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回的時候,簡寧還在昏睡,他愣是一句話都沒能跟人家說

雖然,甲板上的确提供給了游客一些顏色各異的塑料椅,但在這麽冷的情形下,再多的閑情逸致都得被活活吹散。

身後的舞會還在繼續,若有似無的音樂飄蕩過來,但簡寧卻失了觀賞的興致,因為她的全副身心都得用來應付簡語的虛僞。

“妹妹,你跟宸哥哥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妹妹?”簡寧不怎麽買賬的諷笑,“其實我更喜歡聽你稱呼我為‘簡經理’,就像剛才那樣。”無牽無絆、毫無瓜葛。簡寧在心中補充。

“你這話分明是在跟我賭氣了,”簡語眼底适時的浮現一抹哀傷,“妹妹,你我的身份,注定了我無法在外人面前與你相認,但我曾托宸哥哥告訴過你,只要你願意認祖歸宗,簡家的大門随時都為你敞開。”

“那真是太好了!這樣的話,到時若是簡天海死了,我跟你遺産一人分一半,好不好呀,姐——姐?”後面兩個字被簡寧拖得極長,聽上去跟嚎喪差不多。

到底還是沉不住氣,簡語一下子冷了臉,“你怎麽能直呼我爸……不,我的意思是我們爸爸的名諱呢?還咒他死?簡寧,不是當姐的愛說教,你這年紀輕輕的,嘴巴卻比五六十歲的長舌婦還要毒……”

“毒嗎?”簡寧不客氣的打斷,聲音比眸光還冷,“那簡天海當年抛棄妻女,你母親蘇巧命人截去我舅舅的雙腿,而你,簡語,兩年前故意在馬路邊跟我發生争執,非但如此,還欲置我于死地,你說說看,是該怨我說話毒,還是怨你們一家人做事太絕,留下了太多可以讓我诟病詛咒一輩子的惡行!”

難得的,簡語竟被簡寧尖銳如刀的指責逼得有些無話可說,沉默了會,簡語忽的昂起下巴,借着她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尖聲道,“從你母親那一代開始就是個錯誤!你說我們害了你們一家,那你怎麽不算算你們對我們家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如果不是沈天雪勾引了我爸,我爸又怎麽會鬼迷心竅的傷了我母親的心?再說你那個殘廢的舅舅,是他自願替沈天雪挨刀受罰的!至于你,簡寧!我害你?呵,我害你害到自己被車撞成植物人?你不覺得你有被害妄想症嗎?兇手居然還想洗白成無辜的那方?天真!”

“很好,”簡寧不明就裏的吐出這兩個字,随後笑道,“你又一次刷新了你的下限,簡語,有句話你說對了,從我母親接受簡天海那一秒開始,就成就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因為跟你這種人産生血緣關系,實在讓我覺得足夠惡心。”

“覺得惡心,那你怎麽不去死啊?!”簡語今晚受的刺激也是夠多的了,她雙眸狂亂的朝着遠處一掃,正好撞見淩少宸和路單雙雙從後頭走出來,她心一狠,突然一只手飛快抓住了簡寧的手臂,目光猙獰的沖簡寧輕笑,“你猜,我們兩個同時掉進水裏,他會救誰!”

不好!

簡寧的心髒驀地一跳。

067 重要的事跟他談

這話像是兜頭一盆冷水,瞬間就将簡寧給凍的渾身發涼,在簡語之前刻意的靠近下,兩人本來離得就近,現在簡語一瘋起來那力氣實在大得不行,簡寧只覺得胳膊猛地一痛,身子驟然就朝後跌入了那片幽黑的江域。

落水前,她似乎聽到了有人呼救的聲音,好端端的一個宴會變成了拯救落水者的現場,氣氛忙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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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很努力的向上望,一只手還求勝欲望強烈的伸到眼前,但很快又被簡語用力箍着無法動彈,水花四濺的聲音終究是在耳際炸裂,兩人一同沉了下去。

窒息感随之而來,那一刻簡寧控制不住的想着:如果她就這樣死了,她媽媽該怎麽辦。

朦朦胧胧間,簡寧看到她身前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正急速不停的向她們這邊移動,她費勁的與沉重的眼皮做鬥争,直到那雙熟悉的手伸到眼前時,她像是捕捉到了一絲生的希望般用力蹬腳。

只是,那雙手托起的人,卻是簡語。

不甘的眼淚剛一流下,瞬間混進了潮濕冰冷的江水中,近乎陷進絕望的簡寧在下一秒突然感受到,淩少宸的衣角似乎從她的臉頰擦過,她條件反射的抓住,卻被另一只纖細覆着青筋的手不着痕跡的擰動。

簡寧吃痛間微微松了力道,那絲微弱的希望轉瞬便從她掌心裏溜走。

啊,這下,她真的……什麽都失去了。

閉上眼,任由黑暗的腳步不懷好意的向她擠來,被水浸泡的感官在這一刻倒是分外的敏銳,很快的,她在左前方捕捉到了另一聲動靜,但她又實在睜不開眼,只能沒用的劃拉幾下四肢表示自己還活着……

甲板上。

揪住淩少宸濕透了的襯衫,簡語弓着背,公主皇冠丢了,臉上的妝花了,在淩少宸的幫助下,她順利吐出幾口江水,靠在他懷裏咳嗽了好一會才虛弱地,“宸哥哥……妹妹方才沒有站穩,我想拉她一把,結果,結果我們就一起掉下去了。”

淩少宸心急如焚,見簡語沒事後恨不能一秒就重新出現在簡寧身邊,他掰開簡語的手,她卻趁機強摟住他的腰,腦袋一下下地往他懷裏鑽,“宸哥哥!我真的好怕……就差一點,語兒就會再度離開你了……”說着,她小聲啜泣起來。

相救簡寧的心已經一刻都不能耽擱,正當淩少宸打算粗暴點推開簡語時,從不遠處傳來的驚呼聲,讓他緊繃的心弦稍稍一松。

還好……簡寧被救上來了!

淩少宸此時來不及感受,在看到簡寧被人齊心協力用繩子拖上甲板時,那種心情比他當初知道簡語醒來時,還要高興,但高興過後,是鋪天蓋地的內疚還有……不如意。

偏過頭,躍入他眼簾的是手腕被繩子勒出紅痕的施救者路單,淩少宸用力攥緊拳頭,深深的吸了口涼風。

“哎呀,路先生您可真是反應迅速啊,我們腦筋還沒轉過來,您就已經跳下去救人了!”

這個時候,游輪上的相關負責人員在游客的帶領下,手忙腳亂的出現在現場,見簡語已經能說能笑的抱着淩少宸,而簡寧也已經被打撈上來,他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立刻讓人把救生圈收起來。

把散亂在額前的發往後捋,路單臉色難看地沖那個急着拍馬屁的相關人員喊,“愣着做什麽?快拿條毛巾來!”

周圍的人冷不丁的全被吓了一跳,那相關人員可謂首當其沖,馬屁沒拍成反倒撞到槍口上,不禁神色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去了。

別誤會,路單的臉色難看,不僅僅是指他此時那不美妙的心情,他是真的臉色不太好看。喘了口氣,路單護着呈現昏迷狀态的簡寧的腦袋小心将她放倒,蒼白的唇未經考慮便印上了她的!

這個動作對于常人來講那叫英雄救美,沒有一絲猥亵女性的污穢感。

随着動作,路單黑色的額發蓋到簡寧白皙的面頰上,是黑與白、剛與柔兩種截然不同的視覺沖擊,周遭的人們不自覺的放緩了呼吸的節拍,生怕打擾到路單這會專心致志的投入。

而另一邊的淩少宸,他眼睜睜看着簡寧被別的男人救起,看着別的男人為她做人工呼吸,看着她在別的男人的臂彎中悄然轉醒,看着她沖路單展露劫後餘生的笑顏,跟路單同樣蒼白的唇間似是吐出一句什麽。

淩少宸很努力的想聽清楚,他甚至想拽過簡寧,問她究竟跟路單說了什麽悄悄話,只因她跟路單此時的笑,太過和諧,卻又分外刺眼!

但在這種人群包圍的情況下,淩少宸什麽都做不了,他只能傻傻的抱着他向全世界表白過的女人簡語,眼睛、心神卻通通落在了被路單橫抱起來的簡寧身上。

慢慢的,路單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在經過淩少宸的那瞬,他用着一種掩飾不了的渴望,眼神直勾勾的鎖住路單懷裏簡寧那張血色盡失的臉,他想告訴她,他不是故意的,但正好就是這份無意傷的她體無完膚。

簡寧雙手圈在路單的頸項,雖然身上蓋着一條幹毛巾,但她還是覺得四處漏風,冷到了心底,她知道淩少宸在看她,似乎是在等她的回應。

但她無法違背此時的心意,去多看他哪怕一眼。

就如剛才,她在求救無門的時候,同樣在等待他的回應,可他第一個施以援手的人,卻是對水性頗為熟悉的簡語。

淩少宸用行動給她上了生動的一課,從希望到絕望不過眨眼之間,想到這,鼻子不禁有點發酸,簡寧灰頭土臉的把自己埋進路單的胸口,免得這丢人的一幕被淩少宸看進眼裏。

而簡寧的這一個細微的舉止,無疑是給淩少宸帶來了更沉重的一擊,眼見路單抱着她開始逐漸淡開視線,他悲哀的發現,自己竟沒有立場更沒有資格追上去。

像是被殘忍的抽去了脊梁骨,淩少宸整個人癱坐在地,身上的水汽被風一吹,更是寒徹到骨子裏,他全然忘記自己懷裏摟着的是誰,只是自言自語的喃喃着“對不起”。

……

這是簡寧第三次走進路單的家,只是區別于第一次的陌生、第二次的躊躇,她這一次完全是心甘情願。

捧着一杯吳姨沏好的姜片茶,簡寧把自己卷在棉被裏只露出一顆黑乎乎的腦袋,左側沙發蹲坐着的是小小,它正用舔幹淨的爪子梳理起它那身光亮的皮毛。

至于路單,他已經消失在二樓有段時間的,簡寧在進屋前,猛然掃過他白到近乎透明的唇,當時她吓得有點不知所措,因為路單的樣子,看起來孱弱得随時會暈倒。

她想遞把手,卻被路單徑自揮開了,随後在吳姨熟練的攙扶下,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轉眼,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就在簡寧以為路單不會下來,已經在卧室休息的時候,“噠噠噠”的下樓聲驟然響起,她扭過頭,發現路單已經褪去了一身濕漉漉的西裝,換上了平時遛狗時穿的便服。

“你沒事吧?”簡寧坐直身體,不知不覺用上對待救命恩人的小心姿态,只差叩頭謝禮了,“今晚還好有你在,不然我……”

孰料,路單只是擺擺手,無所謂的說,“不是我,也會有別人的。”

“不,但只有你,出現的特別及時。”簡寧笑了下,眼底的感激只多不少,“你救了我不止一次了,路先生。”

聽到這句話,路單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他忽的出現在簡寧身前,修長的臂膀一左一右的陷入了她所坐着的沙發扶手,下一秒便将她困在兩臂之間。

在簡寧不解的神色中,路單的眼睛好看地彎了彎,“說的好,我既讓你免受失業之苦,還讓你脫離江水之寒,那麽問題來了,我對你的大恩大德,你準備拿什麽來報答?”

簡寧“嗯?”了一聲,聽得出相當為難,她嘴巴張合了兩下,最後不好意思的哼出一句,“除了身體,其它都行……”

話音剛落,身體已經被好聞的沐浴露味道包圍,原來是路單用手臂把她連着被子一起擁住,他陪她一起縮進柔軟的沙發裏,下颚枕着她的窄肩,“別哭喪着臉跟我談報恩的問題,我不是淩少宸,我不喜歡威脅人。”

怔了怔,原本還因為親昵而瞬間僵硬的身體,因為路單這句話莫名的放松下來,簡寧配合着靠近他的胸膛,頸窩就是他淺淺的呼吸……

好半響,就在兩人幾乎要就着這個姿勢入睡的時候,簡寧忽然開口,“你說,他現在是不是跟你一樣,也是這麽抱着簡語?”

沉默了一會兒,簡寧才聽見路單帶着倦意的冷笑,“是又如何?淩少宸的選擇你不是向來最清楚?”

“我的确很清楚,”凝視着空氣中的某個點,簡寧的眼神慢慢變得銳利起來,“我想明天找他說清楚一些事情。”

“說什麽?問他為什麽舍你救簡語嗎?呵,簡寧,你這叫什麽你知道嗎?你這叫自取其辱。”路單收緊攬在被子上的力道,聽到簡寧喊痛才稍稍解氣。

知道路單生氣,是在替她感到不值,簡寧也就大方的沒去計較他的暗算,“我不想一直停留在原點打轉了,路單,我頭一次這麽渴望的想邁過人生的一道坎,你明白我的感受嗎?”

聽到簡寧情緒波動明顯的話,路單不禁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發,“女人,想明白了就好,看來你還不算太蠢。”

068 她說我們離婚吧

第二天,簡寧是在路單的陪伴下前去淩簡公司的,她的本意是自己去就行了,但路單堅持說他在淩簡的香水廣告還沒拍完,就差今天了。

簡寧只好随他。

等到了公司時,李斐的位置早已空了下來,看樣子真跟傳言的那樣辭職不幹了,見到這一幕,簡寧心中不免生出一種類似兔死狐悲的凄涼感,說到底,她們之前鬥來鬥去,都是在為了一個永遠不會正眼對待她們的男人。

同事們見簡寧來了,不少人都起身跟她打了聲招呼,瞧他們那副熱情的樣子,不會又誤會她要登上公關部經理的寶座了吧?

一一點頭做過回應,簡寧暫且告別路單,一個人坐上通往十八層的總裁辦公室的電梯。

電梯門一打開,外面突然風風火火的闖進來一個人,簡寧定睛一看,原來是LULU。

見着險些撞到的人是簡寧,LULU原本愁雲慘淡的臉霎時陰雲轉晴。

生怕簡寧突然不見似的揪住她的手,接着趕緊把快要阖上的電梯門重新頂開,LULU一邊忙扯着頭冒問號的簡寧往外走邊抱怨,“祖宗,你可終于來了!你是怎麽回事?我打你手機不接,發你短信也不回,等了你好半天,人事部的人說你還沒來上班……”

“等等,LULU你能先放開我嗎?我被你拽的有些難受。”簡寧輕聲安撫對方的焦躁,左手示意着掙了一下。

這倒真不是簡寧矯情,因為LULU現在拽着的地方,恰好是昨晚被簡語擰着推下江的那處,早上醒來不看還好,這一看她才知道那片皮膚變得有多觸目驚心,青紫交加的,現在不過是被LULU稍微出點勁,她都覺得疼到末梢神經去了。

LULU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态,她抱歉的說,“簡經理,你別怪我,主要是今天……呃,你是沒看見淩總開會時那副狀态,跟開了機關槍似地,逮到誰就炮轟誰,沒錯的都能被他挑出刺來,弄得淩簡的員工跟面對10級地震一樣!”

聽見淩少宸的名字,簡寧倒是難得的心平氣和,她“哦”了一聲,不解,“那這跟你現在抓着我,有什麽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了!你可是淩總專用牌消火器,要是淩總發脾氣了!摔筆砸桌子了!帶你過去替我們擋子彈準不會錯的。

但LULU好意思說的這麽直白嗎?她只能委婉的充滿善意的微笑,“這不是淩總開會時突然問起你了嘛,得知你沒來上班後,他直接瞪着眼冷着聲宣布提早散會,唉……”

身為淩少宸的左膀右臂,LULU整天不僅得為公事發愁,更得為淩少宸的喜怒哀樂發愁,公事情事兩頭顧,簡直就是秘書界的業界良心。

等到了那間熟悉的總裁辦公室,簡寧還沒來得及做準備,已經被LULU敲開門推了進去。

是的,LULU就跟急着完成任務的送快遞大叔一樣,只管把貨帶到,全然不關心貨的死活。

淩少宸跟平時沒什麽區別,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處理着手頭上的急件,站定後的簡寧一眼望過去,發現他的五官因為逆光陰影變得模糊不真切。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到來,猛地擡起頭來,但具體的表情簡寧看不清楚,也不關心。

直到淩少宸步伐緊促的走過來,期間還磕到了一邊的桃木桌,那撞擊的動靜非常劇烈,正常人應該都會疼的受不了,但簡寧卻發現,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為他感到心疼。

她對淩少宸的感情,似乎在昨晚那場突如其來的禍事中,随着冰冷的江水悄然流逝着。

在簡語面前站定,淩少宸沉默着,看上去卻有千百句話要說,然後,他見着她拉過一旁的兩張扶椅坐了下來,順便用眼神示意他一起,兩人面對面坐下後,她才輕柔開口,“淩少宸,我們談談。”

心髒猛地被無形的手攥了一下,淩少宸這還是頭一回聽到簡寧對他發號指令,他驚訝,但更多的卻是……心驚。

“不,不不不……”拒絕未經腦袋便脫口而出,不知怎的,淩少宸對簡寧接下去的話感到恐懼極了,“簡寧,你先聽我解釋,好嗎?”語氣到了最後,竟用上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祈求。

“好,你說,我聽着。”簡寧今天來這裏不是找他吵架的,她尊重淩少宸的話語權。

“我之所以先救簡語,是因為……她兩年前出過的那場意外足夠叫我永生難忘,我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只要她一受到傷害,我就忍不住想擁她入懷,護她周全,但我發誓!我當時絕對不是想将你棄之不顧……”他的表情陳懇,實在讓人無法生疑。

簡寧有一刻的恍惚,甚至覺得淩少宸做的選擇都是無可厚非的,你根本就不應該去責怪他,但她很快醒悟過來,“簡語會游泳這件事,你知道嗎?”

不過是輕的不能再輕的一句提醒,卻是壓垮淩少宸最後一絲僥幸的千斤頂,他唇瓣微微顫抖,“我……知……道。”

得到答案的簡寧揉了揉泛酸的鼻子,用着再正常不過的調子說,“所以,不管簡語會不會游泳,我都注定是被你棄之不顧的那一個……”

“不是的,你先聽我說,簡寧!”

“不,是你該聽我說,”簡寧的眼神很平靜,但卻足夠堅定,她仿佛要做出某個重大決定般,用力截住了淩少宸的話頭,“我們……離婚吧,淩少宸。”

在說出這句話的剎那,她聽見自己的心“咣當”一下裂開了一道口子,兩年來她所有卑微的愛戀,所有的忍辱負重,在這一刻通通傾巢湧出,她痛苦不堪的同時又覺得異常的爽快。

淩少宸的世界卻猶如在雷電下突然燒掉的計算機,整個大當機!他偏了偏耳朵,甚至可笑的認定自己腦袋裏的收集器壞掉了,不然怎麽會聽見這叫人不可置信的話!

雙拳收緊,淩少宸努力讓自己發出質疑的聲音,“我……聽錯了?”

沒錯,怎麽可能會錯呢,她想了整整一夜的決定,不會錯!

“老實講,從簡語醒來到最近入駐淩家,我每天都在備受煎熬,我曾請求過你,讓彼此斬斷這段令人窒息的孽緣,但你不同意,你說那是因為我欠簡語一條命。但昨晚,我溺水,你救的人卻是簡語,那一刻,其實我已經算是一命還一命了,只是我命大,沒死成而已。”

聽着簡寧用最樸實最簡單的語言,描述着昨晚的驚險,淩少宸死死捏着拳頭,力氣大到指尖陷進肉裏,“……是我沒顧及你。”

“你看,我們的婚姻給大家帶來的唯有痛苦,沒有快樂,現在簡語已經醒了,又名正言順地住進淩家,你就該跟我離婚,跟她成其好事才是。我雖然做不到祝福你跟簡語百年好合,但我至少不會出現破壞你們的恩愛。”簡寧做出自己最大程度的讓步,只等着淩少宸的點頭。

聽到她大方的回答,淩少宸已經不知該做何表情,才能符合他此時的心境了。

這個乖張不馴,但又因為家庭的原因不停向他低頭的女人,現在居然這麽态度冷靜的告訴他,她要離開他,而且是徹徹底底将腳步抽離他的生活。

淩少宸覺得這簡直荒唐到了極點,腦子裏更是嗡嗡嗡地響個不停,他用十二分的自制力強迫自己把不安收起來,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句,“我不同意!”

瞥見淩少宸似緊繃到極致的酷顏,像是她多說一句不合心意的就會跳起來掐死她,但簡寧還是決定長短不如短痛,“你為什麽不同意?”

“因為……”淩少宸頭腦風暴似的搜索着哪怕零星的一點理由,最後像拽住救命稻草般急道,“老爺子不會同意我們離婚的!”

愣了下,這點顯然不是簡寧考慮範圍以內的,她思忖了會,接着在淩少宸充滿期待和希冀的眼神中,鄭重承諾他,“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的話,可以由我跟爺爺說,我相信,他會理解我的選擇的。”

眼神一黯,這個時候,淩少宸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簡寧是在跟他認真的,因為她連在淩家最尊敬的長輩都可以舍棄,她還有什麽不敢的呢?

可傲氣的他,為了維持那最後的尊嚴,還是不願以自己的名義做出挽留,反而冷冷地,“你得明白,如果失去了我的庇護,你母親将要面臨的那筆龐大的醫療費,憑你之力,根本承受不起,還有你那個嗜賭的剛從我這借走三百萬的舅媽,這兩筆賬,你自己有沒有清算過。”

面對他的威脅,簡寧的眼神飛快閃爍了下,“這些錢,我會還你。”

“你怎麽還?”淩少宸的眼神變得咄咄逼人,只要她收回她之前的話,那麽他可以權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以後,他會嘗試着尊重她……

但她卻說,“路先生願意先幫我墊付我舅媽欠你的債務。”

他震驚、錯愕,胸口擠壓着疼痛,眼眶被她氣得發紅,原本以為已然将她逼到絕境,可是她非但毫不在意,還用一種類似于通知的口吻,告訴他,已經有別的男人成為了她生命中的依仗,你,淩少宸,再能耐,不過是個即将過去式。

069 她早就想這麽做

一根煙。

兩根煙。

三根煙……

坐在淩少宸對面的簡寧,再也忍受不了的奪過他指縫間燃着的香煙,折斷,扔到腳邊的垃圾桶,在僅餘的煙霧中捕捉淩少宸陰沉如墨的眼,“你在想什麽,不如說出來。”

事實上,他們都将對方逼到了一定的境地,還有什麽是不能直說的呢。

嘴皮動了動,淩少宸的嗓子暗啞,不知是被煙嗆的還是別的什麽,“簡寧,我知道你是在怨我,但我不希望你因為一時的怨恨,而做出令你後悔終身的決定。”

聞言,簡寧笑了,“後悔?我有什麽好後悔的?”

“因為你在乎我!”捕捉到簡寧俏臉一沉,淩少宸的心情反倒好受了些,“看來我沒有猜錯,你的表情比你的話要誠實。”

“那你又何曾在乎過我?”說這話時,簡寧漂亮的五官蒙上一層冷漠,“我來見你,不是為了跟你讨論‘在不在乎’這個問題的,如果你剛才沒聽清楚,我願意再重複一次,我們離婚吧!就當成全彼此,好嗎?”

“不好!”淩少宸咆哮,他猛地握住簡寧的肩,想把她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搖掉,“告訴我!簡寧,你還沒想好。”

她錯愕的看着他,這樣近乎逃避現實的淩少宸,還是他嗎?

堅定的撥開他的雙手,簡寧正想開口說出肯定的答案,淩少宸卻似有所察覺般猛地站起身,走到另一邊的落地窗背對着她,“別說了!等你想清楚了,不這麽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們再談。現在,麻煩你離開,我要工作了。”

見他完全沒有要跟她談下去的打算,簡寧只好把到嘴的話暫時咽回去,離開前,她只淡淡的留下一句,“淩少宸,該想清楚的人,是你。”

“嘭——!”

總裁辦公室的門剛阖上,一聲巨大的爆裂聲便驟然炸響,外頭的員工挨得近的,辦公桌不禁跟着抖了三抖。

有些膽子大點的不禁探頭張望,只見身處門外的簡寧肩膀瑟縮了下,但她的腳步卻未曾停留,一溜煙的消失在電梯口。

“唉,總裁的脾氣是越來越差了……”見“消火器”失去了作用,男員工們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身為淩少宸愛慕者的女員工們,聽到這诋毀老板的話馬上就不樂意了,“那可沒準!我看八成是簡寧又招他了。”

“誰知道呢,這兩人湊在一塊兒,什麽時候消停過,我就納了悶了,彼此看對方不順眼的話,辭職不就好了,瞎折騰些什麽呢?”

LULU抱着一個文件夾搭腔,随後看了眼緊掩着的辦公室門,那模樣簡直憂愁得不行,她到底是進去好呢還是不進去好呢?

……

既然已經決定離婚,即使是單方面的,但只要淩少宸一點頭,那麽簡寧跟淩家還有淩簡公司,将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瓜葛。

她的思路很清晰,一回到工作崗位馬上找來跟她最親近,也是在工作上跟她最契合的林萍萍。

在林萍萍奇怪的問詢下,簡寧并沒有透露出要辭職的意思,只是把手頭上的業務和這些年總結的工作經驗都拿了出來。

雖然短時間內完成交接不太現實,但趁着淩少宸考慮她離婚提議的這段日子,簡寧也算得到了一個緩沖期。

她相信,在她的潛移默化下,林萍萍完全有能力成為公關部的一把手。

“簡寧,你……那個,你講慢點好不好,我怎麽感覺你好像今天不講完,明天就沒有機會講似的?”

林萍萍打斷簡寧少有的喋喋不休,有些頭痛又好笑的瞅着她。

勾畫重點的動作一頓,簡寧低笑了一聲,似乎還輕輕嘆了口氣,“因為我個人的原因,所以我迫切需要你盡快掌握一些核心內容,這樣,今天我們就先講到這裏,明天繼續?”

“簡寧……”頓了頓,林萍萍小心着問,“你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沉默了下,簡寧忽的騰出一只手與林萍萍擊掌,在林萍萍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笑着告別,“到點下班了,不跟你說了啊,我還有事呢。”

看着簡寧遠走的背影,林萍萍納悶的收回還僵在半空中的手,眸光一掃,自己那張原本整齊明亮的辦公桌,此時堆滿了一摞的資料。

她郁悶的撇撇唇,嘀嘀咕咕地,“老天,這可怎麽辦!我還是習慣在你身後當小尾巴啊,簡寧……”

淩家。

踏進這座向來死氣沉沉的大宅,簡寧的心情是相較于以往的豁達開朗,因為她終于,可以脫離這個苦海了!

“喲,這不是昨晚險些害語兒淹死的毒婦嗎?你還有臉回來啊?”

沙發上,是悠閑泡着花茶聊着閑天的寧靜昕和簡語,兩人聽到開門聲,齊齊望了過去,見着是簡寧,寧靜昕立刻換上了一副倒了胃口的嘴臉。

簡語眉頭一挑,很恭順的把剛沖好的花茶遞到寧靜昕面前,低眉斂目的求情,“媽,你別怪妹妹,我剛才都解釋過了,當時是我沒拉穩妹妹還跟着一起摔下去,這樣想想,到底怪我沒用,力氣太小了。”

見寧靜昕和簡語一人扮白臉一人扮黑臉,簡寧冷笑着走到二人跟前,簡語見她過來,忙自覺的騰了自己的座位給她,寧靜昕卻不依,冷聲冷氣的說,“語兒,坐下!”

“可是,媽……”簡語嬌聲嬌氣的喊,表面上顯得十分猶豫。

寧靜昕冷睨了簡寧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這個主位本就只有我、少宸和你配坐,她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叫你讓位?”

簡語輕輕“嗯……”了聲,瑩瑩波光流連到面無表情的簡寧臉上,“妹妹,媽不是故意針對你的,她只是一時在氣頭上,這樣好嗎……”邊說着,簡語把茶盤上的杯子碰了一個到簡寧手邊,“媽聽聞了昨晚我們掉下水的事,一直心有餘悸,你就以茶代酒,跟媽賠個不是,說你以後不會再讓她擔心了,如何?”

挑了挑眉,在寧靜昕不屑的冷哼下,簡寧還真就接過了花茶,隔熱的杯口還有點燙手,白霧彌漫上鼻端,聞得出是上乘的薰衣草茶。

簡語見簡寧真的乖乖接過手,訝異之于還想多客套兩句,孰料簡寧轉個手,猝不及防的将茶水都往她臉上招呼過來。

場面靜止了兩秒!接着是簡語嚎啕着劃破寂靜的尖叫!

簡語是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簡寧竟敢在淩家人的眼皮底下朝她出手!她根本還來不及反應,下一刻已經被潑得滿臉都是熱茶!

疼!皮膚疼得仿佛一下子要燒起來似的,“你,簡寧你……”下意識的退了兩三步的簡語猛地擡頭,恨恨的瞪着簡寧,但說話卻直打哆嗦,看來是氣的不輕。

“姐姐,聽說這薰衣草具有使人心态平和,态度冷靜之效,你覺得如何啊?”悠哉悠哉的放下手頭的空杯,簡寧笑眯眯的對上簡語被燙得發紅的眼角。

“放肆!”那邊簡語還沒開口,沙發上的寧靜昕已經面色鐵青地拍桌子了,“簡寧,是誰給你的膽子,對語兒動手的!”

面對寧靜昕濺過來的怒火,簡寧以牙還牙,她一步步朝寧靜昕逼近,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睥睨的俯視她,“不好意思,寧女士,我早就想這麽做了!而我現在,終于這麽做了!”

寧靜昕被簡寧一雙燒着火光的眸子盯得重新跌坐在

婚情告急:總裁離婚請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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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回的時候,簡寧還在昏睡,他愣是一句話都沒能跟人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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