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澄和安琪半個月沒見面,小女孩對她有些冷漠,眼皮耷拉着也不叫人,更不主動親親抱抱她了。
說實話,這樣的冷淡讓初澄有些難受。給他們家幹活的阿姨偷偷跟初澄解釋,安琪這是生她的氣了,因為上周沒來。
主動表達情緒不是一件壞事,于是初澄“厚着臉皮”主動跟她示好道歉,又解釋原因:“上周姐姐學校有事,沒來得及跟你說,明天寫完作業,我們再去上次的游樂場玩吧。”
安琪扁着嘴唇,不為所動,于是初澄加大藥劑,“再吃一次炸雞,喝可樂好嗎?不讓媽媽知道。”
“真嗒?”安琪扭頭瞅她。
初澄趁機和她講條件,“前提是寫完作業。”
當天晚上,初澄便去和小姨報備周六帶妹妹去游樂場,可能會吃一點垃圾食品,小姨甜蜜又無奈地笑起來,“你就寵她吧。”
初澄想,這種愛護同類弱小的心理應該是天生的。
和韓碩熟悉起來後見面的次數變多,他在微信上問初澄要不要去打羽毛球,她只好把去游樂場的計劃擱置,安琪也很高興,反正都是出去玩都一樣。
韓碩想着有安琪在,他這邊最好多出一個人來帶孩子,否則兩個大人別想真的打球。閃電的女朋友在南京讀書,他每周都要去一趟,小鹿散得像神仙,于是他把目光瞄準了沈老板。
沈知燃這段時日脾氣尤其大,看什麽都不爽,被他撺掇不成還發了好一陣火,“你他媽不想活了,滾。”
韓碩說:“我這也是為了你好,整天悶在工作室,沒靈感,抽煙抽死你。”
“老子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你管得着麽?”
于是韓碩又說:“兄弟成不成在此一舉,要不要幫我一把,就看你的了。”
沈知燃嘴上罵人的話十分密集,态度兇巴巴,最後還是讪讪跟着去了。 約在家附近的體育館,初澄牽着妹妹的手,姐倆穿着幹淨利落的白色運動服,高馬尾,清清爽爽。
韓碩都忍不住心動,真是養眼又讨人喜歡。
初澄放下運動包,叫安琪先做一會熱身運動才能摸球拍。
“這麽專業啊。”
“我習慣有秩序感,熱身能減少出意外。”初澄解釋道。
韓碩笑起來,“阿燃也來了,他的羽毛球打得比我好,叫他帶安琪,咱們倆打?”
初澄這才注意到角落裏的沈知燃,這會兒人拽得二五八萬坐在休息凳上玩手機。
她抿抿唇,随便地說了聲好。
韓碩個子高,體格好,為人和善幽默,兩人一邊打球還能兼顧聊天講段子,初澄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倒坐在地上說:“你故意的吧,讓我滿場跑?”
帥氣男生拎着球拍走過來沖她一伸手,“你這個體格也太差了,才這麽會就喊累?”
初澄把手搭上他的,一下就被拽了起來:“男女在先天身體條件上本來就存在差異,我沒法和你比體力。”
韓碩:“那好吧,我讓着你點。”
初澄看不遠處的沈知燃和安琪,兩人玩得很好,韓碩也看了眼,“要不要比一下,千萬別被你妹妹比下去。”
初澄無奈地搖頭,“別幼稚了,我們又不是小孩子。”
偶然這麽大汗淋漓的一次感覺很不錯,韓碩這人也是滿腦子的鬼主意,說好了要讓着初澄一點,結果害得她跑斷腿,他自己倒是得意忘形。
最後初澄實在受不了,回休息區,一邊喝水一邊和他聊天。
有的俊男美女打球還順便談個戀愛,有人則要苦哈哈帶孩子。沈知燃陪安琪打球就像撓癢癢,小姑娘個頭小,力量差,什麽都不懂還只會瞎開心。他始終遷就着她其實很累也很煩躁,扭頭看見初澄和韓碩在那有說有笑。
初澄脫掉了運動服外套,裏面是一件速幹短袖,包裹着年輕姣好的身材,肩背清薄,曲線流暢,腰肢盈盈一握。
不知韓碩對她說了什麽,她掩唇笑起來,眉眼裏像是降落了星星,緋紅的臉色是極好看的。
安琪終于喊累,随手丢下球拍仰着脖子瞅他,沈知燃一身的汗,但是他并不想在兩人熱聊的時候過去喝水擦汗,顯得他多餘。
他随便撩起T恤下擺,擦掉額發上的汗水,餘光裏安琪在愣愣地看着自己。
“不許看,把頭扭過去。”沈知燃語氣兇狠,眼神也犀利,突然間把小孩給吼得一哆嗦,後察覺不妥才補充,“你是女孩子,哥哥是男的,我們不一樣,懂麽?”
說完他自己先轉過身去,又恰好面對初澄這邊。初澄瞥見他的腹肌,整齊漂亮,硬邦如鐵板,膚色有些沉澱是淺蜜色,反而性感野性。
她沒多看,笑笑沖安琪招手,“過來喝點水,休息一會。”
再轉眼去瞧時沈知燃已經不見了,安琪在“噸噸”滿足地喝水,初澄皺了皺眉。
韓碩說:“阿燃這兩年就是脾氣差點,其實沒壞心。”
初澄點頭表示認同,“是挺差的,随時随地在炸。”
“哈哈。”韓碩幹笑兩聲,忽然覺得她這個點頭有些不懷好意,又道:“感覺你對我們,不,對沈知燃這個人有些偏見啊。”
“有麽?我對他沒什麽了解。”初澄淡淡地說。
他們坐在休息凳上,随意聊幾句,“可能你自己沒覺得。你是不是對我們這群人的印象就是不務正業,吃喝玩樂。”
初澄安靜着,或許這個安靜也代表了默認。
“其實也正常,”韓碩微微嘆氣:“這兩年我們幾人像觸了黴頭一樣,他被網上罵得狗血淋頭,小鹿也總悶悶不樂,總是吵,随時一拍兩散的節奏,哎。”
“沒有誰的生活是一帆風順的。”初澄神情平靜,“心情不好就頹廢,爛在泥裏,找茬,不怪別人對他有偏見。”
韓碩看她一眼,笑起來,“其實是你誤會阿燃了,他也不算頹廢,反而是我們四個人中最勞心勞動力的一個,我們那個工作室,還有每月都燒錢的錄音室都靠他支撐着。”
初澄沒想過這個問題。
韓碩當初澄是朋友,和酒吧裏那些只企圖和沈知燃打炮然後發朋友圈炫耀的女人不同,她給人的感覺是可靠的。他告訴初澄他看着頹廢又愛炸可也一直在創作,賺的錢都貼補樂隊和工作室了。
“我和閃電還有小鹿,跟他從小玩到大,是圖他臉長得好看麽?”韓碩好笑地說:“我們都是男的又不喜歡他,還不是認可他的才華。”
一切的運作都離不開錢,而沈知燃是最會掙錢的,第一桶金就是他十七歲寫的那首小清新歌曲賺的。
他們第一次公開表演是在高中的校慶上,後面突然在網上火了。初澄一直都記得,當時他們很閃耀,可她只是個坐在觀衆席上不起眼的女同學而已。
“嗯,是他和暗戀的女生的故事麽?”初澄含糊地問,不是深有體會也寫不出那樣深刻的歌詞,“當時他的女朋友,叫——謝梧對麽?是我們班的同學。”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說出這樣的事實來其實心是會痛的,鈍鈍的痛感,都找不到傷口。
“謝梧?”韓碩表情有些奇怪,“阿燃怎麽可能和謝梧談過?”
初澄于是不再多說,言多必失,“是我理解錯了?”
“《奇妙宇宙》是阿燃寫給小鹿的,但這個傻丫頭至今不知道是什麽含義。”
“他那時喜歡的人是小鹿?”初澄眸色一冷,聲音高得乍然,安琪都好奇看過來。
“當然不是了。”韓碩跟她講其中的原委,小鹿上高中的時候和她哥哥兩人朝夕相處,暗生情愫,礙于家庭原因不能說開,不知沈知燃從哪兒看出來了,得到啓發就寫了這首歌。紀念少年懵懂純粹的感情。
不過沈知燃和周骛那種純學霸互相看不上,心氣兒都高,明争暗鬥,明嘲暗諷。沈知燃不是個能吃虧的主兒,這首歌的版權在他手上,他利用他讨厭的人,兩年內賺了打工人半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初澄對此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阿燃的才華很值錢,要不是網絡上那些污糟事何至于那麽憋屈。”韓碩的言辭中總是惋惜着。
初澄又“哦”了一聲,也許這就是很多女生對他趨之若鹜的原因,即使渣,可有更多讓人愛他的點。
那邊沈知燃在體育館門口抽煙,最近他心情沉到谷底,沒有來的心慌憋悶,好像得心髒病快死了。
洗漱區的挂牆電視正放着一部狗血電視劇,男的在樓下看見自家窗戶亮着,老婆在和兄弟偷情親熱,他蹲在寒風中抽煙,等樓上二人雲消雨歇才敢上去,裝作無事發生,簡直窩囊廢一個。
裏頭兩人如何跟他都沒關系,人家男未婚女未嫁,想怎麽談都可以,可沈知燃莫名有些共情男主角了。
路人好奇看他,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還背着雙肩包,興奮地問他是不是沈知燃。
他惡狠狠把煙頭摔在垃圾桶上,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不,我是狗,起開!”
結束帶安琪去隔壁吃飯,運動過的幾人皮膚表面微微有熱意,車子裏開着涼風空調,有松木淡香。
是初澄衣物上的,韓碩聞到了,沈知燃自然也有所察覺。
韓碩說:“怪不得都說臭男人,女孩子和我們果然是不一樣的,真是配不上你們。”
初澄笑了笑。
“這個味道有點熟悉啊,是香水嗎,感覺在哪裏聞過?”
初澄低頭看手機,手指在上面戳了戳,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不用香水,可能是洗衣液之類的吧。沒什麽稀奇的,大街上到處都是。”
“哈哈。”
她說完擡起頭,視線緩緩擦過後視鏡,安琪已經縮在角落裏睡着了。沈知燃坐在另一端,沉如深淵的眼睛正凝視她。
初澄忽略了難道侵略性很強的視線,和韓碩聊起待會吃什麽,興致甚高,她又擡手去掉了橡皮筋,一頭秀發如瀑布散落,秀美柔弱。
随便他怎麽想。
車停下來的時候安琪還沒醒,初澄拉開後座的門拍拍她的後背,“該吃飯啦。”
韓碩問:“看這一時半會醒不了,硬喊起來肯定會生氣,要不抱走得了。”
初澄無奈攤手,“我抱不動她。”
“我來抱吧。”韓碩很熱情,“一個小孩重量對我來說灑灑水。”
沈知燃雙手抄着褲兜,懶懶地踢着腳下的石子,說道:“都七歲了你抱什麽?”韓碩不明白,沈知燃已經越過他們伸手在小姑娘的臉蛋上掐了掐,“醒醒,再不起來我揍人了。”
成功把安琪喚醒但也把她惹哭,以至于整頓飯氣壓都很低。
快吃完的時候,韓碩接了個電話要走。
初澄關心地問:“沒什麽事吧?”
“就是一些瑣碎,不是大事。”
“那你快點去吧,吃完飯我們也回家了。”
韓碩看看初澄,又看看沈知燃,猶豫着說:“那讓阿燃送你倆回去?”
初澄在抽紙給安琪擦嘴,含糊地應了聲,電話又來催韓碩只好先走。等安琪終于慢吞吞地吃完,沈知燃放下翹着的腿,懶洋洋問她:“待會你跟我走?”
初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