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程嵘與剛要細細打探,誰知惹惱了姑娘,她雙眸掠過厭煩,竟是直接撤下了簾子。
這位驕矜的世家二公子,第一次被人冷臉相對,有些猝不及防,他愣在原處緩慢回神,若有所思地對着家丁問:“你可知那位姑娘為何惱怒?”
身後的家丁堪堪一笑,道:“主子三番兩次将人家稱呼為自己的熟人,恐怕已經被姑娘懷疑成了登徒子。”
程嵘與撫摸着腰間的環佩,想起一些往事,笑道:“上次對我甩臉色的人,也曾懷疑我是登徒子……”
馬車上,阮阮看着面前的人,心裏異常慌亂,他若知道自己是魏姝儀的話,會不會上報父皇,然後治她一個私逃出宮的罪名,姝儀宮上上下下一百多人……
這麽想下去,阮阮額頭驚起了一層冷汗。
半晌,魏濯終于看不下去了,也不知小姑娘在胡思亂想什麽,把自己吓成這樣,“剛才跟誰說話?”
阮阮自知魏濯是聽見了的,她老實回答:“程國公府二公子,他又将我認錯人了。”
魏濯臉色波瀾不驚,聽她聲音提不起半分歡喜,反而憂愁滿滿,還夾帶着一絲埋怨,像是在告狀。
“委屈什麽?被他欺負過?”
阮阮愣了一下,魏濯的語氣不知怎麽的,好像如果她點頭的話,他就要幫她出頭去。
一定不能讓程二哥哥受這無妄之災,阮阮胡亂搖頭:“沒有,他沒有欺負我,他只是錯認我了,你不要亂扣罪名。”
活脫脫一個為情郎脫罪的模樣……小白眼狼。
魏濯冷笑了一下,“本王真是小瞧你了,才見了兩次,程二公子就認識你了,你跟他那位故人究竟有多相似?”
阮阮低着頭,不敢說話。
“不是失憶了麽?聽見有人說你跟別人長得像,怎麽不上前追問,反而後退躲。”魏濯本是不在乎小姑娘的身世,來歷,以及失憶這個不知道是不是随意扯出來的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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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要乖乖地待在府上,安安穩穩地當母妃的開心果,無論闖出什麽滔天大禍來,他都能護她周全,給她撐腰。
但現在,他眸光有些玩味,小姑娘演技略差,明擺着沒有失憶,還嘴硬地不服軟:“我……我就是想不起以前的事兒了,我硬想的話頭會很痛很痛,像撞在柱子上面一樣痛,你憑什麽說我沒有失憶……”
阮阮又緊張又生氣,緊張的是魏濯竟然發現了端倪,生氣的是自己還是未能逃過他的法眼。
她又急又氣,眼圈泛出潋滟的水光,但在外人眼裏有些可憐,“我剛才試了試,想我家在哪兒,想我是誰,可頭還是疼。”
魏濯眼皮挑了挑,別過頭,低低嗯了一聲。
阮阮還想再說話時,馬車已經停下,京郊外天氣晴好,比城內暖和許多。
穿着深藍衣服的小厮俯身行禮,“瑾王殿下安好,這裏便是梅園,禹王爺和王妃現在在梅亭,您是先去梅亭賞梅,還是先去旺鶴樓休息?”
“旺鶴樓。”魏濯不喜人多,看在母妃的面子才答應過來,自然而然地選了清淨一點的地方。
偏頭找人的時候,阮阮正在四處觀望,梅園外面地勢平坦,視野開闊,兩邊雪地白茫茫一片,小姑娘身處其中,柔弱地不成樣子,雪層再厚些,只怕連路都走不動。
母妃說她為了看一看梅林,寧可扮做丫鬟。
魏濯無端改了主意:“去梅園。”
前方領頭的小厮立刻轉了方向,引路去往人群。
一路上阮阮招惹了不少目光,除了她這身比其餘人厚重許多的衣服,還有前面的魏濯,魏濯所到之處掠起一陣竊竊私語,那些千金貴女的眼睛好似要長在他身上,各個垂涎不已。
如狼似虎一般,阮阮小聲嘆了口氣,前面的魏濯步伐放慢,回頭看:“累了說話。”
阮阮差點撞到他身上,随後搖搖頭:“沒有,不累。”
彼時梅園四處分散着人,一團一簇的,五顏六色,給荒蕪的冬添了許多鮮豔的色彩。
晚宴才是重中之重,白日的時候比較随意,那些長輩大都在閑話家常,剩下無聊的小輩在梅園裏四處走動,聚成一團,各說各的心事。
“阮妹妹!”
阮阮聽見聲音便笑着回頭,看見唐芙提着裙角小跑過來,愁悶的心思一下子煙消雲散:“芙姐姐。”
唐芙身旁立着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她穿的利落,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層層疊疊環佩叮當,發飾也簡單素雅地很,跟魏濯行禮後,沖阮阮眨了個眼:“我叫齊芷柔。”
齊芷柔是齊陽侯府的嫡女,自小受寵,母慈父愛,兄長弟弟都寵護着,是以行事常常不計後果,在京中落下個嬌縱小姐的名聲。
齊陽侯夫人乃當年的燕姬,從禹王府裏出來的,跟禹王妃交情自然要好,所以,齊芷柔和唐芙自小就認識。
阮阮也曾聽唐芙說過這位嬌縱小姐,熱烈洋溢,如驕陽一般耀眼,她很喜歡齊芷柔的性子,但魏濯在身側,也不好多說什麽。
齊芷柔倒是膽大,她又對着魏濯鞠了一禮:“殿下?可否借用您的侍女半日,半日之後,必定完好無損地歸還給您。”
阮阮以為魏濯不會同意,一想到自己三日都要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就又愁眉苦臉起來。
正垂頭喪氣之時,齊芷柔已經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阮妹妹,別低着頭了,你家殿下已經同意了。”
她再擡頭時,就只看得到魏濯的背影。
齊芷柔跟唐芙極其互補,一個話多,一個話少,有兩人相伴,阮阮自在了不少,她們走在石子路上,三人拉着手,生怕突然被雪水擦倒。
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阮阮看似無意實則有意地問:“聽說賞梅宴也有公主皇子會來,是真的嗎?”
齊芷柔揚了揚眉:“自然是真的,公主選驸馬,皇子挑皇妃,都是要有依據的,多少也要會一會京中的公子小姐們,他們中有幾個一定會過來的。”
“大公主二公主已經嫁作人婦,她們可能不會來,皇子們最近重心在國事上面,也說不準,要我說呀,年紀最小的,又到了婚假之齡的六公主七公主絕對會來的,誰不想有一個如意郎君?”
阮阮連連點頭,在她這些哥哥姐姐中,關系最要好的莫過于六姐姐魏映儀,六姐姐生母是程貴妃,她被禁行那幾年,六姐姐經常溜進姝儀宮找她玩。
關系最差的便是七姐,聽說母後還未進宮的時候,七姐的生母宋美人最得皇寵,但後來嫉妒母後,也做過一些錯事,被皇祖母下令關進牢房,最後郁郁而死。
所以七姐把所有的仇恨全部加于她身上,處處與她作對。
她們邊說邊走進了一個亭子裏,旁邊稀稀疏疏地坐着幾個說閑話的貴女,居然也在談論有沒有公主和皇子來。
其中一人還專門點了點京中家世相貌居于頂端的公子少爺:“瑾王殿下,禹王府世子魏清彥,程國公府二公子程嵘與,齊陽侯府小侯爺齊錦霄……”
齊芷柔偷偷掩嘴笑:“想不到裏面竟還有我哥哥齊錦霄,他那個流連花叢中,片葉不沾身的輕浮浪蕩子弟,也是貴女們心中的佳婿?真是想不通為什麽!”
唐芙拍拍她的腿:“那是,你哥哥,你要,要小心說話。”
齊芷柔了然:“哦,我怕他又揍我,我是得小聲點,但我哥真不是什麽良人。”
阮阮仔細搜尋了一邊記憶中的齊錦霄,他小時候就長得粉雕玉琢,長大了應該也差不到哪去,就試探着問:“可能你哥哥長得好,受貴女們喜歡。”
“的确,我哥臉好,卻無心。”
那邊的人繼續道:“現在公主們也都在陸陸續續地招驸馬,皇上大勢不在,又身體不好,看來是要把先公主們的婚事給定下,萬一哪天出了意外……呸呸呸,皇上龍體康健,萬壽無疆,我剛才說錯話了!”
“唉,下一個公主該六公主了,你們說,皇上會選誰做驸馬?”
“比起六公主,我更期待九公主,皇上當年偏心,看出了瑾王殿下未來可期,早早地給九公主定下了親事,誰能想到九公主給退婚了,現在瑾王殿下大權在握,而九公主身處冷宮,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說她是不是後悔極了?”
阮阮:“……”
齊芷柔數着手指推測:“六公主生母是程貴妃,程貴妃又出身于程國公府,自然不會嫁給程嵘與,瑾王殿下現在權勢在手,要娶的話早就娶了,自然也不會嫁給瑾王,還有誰呢……”
這個亭子接近于梅園口,遠遠地就看到那頂挂滿黃色流蘇的公主轎,轎身華麗,轎頂鑲着一顆夜明珠,把皇家的貴氣表露地滿滿的。
轎剛停下,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數匹黑馬奔騰而來,為首的人舉着一道聖旨,仔細一看,是宮裏前來宣旨的太監。
衆人看見聖旨,自覺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齊陽侯府嫡長子齊錦霄,學識淵博,儀表堂堂,與皇女魏映儀乃天作之合,特賜旨意為佳人之美,擇良辰晚婚,欽此。”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π_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