床來，別離我那麽遠。"

遲風顧從善如流，摟着他，林西城把腦袋埋進他懷裏，撒嬌似的蹭了蹭他。林西城少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遲風顧挺受用的，想唱童謠給他聽，還沒開口唱，林西城說："你別說話。"

遲風顧："……哦"

躺了好一會，遲風顧提醒他："你該餓了吧？我欠你一頓好的，我們出去吃？"

林西城提醒他："我不想出去。"

結果兩個人去廚房找食材，打開冰箱一看，能吃的幾乎沒有。林西城找出七八袋速度水餃，拎起一袋問："你就吃這個？"

遲風顧看出林西城不高興，辯駁道："你不在，我一個人就……湊活吃呗……"

"我走之前有沒有告訴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林西城把速凍水餃全部丢到垃圾桶，回頭吼他:"你是不是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遲風顧沒想到林西城得出這麽個結論，分手的時候說"你要照顧好自己"難道不是客套，這句話真正的意思難道不是"請你不要聯系我"？遲風顧不會接這個話，無可奈何道："當時你沒說要回來檢查啊，你走得那麽堅決，我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

林西城手裏還剩下最後一袋速凍水餃，回頭看着他，問："還想吃嗎？"

"不想，"遲風顧大步跨過去把林西城手裏那一袋也扔了，扔完就覺得自己沖動了，有些尴尬地說："那家裏只有水果了，你吃嗎？"

林西城好整以暇："你那一頓飯，還要欠着嗎？"

遲風顧有些疑惑又有些意外地看向林西城，他的林西城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遲風顧讓酒店送外賣到家，酒店拿不準他的要求，索性讓主廚帶了食材、□□。

主廚也是第一次這麽幹，這幾萬塊錢外快不好賺，他有些不确定地問："就吃炒飯嗎？"

遲風顧看了林西城一眼，對方沒什麽反應，他只好說："對，就吃炒飯，再整幾個別的，你看着辦。"

主廚做了個菠蘿炒飯，又做了四菜一湯，林西城說不喜歡吃飯有別人看着，遲風顧只好先把主廚打發走。

"你別小看他，他特別有名，錢放花重金從國外請回來的，不全是搞噱頭，手藝真的不錯，"遲風顧看了看桌上，補充道："做中國菜也好吃。"

林西城順口一問："哪國啊？"

遲風顧："……意大利。"

林西城放下筷子，看着他。

遲風顧急了，"你只說不讓我吃葡萄，沒說不能吃意大利廚子做的菜呀。"

"是沒說，"林西城重新拿起筷子，端着碗，"吃吧，多吃點，從意大利來的，不容易。"

遲風顧："……"

這頓飯确實可口，菜品的賣相好，口感也很不錯，林西城是評價："的确很好吃。"

遲風顧也覺得很好吃，但他不敢接話，在心裏默默贊同。

林西城走了大半年，走的時候只帶了衣服，其餘的東西都沒帶走，不過也沒什麽，遲風顧收拾起來，也就裝了一箱子。

他重新把箱子搬了出來，一件件放回原處，只是有一樣它很特別，是一個男士對戒，只剩了一個。遲風顧找了又找，還是沒看到，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戒指在盒子裏。

林西城午睡醒來，發現遲風顧垂頭喪氣，"你怎麽了？"

遲風顧把戒指盒掰開，"只剩一個了。"

"你等着，"林西城說着回了房間，一會又出來，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遲眼睛一亮，"你戴着它走的？"

"本來想丢的，"林西城微笑着摸了摸它，平靜地訴說，"但是沒舍得，所以留下了。"

遲風顧心軟得不可思議，又聽林西城說："還記得嗎？這是我用第一筆績效獎金買的，我挑了很久。"

遲風顧一愣，他不知道這件事，只知道那是他的生日禮物，還被錢放埋汰說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