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懷疑

這層以上的病房屬于醫院的VIP病房,住進來的病人不多,這一層除了顧懷也只有寥寥幾人,平時除了家屬以及朋友到訪探望,其餘時間,走廊上非常安靜,加上鋪了柔軟的地毯,更是連腳步聲也都遮蓋住了。

此時,顧文瑞和陸盛祁兩人就坐在走廊邊的座椅上,壓低了聲音說話。

病房的門并沒有徹底關上,只是虛掩着,所以他們說的話陸陸續續地傳到了顧懷的耳中,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地盯着窗外的天空。

她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想起那件事了,久到她完全忘記了自己不是顧家的小女兒,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顧懷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沒有出聲,只怔怔地望着那半開的窗外,停在露臺上叽叽喳喳叫個不停的小鳥。她想回家,盡管那個家裏只有她一人。

“我進去看看她。”陸盛祁說着便起身,走在顧文瑞的身後,看着他輕推開病房的門。

病房裏一片寂靜,只聽得見挂在牆上的鐘表指針走動的聲音,一下一下,有節奏、有角度地不停地轉着。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望向那張空着病床,上面只有一床薄被,再無其他。

“懷懷?”顧文瑞忍不住出聲喊道,不過并無人回應他。

就在他四處尋找顧懷的時候,身邊的陸盛祁不知發現了什麽,迅速地走到露臺上,沉着臉,一把打橫把顧懷抱了進來放在床上。

顧文瑞驚訝地看了眼面色難看的陸盛祁,很快意識到顧懷突然跑到露臺上的原因。看着臉色蒼白的妹妹軟軟地躺在病床上,背對着他們,好似一個沒有生命得布娃娃,心裏的怒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還在思考應該怎麽開口比較好,一旁的陸盛祁面色微愠,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人,說出的話如同此時他的臉色一般冰冷:“這麽點兒事就讓你想不開了?你讓那些比你過得還辛苦的人怎麽辦?哦,這層樓裏還住着一位癱瘓的病人,就住在你隔壁。”

略帶諷刺的語氣使得顧文瑞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陸盛祁說這話沒惡意,所以沒開口,等着看妹妹的反應。

顧懷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顯然是在哭,但就是沒哭出聲,顧文瑞瞪了他一眼,無聲地責怪他說的話太重了。

陸盛祁聳了聳肩,完全沒這個意識,他還嫌剛才的力道不足。

顧懷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翻個身,淡漠地看向站着得兩人的地方,開口道:“你們不是我,不會明白我心裏的感受,安慰的話說的再多,對我來說如同隔靴搔癢。”她稍頓了會兒,收回了定在陸盛祁身上的視線,說,“謝謝你把我送到醫院,如果沒別的事情,我想休息了。”話落,果真翻了個身,重新躺回了床上,一副送客的姿态。

顧文瑞不放心似的又問了句:“懷懷,那你不會再幹傻事了吧?”

沒有聽到顧懷的回答,他就被陸盛祁拉着走出了病房,等到了外面,他依舊有些不放心,偷偷地問陸盛祁:“阿祁,你說她應該不會再想着輕生了吧。”

“這種念頭有過一次就可以了,她只是一時想不開,鑽了牛角尖。”陸盛祁朝病房裏望了眼,淡淡地說。

雖然明白顧懷不會再做傻事,但顧文瑞也不敢離病房很遠,和陸盛祁一起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

聽陸盛祁問起了顧懷遭遇的事,他心下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好友。轉念一想,是好友把妹妹送到了醫院,自然也猜到了她身上發生的事,所以在陸盛祁迫人的注視下,把顧懷之前說的那些話轉述了一遍。

陸盛祁越聽,臉色越發地陰沉,眉頭皺得越緊,放置在休息椅上的手漸漸地攥緊成一團。

“你們知道是誰嗎?”他問。

顧文瑞搖搖頭,說:“懷懷沒說,我想應該是不認識的人,可能與那對夫妻認識。”他緊皺着眉,回憶起顧懷入院那天顧文璟說的那一番話,“那天早上,我哥接到懷懷打來的電話,讓他去派出所把鄒峰保釋出來,但到了下午就接不通她的電話了,所以我們猜測這件事與鄒氏夫妻有關。”

“那他們人呢?”

“可能知道我們正在找他們,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呢!”顧文瑞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道。

陸盛祁拍了拍他的肩,說:“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盡管說。對了,我媽早上說要過來看看顧懷,不過我猜她現在肯定不想見別人,所以我沒讓我媽過來。”

“好了,你忙的話先走吧。”

“知道了。”話雖這麽說着,但他并沒有離開,只是長久地站在門前,默默地望着裏面的情況。視線穿過了會客廳和紗簾,定在了紗簾背後的地方。

顧文瑞擡起頭瞥見他專注的眼神,支着下巴奇怪地盯着他看,不過并也沒說什麽,現在不是合适這個的時間。

******

顧母提着保溫瓶過來的時候,顧懷還在睡覺,她從兒子口中得知了下午的事,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她輕輕地走進去,把保溫瓶放到床頭櫃上,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女兒。看着看着,眼淚又掉了下來,一滴滴地落在了顧懷的掌心。見顧懷很快醒了過來,她連忙用手擦了擦淚水,扯了個笑,對她說:“懷懷,你讓媽媽擔心死了。”

顧懷看見她微紅的眼眶,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任由她捋了捋自己臉旁的碎發,然後被她一直握着手。

“你怎麽能做傻事呢?如果你不在了,你讓媽媽怎麽辦?”顧母情緒激動地又哭了起來。

顧懷很想告訴自己并不是她的寶貝女兒顧文瑜,可看着她傷心地抹着眼淚,想到她平時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的那些場景,那些話像是堵住了喉嚨,怎麽也說不出口。

“媽媽,你別哭了。”顧懷小聲地說,然後伸出一只手替她擦着眼角的淚水,“我不會再有那種想法了。”

顧母漸漸止住了哭泣,她摸了摸女兒脖頸上的淤青,輕聲問道:“現在還疼嗎?”

“有一點。”她不想顧母執着于這個話題,瞥到床頭櫃上的保溫瓶,連忙指了指它,說,“媽媽,這是什麽?”

“給你熬的雞湯,趁熱喝點吧。”說着,顧母旋開了保溫瓶的蓋子,把湯倒在碗裏,然後一口口喂着顧懷,她看了看女兒的臉色,“醫生說你這是外傷,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至于別的,你爸爸還有你哥哥他們會幫你處理的,你別怕。”

顧懷沉默了幾秒,咽下了嘴裏的雞肉。

接下來顧母也不再說別的,只說着家裏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顧懷還在吃早飯,顧老爺子就帶着球球過來看她,進門的時候,這一老一少,臉色都不太好,但顧老爺子很快斂起了嚴肅的神色,代之以略顯輕松的笑容,不過,球球就沒這麽容易隐藏情緒了,當看到她手臂上的淤青,他哇得哭了出來。

“姐姐還沒哭,你怎麽哭了呢?”顧懷捏了捏他的小臉,笑道。

“姐姐疼。”他指了指那塊可怖的淤青,抽噎着說。

顧懷扯了扯袖子,蓋住了淤青:“你是小男子漢了,可不能再哭了,不然要被人羞羞羞的。”

球球看看她,又轉過頭看看顧老爺子,終于不再抽噎。

顧老爺子和顧懷說了會兒話,然後帶着球球離開了病房。

沒過多久,病房的門又被響了,顧懷以為是剛走的兩人落下了東西去而複返,喊了聲“進來”,聽到門被推開,問了句:“什麽東西落下了?”邊說邊四處看了看床邊,發現并沒有落下的東西。

“你在找什麽東西?我幫你。”

顧懷一聽到這個聲音,頓在那裏,擡起頭看看進來的人,有些茫然無措。

陸盛祁走近病床,看着她又重複了一遍。

她這才回過神,搖了搖頭,然後坐回了床上,靠着床背淡淡地看着他。

陸盛祁像是毫無察覺她疏離的目光,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随後笑了笑,對她說:“過來看看你,今天感覺怎麽樣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他這麽友好地問候她,她也沒好意思再對他冷言冷語,說:“還行。”說完,陷入了一片沉默。

本來就不怎麽熟的兩人,除了日常問候,似乎就沒有可以聊的話題,自然會顯得尴尬。

陸盛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觸到她的目光時,不自在地清咳了幾聲,望向了別的地方。過了會兒,把視線重新移到她身上,驀地開口:“那天我聽見你一直喊着一個名字。”

顧懷的眼神定在了某處,身體略微僵硬,過了幾秒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哦?什麽名字?”

“陸洵,我不知道有沒有念錯。”陸盛祁緊緊地盯着她,似乎想要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些什麽。

“我不記得有這回事。”

“這人是你朋友?”

顧懷看了他一眼,迅速地移開了視線,說:“你或許聽錯了,我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

“是嗎?”陸盛祁似是自言自語地反問了句,但似乎又是在問她。

“嗯,你聽岔了。”顧懷垂眸看着蓋在身上的被子,點點頭,說。

“那我可能真的聽錯了。”陸盛祁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态,見她否認,也不再糾結聽到的那個名字到底是不是陸洵。

陸盛祁離開後,顧懷長長地呼了口氣。那天她是魔怔了才會把陸盛祁認作陸洵,同一個姓,難免會讓他生疑,到時候她可真是說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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