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手同腳
又是一日軍訓,七點的太陽就讓人覺得像在烤箱中,皮膚都能燒起來。
蔡康華吟詩:“日照香爐生紫煙,我的頭上快生煙。”
趙謙志手舞足蹈,擺出道士祈風求雨的動作:“忽如一夜春風來,狂風暴雨下起來!”
(蠢作者胡謅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萬一真對上,哎呀媽呀,同道中人!)
柯泷掃了一眼湖邊的垂柳:兩只逗比鳴翠柳。
不管逗比們的內心如何,毒辣辣的日頭依舊我行我素,連空氣中的蟬鳴都仿佛帶上了讓人躁動的熱度,直把人弄得心煩意亂。
“要我說,我最同情的還是你,泷美人,你不僅要訓,還要加訓,真是雙倍的酸爽。”康蔡華毫不客氣地說着風涼話,這時候只要有人能夠比他慘一丢丢,他就能心理平衡。
依舊是讓人恨不得死過去的一天訓練,枯燥,重複,光是站着就能夠讓人欲生欲死,即便是休息也都是差一些土得掉渣的歌曲,讓人半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等到教官宣布解散時,所有人都爆發出一聲歡呼,與之相對的,站在最後的柯泷和厲墨琛是同一種狀态:靜悄悄。
打頭的兩個人沒有人在身邊,又是最顯眼的,一舉一動都要規範。所以在所有人練習站軍姿的時候,柯泷和厲墨琛就走上了正步。
教官一個動作接一個動作地糾正,糾正完還不算,還要一遍一遍重複,直到完全沒有錯誤。
郝教官蹲在一邊,說:“這要成為你們的本能,懂什麽是本能嗎?就是我說一步是七十五厘米,就不能是七十四,少一厘米你們都要別扭得慌。”
一個分解動作,兩個人做到了夕陽西下,郝教官才算是開了尊口:“去吃飯,吃完飯咱們接着練!”
柯泷和厲墨琛:……這真的就很尴尬了。
可惜,郝教官是個面皮厚比城牆的人,他毫不猶豫地朝着最近的食堂走,柯泷和厲墨琛不得不跟在他身後走,只是每個人之間都隔了一步之遙,恰好是個三角形,顯出格外的距離感。
于是,校園中就出現了這樣一幕,郝教官一步一正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恨不得走出風聲來,一舉一動都是陽剛正直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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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身後的柯泷,腳步輕盈,緩緩踱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般遺世獨立。
至于柯泷身邊的厲墨琛,一只手閑閑地插在褲袋裏,一只手耷拉在褲腰帶上,軍服的領口處扯開兩顆扣子,手腕處卷起幾個不規則的褶子,一邊袖子長一邊袖子短。
厲墨琛唇邊泛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高高揚起的眉眼掃過四周,俊美而邪肆。
這是個一半深海,一半火焰的男人。既有着矜傲的貴公子一般的氣質,又似乎挽起袖子就能去大排檔刷碗,無論哪一種放在他身上都不違和。
這三個人走在一起,回頭率大概是百分之八十,剩下百分之二十已經驚訝地忘記回頭了。
郝教官發現女孩子頻頻向他回頭,心裏早就樂開了花,打定主意這段時間就拽着後面兩個草,天天這麽招搖過市,說不定能因此弄到一個女朋友!
完全沒有想到已經被“狐假虎威”的柯泷和厲墨琛半點兒也沒有陷入危機的警覺,他們一到食堂就分開覓食,一個向左,另一個向右,泾渭分明,恨不得老死不在相見。
等柯泷端着鮮蝦滑蛋飯準備找個偏僻位置享受晚餐時,郝教官的大嗓門又一次展現了它的穿透力。
人聲嘈雜的食堂,柯泷就聽見郝教官那一句:“柯泷!這裏這裏!”
嘴角微抽,柯泷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深深呼吸了兩口氣,柯泷端着自己的飯坐到了郝教官對面。
郝教官如法炮制地叫來了厲墨琛,看見厲墨琛要坐自己旁邊,像揮蒼蠅似的:“去去去,去那邊做。我把皮帶和帽子都擱這兒了。”
厲墨琛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柯泷,一挑眉,就大馬金刀地坐在了柯泷身邊,擡起筷子吃飯。
郝教官吃了兩口,覺得這飯桌實在是太安靜了,忙道:“你們倆別悶着吃啊,講個笑話來聽聽?”
還不等厲墨琛琢磨出講個什麽笑話,柯泷頭一擡,手一頓,端起碗冷冰冰地說:“笑話。”
郝教官反應了一瞬,實在沒忍住:“噗——”
柯泷早有準備,端起自己的碗,身體一側就避開了郝教官的攻擊,而他身邊的厲墨琛卻不幸中招,起碼碗中一半的食物都被郝教官給污染了!
厲墨琛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兩下,站起身,一只手拿起餐盤:“我去外面等你們。”
郝教官看着厲墨琛被自己倒了胃口,心裏難得生出了一點兒愧疚,他問對面依舊面無表情吃飯的柯泷:
“你覺得他是比較生你的氣,還是生我的氣?”
柯泷想都沒想:“你的。”
郝教官再度被嗆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想分分鐘把對面這個俊美的青年捏死,以免自己心肌梗塞而亡。
郝教官心裏有點惦記厲墨琛,飛快地吃完了飯,才看見柯泷慢條斯理地吃着碗裏的飯,一點兒都沒有加快的意思。這下郝教官又忍不住了:
“你要是在部隊裏這麽吃飯,你教官非抽死你不可。”
柯泷沒接他的話,自己吃的有條有理,一個蝦仁加小半塊雞蛋和半勺米飯,每一勺都幾乎沒什麽差別,而且咀嚼的次數絕對不下于二十次。
郝教官觀察了一會兒,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又說道:
“你一個大男人,吃飯怎麽娘們唧唧的?”
原本都不屑于給他一個眼神的柯泷,終于從鮮蝦滑蛋飯裏擡起頭,不慌不忙地說道:“食不言。”
郝教官:我快被對面這小子噎死了!有沒有能悄無聲息neng死他的方法?在線等,急死了!
無論郝教官怎麽想,等到柯泷吃完飯的時候,夕陽只剩下最後的一抹餘晖,連空氣中的熱氣都散去了不少。
柯泷就是做得這個打算,大熱天的,人都曬了一天了,這時候能避一會兒是一會兒。
等郝教官和柯泷出食堂門時,厲墨琛斜斜地靠在一顆樹上,臉上依然是那副亦邪亦正的表情,眉目間卻多了一點兒焦躁。
他想早點訓練完,再趕緊上線去找泷月玩耍。最近那個高冷妹子的一切,都讓厲墨琛很喜歡,風騷的走位,精準的操作,再加上高冷少語的氣質,厲墨琛很欣賞。
想都這裏,厲墨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為什麽男生向柯泷那樣高冷自己就覺得膈應得慌,女生像泷月那樣,自己就覺得很有意思呢?
想到這裏,厲墨琛把一切的緣由都歸結到第一印象。果然,第一次大王叫我來搞基和泷月是同生共死的情景,自然比自己和柯泷針鋒相對要融洽得多。
所以說,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啊。
厲墨琛在心中做出這些無謂的感慨,而柯泷卻什麽都沒想。游戲而已,今天可以玩,明天也可以玩,什麽時候都可以玩,沒差別。
淡藍色的天空挂上一彎淺月,天似乎還亮着,但是又快黑了。
郝教官随手把自己的帽子放在一邊,對着兩人說:“今天晚上我們試一試走正步,你們兩一起走,只要走對了就可以回去休息。”
這個要求不算高,剛剛分解動作練了一堆,現在不過是連貫起來,應該沒什麽問題。不僅僅郝教官這麽想,厲墨琛也這麽想,可是柯泷不這麽想。
柯泷經歷過兩次軍訓,無論是初中還是高中,柯泷都是一個十分顯眼的存在,也都被點做旗手。
而每一次,他最後都沒有當成旗手,原因也很簡單——他走正步非常容易同手同腳。
幾乎沒有一次完完整整走對過。所有的教官都覺得自己能夠掰彎這個小樹苗,而最後都只能被迫放棄,将柯泷放在人群中掩飾過去。
至于柯泷為什麽不一開始和郝教官說——因為說了也沒有用。
柯泷高中的時候就和教官說過,可是那個教官偏偏以為柯泷是想偷懶,半點都不肯聽柯泷的話,導致他和柯泷都陷入同手同腳的窘境,直到那個教官換人。
那時候起,柯泷就知道,不是親眼所見,教官們都不會相信,不親自掰正過一次,那些教官就不會死心。
所以,說和不說,對柯泷來說是一樣的。
郝教官還不知道自己遇到了個硬茬子,他喊起了口令:
“一二一,一二一,對,很好,就是這樣走,诶!!柯泷,你怎麽變成同手同腳了!!停停停!”
郝教官對着柯泷耳提面命了一遍,口幹舌燥地說道:“再來一次!原地踏步走,齊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柯泷!!你怎麽又同手同腳了!!”
“再來!”
“再來。”
“我就不信掰不正你了,再來……”
“再來最後一次……”
郝教官望着路燈下飛舞的蚊子,莫名覺得自己向那撲火的飛蛾,為什麽要想不開教柯泷走正步?
這個念頭剛剛一升起來就被他自己否決了,這不過是個小問題,怎麽能夠輕易放棄?這隊可是要在最後閱兵的時候拿獎的隊伍,絕對不能夠出幺蛾子!
一切罪惡的火苗都要掐滅在搖籃裏,從柯泷開始。
不過,郝教官真的已經快喊啞了嗓子,所以他目光一轉,對着厲墨琛說:
“你走得很好,也幫幫你戰友!今天晚上到八點為止,你教他!明天我檢查成果!”
厲墨琛:WTF……
柯泷:望天……
作者有話要說: 笑成二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