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洞房

白桃吓了一跳,攏了托盤上的布連忙請安。

誰成想江煜看也沒看她,揮了揮手便徑直朝溫初白走去。白桃縮縮腦袋,想起這一屋的精心設置,朝溫初白扮了個鬼臉,關門走了。

“白娘子!”江煜許是喝了點酒,兩頰帶了些燒紅,看人的目光也有些迷散,但卻仍然澄澈,溫初白瞧了眼桌上的加料點心,忽的有些于心不忍,但又考慮到之後的日子,心一狠,暗道,你要是吃了這點心,我就相信你是真傻。

她邊想着站了起來,拉着江煜的袖子坐在了桌邊,“餓了吧,快吃點東西。”

江煜不疑有他,當即坐好狼吞虎咽了起來,起初第一個還好,沒有夾花椒,但第二個便是加了料的了。

時間緊迫,溫初白與白桃的二次加工實在粗糙,江煜卻一點也沒發現,一整個桃花酥塞進了嘴裏,嗆得涕泗橫流,“好麻!”

溫初白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強烈,連忙給他拍着背順氣。

江煜兩眼都是淚,許是也看不清眼前有什麽,拿起溫初白倒好的酸酒便一飲而盡,他實在喝的太快,快到溫初白還沒來得及攔他,他便已整杯下肚。

白醋在舌尖與花椒起舞,江煜愣了一瞬,臉色更加漲紅,嘴裏囫囵叫着,“好酸好酸!”,一把撈過裝滿酒的酒壺,對着壺嘴喝了起來。

溫初白目瞪口呆,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奪壺,“你別!”

茶壺就在不遠處,她提了過來,用溜圓的壺肚碰了碰江煜的手背,“喝這個,喝這個。”

江煜剛被壺嘴堵着嘴,說不出話來,這下被溫初白叫得放下了壺,嘴裏得了空,嚷嚷道,“好辣好辣!”

溫初白頓時心生愧疚,“那喝點茶。”

江煜又是對嘴一口茶水,“哇”地一聲吐了自己一身,“燙死我啦!”

平日裏只會傻笑的少年如今眼含熱淚的狼狽模樣着實叫人心疼。

溫初白正要安慰,忽聽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浩浩蕩蕩的像是不少人馬,她吓了一跳,起身去幫江煜去櫃子尋衣服,“快将這身濕衣服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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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煜機械地點點頭,“阿鴻!幫我拿件衣服進來。”

門口腳步聲漸快,募的響起了江桑的聲音,原是皇帝、溫偏安一行要走了,走前過來再看看新人,“煜兒,你的衣服怎麽了?”

江煜答:“回父皇,弄上水濕了。”

江桑微微一笑,“不礙事的,濕了就脫了,上床去。”

溫初白還在奇怪這房裏的衣櫃為何空無一物,便被江桑這話驚得臉上泛紅,江煜則着實聽到了心裏,幾步坐上了床。

“哎呀!”

“怎麽了?”門口一陣慌亂。

“沒事,沒事。”江煜從衣服底下掏出兩顆被坐得幹癟的棗子,“怎麽有人在床上放了紅棗呀。”

溫初白暗道一句天助我也,連忙也走了過去,将床上撒着的桂圓剝開一個喂給了江煜,“還有桂圓呢,吃一個!”

紅顏的唇碰到嫩若蔥白的手指,一張一合之間,晶瑩剔透的桂圓肉便在眼皮底下消失不見,溫初白莫名地燒了耳尖,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尚有桂圓汁水的指尖。

真甜。

她又瞧了一眼江煜帶着相同汁水的唇。

不知道甜不甜。

外面的人聽着裏面兩個人摸到了床上的桂圓紅棗,便知道二人已經坐到了床上,至于進行到哪一步了,誰也沒有個準數。

江桑想着不要耽誤兒子的洞房花燭,一揮衣袖,“行了,回宮去吧。”于是門口黑壓壓的一群人便如同得了令的群羊,跟着他散了幹淨。

房裏,溫初白還帶着江煜吃床上的紅棗桂圓,兩人順着床往裏摸,摸出了溫初白一早藏在裏面的那套衣服。

她本是這樣計劃的,先看看江煜能不能分辨出花椒點心,再試試他能不能聞出酸酒,要是這兩關都過了,便再讓他套上女裝,喚自己一聲好姐姐,懷川的男兒們最是好面子,如若心智正常,是斷不會穿女兒家衣裳的。

可眼前,她打好的一通腹稿一句還沒用上,江煜便吃了點心喝了酒,叫她不忍心再試探。

江煜對她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拿着那套衣服喜笑顏開,“白娘子你真好,知道我衣服濕了,還給我準備了幹淨衣服。”

溫初白幹笑兩聲,“……你!”

江煜竟然當着她的面就要脫衣服!

溫初白吓得趕緊背過了身去,江煜一眼望過去,紫檀木床像是個優雅精致的畫框,圈起了其中紅豔的背影,溫初白如瀑的長發散在大紅喜服上,整個人都顯得嬌小玲珑,讓人不禁想要擁她入懷。

“白娘子你可真好看。”他道。

溫初白恍若未聞,自言自語道,“不是我逼你穿的啊。”

約莫半柱香後,背後悉悉索索的換衣聲停了下來,溫初白想回頭卻又不敢,問了句“換好了嗎?”

江煜清脆地答她,“好了!”

白桃拿來的是套瓜紅色裙子,不若大紅那般耀眼,卻顯得人透白,江煜自身皮膚又好,這般一襯,更是讓人驚嘆。

與衣服同色的朱唇輕啓,江煜問道,“白娘子,我好看嗎?”

溫初白點點頭。

何止是好看,簡直是仙人之姿。

簡直讓人……

簡直讓人想當他的姐姐,将他好好的保護起來!

江煜不知她心裏所想,站起身來,扯了扯裙擺,“可我怎麽覺得這身衣服有些奇怪,和我平時穿得不同。”

溫初白與他并肩而立,學他的樣子扯了扯裙擺,“哪裏奇怪,我們穿得不是一模一樣嗎?妹妹。”

“妹妹?”江煜瞪大眼睛。

溫初白被他驚訝的樣子逗得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是呀,這是我的衣服呀,你穿了女孩子的衣服,我不得叫你一聲妹妹?”

江煜拍了拍胸口,“我堂堂七尺男兒!”

溫初白仍是笑,純粹的笑,“妹妹可生得真高。”

“那是!”他像是受了極大的誇獎,拎起短了一截的裙擺轉了個圈兒,“你看我的衣擺,再看你的。”

溫初白低頭,瞧見自己拖了地的長裙擺。

這是在嘲笑我的身高!

她做了個鬼臉,伸出兩只手來作勢要去撓江煜的癢癢肉,江煜忙着要躲,沒想到一不小心踩中了溫初白拖地的裙擺,腳下一滑,不受控制地壓着她倒在了床上。

溫初白只感覺自己的脊梁骨都要被床板硌斷了,可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揉,一抹朱唇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靠了過來。

甜的,桂圓味。

溫初白下意識地舔完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麽,瞬間紅了臉。

“你!”她伸手要去推他,卻意外地受到了反抗,她正要開口,忽然一聲巨響,身上之人亦為之一動,悶哼一聲。

冰涼的水順着江煜的發梢滴落到溫初白的身上。

哪來的水?

不對!

是她打算潑床的那個銅盆!她本來好好的放在了床粱上,準備關鍵時刻踢下來的,沒想到兩人動作太大竟然現在就把它晃下來了。

“白娘子。”江煜狼狽的渾身是水,嘴裏卻念着溫初白的名字。

“怎麽了?”

“沒砸到你吧?”

溫初白瞧着江煜的眼睛,熠熠發亮的瞳仁裏滿滿的都是自己。

小傻子。

溫初白嘆了口氣,安慰道:“沒有。”

果然,江煜聽見這話後便立即笑了起來,“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溫初白摸摸他的腦袋,“你先起來。”

江煜忙不疊地爬了起來,水珠順着身上瓜紅的布料往下滑,将它透成了和溫初白一樣的顏色。

“你轉過去。”

江煜便轉過去。

溫初白解開外衣,搭在了枕頭旁邊,又低頭确認了一下自己的紅亵衣足夠嚴實,才鑽進了被窩裏。

“轉回來吧。”

縮在床角只露了個腦袋的溫初白瞧他轉了過來,便道,“衣服在枕頭上,你不能穿濕衣服睡覺,但我也沒有別的可以給你穿的衣服了,你湊合一下。”

江煜瞧了一眼床頭的喜服,“謝謝白娘子!”

瞧他又要解衣服,溫初白連忙喊停,“嗯,那個,我先睡了,你上床的時候注意點,不要睡到水了。”

那盆水也算功成身退,雖然意外地澆了江煜一身,但也在床上留下了足夠大的一灘水漬。

江煜點點頭,“好,都聽白娘子的。”

他三兩下脫了身上濕透了的衣服,光溜溜地套上了溫初白的外袍,實在有幾分滑稽,可屋內唯一的看客卻卷着被子背對着他,錯過了這人間奇景。

“我上床啦。”江煜用氣音道。

溫初白絲毫不為所動,像是已經睡着了。

于是江煜便爬上了床,除去溫初白和水漬占據的地盤,能剩給他的實在不多,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貼在床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裹成蠶蛹的溫初白翻了個身,轉了過來——江煜已經睡着了,淺淺的呼吸着,胸膛一起一伏,包裹在不合身的喜服裏。

只是……眉怎麽是皺着的?

春寒料峭。

溫初白心中沒來由地冒出這句話來。也是,床上只有一床被子,他也便沒有其餘的保暖物件,可不得冷得皺起眉頭嗎。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将自己的層層包裹卸開,一邊留在自己身上,一邊搭在了江煜身上。

他定是睡着了,就連這麽重的半床被子搭在身上也毫無反應。不過也是,應付那麽多賓客,回來又被整了一個下午,不累才怪。

溫初白笑了笑,指尖輕點江煜皺起的眉心,像是安慰。

又不知過了多久,房間重歸寂靜。

本該早就睡着了的江煜忽的睜開了眼睛,垂着的眸子先是看向身上的喜被,又望向不遠處的睡顏,眼中劃過沉思的暗光,哪有半分白日的癡傻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江煜:娘子~

溫初白:(無情推開)叫姐姐。

江煜:QAQ惹,娘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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