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白宇從沒想過莫時安有哪裏好、哪裏不好,不是莫時安,好與不好都沒有意義。
可莫時安怎麽會不好呢?雖然他可以列舉出莫時安的一堆壞毛病,但他早已被莫時安馴服,連無理取鬧的樣子都覺得可愛極了。
江白宇說: "不必改,你很好。 "
莫時安把這句話當做甜言蜜語,歡喜道: "白宇哥哥也是,你哪裏都好,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
江白宇失笑,卻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這句話要是莫時安說的……他無奈地搖頭,莫時安才不肯說這樣的話,只有做錯了事跟他賣乖,才肯說幾句好聽的。
莫時安以為他不信,強調道: "是真的。 "
江白宇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嗯 "
到了度假山莊。
莫時安說不要先回房間,他有些難為情, "白宇哥哥,我餓啦! "
江白宇難得有些局促。
在家時都是阿姨照顧莫時安,早已經習慣了少吃多餐,他竟然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江白宇抱歉道: "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想吃什麽? "
莫時安: "想吃小蛋糕。 "
莫時安給前臺打了電話,問他們有沒有小蛋糕。前臺告訴他,咖啡館有。
江白宇帶莫時安去了咖啡館,給他點了一個黑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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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後,莫時安說: "白宇哥哥幫我點一杯咖啡吧。 "
江白宇道: "好的。 "
等他離開座位,莫時安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瓶,把剩下的藥粉全數倒進了水裏。他晃了晃水杯,正如他所料,無色無味。
這種藥粉他在路非的酒吧見到過,路非很看不起用這種方式的人, "要泡妹就憑真本事、你情我願的才有意思,耍這種手段的人,髒。 "
剛才的派對上,莫時安碰巧看到有人在往酒杯裏加料,他懷着試試看的心情,朝那個男人勾了勾手,指了指很快就被藏好的小罐子。
那個男人回頭看他,臉色有些不悅, "艹 ! "
莫時安努力鎮定地看着他,直到對方終于肯将剩下的 "料 "給他。
那男人不情願道: "哥們兒,這玩意兒傷腎,可悠着點! "
莫時安其實緊張得很,跟對方對視的每一秒都令他膽戰心驚。他用力地握緊,勉強道: "多謝。 "
對方: "…… "
莫時安猶豫地望着水杯,白宇哥哥他……會不會生氣啊?
不會的吧。
畢竟是已經結過婚的關系呢。
江白宇拿了咖啡回來,詢問道: "喝拿鐵可以吧? "
莫時安心中有鬼,反應慢了半拍,等咖啡擺到他眼前才道: "可,可以,好,好的。謝謝。 "
莫時安緊張地把水杯沿着桌面移過去,杯底滑過桌面時發出輕微的響聲, "白宇哥哥,你,喝水。 "
江白宇不疑有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半。
莫時安心不在焉,蛋糕吃了沒幾口就把勺子放下了,江白宇看出他并不想吃, "那走吧? "
莫時安怕他看出破綻,不敢多說話,只點頭。
回了房間,江白宇依舊去小書房查郵件,甚至喝了一杯酒。
異常發生在他洗澡的時候,水溫調到最低依舊感受到無端的燥熱,他心中疑窦頓生,他在齊域那裏喝了酒,在房間也喝了酒……可是那都不應該啊!齊域的酒是大家一起喝的,酒店房間的酒是他自己倒的……
江白宇咬着自己的虎口,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他把背貼到浴室冰冷的瓷磚上,試圖給自己降溫,但都無濟于事。
很快背脊處傳來的涼意便漸漸消弭,他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堅硬的某處始終沒有緩和下去的趨勢,并且不滿足于右手,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化作了欲`望本身,正在叫嚣着,渴望一場酣暢淋漓的性`事。
他喘着粗氣、調整呼吸,試圖令自己鎮定下來,再堅持一下,熬過去就好了!他艱難地挪了幾步,放棄淋浴,往浴缸裏放冷水。
浴室門被打開,江白宇紅着眼擡頭,這一眼他就明白了,是莫時安。莫時安!
莫時安不敢直視他兇狠的眼神,移開眼看到遍地的水跡,再回過頭時江白宇已經沒有在看他。莫時安鼓起勇氣往氣跨進門,他其實有點不敢相信,白宇哥哥明明可以找他的,但卻選擇了這種極端的方式,是因為尊重他、保護他,還是不願意找他?
他伸手握住江白宇的肩膀, "白宇哥哥,我願意的…… "
江白宇頭也不回,只是動了一下肩膀推開他,喉嚨裏滾出兩個字, "……不必。 "
莫時安踉跄後退,他受了莫大的打擊,宇航哥哥不要他?不……他只是生氣了,他那麽愛我,他愛我,他明明對我那麽好!
江白宇一條腿跨進浴缸,莫時安乍然回過神,語氣晦暗不明, "白宇哥哥,沒用的。 "
江白宇終于回頭,怒視着他。
莫時安無懼地直視他, "白宇哥哥,別怪我,我只是,只是…… "
他聲音漸漸小下去,路非說最看不起用這種方式泡妹子的人,覺得他們沒用,可他更沒用,他把這種藥用在了江白宇身上,那是他最愛的人,得到他卻是用這樣肮髒的方式。
江白宇閉着眼躺在冷水裏,勒令道: "你,滾出去! "
他的語氣冰冷,寒意瞬間在莫時安心頭蔓延,可他還要自欺欺人,不,不是的,白宇哥哥只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要我,他不想傷害我……
江白宇始終閉着眼,用盡力氣集中注意力,你要記住,那個人不是莫時安,不是莫時安嗎……不是!
一個吻給了他渴望已久的溫度,莫時安在吻我,是莫時安……
不,那是莫時安。
江白宇睜開眼,莫時安的臉在他眼前。他的理智在警告他,推開他,推開他!江白宇忽然發力,莫時安不慎摔倒在地上。
地面濕滑,莫時安掙紮了好多次也沒起來,痛得險些要哭出來。江白宇清醒了些,從浴缸裏爬起來扶他,莫時安後怕地抱住他,帶着哭腔說, "白宇哥哥,我真的願意的,你別不要我…… "
江白宇一言不發,憑着毅力把他扶起來,藥效并沒有因為他的努力而褪去,反而更加猖狂了,江白宇啞着嗓子, "你自己能走嗎?你先出去吧。 "
江白宇并不自信,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盡管他不斷警告自己莫時安不是莫時安,但是他的理智,随時可能會被藥物催發的本能支配,他加重了語氣, "你聽話。 "
莫時安并不聽,他仰起頭吻他,毫無章法、沒有技巧,只憑着滿腔的熱情。我都說了我願意了,你為什麽還要推開我?
江白宇最後的理智只夠用來推開莫時安,但當一具一絲`不挂的軀體靠近他時,他甚至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是莫時安嗎,是他回來了嗎?江白宇模糊地想着,緊緊地摟住了盡在咫尺的軀體,這是他渴望的、他要的那具身體……
……
……
清醒來得比想象更快,可是為時已晚,淩亂的床單和空氣中彌漫的情愛味道昭示着一切。江白宇後悔不疊卻仍然心懷僥幸,他試探着喚了躺在他身邊的人, "岩岩? "
莫時安似乎聽見了,嘟囔了一聲,過了許久才睜眼,他把自己縮起來在江白宇懷裏蹭了蹭, "白宇哥哥,早啊! "
江白宇身體僵硬,艱難地開口, "昨晚是你…… "
莫時安害羞得拿被子蓋着半張臉, "沒關系的,白宇哥哥,我願意的。 "
最後一絲希冀被打破,江白宇崩潰得拿手捂着臉,回想昨天竟然感到一陣惡心。
他逃也似的下了床,莫時安不明所以,便也跟着去,他慢了兩步,到了洗手間剛好看到,江白宇正在對着馬桶……嘔吐。
莫時安呆立在那裏,前一秒他心中還滿是甜蜜,可眼前的景象卻把他以為的甜蜜變成了一個笑話,他渾身顫栗、手腳冰冷,指尖的冷意原原本本地傳到心口。他痛苦地想着,白宇哥哥是因為他,才覺得惡心嗎……
齊域的婚禮就在度假山莊舉行。
江白宇姍姍來遲,入席沒多久婚禮就開始了。
直到新人交換戒指的那一刻,江白宇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參加過婚禮了。
他對婚禮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他自己的婚禮。
莫時安就是在那一天出現的。
江白宇替莫時安戴上了戒指,卻聽到莫時安對他說: "白宇哥哥,謝謝你。 "
起初,江白宇只以為那是莫時安一時興起想換個稱呼,叫聲哥哥那是在調`情。可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莫時安看他的眼神不該是怯懦的、躲閃的。江白宇當機立斷提前結束了婚禮--彼時他還想不到是人格分裂,只以為是莫時安累了或者是心情不好。
莫時安并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只是感覺到大家突然就忙了起來,他的婚禮像是被按了快捷鍵一樣,瞬間就結束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賓客離開,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沒收到祝福?
白宇哥哥溫柔地牽着他的手, "岩岩,我們回家…… "
他在叫誰?
莫時安嗎?
那個賤人為什麽陰魂不散?他搶走了我的家庭、我的一切,現在連白宇哥哥也要搶走嗎?
莫時安委屈得要逼出眼淚,帶着哭腔說: "白宇哥哥,我是莫時安,我是時安啊…… "
四莫是一片掌聲,婚禮的主持人妙語連珠、帶動氣氛更是一把好手,接着江白宇聽到他說: "下面有請新郎學生時代的好朋友--江白宇先生上臺致辭,為新人送上他的祝福。 "
江白宇突然被點名,氣氛使然只好上臺,他勉強壓下心裏的酸楚,擺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祝福的話張嘴就來,說完還被主持人打趣幾句,江白宇忽然想到,像這樣熱鬧而溫馨或許才是莫時安想要的婚禮。
可轉念一想,莫時安根本沒經歷過婚禮,談什麽喜不喜歡?
婚禮結束之後,江白宇匆匆趕去了機場。
莫時安已經被私人飛機送回家了,江白宇在機場焦急地等着航班,也不知道林媽有沒有及時回去?
江宇航剛下飛機沒幾分鐘就收到報告,說莫時安不見了。
他差點被吓得腿軟,壓着怒氣說: "什麽叫不見了?我看着他上飛機的,人呢? "
莫時安醒來時感到很害怕,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他不該自作主張,要不然白宇哥哥也不會那麽讨厭他。
他慌張地下床,打算離開這個地方,去找江白宇,他的白宇哥哥不會不要他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他邊走邊四處張望,發現這不是他家,不是他和白宇哥哥的家。
"林媽,林媽…… "
沒有人回答他,林媽也不在這裏。
這個地方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不喜歡這個地方--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這是他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
他讨厭這種感覺。
"你知道我的時安從小是用怎麽樣的心情在等着他的父親嗎?他是天之驕子,他的人生怎麽能有遺憾? "
"這都是因為你和你媽,他們母子兩個人毀了我的希望還不夠,還要毀了時安。 "
是誰在說話,她的聲音為什麽這麽熟悉?
莫時安跌跌撞撞,穿過客廳開門往外走,他站在電梯前,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樣子,睡衣,頭發淩亂,還沒穿鞋。
莫時安快崩潰了,他是誰,他在哪兒?
電梯門打開,是江白宇。
莫時安又像哭又像笑, "白宇哥哥,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但是他心有餘悸,不敢貿然上前,只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江白宇一看他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他提醒自己,這是莫時安,是莫時安,是莫時安。
江白宇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 "時安,先去穿鞋,然後跟我回家。 "
江白宇被耳提面命過,要對莫時安更耐心些、更好一些,不要排斥他,于是他很努力地為維持和顏悅色的樣子,把莫時安帶回了家。
林媽早已經在家裏準備好晚餐,煲好了她最拿手的蓮藕排骨湯,只等他們回來。
飯桌上還看不出來,但是江白宇很快就發現,莫時安變得比從前更加安靜,好不容易練出來的膽量沒個幹淨,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也不再敢主動跟江白宇有什麽親密接觸,雖然他非常希望那麽做--甚至希望江白宇能夠主動抱抱他,然後告訴他:沒關系的,我已經原諒你了。
白宇哥哥并不願意原諒你呢,莫時安有些難過地想,林媽許久不見他,對他很是關切, "時安少爺,你要不要吃點宵夜? "
莫時安道: "江先生呢? "
林媽心領神會,提議道: "江先生要吃的話,就煮一碗雲吞面,再配幾個春卷。 "
莫時安思索片刻道: "好,林媽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做。 "
莫時安從沒下過廚房,林媽不敢讓他接近油鍋,不讓他炸春卷,只教他煮雲吞面。可莫時安倒熱水的時候沒拿穩,滾燙的熱水全倒在手上。
林媽一時不察,大驚失色道: "哎呀,這可怎麽辦,趕緊沖冷水,快啊! "
江白宇聽見動靜過來,林媽正握着莫時安的手腕沖涼水,竈上的火還沒有關,食物的香味在這氣氛下顯得十分不合時宜。
林媽更先反應過來,後怕道: "江先生…… "
江白宇道: "這裏交給我,你去準備冰袋和燙傷膏藥過來。 "
林媽猶豫着放開莫時安。
江白宇握住莫時安的手腕,然後把水龍頭移開,令燙傷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先前被涼水沖着還沒感覺,但是一旦離開涼水,痛覺很快就在燙傷處聚集起來,白淨的手背上隐約紅了一大片。
莫時安難受地動了一下手腕,江白宇用力鉗制住他, "現在知道疼了? "
莫時安: "白宇哥哥,你放開我…… "
"江先生,冰袋和燙傷膏藥拿來了, "林媽很快就返回, "……江先生? "
江白宇拿了冰袋和藥膏,握着莫時安往外走,到了客廳,讓莫時安在沙發上坐好。
冰袋是就是拿布包了冰塊,布料很薄,直接按上去非常涼,莫時安被冰倒吸一口氣,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江白宇減輕手上的力道,擡頭道: "別哭!你以後不準再受傷,知道了嗎? "
莫時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白宇哥哥才會更心軟。
江白宇重複道: "不準再受傷了,聽到沒有,回答我! "
莫時安讨厭這樣的江白宇,對他又壞又兇,他的白宇哥哥對他應該是喜歡的、溫柔的,不該是這樣的。他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總是笨手笨腳地、還要惹白宇哥哥生氣。
莫時安乖巧道: "我知道啦。 "
"江先生, "林媽适時地插嘴, "時安少爺是為了給您做宵夜,燙傷了他也難受。 "
江白宇怎麽會不知道莫時安是在讨好他,可莫時安這份好,他不接受,也不能接受。
霍宇傑說的那套他做不到,也不願意去做,他心中只有莫時安,莫時安不是莫時安,把自己當成莫時安的莫時安也不是莫時安。
江白宇冷漠道: "林媽,以後不準莫時安接近廚房,煮咖啡也不許。 "
林媽有些意外,憐憫地看了莫時安一眼,尴尬地撩起圍裙擦手, "知道了,江先生。 "
莫時安非常厭惡林媽看他的這個眼神,就好像在說-- "看吧,他家住別墅又怎麽樣,有司機接送又有什麽了不起,我聽說他還沒出生,他爸就不要他了。 "
"你知道我的時安從小因為沒有爸爸,受了多少委屈嗎?是你,是你搶走了他的父親,你是兇手。 "
莫時安不自在扭動了一下身體,到底是誰在說話,是什麽聲音?
是回憶嗎?
是誰的回憶?
我的嗎?
江白宇替莫時安抹好藥膏,又吩咐林媽要多注意他的傷口。
林媽道: "江先生,您要出去呀? "
莫時安聞言緊張地看着他,他看到江白宇毫不留戀從沙發上站起來,簡單道: "嗯,去公司。 "
莫時安低頭看着自己的傷口出神--他有些分不清,白宇哥哥究竟是為什麽生氣?是因為在海南那天晚上他的自作主張,還是因為他弄傷自己,亦或是什麽理由也沒有,只是因為不喜歡他了。
江白宇匆匆出門,林媽奇怪道: "大晚上的,去什麽公司? "
莫時安乍然被驚出一聲冷汗,求助道: "林媽,我好像有點冷了。 "
白宇哥哥好像是不要你了呢。
大雨落到屋頂上的聲音大得吓人,莫時安縮在畫室的角落,他還是寄希望于白宇哥哥會來把他帶出去。
這樣的手段他用過許多次了,不吃飯或者把自己弄生病之後不吃藥,然後林媽就會一次次去聯系白宇哥哥,告訴他,莫時安心情不好不肯吃飯或者生病了不願意吃藥。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來,此刻林媽說不定就在給白宇哥哥打電話,她的語氣一定是又快又着急的,她會這樣說: "哎喲江先生啊,時安少爺把自己關在畫室已經一整天了,我怎麽叫他都不肯出來的。 "
莫時安又冷又餓,他抱緊自己,再堅持一下,就好,白宇哥哥很快就會來的,他會既無奈又溫柔地把你帶出去。
回到家莫時安就道歉, "對不起,白宇哥哥,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
江白宇能說什麽呢,他只好說, "你好好休息,我回趟公司,晚一些再來看你。 "
莫時安神色稍變, "白宇哥哥,你真的會來嗎?上一次,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
江白宇記得霍宇傑告誡過他,你不能既希望莫時安變得依賴你離不開你,又因為他變成莫時安太粘人又不要他。
江白宇閉了閉眼,向莫時安保證: "我會來的,你放心。 "
江白宇對莫時安耐心許多,甚至還會在休息的時候陪他在畫室呆上一整天,莫時安畫畫的時候很安靜,只是偶爾會跟江白宇聊幾句,像足了一個沉默的藝術家。
江白宇試着抛開偏見去了解莫時安,但是樣子做了十成像,其實卻并不怎麽真心。連莫時安也常說: "白宇哥哥如果有事要忙的話,我可以一個人在家的。 "
江白宇有些尴尬, "不會,我今天沒什麽事。 "
林媽在一邊說: "江先生常來,時安少爺心情比從前好多了。 "
醫院病房。
劉醫生值夜班好幾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會,又被一個電話叫醒,趕緊披着白大褂去病房。到了病房一看,又是莫時安。
他詢問病人家屬: "怎麽又暈倒了,又鬧絕食? "
江白宇尴尬道: "您給他檢查一下吧。 "
劉醫生給莫時安做了一些基礎檢查,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安心道: "應該只是睡着了。 "
江白宇後悔不疊,但是幸好,躺在病床上的人很快就醒了。
莫時安依舊是害怕的,但是醫院特有的色調和氣味令他安心不少, "白宇哥哥? "
江白宇趕緊上前, "時安,對不起,我…… "
江白宇也是沉默,他拿起放在一邊的外套, "時安,回家還是在這兒睡? "
莫時安忍住酸澀,微笑着道: "白宇哥哥,我想回家。 "
"白宇哥哥,上次給你畫的肖像沒有畫完,明天再繼續好嗎? "莫時安難得提什麽要求,江白宇有些意外,但還是答應了。
莫時安一直知道自己跟這個世界的聯系非常薄弱,畫畫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江白宇是他最愛的人,這是他全部的幸福。
或許還有路非,可是他們很久沒有聯絡了,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肯定是挺好的吧,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會過得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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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醫生再次在醫院見到莫時安都不會意外了,但是看到他的傷勢還是吓了一跳,怎麽會有人對自己下這麽重的手?
莫時安很快被推進了手術室,林媽站在手術室前一點點解釋事發經過。
"時安少爺說您跟他約好了,所以一直在畫室等您,可是…… "林媽想到那個場景依舊是害怕的,畫室裏所有的畫作都被撕碎,莫時安坐在地上,左手拿着畫板砸自己的右手。
幸虧是林媽及時發現,否則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江白宇一時不知道該作什麽反應,只是木然地看着手術室緊閉的大門,他真的很想問一問莫時安為什麽要這麽做,對他還不夠好嗎?
Ada聞訊趕來,與她一同到的還有路非。Ada準備了好多話要罵江白宇,可真見到了卻罵不出口了--江白宇看起來太傷心了,像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了他的身上。
路非一直看江白宇不順眼,這會還覺得江白宇假惺惺,莫老師的手那麽重要,怎麽能受傷?難過?有個屁用!
江白宇對路非表現出來的敵意視而不見,他跟Ada道歉, "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他。 "
手術時間很長,手術室外的等待就更加顯得漫長,幾個小時的度秒如年,也不知道是怎麽熬過去的。但是幸好莫時安的運氣不差,手術進行得很順利。
路非作為當紅藝人有不少通告,等到手術結束就離開了,但是他把助理留下了,要她照顧莫時安。Ada一直緊繃着神經,卻被路非這個行為逗笑了, "你讓小姑娘在這兒不合适,有江先生和我在,你還不放心? "
路非時分倔強: "就是有他,我才不放心。 "
莫時安是第二天傍晚才醒過來的,他看起來虛弱得很,躺在病床上像是整個人陷下去了一樣。Ada去買飯了,病房裏陪着的人只剩下了江白宇--他靠在沙發上睡着了,莫時安看了他一會,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一股強烈的絕望和後悔席卷而來。
江白宇聽到病床上的動靜, "你醒了? "
莫時安聽出他聲音裏的疲倦,應道: "嗯。 "
接下來是許久的沉默,莫時安幾乎要以為江白宇再也不想理他了,然後才聽到江白宇問他: "手疼嗎? "
莫時安道: "疼。 "
"你也知道會疼,為什麽要這麽做? "
"那麽白宇哥哥又是為什麽,不來找我呢?你明知道我在等你。 "
江白宇開門的動作頓了頓,但是并沒有回頭,房間裏的氣氛讓他喘不過氣,他想要逃避-逃避懦弱自私的自己,也逃避變得更加偏執的莫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