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不知被誰拉着胳膊摁下坐着,大概是被他鐵青的臉色吓到了,一票肌肉大漢在旁邊給他順氣倒茶,“小徐,小徐,別急眼嘛,南哥他也是好心……”

“是啊,你看不是還有我們嗎?哪能讓人動了南哥一根毫毛呢?”

徐嵩沅從這句稀疏尋常的勸慰裏撿出了一個紅燈信號,擡眼,“有人要動你?”

“沒有啊。”圖南說,“誰敢動我?”

徐嵩沅奪過他手裏的煙,在煙灰缸裏摁滅,“別抽了,前幾天才……”

圖南挑眉看他。

“诶呀,別動氣,別動氣,有話好好說。”被幾個蒲扇大的巴掌拍到後背,拍得徐嵩沅想吐血。

“你們好好說,我們先出去一下。”衆人從未見過徐嵩沅跟圖南不對付的樣子,兩人跟兩頭頂着轉圈圈的小公牛似的,立刻識時務地把私人空間讓出來。泱泱一群人往門外走,還放心不下頻頻回頭叮囑,“好好說哈!”

圖南抱着胳膊仰倒在沙發靠背上,“審犯人啊?”

徐嵩沅笑笑,“我敢嗎?”

他咬咬牙,把“下次你別找我了”咽了下去,氣話說不得,圖南這人不會和你服軟,只會巴不得順杆爬來個海闊天空。

圖南摸了摸煙盒,放開了手,咂摸了一陣,“你知道嗎?嘉美的家門口天天被人放玫瑰花?”

“都是前任了就別惦記人家了。”

“放屁。”圖南嗤笑,“那花是送給我的。”

“道上有風聲,說有人出了五十萬——哦,現在是一百萬,買我。嘉美吓得搬走了。”圖南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

道上有道上的價錢,然而欠了高利貸還不起,多少錢卸人一條胳膊一條腿這種事情近五年都少見了。人家術業有專攻,有一條龍服務的催債公司,見血反而顯得不專業。但是圖南并沒有說是買他哪個器官哪個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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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嵩沅咽了口唾沫,“買你,是買什麽?”

“買我這個人呗。”

“所有人都知道嗎?”

圖南想了想,“大概吧。”他故作輕松地拍了拍徐嵩沅的肩膀,嘆氣,“诶呀你是不知道這年頭黑社會也不景氣,五千塊都能把人打進醫院,一百萬,難免有不長眼的打主意。”

俗話說亂拳打死老師傅,這一百萬像張皇榜一樣,上面的人不敢動圖南,可保不齊下面沒人起心思。他知道那些像小乙一樣的男孩,大概都是初中辍學,腦子在學術方面不甚靈光,在職校或者社會上結交了一些大哥,就抛頭顱灑熱血給人拼命,沒準家裏還有得肺病的爹和瘸腿的娘,混沌地生着,又混亂得仿佛三流喜劇片一樣地死了。

年輕人不惜命。一百萬不知能買多少這樣的人的命。

徐嵩沅斟酌了一下,“一百萬,是要殺你,還是要追求你?”

“是在打我的臉。”圖南冷笑。

“你受傷,和這件事有關系嗎?”

圖南聳聳肩,“誰知道。”他像是想到什麽,笑,“不會是有人想把我綁到那傻逼的床上吧?”

“你認識那個人?”

“我大概猜到是誰?”

“誰?”

圖南張張嘴,突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眯着眼睛對他笑了笑,有種讓徐嵩沅倍感陌生的試探意味,“你可以幫我一個忙。”他壓低聲音。

徐嵩沅在昏暗的燈光下感覺天旋地轉,紅色是危險的信號,如同他的嘴唇。那嘴角噙着一縷笑,像小孩子揮舞着手裏薄薄的削鉛筆的小刀。

真的美人往往帶着殺氣。

總有圖窮匕見的一天。

“什麽?”徐嵩沅引頸待戮。

那柄匕首露出來了。“你可以做我男朋友。”

怪不得他在空窗,圖南幾乎從來不睡一個人的床,為什麽這次會保持單身長達數個月,明明他勾勾手指頭,就有無數個女孩願意和他保持一段致死都有新鮮感的戀愛。原來是因為有個他搞不定的暗戀者出現,吓壞了他的女友們。如果說繼續交女友會給對方招致不必要的傷害,那麽圖南有那麽多手下,兵強馬壯,為什麽偏偏是他。

人生大起大落太刺激,他甚至分不清這是大喜還是大落。他感覺自己又一次被圖南摁到了地下,被過分強悍的上位者擺布,背後爬滿冷汗。他垂死掙紮,“為什麽是我?你有那麽多可以使喚的人。”

圖南似笑非笑,“因為他們會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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