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舉報
即便溫初白很快就把衣服拉了上去,那一抹怪異而刺眼的紅也已經被近處幾人瞧見。
“ 啊!”溫初瀾這個始作俑者被吓了一跳, 捂着嘴倒退了兩步, 直直跌進了江決懷裏, 一只手略帶顫抖地指着溫初白的鼻頭,“你果然是災星!”
溫初白理也沒理她,只是兀自收拾着衣服, 進宮的裙子層層疊疊太過繁複, 她許久沒穿, 竟一時按不平整。
江煜便幫他整理, 嘴裏念念叨叨, “白娘子快将衣服穿好,萬不可染上風寒呀!”
溫初白點點頭, 一雙明眸淚眼汪汪,萬分可憐, “可是這衣服好麻煩, 我不會穿。”
兩人就這樣旁若無人地一邊整理衣物一邊聊起了天。溫初瀾光想着像以往一樣讓溫初白鬧笑話給她開心, 卻忘了溫初白如今是個傻子,衣服被人扒掉這種尋常女子羞憤得撞牆的事兒, 她竟然毫無反應。
“來人啊!”溫初瀾心中不甘, 喊了一聲, “把這個有傷風化的災星送去虛竹院!”
幾個随從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沒人要上。倒是溫初白聽見那個“有傷風化”,忽然察覺了不對。
不對。
按照上一世的軌跡, 溫初瀾起初是看上了皇上江桑,被勸放棄後又死磕了幾年太子江汎。至于看上江決,怎麽也是五六年後的事了,怎麽這一世竟演變得如此之快,回門日那時這二人還瞧着生分,這才幾天,竟就這樣“狼狽為奸”。
溫初瀾哪知溫初白在想什麽,随從們不動,她便自己上,她給自己鼓了口氣,上前一把抓住了溫初白的胳膊,“走,跟我去虛竹院!”
江煜本垂着眼專心幫溫初白整理衣服,溫初瀾這一下不僅把快要整好的衣服給弄亂了,還把溫初白捏的痛得皺起了眉頭。他瞧在眼裏,眼底寒光暗閃,一個巧勁将溫初瀾推了出去。
“你這個瘋姨娘,你幹什麽!不要碰我的白娘子!”他推人時用了些內力,雖為了掩蓋身份用得不多,卻也夠溫初瀾這個弱女子喝上一壺。
溫初瀾只感覺江煜力大如牛,一掌推得她氣血上湧差點跌倒在地,幸虧江決在後面攙了一把才不至于顏面全無地趴在地上,她心中對江決評價一時更高,含羞帶怯地回眸瞧了一眼江決,“江決……”
她那點小九九江決哪能不知,聽見自己名字便點了點頭,“溫姑娘說的對,如今我們整個懷川皇室都在找身上有特殊印記的人,且都集中在了虛竹院,聰慧王妃雖是王妃,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好一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四人光顧着對峙,竟沒發現,太子江汎不知道何時竟也到了此處,此時一身月白長衫長身玉立,恍若谪仙降世。
“皇兄。”
“太子哥哥!”
江決與江煜分別和江汎打了招呼,江汎依次點頭,“三弟,五弟。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怎還提到了犯法?”
“皇兄有所不知。”江決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災星一事,除了五弟哪兒,我們各個王府都查過,誰料剛才溫家姑娘與她姐姐打鬧,竟發現五弟妹身上也有那特殊印記。”
“哦?”江汎點了點頭,目光在面前幾人身上掃過,最終停在了溫初瀾的指尖,心中豁然開朗,嘴邊也帶上了抹笑,“溫家姑娘大義滅親。”
他說這話本是開個玩笑,卻沒想溫初瀾根本沒聽出其中意味,竟臉頰微微一紅,回了個,“為懷川皇室分憂是臣女應當做的。”
江決頓時臉色鐵青,溫初瀾明明已經和自己在統一戰線,竟還對江汎懷着心思。
可惜江汎對此毫無察覺,“巳時快到了,有什麽事見了父皇再說吧。”
太子的面子還是要給,江決拽住溫初瀾随着江汎前行,江煜與溫初白則跟在最後。她一路走着,忍不住盯着江汎的背影,先前在店鋪,兩人萍水相逢,江汎既是壓價又是讓鋪,這會兒在宮裏,又自己解了圍,可這樣一個好人的結局……
她心中暗暗嘆氣,卻又不知如何才能幫江汎改了這命數。
金銮殿離那路本也不遠,只是幾人耽擱太久,此時踩着巳時鐘聲進殿,其餘人都已到了。
溫初白環視一圈,今兒來了不少王爺妃子,各個拖家帶口的紮作了一堆一堆,唯兩個獨身之人格外矚目,一個是二十二歲還未娶妻的太子江汎——她又瞧向另一個,恰巧那人的目光也剛好掃了過來,兩人目光對上,吓得溫初白趕緊垂下了頭。
她對這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可偏偏又覺得面孔很生。
“小石頭。”她拉了拉江煜的袖子,趁那人移開視線時偷偷指了指他,“那是誰啊?”
江煜看了一眼,“是我小叔叔呀,父皇的胞弟,名叫江卿。”
溫初白點點頭,她從未聽過這個名字,猜測是上一世與江決進宮時有過一面之緣,年頭太久,記不清了。
“皇上駕到——”随着李公公一聲,殿裏的人嘩啦啦地跪了滿地。
溫初白今日只想低調地糊弄過去,便也沒出頭,照貓畫虎地行了個不大好看的禮。
江桑坐上正位,“都起來吧。”
衆人便齊聲答:“謝陛下——”
“先前災星之事,已與各位愛卿商議過,但這是雖是國事,更是家事,大家不必拘束,都說說,回去之後有什麽發現?”
打頭的是和睦王,江桑的大哥,如今和睦王年事已高,拖家帶口的來了不少人,聽江桑這樣問,便第一個回道,“回陛下,臣回去叫人徹查了整府,共發覺七人身上帶有特殊标記,另外……”
“另外?”
和睦王一個咬牙,“另外還有一條母狗身上也有,一并送來了。”
他這話一出,全場頓時哄然大笑,和睦王之所以身為大皇子而未被立太子,就是因為過于貪生怕死,沒想到如今年紀都這麽大了,竟還這樣,為了洗清自己王府的嫌疑,連一條母狗都不放過。
有了人開頭,大家便陸陸續續地都上去說了,有的府多些,十來個人,有的府少些,兩三個人,溫初白也沒細算,但林林總總的,也約莫有了百人。
一輪過去,只剩聰慧王江煜還未上前。
江桑正想略過他,叫國師出來說事,卻沒想溫初瀾一個箭步沖了出來,砰地一聲跪在了大殿中央,“皇上明鑒,臣女冒死舉報聰慧王妃!她的右肩上有一個紅色印記!”
此言一出,滿庭嘩然。
江煜夫婦作為皇室特殊的存在,本就備受關注,大家明裏暗裏的眼神都忍不住朝這邊飄,現在成了暴風眼,更是引來了全場目光。
“哦?”江桑坐得遠,瞧不太清溫初瀾的樣貌,便問:“你自稱臣女,你是誰家的女兒?”
溫初瀾也是一時腦熱,被江桑追問了才覺得害怕,吞吞吐吐地答道:“回陛下,臣女是溫家相府的。”
江決心中一動,現在各個皇親國戚都在,若是在此時将自己與溫初瀾的關系綁定,定能斷了她攀附江汎的心,索性一并上前,“父皇,此次進宮是皇家議事,兒臣不該帶未婚妻前來,請父皇贖罪。”
這簡直又是一個驚雷劈進了人群。
誰不知道幾日前聰慧王江煜才迎娶了溫相家唯一的嫡女,聽嘉陵王江決這意思,竟是要娶一個庶出為妃!
場面一下複雜,畢竟溫家庶出舉報嫡出算是小事,可未來的嘉陵王妃舉報現在的聰慧王妃可是大事了。
江煜緊緊握住溫初白的手,可這麽多雙眼睛看着,他也不敢做出太明顯的舉動,只在心中恨自己羽翼生長得太慢,竟叫自己的王妃陷入險境。
“雖然如此。”江桑開口,“但聰慧王妃畢竟是身份高貴,還是讓嬷嬷先确認一下是否屬實吧。”
殿後出來兩個嬷嬷,看架勢是要把溫初白帶到後堂去驗,江煜急了,攔在前面,“你們這些壞姨娘,不準動我白娘子!”
可那嬷嬷只聽江桑的,瞧見江煜攔人,只是微微一頓,便繞過了他去捉溫初白的手臂,衆目睽睽之下江煜也無法用內力,只能靠蠻力推倒一個,卻叫另一個拖着溫初白往後堂走了幾步,他去拽那個,結果這個又上前拽溫初白。
“不準動我白娘子!你們要帶我娘子去哪!”
廳上混亂一片,江煜和兩個嬷嬷皆被拉扯得滿面赤紅披頭散發,甚至江煜的手背還叫一個嬷嬷的指甲刮了一道血條,各個皇親國戚頭一回見皇子撒潑,個個看得津津有味,一時間竟無一人勸阻。
“父皇。”江汎上前一步,他眉頭皺着,似是不能理解眼前的鬧劇,“父皇,這是一個誤會。”
“誤會?”
“是的。”江汎邊說着,走到了跪着的溫初瀾身邊,舉起了她的右手,“溫姑娘,你可是用這只手抓的聰慧王妃的衣裳?”
溫初瀾順着自己被舉起的手擡高時間,發現不知道何時,自己的手指尖竟染上了一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