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美人計?
當初建這座禹王府的時候,專門請了風水大師過來算卦,神神叨叨念了幾句聽不懂的字經後,大師如同開了金光一般,氣勢頗足地朝王府的建築指手畫腳。
這個石獅應該放到東邊,那個馬廄不能建在後院,而王府內窗戶的方向都必須一致朝內,在外是推,在內是拉,跟皇宮截然相反。
阮阮初到之時,每次想要打開窗戶都會用力推搡,次次都推不開,後來瞧見邊晴是直接拉開的,才學得了這項技能。
此時她站在開了一條縫的窗戶面前,滿臉羞紅地看着魏濯,生硬地轉移話題:“刺繡的線,殿下要金線還是暗紅色的線?”
阮阮挑來挑去,只覺得這兩種顏色比較适合魏濯,既不花裏胡哨,也不過分暗沉。
魏濯顯然愣了一下,他道:“還在選線?”
還在?阮阮在心裏默默重複了一邊。這是嫌她繡的慢了?
她磕磕絆絆地尋找借口:“就是……我這幾天頭腦時而不清醒,所以才耽擱了許多時間,殿下是急着用嗎?”
“不急。”他并不着急,因他義母禹王妃年輕時的性格可用爽朗二字來形容,自然是從來就沒有動過針線活。
所以他從小到大就沒有穿戴過親近之人縫制的衣物,想來還是有着幾分期許,但并沒有達到着急的程度。
只是略有好奇,像小姑娘這樣一看就是被寵着長大的嬌氣包,是如何能靜下心來專心刺繡的,明明不像是她的作風。
魏濯覺得小嬌氣包雖然偶爾也會狐假虎威天不怕地不怕地耍橫,但要她安靜的時候也是真的安靜,這麽多天他時常來給母妃請安,一次都沒見過她出門。
難不成是因為……
魏濯自然而然地又重複問了遍最開始的問題:“你的月事,現在好了沒有?”
阮阮看他的目光夾雜着不可思議,大魏的民風尚沒有達到如此開放的程度,魏濯說這話時面容平靜,一點都不像是故意的。
她卡住了話語,都第二次問了,沒想到魏濯會對這件事如此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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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冷風一刮,那扇窗戶也順着風勢往裏沖,下一刻便撞到阮阮額頭上,這股勁兒讓她往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子。
阮阮捂着被撞到的額頭,輕輕嗔了一聲,一會兒的功夫,便顯現出來一個紅印子。
魏濯也是最近才從瓊州回來的,冬天開窗的次數算不得多,還以為風勢會令窗戶閉合,誰知竟撞到了裏面的人。
小姑娘擰着眉看向他,一雙眼眸清澈如水,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極了林中飲水時被打擾了的小鹿,這次不是小獸了,是小梅花鹿。
小梅花鹿臉頰紅紅,耳根紅紅,只是額頭上的鼓起來的包更紅,所以就顯得格外地突出,甚至還有些可愛。
她的樣子特別乖順,其中還摻雜了些許的防備,而這些防備感又恰巧是因為他。他剛才既沒有護住她,也沒有關心她,所以才像很多小動物一般,把他當成了潛在的敵人。
魏濯這才反應過來,那個沖勁對他來說跟羽毛一樣輕,算不得什麽,但對小姑娘這種細皮嫩肉身嬌體弱的愛哭鬼來說,似乎是過于狠了。
他把剩下的半邊窗戶推開,招了招手:“過來,我看看。”
阮阮總覺得魏濯的語氣有些怪異,稍微轉頭想了想,原來是缺了本王這兩個字,這讓他很淡的語氣沒了那種壓迫感,竟顯得有些親近。
她咽了咽口水,其實是在瑟瑟發抖,魏濯這個人真的是讓她琢磨不透,時而冷冽地不敢讓人與他對視,時而又散發着一種淡淡的溫柔,反差極其鮮明,像顆不定時的□□,想讓人不敬畏都難。
魏濯不知拿出了個什麽東西,在她額頭上滾了兩圈,冰冰涼涼,觸感十分舒爽,完全抵消了剛才的疼意。
阮阮眼睛跟着那個圓滾滾的球兒一起移動,看着像是在觊觎這個寶物。
魏濯突然笑了,“還疼不疼?”
“剛才不疼,現在又疼起來了。”阮阮如實回答。
“此物名叫玉丸,用上等的寒性白玉所制而成,外表有許多微不可查的小孔,裏面含有藥粉,對一些撞傷磕傷極為有用,你若是還覺得疼,就再滾上兩圈兒。”
阮阮接過來後捧在手心裏好奇地看着,其實更好奇的是魏濯對她的态度,就像是一個人換成了另一個人,讓她有種魏濯是在向她示好的錯覺。
“你……”
魏濯剛要開口,阮阮急忙喊了聲殿下。
她生怕魏濯第三次問她的月事,雖然自己淪落至此,可也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說這些比較私密的事,會臉紅的。
阮阮還不知道自己臉頰已經紅成了一片,只輕輕擡手碰了碰,覺得有些發熱,而魏濯又在這裏僵持着不動,她生出一種想趕人的沖動。
“我太冷了,想要關窗。”阮阮看着他。
魏濯看得出她在想什麽,也不戳破她拙劣的借口,只輕輕嗯了一聲,嗯完之後也沒走,反而俯下身從窗口探了進來。
阮阮不自覺後退,以為這人要幹什麽不恥之事,卻聽他突然沉聲道:“要暗紅色的。”
說完之後,還幫着把兩扇窗戶給合上了。
阮阮:“……”
一刻鐘之後,廚房送來了兩碗紅棗蓮子粥,說是裕霆居那邊吩咐送過來的。
阮阮纏着手中的線頭,一個不留神,針尖又刺出了血珠,她嘆了口氣,按住額頭兩邊,這可真是……太恐怖了。
魏濯對她是不是有什麽所圖,這種猜想她惶恐不安起來。
明明,她還打了人家兩巴掌來着。
總不能是打清醒了吧?
~
裕霆居。
江陽茂在院中一蹦一跳的,捂着自己的右手哀嚎個不停,看見魏濯進門之後一溜煙跑了過去:“殿下,我師傅給你的玉丸呢,借我用一下。”
“送人了。”
江陽茂仔細看着魏濯臉上的表情,跟前幾日不同,今天好像松動了不少,思來想去,除卻錦落院那位也就沒誰了,他最終領悟道:“殿下可是送給阮小姐了?”
魏濯颔首:“替本王謝謝你師傅。”
“我師傅向來不拘小節,他不會在意殿下您是否送人的,”江陽茂偏頭:“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您送給了一個姑娘,估計一開心就會做上百來十個的,讓您天天送,送到膩為止。”
“不過殿下,您一連去了五天錦落院,這是頭一回見着阮小姐嗎?她對您是什麽态度?”
魏濯本不願告訴江陽茂,一想到有些話他确實說的都對,便道:“沒有發脾氣。”還有,很乖。
沒有發脾氣?
江陽茂憋笑憋了半天,憋地肚子痛,他吊着嗓子道:“殿下,您還真是……挺容易滿足的,不過也是,阮小姐每次不是躲着您就是對您不滿意,偶爾還……還打您兩巴掌,怪嚣張的,沒有發脾氣算是好的了。”
“主要是我覺得阮小姐可能會被陶雀門那邊訓斥,你看,她明明是個小奸細,到王府之後不幹她該幹的任務,卻混吃混喝瞎玩樂,偏偏還招人疼,一掉眼淚您和王妃就都受不了,所以啊,奸細當的不靠譜,難免被雇主那邊責罵。”
“被罵了之後,就會受委屈,小姑娘家嘛,向來受不得委屈,受了委屈就偷偷一個人躲起來掉眼淚,掉完眼淚之後呢,又會對殿下您心生不滿,無限循環,您可不就成了冤大頭背鍋俠?也不怪阮小姐對您存有怨念!”
魏濯一記眼神掃過來,江陽茂機靈地補充:“唉……誰讓殿下您做事滴水不漏令人無懈可擊呢!也不該怪您本人,只怪您太厲害了,大概也是阮小姐沒機會出手吧!”
魏濯對江陽茂的猜想持有懷疑,他淡淡問道:“你覺得,她來王府做卧底的任務是什麽?”
“無非就是偷偷傳個消息,打探一下情報,複制一下城樓邊防圖啊什麽的……除了這些還有什麽是奸細該做的嗎?我覺得阮小姐挺善良的,殺人放火這種事肯定幹不來。”
“還有……”魏濯停住了口。
江陽茂好奇地問:“什麽?還有什麽?”
魏濯沒說話,看起來像是要走人了,江陽茂立馬攔住,“殿下,此刻我比邊梁老狐貍有用多了,對待姑娘家,我可是軍師級別的人物,您別不相信我。”
魏濯看了他一眼,眼睛移開,落到院前那顆快要開敗的梅樹上,聲音頗有些不自在:“若是美人計呢?”
江陽茂:“……?”
“殿殿殿下,我軍師這個名號胡謅的,我對小姑娘家不了解,就先告辭了。”江陽茂想要溜走。
“你小師妹是不是到了成親的年紀了,本王覺得她跟你們大師兄挺配的,不介意為他們賜婚。”
“殿下,我又回來了。”江陽茂倒着步伐退回來,磕磕絆絆道:“我覺得阮小姐她……她沒有在刻意接近您吧?她躲您躲得倒是挺厲害的,不像是,是美人計啊?”
魏濯:“若是欲拒還迎,欲擒故縱呢?”
“阮小姐她也沒縱沒拒啊,她行事正常,我還是覺得……不太像,她挺天真的,當奸細可能是因為家裏出事才投到陶雀門,又或者是被人給坑蒙拐騙騙去的陶雀門,偷偷情報已是極限了,犯不着把自己搭進來吧?”
魏濯:“她上次在梅嶺還讓本王抱着回房間。”
“那是身體不舒服,走不動路了。”
魏濯靜默半晌,反思道:“是不是本王開始時對她太兇,以至于她無法施展抱負?”
說這話時,須寒走了進來:“殿下,六公主的儀仗到了,說是來拜訪禹王和禹王妃。”
江陽茂小聲道:“是不是上級來取卧底的成果了?殿下,阮小姐可能會挨訓,您記得必要時還請去護着點。”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确實這兩天更的少,明天雙更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