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夏日的尾巴,經過深思熟慮後,喻文州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加了一項和黃少天有關的日程,只是有些搞笑的是,這明明是個日程安排的本子,這個事項卻沒有确切的日期。

它是待辦事項,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辦到。

喻文州在那個待辦事項的空白處畫了一個巨大的問號,後來覺得太過悲觀,就着問號上面的輪廓把圖案改成了黃少天的側臉。由于畫問號的時候筆觸有些猶疑,導致黃少天的側臉看上去圓潤又稚嫩,包子臉都出來了。

和現在側臉瘦削又淩厲的樣子不同,這樣的黃少天看上去頂多十五歲出頭。喻文州笑了一下,然後又怔住,他遇見黃少天的時候,可不就是這樣的年紀嗎?打架的時候,側過頭看他臉上還未消褪的嬰兒肥,曾經很想捏一把試試手感。

再不捏就錯過最好的年紀了。

再不戀愛,他們也要錯過最好的年紀了。

G市的夏日來得早,去得卻晚,臨到走時,還要戀戀不舍地制造幾個豔陽天讓人以為它去而複返。黃少天怕熱,周末連門都不出,躲在宿舍裏一邊玩游戲一邊看電視劇。其實電視劇他看不下去,但就是覺得屋子裏有背景音會歡快點,所以幹脆就開着電視機,随便選了個臺。

喻文州推門進來的時候,電視機上在播今夏最火的一部武俠劇,就連對這些毫無興趣的喻文州也頻繁地在微博首頁刷到這部電視劇的各種梗。他聽到裏面“無忌無忌”地喊來喊去還以為是倚天屠龍記,結果扭頭看,發現人物一個都對不上。

“我也看不懂!”黃少天仿佛能一眼看破他在想的事情,“我也還在找趙敏周芷若呢,結果不是。這電視劇到底講什麽的?”

“不知道。”喻文州搖搖頭,把手裏裝着荔枝的水果盤遞過去,“我早上去水果店,發現還有一點荔枝賣。”

“再不吃就過季了!”黃少天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T恤卷起來露出肚皮,他慌亂地把T恤下擺拉下來,好像被看了就怎麽樣似的。

“今年的全明星在微草。”喻文州坐下來,就坐在黃少天的床邊,順手把他的游戲手柄放在一邊。

“B市有什麽好吃的?”黃少天剝了個荔枝放進嘴裏,含混不清地問。

就知道這是黃少天最關心的問題,喻文州無奈地搖頭。

“別說,別回答我,”黃少天悶頭繼續剝荔枝,“我都知道你要說什麽了!我一問,你就肯定要說:黃少天你就知道吃!”

“難道不是?”喻文州故作困惑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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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好吧!”黃少天一拍床鋪,“我知道得很多的,我還知道為什麽任大叔最近周日老是往外跑,還問你要了比賽的VIP雙人票!”

這倒是真的,懶如任藻,最近也開始勤快起來,周日的時候不再躺在床上發呆把座椅當輪椅。有一天宋曉出門去買東西,看到任藻在逛街,看的都是鑽戒。

“戀愛了嘛!”黃少天一會兒的工夫就吃掉了半盤子的荔枝,滿手都是汁水,“說實話,我是想不到任大叔也會談戀愛,而且還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喻文州笑而不語,把紙巾遞給黃少天。

“他年紀也沒有很大啊,”黃少天擦了擦手,把紙巾團成團丢進垃圾桶,“就比我們大個六七歲吧,這麽早就有結婚壓力了啊。”

“你這話說的,”喻文州皺眉,“誰告訴你對任藻來說結婚是壓力了?”

結婚對黃少天才是壓力,他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一時間有點結巴:“啊?哦哦哦……我看他那樣,還以為他不想結婚呢,嘿嘿嘿。電視裏在演什麽,這個人打戲不錯啊,飛得挺高的……會飛到底好不好玩?”

喻文州看向黃少天,目光深沉。

“這個問題不如問王傑希。”黃少天從床上跳下來,看了看手表,“該吃飯了隊長,你那精準的生物鐘呢?”

喻文州連表都不看:“沒到時間,還有五分鐘。”

“這你都知道!”黃少天裝作吃驚的樣子,“佩服佩服,厲害啊。”

全都是廢話,沒有一句像剛剛那樣引起喻文州的思考。黃少天也有些慌神,他發揮自己的話唠神功,三下五除二地把話題扯遠,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只是吃飯的時候,兩個人相對而坐,都有些心不在焉。

黃少天決定飯後去技術部看看任藻回來沒有。他有些迷茫,更多的還是猶豫不決,腦子裏一團亂,他察覺到喻文州情緒上一點微小的變化,這就足以讓他像個熱鍋上的螞蟻,跳來跳去的。

他喜歡喻文州嗎?答案是肯定的。可是他又覺得很困惑,他和喻文州都是男生,愛情和友情,真的能分得清楚嗎?就算越過了這道坎,未來還有無數個問題需要面對,怎麽對家長解釋?怎麽對隊友解釋?有一天他們真的在一起了,怎麽對所有人,包括他們的粉絲解釋?而且他那天也不是單純地開玩笑,萬一他和喻文州在一起了影響戰隊成績或者影響戰隊形象了怎麽辦?以後萬一沒能走到一起,還在一個戰隊豈不是很尴尬?

最最苦惱的還是,萬一喻文州壓根就不喜歡他呢?

一想到這個,黃少天覺得頭都大了。

不能再大了,頭已經很大了!黃少天揉了揉額頭,快步走到技術部。

相比在訓練營的時候,黃少天來技術部的次數明顯少了,他現在不是在訓練室訓練,就是在隊長辦公室吃東西。反正這棟大樓裏,他來技術部的次數越來越少,可是他和任藻的關系依舊很好,沒有因為這些改變。

像任藻這麽懶的人,巴不得黃少天少來唠叨他幾次。

門虛掩着,任藻正在看電腦,黃少天腳步很輕地湊過去,發現任大叔在認真地看什麽求婚指南之類的東西。黃少天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任藻吓了一跳:“小兔崽子,你幹什麽,吓死我了!”

黃少天顯然已經不是“小”兔崽子了,就連任藻都意識到,黃少天長大了太多,不光是外貌上的改變,還有氣質上的。他長高了,身材更加瘦削筆挺,不說話沉着臉的時候有些難以接近,笑的時候才會重新陽光燦爛起來。

“我知道你在幹什麽了!”黃少天坐下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你幹什麽?”任藻一臉驚恐,“我在看的都是少兒不宜的東西!你距離這個階段還很遙遠!你到底要幹什麽?”

黃少天搓了搓手:“大叔,我問你個事呗。”

任藻想了想,覺得大叔這個稱呼怎麽聽着這麽別扭呢:“不可以。”

“大哥總行了吧!”黃少天拍桌子,“我有正事。”

“問你隊長去。”任藻繼續浏覽他的求婚指南。

“這事不能問他。”黃少天惆悵地說。

任藻倒是來了興致:“什麽事啊,還有不能問喻文州的事情?”

黃少天揉了揉自己的臉頰:“任大叔,你說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

黃少天坐在高臺上,舉目四望,一只螢火蟲也沒有。

夏蟲不可語冰,螢火蟲的壽命本來就很短。他惆悵地嘆了口氣,把外套鋪在臺子上,躺下看星星,心裏還在想着任藻今天和他說的話。

“你喜歡一個人,”任藻很認真地講,“就算只是說到她的名字,都會覺得心尖一顫。”

是這樣嗎?

他看着星星,很小聲地念着喻文州的名字,很簡單卻很好聽的三個字從唇齒間念出來,帶着刻意壓低的氣聲。

喻文州。

沒有感覺啊!黃少天沮喪了起來,難道是他經常喊來喊去,把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給喊沒了?黃少天把手掌放在自己心口,又念了一遍,還是沒有感覺,什麽心尖一顫,他倒是覺得壓得自己胸腔快要上不來氣。

他翻了個身,側着身子又念了一遍,效果同上,但是覺得呼吸順暢了。

什麽鬼,任藻是騙我的吧!黃少天憤憤不平地坐起來,随手在地上撿起小石子丢出去。那些石子湮沒在濃黑的夜色裏,絲毫看不到歸處。黃少天也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又覺得腦子裏像是被塞了棉花,這樣矛盾的感覺幾乎要折磨得他暴走了。

喻,文,州。

他又念了一次,這次聲音大了一些。

“嗯?”

黃少天突然覺得心跳加快,心尖豈止一顫,幾乎是戰栗的感覺,如同電流猝不及防地流遍全身。他慌亂地回頭,看到喻文州牽着大黃站在他背後,有些詫異地看着他。

“我在呢。”喻文州把大黃抱着放在臺子上,“怎麽了?”

黃少天捂着心口,感覺有什麽東西幾乎要脫口而出了,但是他組織語言失敗了,張着嘴愣了半天,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好像在這一刻老天爺把他的語言天賦全部收走,甚至連同說話的能力也一并剝奪。

隊長,我真的很喜歡你。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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