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商明铮

商寧秀原本以為讓他過過手瘾也就罷了。

不料耳珠忽然間被他一口叼住了, 拿牙尖輕輕抵着,唇舌一起作亂。

穆雷離她太近了,沉重的呼吸聲全都噴灑在了耳朵裏, 又?癢又?麻, 他吮掉了上面沾到的水珠, 随着自己的情緒一同粗魯咽下。

商寧秀動?了動?脖子?, 想要?掙開這磨人的舉動?,很快就又?被他貼了上來,男人也不再進一步做出更過分的舉動?, 就這麽胳膊環抱着她的肩膀,兩手探入水中, 輕攏慢撚稍微收了些利息。

穆雷的膚色很像小麥,丢在男人堆裏雖然絕算不上黑,可商寧秀的白皙卻是能超過絕大部分人的,平時二人都穿戴整齊時看着還好,但每到這種?時候,視覺沖擊力也就随之而來了。

商寧秀的縱容換來了他越發的放肆,終于還是在某個時刻打了個激靈, 弓腰往前想避開那雙不老實的手。

她身?子?一動?, 手就不可避免的跟着往前,穆雷的手從?水裏出來精準地攥住她的手腕, 濕漉漉的往上冒着熱氣, 他嗓音微啞提醒着:“手別動?, 放好。”

穆雷沒勉強進行下一步,見好就收, 将那手肘重新在邊上擱好,往手腕上親了兩下平複呼吸, “好了不鬧你?了,等你?狀态好點了再說,嗯?”

商寧秀頰邊的碎發全打濕了,貼在嫣紅臉側,半信半疑被穆雷拉了回來。

他再接着給她洗澡,這回才确實是說到做到,速戰速決完成?了任務。

商寧秀的病症徹底好全的時候,她手心的傷口也也一起結痂了。穆雷給她拆了繃帶,囑咐這些天長肉的時候會有些癢,但別撓。

她的掌心上結了一個小小的深色的疤,還沒掉痂,商寧秀看着手心問他:“會留疤嗎?”

穆雷停頓了一會,猶豫了半天才小聲答了一句:“可能會有點痕跡。”

如果放在從?前,她還是鄞京裏養尊處優的郡主的那會,要?說告訴她手心會留疤,她少說也得難過個七八上十天。

但這大半年的經歷下來,她這會聽着這話,心裏又?覺得還好,并沒有十分介意。

商寧秀無所謂地抿了抿唇,放下手來,忽然覺得病好之後?就有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她看着穆雷問道:“你?出來有十多天了吧,這麽長時間不回去?,不要?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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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雷笑了一聲:“部落的主心骨不止我一個,紮克是能頂事的,他家兩個兄弟也都是好手,部落裏還有那麽多年輕能幹的小夥子?呢,放心。你?躺了這麽些天,咱們找地方轉轉走一走游玩幾日?反正不着急趕時間。”

聽他這麽說,商寧秀放心下來,她唇角不自覺翹起,揶揄道:“可你?看這破地方哪有什麽是值得游玩的。”

這話說得也不假,要?說游山玩水,這銅牆鐵壁的軍機關卡鳴望關,屬實是半點沾不上邊,不止房屋建築質樸夯實,還處處透着一股灰頭土臉的氣質。

穆雷是個實幹派,給出的建議也是很實用的,他揚着下巴朝前道:“西南角有個挺大的集市,我昨天去?看了眼,裏頭有馬場,有興趣的話陪你?去?瞧瞧,沒興趣咱們就直接換個地方。”

商寧秀想着來都來了,便點頭道:“行吧,先去?看看。”

鳴望關裏的集市很熱鬧,規模也大,與別處不同的是修了雙層,一層依山而建,下面的山溝下陷處還有乾坤,上下錯落着,面積幾乎是一般大的,山壁中間左右各一處寬闊石梯,以供上下行走。

上層的集市以一些民?生用品、各類吃食和珍奇玩意為主,下面一層則是馬場和兵器鋪。

商寧秀和穆雷站在上層崖邊往下看,整個馬場的恢弘氣勢盡收眼底。

他看馬向來是個行家,粗略的瞧上幾眼就能看出許多東西來:“這裏的馬應該不是按常規意義來考量馴養的,體格參差不齊,花色毛色一個賽一個的花裏胡哨,啧,中看不中用,買新奇玩意的地兒吧。”

那馬場裏少說有百來匹馬,每一匹都有獨立單間馬廄,就光眼下靠近的這一排位置,裏頭的十匹馬就個個毛色不同,紅毛黑斑的,烏毛踏雪的,甚至還有那種?通體暗綠色的罕見玩意。

“我以前聽說過這種?地方,最有名的是大玉門,號稱彙聚天下珍奇異獸,什麽稀奇古怪的毛色花色,據說連頭上長犄角老虎的都能在那找到。名聲太盛了,後?來各地就多了許多類似的冒牌貨,故意把一些馬兒獸類染成?稀奇顏色來魚目混珠,你?看那牌子?上挂的。”

商寧秀指了指大門處的門頭,撲哧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叫太玉門。”

穆雷嘁了一聲:“有病。白跑一趟,換地方吧。”

商寧秀也是覺得這種?東西沒什麽看頭,也就沒必要?下去?上來的爬山了,轉頭就準備走。

就在這時,她一晃眼過去?瞧見了些什麽,又?再飛快轉頭回來,仔細尋找着剛才看見的地方。穆雷已經轉身?了,見她回頭一副很急的樣子?,又?順着她的視線看下去?:“找什麽在?我幫你?一起找?”

“我好像看到……”商寧秀一邊自言自語嘟囔着,一邊眼睛一排排掃過去?,終于是又?再定睛瞧見了某處隔間裏,那匹正在被馴馬師往外生拉硬拽的大白馬。

商寧秀眼睛都在放光,一時間激動?不已,拉着穆雷的手臂直搖晃:“雲母啊,那好像是我的馬!”

說完這句她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着從?樓梯往下,朝那馬場趕過去?。

銀白毛色的大馬死犟着不願意服從?指令,四?蹄用力和前頭的馴馬師僵持對峙着,被兩個壯漢連拉帶拽,才終于出了馬廄。

那馴馬師氣急了,他幹這行好多年,什麽樣的烈馬沒見過,狠狠抽上幾頓鞭子?,那就沒有打不服的。

但這匹朔北雪最金貴最值錢的就是那一身?銀亮的皮毛,它?毛色太淺,極易留痕跡,要?真?下狠手抽出一身?血痕傷了賣相那就不值錢了,可尋常的打法不痛不癢的又?起不到震懾的作用。

三個大男人圍着一匹健壯大馬,生拉硬拽仍然是被它?的蠻力給掙脫了缰繩,其中一人還往前摔了個狗吃屎,那馴馬師恨得牙癢癢,揚起長鞭就要?不管不顧往下抽,又?立刻被同伴給制止住:“诶诶老楊你?昏頭了!那是朔北雪你?手臂揚這麽高抽它??”

男人一邊說着一邊沖馴馬師擠眉弄眼,想要?用眼神提醒他,這匹馬可是沒染過色的真?貨,是真?正的尖貨,和其他那些假玩意不在一個等級上。

慢了這麽一步,那匹朔北雪就已經揚着蹄子?跑出去?老遠了,它?打着響鼻,在馬道上來回踱步,警惕地盯着對面所有人。

商寧秀一路跑下來,越是離得近就越激動?,剛才那馬跳動?起來的那幾下已經足夠她分辨确認了。

山壁很高,石梯也是長得離譜,商寧秀已經下了一大半,在二級的休息平臺處左右饒了兩圈,越是心急就越是找不到再往下去?的路。

此?處已經離那馬場已經很近了,商寧秀氣喘籲籲站在臺子?邊上,剛想擡手吹個哨子?呼喚它?,手都到嘴邊上了又?給硬生生停下,她轉頭看了眼一直跟在身?邊的穆雷,很是時候的想起了自己因為吹哨子?咬手被他笑話過。

穆雷一看她這動?作和表情就已經猜到了她在想什麽了,男人再次被她這模樣逗笑,忍了一遍沒忍住,轉又?抿嘴克制着,“吹吹吹,不笑你?。”

商寧秀瞪着他,但現在着急找馬沒心情跟他計較這些,咬着指節吹響了馬哨。

下面的白馬在這一瞬間揚起頭來,肉眼可見變得焦躁,來回的打轉想要?尋找剛才那一聲哨子?的方向。然後?馬哨又?響了一聲。

漂亮的大白馬撒開蹄子?嘶鳴着沖着商寧秀所在的方向奔去?,一舉越過了馬場用作隔斷的矮栅欄,最後?被高聳的外圍欄擋住。

“是它?,是它?!”商寧秀激動?極了,眼睛彎彎像個月牙似的,穆雷這麽些天下來終于是再瞧見她這種?明媚笑臉了,男人心情大好,摸着她的腦袋道:“別急,我去?給你?弄回來。”

這馬場的馴馬師一直沒能啃下這塊硬骨頭,即便是朔北雪值錢,但不讓騎動?不動?就把人摔下來的馬,再怎麽稀罕也是很難找到合适買家的,等了這麽許久終于有人願意接盤了,價格合适雙方都很爽快,便非常順利的完成?了交接。

商寧秀接過缰繩後?将馬牽到馬場對面的樹下。

她開心極了,雙手來回摸着它?的馬脖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仰着頭跟它?說話:“受委屈了我的小雲母,被賣到這種?劣等馬場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還好你?值錢,保住了一條命。”

當?時商寧秀的隊伍遇到叛軍的時候,她的馬就也在随行隊伍裏,人都被殺光了,她後?來就直接被穆雷給帶走了,原本以為它?可能也已經兇多吉少了,沒想到兜兜轉轉竟還能再碰上。

旁邊的穆雷蹙着眉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管它?叫什麽名字?”

“雲母啊。”

男人又?再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大白馬,“母馬?這體格不像啊。”

說着他便躬身?往下去?看了眼,忍俊不禁道:“這不是公的麽,你?給一匹雄馬起名叫母?”

雖然穆雷并不知道是哪個字,但反正不管是公母的母還是牡丹的牡,都不太合适。

商寧秀:“哎呀什麽母,這兩個字是取自大詩人展齡的《望雪》,美好無暇的意思,和你?們的草原話一樣,不能單從?字面上理解的。”

穆雷揚眉輕笑了一聲,接着道:“對了,我剛看到馬屁股上有花印,可能是那馬場為了多賣點價格染上去?的,趕緊給它?洗了吧,時間長了皮毛質感?受影響。”

商寧秀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搖頭道:“梅花印是吧,那不是染的,是它?身?上本來就有的。”

穆雷覺得不大可信,揚眉問道:“天生的胎記能長出這種?形狀來?”

“也不算天生的吧,這原本是定居朔北的黎族進貢給陛下的,幾經輾轉才落到我手中。當?時他們為了別出心裁,得了這樣一匹通體銀白的小馬崽之後?就用藥水給它?弄了個梅花印,洗了也不掉色,但是每年要?紮一劑藥水來固色,我覺得怪可憐的,到我手上之後?就把那紮藥的馬奴打發了,這個印子?的顏色就慢慢淡了,變成?了很淺的粉紅色,跟暗紋似的,不過也就只能到這種?程度了,褪不幹淨……你?這麽盯着我看做什麽。”

商寧秀不明所以摸了把自己的臉,随後?又?轉頭看了看身?後?,确定他沒再看別人是在盯着自己。

穆雷确實是在看着她笑,慢悠悠道:“我的秀秀,很尊重生命的天性。”

之前給她養海東青的時候他就發覺了,現在這種?感?覺更加明顯了。

“嗯?有嗎。”商寧秀自己沒都發覺,神情有些茫然。

這下面的馬場味道不太好聞,塵土和糞便的氣味混在一起,商寧秀待不住,尋回了自己的馬之後?就拉着穆雷趕緊走了。

馬場外是鐵器鋪,三大條長街琳琅滿目,來往的多半是走南闖北混江湖或者軍隊行伍之人,商寧秀沒什麽興趣,問穆雷道:“你?要?看看嗎?”

男人個頭高,走在哪視線都是高人一等的,他能越過絕大部分人的頭頂瞧見那絡繹往來的人群後?被擋住的都是些什麽鋪子?,找到了目标之後?,揉了把商寧秀的腦袋,另一手拍了拍雲母的馬脖子?,回道:

“裏頭有修蹄的,它?的馬蹄看起來很久沒修過了,我帶去?處理一下。那裏頭人多擠得慌,給你?找個茶棚坐着歇會,我很快就回了。”

穆雷将商寧秀帶去?了就近的茶棚,點了些吃食茶水,她坐下後?還是有些不放心,仰着腦袋對他道:“雲母脾氣大着呢,它?不見得聽你?的,不然我還是跟你?一起走一趟吧,反正也沒多遠。”

男人有些失笑,“老子?八歲就在草坡上馴馬了,桑格魯那種?天生的犟種?都服我,放心吧你?就。”

商寧秀還想再說什麽,穆雷又?接着道:“馬見着主人之後?服從?性都會提高的,而且它?們鼻子?靈着呢,我身?上有你?的氣味,混熟快得很。”

此?言一出,商寧秀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穆雷勾着唇角,猜到了她在想什麽,痞笑了一聲肯定道:“桑格魯也是一樣的道理,你?身?上也有我的氣味,味道越濃越重越親密,它?們接受度就越高。”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小二還在上茶,商寧秀紅着一張臉開始趕人:“那你?就快去?吧。”

兵器街靠裏頭的一家鋪子?裏,修蹄的師傅是個老手了,在鳴望關紮根多年,來往客人多為附近軍隊士兵,也算是見識過許多體魄強健之人,卻仍然是在瞧見穆雷的時候忍不住上下多打量了好幾眼。

老師傅身?上系着防污的圍裙,一邊動?作娴熟操作着,一邊帶着驚嘆的目光小心翼翼跟穆雷攀談着:“這位爺是軍隊裏的吧?體魄可真?好啊,老夫在這開店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看見您這麽高的個頭。”

穆雷雙臂環胸随意靠在柱子?上,搖頭沉聲道:“我不是你?們這的人。”

穆雷人長得高大塊頭也壯,面相氣質都透着一股狂妄匪勁,往那一站都知道是個脾氣不好惹的硬茬,這老板算是膽子?大的,敢主動?跟他搭話,但也就只敢有這麽一句了,問完後?便埋頭專心幹活。

兵器鋪總共三條長街,橫豎都有小道以供穿行,第二道的街尾處,商明铮是繞道帶着部下來取月前訂購的一批鐵器的,完事之後?還要?趕去?校場閱兵。

高大的男人點檢中途,視線被不遠處所吸引,旁邊的副将疑惑問道:“将軍?”

商明铮的目光從?那匹正在修蹄的白馬身?上轉了回來,招手喚來一個随行小将,“你?去?,那匹馬看見了嗎?去?問問多少錢肯賣,我要?把它?買下來,錢去?我賬房上支。”

“好嘞,小的這就去?。”小将領了口令小跑着過去?了,商明铮便回頭示意副将可以繼續了,“接着來。”

沒過多久,那小将灰頭土臉回來了,商明铮偏頭瞧了一眼沒看見他身?後?有馬,問道:“馬呢?”

“他不肯賣,氣勢還大得很……”小将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那是個外邦人,有眼不識泰山的,小的已經說了是咱們赤羽營的主帥大将軍要?買,他還是不買賬,把我罵了一頓趕走了。”

商明铮啪地一聲把賬單拍到了副将身?上,“你?接着質檢。”然後?自己大步跨了出去?,卻發現那修蹄鋪子?裏的人已經走了,男人立刻回身?上馬,騎馬追了出去?。

馬蹄聲急促,穆雷不耐煩地回頭瞧了眼,果然見身?後?那騎行而來的男人是沖着自己來的。

商明铮一舉超過穆雷後?再拉馬回頭,就這麽将他攔在了路中間,男人并未下馬,就這麽居高臨下睨着那人,冷淡道:“這位兄臺,出個價吧,這匹馬。”

穆雷嗤笑一聲:“剛才那小子?沒跟你?講清楚怎麽的?老子?不賣,管你?什麽營的将軍都不好使,中原人聽不懂漢話?”

商明铮是高位武将,尤其現在鐵騎铠甲加身?,那身?壓迫感?令左右行人自動?退避三舍,他騎在馬上氣勢凜然,但穆雷向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絲毫沒被他這虛把式震懾到。

他匪氣十足,氣勢看起來比商明铮更加狂妄,朝着那太玉門馬場揚着下巴挑釁道:“那裏頭什麽雜毛都有,去?挑啊。”

商明铮的臉色陰沉,薄唇緊抿着。兩個如狼似虎的男人氣勢相撞劍拔弩張,任誰都能看出場面不對了,周圍行人以二人為圓心讓出了位置避免被殃及池魚,看熱鬧的圍觀群衆不在少數。

若穆雷是個肯好好講道理的,商明铮或許還會考慮講出其中原委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是他已經過世的妹妹心愛的坐騎,希望對方能成?全。

但這男人這副欠抽的臭德性,商明铮行伍多年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主,他攥緊拳頭咬着牙關,再三告訴自己不要?跟關外蠻夷一般見識。

“嗬,怎麽着,還不服氣?”穆雷松了缰繩,随意活動?着手腕和脖子?,“來啊,有種?的下來,看老子?今天不打到你?服氣,打贏了你?爺爺,這馬你?就牽走。”

商明铮的情緒徹底被點炸,是可忍熟不可忍,去?他媽的武将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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