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初澄那陣子的确有點忙, 每天睡眠時間只有四五個小?時，和沈知燃在停車場的偶遇她幾乎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沒有時間。
她在公司的影視廣告制作部?門, 負責客戶服務。
這段時間在做一?個個人護理品類的項目，衛生巾廣告, 關于方案客戶那邊很滿意，主體是不同領域的女性演繹同一?款産品, 風格迥異，不被定義。
他們自己提名了幾位符合調性的女明星, 客戶也推了幾個人，初澄拿到資料, 翻到後面?，竟然還看到了小?鹿。
她心裏?略微有些愉悅，其?實還是蠻自豪的。
小?鹿和她從?小?長?到大, 跟妹妹一?樣，不僅長?得漂亮，古靈精怪, 關鍵是性格特別好，許是發小?濾鏡，目前為止她都沒聽說過有人不喜歡她的。
在燕家巷有一?個傳說，說她和某個人是互為性轉版的對方。
組裏?的同事?開了場讨論會，其?實小?鹿跟前面?的幾位比, 嚴格意義上?算不上?正兒八經的女明星。她對自己的定義也是這樣, 只是個樂隊主唱。
這兩年灰色魚雷樂隊勢頭很猛，有諸多出圈的歌, 受年輕人的追捧，但也有很多人卻連小?鹿的名字都沒搞清楚, 印象裏?就是那個漂亮又?個性的女主唱。
自然，這也是他們自己主導的結果。樂隊的四人全平臺都無?個人營業賬號，除了出現在演唱會和音樂節，也就一?個公司官博，并且十天半個月不發一?次的。
沈知燃因為出嚣張的言行，給?自己惹了不少麻煩，自從?開始正經做音樂之後就幾乎成了啞巴。
不可避免争議很多，但不影響他們的人氣。
從?初澄專業的角度來說，這是一?種饑餓營銷，并且很成功。他們越神秘，大衆就越好奇。
開完會以後，初澄手底下?的人去聯系小?鹿的公司，不久後得到一?個冷酷的答案：沒空，不來。
但是甲方那邊很想争取她，聽說是某個女高層喜歡小?鹿，初澄想了想，親自在微信跟她說這件事?，具體說了廣告創意。
小?鹿聽了之後直說厲害，但轉念又?道：“可是我下?個月要去度假，沒空。”
“……”
初澄瞬間有點失語，再次感覺到了小?鹿從?小?到大的任性，她總覺得這個理由?不是真實的，有哪個成年人會為了度假推掉這麽好的工作機會。
于是旁敲側擊地問：“如果價格不滿意可以再談，度假的話，你推遲幾天行麽？”
小?鹿笑笑：“我懶得賺這個錢，就是不想工作啊。”
初澄有點無?奈了，于是跟她講了些別的，這個創意傳達出最重要的思想——女性主義。當然，現在但凡涉及到女性主義必然會成為熱門，每個人都想吃一?口紅利。
他們公司用這個創意，必然也是想利用這一?點增加熱度。
“很好笑诶，我活了二十多年，還需要別人教我女性主義，如何做一?個女性麽?”小?鹿的聲音聽起?來忽然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些冷淡的态度，“當然是，我自己來定義自己的生活，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就是自由?，就是我自己的女性主義。”
初澄被堵得有些沒話說，同時，又?覺得自己要被小?鹿說服了，反而是她很有道理。
小?鹿說自己現在有點忙，匆匆跟她說了幾句話，卻無?關工作，“姐姐，我覺得你現在變得我有點不認識了。”
“什麽？”
“不知道怎麽說。”小?鹿仔細斟酌了，還是沒想到如何表達：“也許是冷血和職業吧，還有點虛假，等我度假回來找你一?起?吃飯吧。”
說完，挂斷了電話。
小?鹿的話讓初澄重新審視了自己，不可否認，在創業部?門拿出這個方案的時候，她就預料到廣告效果會不錯，甚至會火爆。
并非創意本身多麽獨特，而是他們抓住了當下?最熱門的話題。
同時初澄心裏?又?很明白，任何一?種精神和主義的傳播然少不了商業化的運作，否則都只是紙上?談兵。
她和小?鹿無?非是，一?個實用主義一?個理想主義。
初澄一?夜沒睡，早上?也不見得有多困，但是身體出現了疲憊的狀态，視線飄忽，肩膀酸痛，她去樓下?買咖啡，順便在那坐一?會，放空大腦。
廣場中央開過來一?輛嚣張的跑車，車型有些陌生，但車牌號她卻是十分熟悉。
一?個女孩子從?車上?下?來，拎着某品牌的小?號鲶魚包，一?路小?跑走向大樓裏?。
那個女生……初澄都以為自己看錯了。
之後幾天，她和同事?去樓下?吃飯，也看見過宋南方幾次，小?女生挽着同伴的手，眉飛色舞，誇張地描述着昨晚看的電視劇。
她反應過來，那天晚上?和沈知燃在餐廳遇見并非偶然，而是他的女朋友就在附近的寫字樓上?班。初澄心裏?閃過幾句髒話，這個世界真是巧得有點不近人情。
她內心裏?并不希望和對方有交集，但事?情卻往往朝着相反的方向發展。
那天午後，初澄又?在買咖啡，人很多，她排了一?會隊，正錘頭想事?情，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嗨！是你啊！”
“啊？”初澄回頭，人還處于迷茫的狀态裏?。
宋南方說：“我剛看着背影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原來還真是你。”
初澄假笑着點點頭，隊伍正好排到她，于是借口點單扭頭過去，不想跟對方多加攀談，卻不料這小?姑娘沒看懂她的意思，還不客氣地說：“我和你一?起?點吧，給?我一?個大杯拿鐵，另外?再給?我一?包糖，謝謝。”
初澄：“……”
宋南方說：“我請你？”
初澄的手機付款碼已經調出來，“還是我來吧。”
“那好哦，謝謝啦。”宋南方不客氣地道。
等咖啡的時候，兩人又?站在一?起?，初澄一?直處于一?種沒話說的狀态，握着手機回複消息，宋南方倚着柱子看她，說：“你好高冷哦，我上?周也在這裏?見過你，但是沒好意思跟你說話。”
初澄是真的不知道要跟對方說什麽，反正怎麽着都很尴尬，難道要說沈知燃麽？她現在有點想快點拿咖啡走人。
“你在這附近上?班？”她想半天問了這麽一?句，。
宋南方彎着眼睛笑起?來，說自己是某公司的宣傳。
初澄恭維了兩句，宋南方撥弄了下?自己的頭發，“我走後門進去的，其?實公司老板就是我男朋友，他看我沒事?幹就安排進公司摸魚，哈哈。”
初澄心裏?微微吃驚，公司是沈知燃的？看來他已經成長?到可以庇護別人了。
“那挺好的。”
她想走了，宋南方卻拉着她打聽：“你和沈知燃是什麽時候分手的？”
“好幾年了。”
“為什麽分手？”
這屬于自己的隐私，初澄不便透露，“你為什麽不去問他？”
宋南方又?扯扯自己的頭發，無?奈道：“我問了，他不說，連自己有幾個前任都不告訴我。也是上?次碰見，我才知道你的存在，問他又?總是不耐煩，還朝我發了一?頓火。”
初澄淡淡地道：“無?論因為什麽，都過去了，你沒有必要知道，這和你們的相處沒有幹系。”
“怎麽沒有關系？”宋南方有理有據地道：“他性格古怪，脾氣還不好，也就我能?受得了他，又?不想步前任的後塵。”
店員在叫她，咖啡好了。
初澄真誠地給?了個告誡：“人的喜好和性格一?樣，都是幾乎不可能?改變的，如果你在對方身上?有所圖，無?論是感情還是別的什麽，自然也要付出一?些東西來，這很公平。”
說完，她拿着咖啡，踩着高跟鞋推開門出去，背影娉婷，卻透着一?股雷厲風行的味道。
宋南方微愣神，沈知燃這位前女友大概是不怒自威的高冷氣場，而他又?是一?生放蕩不羁愛自由?，當初是怎麽走到一?起?的？分手也難怪。
後來又?碰見了幾次，宋南方倒是饒有興趣，可初澄明顯不愛搭理她。她想想，可能?自己的做法的确不妥，畢竟現任女友總去前女友那裏?找經驗，多少顯得有些欠欠的了。
這天傍晚，她六點鐘準時下?班，電梯裏?碰見了初澄。對方穿着白色的職業套裝，好像還是秀款，從?頭發絲兒精致到腳，正跟一?個老外?低聲交談着。
挺高級範兒，也挺拽。
宋南方暗自撇撇嘴，後來電梯門打開，她随着人流走出去，就沒叫初澄。她下?午的時候給?沈知燃打電話說自己不想乘地鐵，出來一?身臭，讓他來接。
以往這厮喊三次就有三次是拒絕的，态度懶懶，“沒空，你長?腿幹嘛的？”
宋南方就揚言威脅他，好歹是把人給?哄騙來了。沈知燃看外?面?的大樓，顯得有些煩，宋南方一?坐進去就笑嘻嘻地說：“猜猜我剛看見誰了？”
沈知燃并不說話，一?腳油門踩下?去。
宋南方自己給?自己臺階下?，“你的前女友！哈哈，真高冷哦。”
“……”
宋南方舒服地坐在跑車裏?，吹着空調，鼻端還有淡淡的香味，是高級的座椅真皮混合松木，挺好聞的。
今晚他們有聚會。
以前寂寂無?名的時候，樂隊還會偶爾在酒吧唱歌，把那裏?當做聚會和玩的常駐地，但樂隊火了，這樣安靜又?恣意的日子就不再有了。
總有粉絲或者路人去打卡拍照，門口排隊曾一?度要排二三小?時，于是他們只好轉移了陣地，到了老崔開的臺球館裏?。
兩人進門的時候，屋子裏?聚集了一?幫男人，倒是沒在打球，而是在吞雲吐霧，閑散地聊着天。
今天老崔的老婆也在，問這幫年輕人想吃什麽，她叫自家餐廳送過來，衆人又?七嘴八舌地報菜單。
宋南方湊過去點菜，再回頭時沈知燃已經不見了，她視線找了下?，對方找了個角落，大大的個子窩在一?張單人沙發裏?，看手機。
宋南方一?屁股坐在他的沙發扶手上?，作勢要偷看他手機裏?的內容，沈知燃敏銳地倒扣朝下?，看了她一?眼，厲聲道：“你不怕摔下?來嗎，坐過去。”
“有你這麽對女朋友的麽？也太不耐煩了，也就我能?忍得了你，”
沈知燃這陣子總是懶懶的，沒什麽态度，宋南方理解他。像他這種年紀輕輕就成功的人，很容易對人生喪失興趣，還會不小?心誤入歧途，要不怎麽總有明星把“吃喝嫖賭”四項都占全了呢？
說白了，還是賺錢太容易了。
那麽，為了沈知燃下?半輩子不要走入不歸路，被人唾棄，锒铛入獄，她不介意用花錢的方式幫他重新創造動力。
沈知燃又?看她一?下?，這次眼裏?多了些厲色讓人不敢惹，宋南方只好乖乖坐到另一?張沙發上?去了。但是她發現有一?個特別的點，沈知燃脾氣差，愛怼人，不要命地玩極限運動，但好像挺惜命的——他不抽煙！
這個屋子裏?的每個男人都抽煙，除了他。
幾乎每天身上?都是香香的。
而且自從?認識沈知燃開始，他就是不抽煙的。按照道理說，生活在一?幫煙民裏?不可能?不被影響，哪怕是飯局別人來派兩根，也不好意思拒絕啊。
沈知燃明顯又?不是個自律的好孩子。
“你為什麽不抽煙？”宋南方問道。
沈知燃沒回答，旁邊人替他解釋了一?句：“他以前抽，已經戒掉好幾年了。”
“牛啊。”
據某項研究表明，戒煙後又?在一?年內複吸的概率高達97%，而他是那高貴的3%，怎麽不算牛逼啊。
宋南方忍不住又?問：“為啥戒煙？”
“他以前的女朋友不喜歡煙味，就戒了呗。”
“哦，是上?大學的那個嗎？”
“你知道？”
“見過，哈哈。”宋南方又?湊近沈知燃，“說真的，你真的，超愛的诶。”
沈知燃臉上?已經不耐。其?實他的前女友并沒有提出過讓他戒煙，他決定戒煙的時候對方還不是他的女朋友，自己有點上?趕着，她還是韓碩的“女朋友”
聽說她不喜歡煙味，自己拼命也要戒掉。
現在想想，他一?個拽得二五八萬的大男人，從?來說一?不二，為這一?句話不是犯賤是什麽？
而她，從?來只說讓他不要說髒話，保持冷靜，理智，說得最多的是他幼稚。
沈知燃很長?時間裏?都不能?聽到她的名字，沒辦法看她的照片，和她有關的東西，會産生一?種生理性不适，心髒是痛的，并且情緒低落、厭世，很難徹底走出來。
那感覺像戒煙一?樣。
如果網暴是一?次傷害，那麽對方丢下?他便是二次傷害，有過之而無?不及。
“閉嘴！”沈知燃忽然煩躁得出聲，疾言厲色，“你少打聽，我戒煙沒為了誰，不吸也只是因為戒斷的過程太痛苦。”
一?般他生氣的時候，宋南方也不太敢惹，乖乖閉嘴。好在老崔老婆叫的餐送來了，叫宋南方去幫忙接一?下?。
這天晚上?，沈知燃什麽也沒幹，光坐在那發呆，不到十一?點就回家了。
上?海的夏天戶外?簡直不是人待的，一?度飙升到快五十度了，宋南方得寸進尺，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提出讓沈知燃接自己下?班。
“這班你不能?上?就別上?了。”這天早晨沈知燃又?在發脾氣，“看你也創造不了什麽價值，有臉讓老板接送？”
小?姑娘渾然不覺自己有多過分，還頗有些恃寵而驕的意思，“我綁着你了麽？這不是為了敦促你多去公司麽？”
沈知燃冷笑道：“我要天天去報道，還當這個老板幹什麽？”
這話竟然讓人沒法反駁，宋南方鼓着腮幫子憋了憋，滿是委屈地控訴：“你最近脾氣真是越來越差了！也對我越來越不好了！”
“下?去！”沈知燃丢下?倆字兒。
“下?去就下?去，誰先求和誰是狗！”女孩子堵着氣，一?路腳下?生風地走了，心裏?卻在燃着一?團火，沈知燃真是越來越像個暴君了，尤其?最近這倆月就像是精神病發作了，不可理喻！除了她，哪個女生受得了他這臭脾氣！
初澄站在落地窗前，捧着咖啡杯。
她的辦公室在二十二樓，有點高，但還是能?看到下?面?的風景，還有那輛早晚同個時間段出現的黑色跑車。
她心裏?想真是很神奇，竟然有公司的員工可以按時下?班。
再看看從?車裏?下?來的年輕小?女孩，瞬間腦補了一?出制作公司霸道老板和小?實習生的愛情故事?，應該很美?好，火花四濺。
喝完咖啡她回到辦公桌前，開始工作。
參與廣告拍攝的五位人選已經确定下?來，分布在不同的年齡段和不同領域，有演員，偶像，知名作家，綜藝人，還有一?位說唱歌手。都是女性。
因為争取不到小?鹿，甲方公司那邊又?很想加入一?位外?在形象是特獨立性的女性代表，就讓最後一?位頂替上?來。
初澄對說唱界也不太了解，她總覺得那是比她再年輕一?點的人喜歡的，聽說是參加了某說唱綜藝而大火，便惡補了這位說唱歌手的所有知識，包括綜藝節目。
對方年齡不大，的确足夠個性，這一?點從?她的社交媒體上?的發言、和跟粉絲的掰頭可以看出。
片子兩個月後就要上?，項目很大，後面?營銷的攤子都鋪出去了，初澄幾乎每天都親自監工盯着，畢竟讓明星不高興或者讓品牌不高興，都會變成他們乙方的錯。
這天，是這位說唱歌手拍攝。攝影棚在一?個郊區，場地是一?個類似于廢棄工廠的地方，很大，有好幾個棚在對外?租借。
大門口有很多粉絲，她去把車停了走進去，主角還沒來。
攝影師已經早早等着了，于是初澄讓助理去問下?，對方出去打電話，結果半個小?時後才進來，身後便是明星本人，臉很冷，還翻了個白眼。
初澄就問怎麽回事?，小?助理挺無?辜地說：“外?面?她的粉絲把路都堵得水洩不通了，她自己非要裝寵粉人設，跟粉絲又?是打招呼握手又?是簽名的，結果回頭責怪工作人員不幫她攔着。真是奇葩。”
“別跟她計較。”初澄對此也有些無?語，但又?不能?表現出來，還必須笑臉相迎跟對方虛假親昵。
女歌手叫Kiki，非常不走心地針對自己的遲到行為，跟初澄道了個歉。
“沒關系，你去忙吧。”初澄總是滿臉笑意。
但是這天的拍攝過程不太順利，她不太配合攝影師，一?會說造型不喜歡，一?會又?說拿着頂着衛生巾的動作太傻。導致嚴重超出了合同的工作時間。對方又?不高興地發脾氣，初澄讓人定了咖啡和蛋糕送來。
助理拎着幾個咖啡紙托過去，對方喝了一?口就吐了出來，“為什麽不是美?式？不知道我在減肥嗎？不會做事?就趁早回家。”
小?姑娘趕緊委屈巴巴地道歉，忍不住頂了一?句，“那你們沒有提前說。”
對方非常擅長?翻白眼，就像她說唱的歌詞那樣，對身邊處處皆是鄙夷和批判，說了些難聽的話，簡直口吐芬芳。
搞到最後初澄親自過去溝通，賠了笑臉才把人哄好。
回頭她又?寬慰助理，對方目前正是受人追捧的時候，身邊也沒個說真話提意見的人，難免有點不着地，反正以後也不會一?起?工作，就別計較了。
助理自行反應：“你是說她太飄了，是麽？”
她無?奈一?笑，“是這個意思吧。”
助理看着她說：“老大，我發現你還蠻能?忍的。”
初澄說：“我是從?小?就演技好，要不是有臭臉綜合征，就走演藝道路了。”
“哈哈。”
說完，她拿着自己的那杯咖啡，去院子裏?站了會，冷靜冷靜。
周身有點黑，她仰頭，看着這個像廢棄工廠一?樣的地方，二樓三樓還在亮着燈，很多和她一?樣的打工人。
宋南方和沈知燃又?互相說話了，是她先發的消息，驕縱地說自己在郊區陪公司裏?的人拍攝專輯海報，但不想坐公司的商務車回來，太繞路了，她困。
沈知燃在工作室睡大覺，沒理她。
不得不說，人一?旦成功了，賺到了足夠多的錢，生活是會變得無?聊閑散，要繼續探索更多的未知領域才可以。
宋南方又?轟炸似的發了一?連串的消息，手機在沙發上?，像是□□燒了，他拿起?來看了眼，最後實在不耐煩，拿上?車鑰匙出門了。
他坐在車裏?沉默着看手機，降下?玻璃，看見屋子裏?的初澄。
不多時她推門走出來，仰頭喝了口咖啡，又?低頭看着地面?，眼底已經有了倦怠，卻忍住沒有揉，儀态仍舊端莊秀挺，裙子被她像個衣架似的撐着，一?絲不茍。
沈知燃察覺到她也許是累了，但初澄這個人從?來不外?放情緒。最好的演技，哭，裝膽小?，扮柔弱都用在欺騙他這件事?上?了。
宋南方遲遲不下?來。
他不耐煩地熄火下?車，來到她面?前，定定站着。
初澄見着來人頓時有點懵，心跳一?時無?法平複，只好沒由?來地問出口，“你怎麽在這？”
沈知燃表情平淡地說：“接我女朋友下?班。”
“哦。”她尴尬地笑笑，呼吸聲細微，“她也在這啊，也是來拍攝———”
“初澄。”沈知燃忽然打斷她，垂眸凝視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從?她的眼裏?看出點什麽來，“你當初丢下?我，義無?反顧地要走，我以為你是去奔赴遠大前程。”
“什麽？”初澄愣了愣。
沈知燃的眼底幾乎不含情緒地笑了笑，帶着嘲諷意味：“原來藤校畢業的高材生，讀這麽多書，只是夠一?個給?不如自己的人端茶倒水、賠笑臉的機會。”
初澄通過這些天觀察他按時接送小?女朋友上?下?班的行為，判斷出他已經足夠成熟，足夠包容，最起?碼能?夠看透這個世界運行的基本規則。
是她想多了。
沈知燃一?點都沒變。
初澄心裏?很生氣，但還維持語氣平和，彎唇淺笑：“我讀書從?來都是為了明理、辨是非。比如被狗咬一?口我不會咬回去，但會耐心訓誡它?，不要亂咬人，要聽話，要認主人。”
“否則就沒有肉骨頭啃，會挨打。”初澄說：“還有可能?卷鋪蓋滾蛋。”
沈知燃的手插在牛仔褲兜裏?，兩條腿松松垮垮地站着，跟沒長?骨頭似的，他舌尖抵了下?牙齒，惡狠狠地說：“也對，我差點忘記你的本性了，心機深重，不擇手段，你該是一?顆影壇遺珠啊。”
初澄心裏?頭很受傷，有些話脫口而出顯得很有氣勢，但卻受不了別人反擊回來的利箭，能?把自己傷到一?擊致命。
她臉色冷硬麻木，眼神凝結成冰冷水滴，“沈知燃，我自認為沒有對不起?你，你也沒必要指責我的選擇，不然顯得你還沒走出來，不符合你這位成功人士的地位。”
沈知燃眨了眨眼睛，太陽穴突突抽搐着，下?颌緊繃，幽戾的眼神能?殺人，他點了點頭，“我跟你說這麽多也是浪費，指望你能?有什麽真心？”
初澄想說不是這樣的，但是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因為她今天真的很累了。
而恰好此時，宋南方“噔噔噔”地踩着樓梯下?來，纖細的小?身體飛撲向沈知燃，又?驚喜又?嗔怪地道：你不是說不來的麽？不是說誰先搭理我就是狗的麽？口嫌體正直的家夥，還不是乖乖來接我了？”
說着話，又?拿小?拳頭錘錘男人堅硬的胸膛，實則是在撒嬌，但凡是個男的都受不了這一?套。
沈知燃接過她的小?挎包，任她打也沒辯解一?句，冷淡着臉，然後繞到了駕駛座。
初澄不想看他們打情罵俏，僵硬地轉身，走回棚裏?繼續工作。
誰對不起?誰都無?所謂，再多的恨意，也不會讓她少一?塊肉，他們都有新的生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