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男人勾着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姿态,不斷地激起她腦海深處的記憶,某些刻意被遺忘在最深層的畫面争先恐後地湧現在眼前,再容不得忽視。
走廊的燈光昏暗,男人高大颀長的身體将梁淺整個人完完全全的遮蓋住,四下阒然無人。
梁淺擡起頭,目光落在面前男人俊秀面容上,看着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她認真審視這張臉,終于确定不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兩人之間距離很近,即使梁淺紋絲不動也能夠感受到男人灼熱的鼻息,混雜着淡淡的松木香,來回拉扯着她時刻會繃斷的神經。
梁淺下意識就想要避開,男人輕易擋在她面前。
“躲什麽?”
“放開。”
“如果我說我不放呢?”他語調帶着逗弄意味。
梁淺冷靜下來:“你想幹嘛?”
他意味深長問:“不想幹嘛,就想問問這位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麽東西丢在我這裏了。”
這話不怪梁淺浮想聯翩,實在是他說的暧昧,且有明顯的惡意誘導意味。
不過她并不太想同他周旋。
梁淺忽然輕笑着伸手在他下巴輕點了點,故作輕浮道:“小帥哥,你跑這麽遠來找我,該不會是想要我負責吧?”
他笑了笑:“那你負責嗎?”
他這樣問,梁淺忽然就沒了旁的心思,環臂靠在牆壁上,故意激他:“你是什麽純情小處男嗎,被人睡了還要特意追過來算賬?玩不起就別出來玩啊,多沒意思你說。”
沒意思?她倒是說的輕快,宴柯眯起眼冷笑,想起扔在床頭那一疊錢,語氣越冷:“那你倒是告訴我,什麽才叫有意思,白嫖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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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淺臉色一僵:“誰白嫖了?我不是給你……”
她當時兜裏就剩那二百來塊,一時心虛,想着不能白瞎了人小帥哥辛苦一晚上,就扔在人旁邊了,誰成想還有再見的機會,而這人現在就堵在她面前……
也是,這還不如白嫖呢,這不是侮辱人嗎這?
梁淺迎着對方淩淩的視線故作淡定: “總而言之,我想你一定也不想再回憶那晚,所以,揭過去吧,就讓我們都忘掉那天。”
“是嗎?我有說我不想回憶?我覺得挺有趣的,你不如跟我一起回憶回憶?你那天晚上可是……”
“停停停!”梁淺紅着臉打斷,“夠了,你閉嘴。“
宴柯沒說話,看着她輕飄飄的姿态,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照理說他左右都應該感到輕松才是,可她這樣姿态,他心裏卻越發的堵。
宴柯啞着嗓子低笑起來,眼神裏溫度退卻幾分。
他的氣息拍打在她的脖頸,距離親密過甚。
他上下打量着梁淺,從頭到腳,一寸一寸,極致認真投入,眼神中飽含輕佻意味。令人如芒在背。
頭發被人拂動的剎那,梁淺微一彎腰,從宴柯的禁锢之中脫離出來。
宴柯手舉在半空中,表情沒有一絲浮動,頃刻後他收回手插進褲兜,略帶玩味的諷刺:“是不是姐姐都這麽會玩的?”
“無聊。”
梁淺要離開,宴柯倏的擋在她面前:“你叫什麽?”
試着拽回手未果,她無奈道:“沒這個必要吧。”
在她的認知裏,那晚只是一場酒精上腦的錯誤,而面前這個男人就是錯誤的根源,但凡面對他,總能讓她想起那晚不甚美好的回憶,所以她又怎麽會告訴他她的名字。
見她油鹽不進,宴柯不介意的輕輕笑起來。
“宴柯,我的名字。”
宴柯深沉注視着她,一步步往後倒退着走,“我們還會再見的。”
等宴柯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梁淺瞬間如一只洩了氣的球,渾身都癱軟下來。
她其實有些怕見到宴柯,露水情緣,過後即忘,可那晚記憶太過深刻,每每一人獨處時,腦海中總會蹦出些許畫面,叫她怎麽也忘不了。
梁淺只能安慰自己,大概是那時她心理防線太低,而這人又剛好出現,給了她及時的撫慰,再無其他特別。
回到雅座,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菜品,梁淺卻有些心不在焉的。
譚柒一見她走進來就張羅着給她布菜,“怎麽才回來呀,上個廁所這麽久,菜都要涼了。”
“哦,剛剛遇見個朋友,耽誤了會兒。”
譚柒猶疑地看了她兩秒,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再問。
梁淺在蓉城有沒有朋友譚柒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高中畢業之後就随梁父赴英國留學,而在此之前,她就是梁淺在國內唯一的朋友。
梁淺性子冷,長得又漂亮,很多女生都不大願意跟她玩到一塊,只有譚柒,從一開始被梁淺吸引,主動找她做朋友,若非如此,梁淺的世界裏,其實很難走進一個人。
小聚過後,譚柒驅車送梁淺回安景花園幫她安置行李,所幸一周之前收到消息譚柒就提前幫忙整理了部分,不然今天還不夠忙的。大致收拾好之後,兩人靠在沙發上刷手機,譚柒忽然收到公司領導的短信,不得不趕回公司一趟。
譚柒懊惱不已:“本來說晚上一起吃飯的……”
梁淺安慰她:“明天也可以,你先忙吧,今天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晚上我再整理一下就差不多了。”
“那好吧。”
譚柒走後,偌大的房子裏就只剩下梁淺一個人,她整個人都陷在柔軟的沙發裏,閉着眼睛假寐,腦海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鬼使神差的,眼前竟然又浮現出那張年輕張揚的臉,那飽含深情的桃花眼,她就像是入了魔一般,努力想要撇清這一切,卻始終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走出那困境。
梁淺失神的坐起身,大口地喘氣,額頭上已經布滿了薄薄一層汗。
“這什麽東西?”桌上銀灰色硬制卡片被人随意的撚起,夾在分明骨節間輕晃了晃。
韓雪兒從手機上移開視線,看清是她從那衛生間美女哪兒好不容易要過來的名片後,急沖沖要奪過來,宴柯卻輕易躲了過去。
“宴公子?”
宴柯似笑非笑的盯着名片上的名字,指腹無意識的輕輕磨蹭那凸起的燙金字體,“你大費周折,就為了這個?”
韓雪兒早已習慣這人說話的腔調,見怪不怪的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兩口,反問道:“宴公子,你懂女人嗎?。”
宴柯聞言嗤笑,卡片被扔回到韓雪兒桌前,“女人?走廊上那種或許還有點想懂的興趣,你?不好意思,沒空。”
“我也不比她差好不好?!”想起梁淺,韓雪兒說的沒什麽底氣,頓了頓又立刻拉下臉來,不大高興的問:“你看上她了?”
宴柯卻只是笑而不語,兀自端起桌前的熱茶慢飲起來,一派慵懶淡然模樣,看的韓雪兒心頭越發的不安定起來:“你不能喜歡別的女人,就算別的女人再漂亮,你最終也還是要和我結婚的,宴叔叔說了。”
這話韓雪兒說的其實完全沒什麽底氣,宴韓兩家之間,若不是因為近期的合作,也不會有同桌吃飯的機會,韓家是這兩年經宴家提攜照顧才漸漸起來的,跟擁有百年基業的宴家根本無法同比。
只不過宴柯現在到了年齡卻總也不收心,為拉近父子之間的距離,也為了讓自家兒子安定下來,宴父開始琢磨起宴柯的人生大事來。
韓雪兒便是這茫茫人海中,被宴父相中的兒媳婦人選之一。
這幾日兩家碰面多了,得了長輩的允許,韓雪兒飄飄然,自以為和宴柯就算是綁到了一起,卻忘了,這樁事成與否,都得他宴公子一個點頭。
帶了探究打量的視線毫不避諱地落在自己身上,韓雪兒到底還是打心裏畏懼宴柯這號人物的,被他這樣看得久了,漸漸的沒了旖旎的心思,略略緊張無措起來,擔心自己是否說錯了話,惹得他厭惡。
宴柯卻忽然輕笑出聲,朝她靠近些微,與此同時,那道目光越發肆無忌憚的落在她身上,讓韓雪兒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循着宴柯的方向,她大着膽子想要靠到他懷裏去。
宴柯卻又倏忽偏開身體,躲開了她的動作,韓雪兒沒預料到宴柯會躲開,猝不及防因慣性摔到地上,姿勢狼狽,十分窘迫。
她正欲發脾氣,卻聽見宴柯冷淡嘲諷的說:“結婚?長的乏味可陳,想的倒挺美,你想跟誰結?宴長豐麽?”
“你……”
這話實在難聽,韓雪兒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為一片慘白,卻反駁不得。
宴柯,她開罪不起。
眼睜睜看着宴柯說完這句話不留懷念的離開,她的雙手漸漸在身側緊攥成拳,最後卻只是緊咬住唇,把所有話咽了回去。
鋒線總經理辦公室。
宴柯支着大長腿在辦公桌上,骨節分明的指間夾着支筆有一搭沒一搭的轉動,懶懶散散的聽着總助彙報工作,精神懈怠,一副不在狀态的樣子。
“宴總,這就是您這半個月的行程安排,請問,還有什麽要吩咐下去的嗎?”
宴柯擺擺手示意他下去,轉瞬卻又想起些什麽,“等一下。”
“去幫我查個人。”
“您說。”
“東西我發你郵箱,關于這個人,從過往情史到家庭狀況,我全部都要知道,晚上下班前我的郵箱裏要看到結果。”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帶上,宴柯撐着下颌,視線牢牢的被電腦屏幕上的女人給吸引了去。
在感情這件事上,宴柯崇尚自由,無拘無束,這幾年在國外,交往過幾個女朋友,時間不長,新鮮感一過,分手都是必然的。
他不耽于愛情,如他常說的那樣,愛情這種東西本就虛無缥缈,誰也不需要把誰當真,有了感覺就在一起,沒了就分開,談情可以,說愛不行。
可他從沒亂來過。
那晚是個意外。
酒精是一半,而另一半原因,只有他自己明了。
二十三年來,他從來都是衆星拱月被追着捧着的,偏就在梁淺這兒,不僅吃了個啞巴虧,再遇還對他避之不及。
想到那女人一臉淡淡的跟他說的那些話宴柯就直磨後牙,很有種把人扔床上去狠狠再弄一次的沖動,看她還說不說得出這種話。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一些地方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