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白宇番外1

01

莫時安強忍着身體的不适回了家。

林媽替他開了門，驚訝道： "小安少爺，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 "

林媽是在他家工作超過十年的傭人，從小看他長大，已經像是家人、長輩一般，莫時安被關懷備至地迎進屋，心裏更加不安，像足了一個做了錯事唯恐被發現的孩子。

莫時安如坐針氈地吃了林媽給他做的早飯，蔬菜粥加薄餅，是他從小就愛吃的，但是今天卻有些食不知味。

吃完飯回房間，他趕緊洗了個澡，洗了四十多分鐘，但還是覺得自己沒洗幹淨。

他原本以為，酒後亂性這樣的事肯定是不會再發生在他身上了，但是他身上這些痕跡，盡管他從沒經歷過，也知道是做了什麽事留下來的。

天哪，這可怎麽辦呀。

莫時安苦着臉問鏡子裏的自己， "怎麽辦？ "

不知道。

他甚至連那個人是誰都不知道。

放在房間裏的手機鈴聲響了，他趕緊跑去接。

"喂？ "

"是我，你到家了？ "

"白宇哥哥？ "

江白宇把頭靠在椅背上往後倒了一點，疲倦地閉上眼， "是啊，林媽說你一到家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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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時安聽到江白宇的聲音心裏變得更加愧疚，白宇哥哥對他那麽好，他怎麽能，怎麽能……

他怎麽能，做出這樣對不起白宇哥哥的事。

莫時安： "我…… "

"時安，你身體不好，別總悶在房間裏，多出去走走對你更好。 "江白宇語速很快，根本沒給莫時安回答的機會， "我現在要去開會，晚上回家陪你吃飯。 "

莫時安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別： "好的，晚上見。 "

莫時安的生活很無聊，自從三年前出了車禍之後，他的身體一直不好，沒辦法出去工作也沒有正常的社交。

他只能呆在家裏，有時彈彈琴，有時在陽臺畫畫。他畫了很多江白宇，坐着的、站着的，也有生氣的、笑着的，他最愛的那張是去年江白宇生日那天畫的，江白宇戴着他送的袖扣。

他畫畫其實不算是有天分，但畫起江白宇，卻總是那麽順利。可是今天他畫不出來了。

他跟別的人上床了，白宇哥哥知道了，會生氣嗎？

一定會的吧。

可是白宇哥哥對他那麽好那麽愛他，如果他知道了，比起生氣，肯定會更加難過。莫時安懊喪地低下頭，極其厭惡自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今天早晨，他一無所知地從酒店床上醒來，身體的不适傳遞者危險的訊息，他出軌了，又一次。

莫時安有些後怕地撕了畫紙，手裏的畫筆也很快被折斷，戳到了他的腿上，他吃痛地回過神，暗暗下了決心。

以後一定不能再喝酒了，再高興再難過都不喝了。只有跟白宇哥哥在一起的時候，才可以喝一點點。

江白宇回家的時候，莫時安在陽臺的躺椅上睡着了。細碎的小卷毛被風吹起來一點點，臉蛋紅撲撲地，江白宇替他把毛毯拉上來一些，脖子以下都蓋住。

林媽說： "睡一下午了。 "

江白宇點頭，吩咐道： "等他醒了再吃飯吧。 "

林媽去廚房準備晚餐，江白宇在陽臺陪着莫時安。莫時安睡到天快黑才醒，他怯生生地望着江白宇，低聲喚他： "白宇哥哥？ "

江白宇回頭看他。

莫時安整個人被裹在毛毯裏，顯得更加柔弱了，他下意識地裹緊了毛毯，脖子上還有昨晚留下的吻痕，不能讓白宇哥哥看到。

02

江白宇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只是溫柔地問： "林媽已經準備好晚餐，你要是不餓的話，可以晚點吃。 "

莫時安搖頭， "白宇哥哥一定餓了，我們現在就吃吧？ "

吃晚餐前，莫時安去房間換了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顆，剛好擋住吻痕。他對着鏡子再三檢查，确保不會被江白宇看出來才下樓。

他覺得自己糟糕透了，對愛人不忠、背叛愛情，該下地獄。可是他不舍得，他要在人間，要和江白宇在一起。

晚餐擺在長長的餐桌上，兩個人分別坐在兩頭，說話都要用喊的。莫時安從小家教好，當然對這樣的座位沒有意見，畢竟吃飯的時候本來就不該說話。

莫時安吃飯很慢，江白宇只好也放慢速度等他，吃完飯還喝了兩碗魚湯。怪不得莫時安說他胖了，每天都這麽吃，怎麽會不胖。

江白宇不知道，莫時安其實是故意的吃那麽慢的，他也不是使壞，他就想跟江白宇多呆一會。江白宇平時工作太忙了，白天要去公司上班，晚上吃完飯還要繼續工作，他工作的時候莫時安不敢打擾，只有吃完飯這麽一小會時間，他可以霸占着白宇哥哥，他自然希望這段時間更長一些。他太喜歡江白宇了，一靠近他就覺得開心。

晚餐之後，莫時安習慣去散步。

他穿的襯衫袖子很長，擋住了半個手背，他握起拳頭，把整個人都縮到衣服裏。林媽不放心他，不遠不近地跟着。

這會天氣有點冷了，她提醒道： "時安少爺，回屋裏去吧，外面冷。 "

莫時安白天睡飽了，現在精神好，雖然有點冷但是還能忍，他擡頭望着漸漸升起的銀鈎， "林媽，今天月亮只能看到一點點。 "

林媽沒看月亮，她看着莫時安，難免心生同情，覺得這個小少爺可真是太可憐了。

莫時安來了興致，回畫室畫了星空圖。

畫得很好看，他滿意地笑着，小心地把畫紙收好，等江白宇有時間了一定要拿給他看看。

回房間的時候，剛好遇到給江白宇送咖啡的傭人。

他在樓梯上把咖啡截了下來，理直氣壯地搶了別人的工作， "給江先生的嗎？我去送吧！ "

江白宇正在打電話。

是江夫人打來的，問他在一起三莫年打算怎麽過。江白宇被問住了，他根本沒打算要過。

江夫人見他支支吾吾說不上來，不解道： "你們在一起前過紀念日可積極得很，這個節那個節地折騰，那麽費盡心思挑的在一起紀念日，反倒不過了？ "

江白宇長出一口氣， "過，怎麽能不過？ "

他說： "這個月21號，就是……明天，我們回家吃飯，麻煩您讓張阿姨多做點好吃的。 "

江夫人道： "你們在一起紀念日，就回家吃頓飯？ "

"不好嗎？ "江白宇說， "我跟……他也很久沒去看看您跟我爸了，大家一塊兒吃頓飯，剛好最近公司不忙，在過一陣子，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

江夫人挂了電話，笑容漸漸消失，她跟江董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自己兒子肯定是了解的，他們兒子喜歡一個人那是要放在心尖上寵着的，從前他談戀愛的時候就是那樣的，哪個紀念日不是千方百計地準備驚喜？

江夫人遲疑着： "這可怎麽辦呢？ "

江董嘆着氣搖頭。

他們兒子從小就有主見，江白宇要跟個男的在一起，他們也不攔着，只要他喜歡、只要他高興。可現在他在一起才三年，日子就過得這麽沒滋沒味，這怎麽行？

莫時安敲了門，把咖啡送到江白宇桌上。

江白宇道： "怎麽是你送來？ "

"我想給你送嘛， "莫時安小聲道，他怕江白宇生氣，乖巧地換了話題， "我剛才聽到你說，要去爸爸媽媽那裏吃飯？ "

江白宇點頭， "嗯，到時候我會來接你。 "

莫時安有些高興又有些失望。

他跟江白宇本來就是他一廂情願地喜歡着江白宇，可是沒想到江白宇真的願意跟他在一起，而且還說愛他，婚後還對他那麽好，還願意帶他去跟爸媽一起吃飯。

他本來應該高興的，但是明天是在一起紀念日，他原本以為會有更浪漫的安排。果然，人總是會越來越貪心的。

莫時安說： "那我在家裏等你。 "

"嗯，現在已經很晚…… "江白宇看了看時間， "快11點了，你該睡了，以後送咖啡這種事交給傭人就好，你不用做這些。 "

莫時安低着頭， "好的，我記住了。 "

可是我願意給你送咖啡，不覺得辛苦啊，莫時安在心裏說。

03

莫時安回了房間。

他們在一起已經三年，除了新婚那幾天，江白宇幾乎沒有進過他們的房間。江白宇總是睡在客房，工作到很晚的話就會直接睡在書房。

剛開始，莫時安以為江白宇只是偶爾不跟他一起睡，他不希望江白宇覺得□□涉，所以沒有跟江白宇提起這件事。那時他想，江白宇忙完這一陣總會回房間睡的。後來時間長了，江白宇像是要在客房長住的樣子，他心裏變得着急，但是卻不敢問了。倒是江白宇主動跟他解釋，說因為他忙工作、睡得晚，莫時安每天要十一點前睡，怕打擾了他休息。

他實在太好哄了，江白宇只說幾句話，就讓他心甘情願地獨守空房，還以為江白宇是因為愛他才這麽安排的。莫時安就吃江白宇這一套，語氣雖然是溫溫柔柔的，但內裏卻是霸道得很。

可是莫時安也不傻，江白宇會忙一年半載，他能連續三年忙到沒時間跟合法伴侶一起睡覺嗎？

他這是故意在躲避。

莫時安不是突然知道這一點的，是在一天天的相處裏，慢慢地、漸漸地知道的。

可是除此之外，江白宇真的是個非常合格的愛人，他幾乎關懷備至，他還為了莫時安在家裏建造了一個畫室，天花板是半透明的，能夠照進一部分陽光，因為醫生說過，莫時安需要适當地接觸陽光。

江白宇真的對他很好，莫時安從沒懷疑過這一點。如果他懷疑的話，那他就太沒良心了。

可是，江白宇為什麽……不想跟他……

做`愛呢。

莫時安查過資料，性生活不和諧是導致分手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跟江白宇分手，不想離開他，他要跟江白宇……做`愛！可是怎麽做呢……

莫時安下定決心，給他的新朋友路非打了電話。莫時安覺得自己瘋了，他跟路非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居然要問他那麽私密的問題。

路非是酒吧的調酒師，他昨天就是在路非的酒吧喝醉了酒然後……

電話已經接通，路非那頭的聲音很嘈雜， "小可愛，我就知道你會給我打電話。 "

莫時安說： "你不要叫我小可愛。 "

"那麽大可愛， "路非像是走到了安靜處， "你找我什麽事？ "

莫時安一本正經地害羞： "我……有事……要請教你。 "

"行吧，那你明天來酒吧找我， "路非說， "上午我要睡覺，晚上我要工作，只有下午有時間。 "

莫時安道： "好的，明天見。 "

江白宇沒把在一起紀念日放在心上，但莫時安卻記在了心裏，他希望今年的紀念日之後，他和江白宇能夠成為真正的愛人。以後的每一天清晨，都能夠在對方的懷裏醒來。

那樣的每一天，都會是美好的。

江白宇習慣睡前去主卧看一看，确定莫時安還在，确定他睡着了，然後他再回客房去睡。他沒辦法跟莫時安睡同一張床，他做不到。他害怕自己那麽做了以後，莫時安就再也不出現了。

每次莫時安來了又走，他總是會格外疲倦。他從來不知道莫時安什麽時候會回來，也不知道上一次分別究竟是生離還是死別。

不，死別是不會的，莫時安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折回書房，從書櫃裏拿出一個戒指盒，裏面是他的婚戒。第二天他要帶莫時安回家，又是在一起紀念日，還是把婚戒戴上比較方便，否則二老必定要問起。

江白宇無數次想過，如果三年前的那天，替他套上婚戒的人是莫時安，那該多好，該多幸運。

那麽此刻迎接他的明天，一定是一個浪漫的、令人憧憬的、幸福的在一起紀念日。

江白宇面無表情地把戒指取了出來，戒指盒放回原處。

然後，自己戴上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