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晨,天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穿進來,家雀的聲音叽叽喳喳個不停,阮阮蜷縮在被子裏,意識漸漸清醒。

她忍着腹中的饑餓感,翻了個身,掀開紗帳,看見邊晴候在一旁,臉色頗有焦躁不安。

“阮小姐,您醒了?”

阮阮清楚的感知到了邊晴的心虛和忐忑,但好像又不是什麽大事,她坐在床沿上輕輕打了個哈欠:“邊晴可有憂心之事?”

邊晴上前幫她穿上外衣,先前備好的原委竟然一下子全忘光了,只嘆了一口氣,隐忍着問了一句:“小姐可還記得昨日是怎麽回到房間的?”

“昨夜……”阮阮歪頭想了一下,她臨睡前的時候還在馬車上跟魏濯坐在一起,今早醒來卻是在自己的屋裏,心裏突然也跟着邊晴忐忑起來,她揪着紗帳,緊張道:“我,我不記得了,那我是如何回來的?”

邊晴苦着臉道:“是……是殿下抱您回來的。”

主仆兩人沉默了一番,邊晴心裏想的是如何把那兩巴掌的事實用溫和的語言說出來,好讓小姐更心平氣和地接受自己以下犯上的事實。

而不是直接吓出了眼淚,慌張地不行的模樣。

但……她還沒開口,就覺得有些頭疼。

阮小姐這般模樣,反而叫她更不好開口。

阮阮穿上外衣之後,把手伸進了尚有餘溫的被窩,仔細嗅了嗅屋內的氣息,“屋裏的熏香是不是換了一種啊?這味道聞着有些陌生。”

“是,這種熏香是殿下命我換上的,此香有鎮定心神的作用,小姐不必介懷。”

阮阮偏過頭,悶悶地哼了一聲:“魏濯憑什麽私自進入我的閨閣,還嚣張到如此地步,竟然換下了我最心愛的梨香,邊晴,你這就幫我換回去。”

“殿下身邊的阿茂說這種梨香對您的病情不利,等風寒好了之後再用也不遲。”邊晴勸道:“小姐,咱們說話小心一點,莫要讓人抓住了把柄。”

“嗯?”阮阮捧着臉看她:“魏濯闖我閨房本就是他的不對,我只是說他兩句而已,這也要算作把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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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晴被阮阮的眼睛看得臉頰發燙,忍不住提醒:“小姐,按理說您本是外人,這整個王府都算是殿下的地盤,他這不能稱得上是亂闖,而且,他親自送您回來,也算是對您有恩。”

“他直接把我叫醒便是,我又不是腿瘸了,又不是昏迷,難道還走不動路麽?”阮阮往床上一趴,耳朵悄悄變紅,小聲控訴道:“他就是想占我便宜。”

邊晴掩嘴笑了笑:“小姐,誰知您是不是有什麽起床氣,殿下也是好心,他從來都沒對外人這般容忍過。”

阮阮立刻揪住她口中的容忍二字,含羞中帶着不滿道:“為什麽說成是容忍,難不成我很重,需要他忍着才能抱得動嗎?”

“奴婢倒不是這個意思,”邊晴看了眼阮阮,覺得這個時候應該可以把真相禀明出來了,不疾不徐道:“奴婢的意思是,小姐睡覺不老實,拳打腳踢的,幸虧殿下強忍了下來,要不然,您現在恐怕就被關到柴房裏受罰去了。”

阮阮好奇地望向她,“什麽意思?”

“小姐昨日睡覺時,恐是在做夢,當着衆人的面兒打了殿下兩巴掌,口中還嚷嚷着讓他去死這種大不敬的話。”邊晴一口氣不帶停頓地說完,然後退居一旁,等着小主子細細品味其中的厲害之處。

說實話,她還是很敬佩小姐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這個時候還能十分淡定地捂着肚子跟她說:“邊晴,我餓了,你去幫我煮些白粥吧。”

邊晴領命,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人走之後,阮阮真面目露了出來,簡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能做出來的事,懊惱地躺在床上,來來回回滾了兩三圈,才極其不情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直到邊晴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過來,她又急忙端坐起來,就是頭發亂糟糟的。

邊晴噗嗤一聲笑出來:“小姐,在奴婢面前不必這般,其實,殿下并沒有怪罪于你,昨日您是真的在做噩夢,渾身發抖冒冷汗的那種,額頭又滾燙地吓人。”

“殿下甚至把宮裏的禦醫都叫了過來,兩個時辰之後,那燒才終于肯退卻,殿下和王妃守到半夜才離去,所以說,您別這麽緊張,應該沒什麽大事兒。”

阮阮揉了揉額角,怪不得今日起身之時有種清疏明朗的感覺,原來是大病了一場,随後擡眼問:“我打他的那兩巴掌,很重嗎,他臉上有沒有紅印子啊。”

“……奴婢不敢仔細看殿下的尊容。”

邊晴是沒有去京郊梅園的,但多少從外府那裏聽到了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謠言,問起旁人時,她們吓得不敢說,愣是稱作若說出口了就會被殿下送到陵園去。

但這事又關乎小姐清白,就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小姐,梅園是發生過什麽事嗎?為何大家都閉口不談,不像往年一樣大肆宣揚宴會的盛況啊?”

這些話,又将阮阮扯回那個可怕的命令之中,送進陵園守墓去啊,她哪裏敢說,沒準魏濯真把她送進去了。

她搖搖頭沒說話,只是命人找來了針線,開始動手縫制某人要求的腰帶。

大夫不讓她出門,除非魏濯找上門來,要不然兩人是不會碰上面的,阮阮松下一口氣,覺得那幾條腰帶得好好繡才好。

但接下來的幾天,魏濯老是送一些補品過來,又是燕窩又是雪蓮,對她這般好,阮阮非常不解,并且受寵若驚。

她每喝一口補湯,身上的壓力就增長一籌,心裏雜七雜八的陰謀論想個不停,難不成魏濯是在有目的地給她下套—非要她繡出這世上最為珍貴的腰帶?

然後繡品完成之日,無論繡的好還是不好,他都會說不好,順便着在譏諷她一番,說什麽每日吃着世上最好的補品,連條腰帶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麽用?

阮阮不禁打了個顫,這只是她的猜想而已,魏濯并沒有那麽無聊。

邊晴以為她冷,及時送上外衣:“小姐,殿下又來給王妃請安了,現在王妃還未回府,他在大廳等着呢。”

五日之中,魏濯早晚各來錦落院一回,都會在禹王妃那邊請個安,請完安後順帶着在園中溜達一圈兒。

看着他平時挺忙的,不知這五日裏為何有如此閑情雅致。

阮阮慌不則已,一邊猜想着,一邊繡花樣,走神之際指尖上又被銀針狠狠紮了一下,一顆小血珠冒了出來,這不知是第多少次紮傷手了。

為着幾條腰帶,她竟花費了這般多的時日,放在從前,五天時間已然足夠用,可能是心情太過緊張所致的。

阮阮需要平複慌張的情緒,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打開窗想要透透氣,一股冬日氣息兇猛的冷氣順着窗口襲來,她用手擋住風,眨了眨眼,擡頭便看見了站在樹下的魏濯。

四目相對時,阮阮最先反應過來,急忙把窗戶關住,自己躲在裏面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裏是錦落院的內居,魏濯居然仗着王妃不在就四處随意走動。

他真是過于無禮了。

片刻後,阮阮聽到兩下敲窗聲,很明顯外面就是魏濯。他說話不是往常那樣下命令,反而帶着幾分商量的口氣:“整日窩在屋中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可以開條縫隙用來通風換氣。”

這是什麽鬼話,分明是誘惑她開窗的。

阮阮腹诽了一番,冷靜下來,雖然魏濯闖入內居不合禮儀,但他有他的資本,身份和地位擺在那裏,沒人敢阻攔,當然是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于是,阮阮聽話地拉開一條小縫,只能隐約窺見他的雙眼。

魏濯幾日沒見着小姑娘,覺得她又消瘦了幾分,清清嗓子問道:“補品喝起來如何?聽說女子月事之後需要大補身子,送來的那些都是上等的補藥。”

阮阮聽他第一句話時是想要好好回答的,但聽到第二句時,那張芙蓉小臉立刻紅成一片,蔓延至耳跟,她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魏濯這個人,怎麽跟老流氓似的,哪裏會有男人将這些話擺在明面上說出來啊!

還一副很是光明磊落的模樣,真是讓人好不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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