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黃鳝湯
江煜胡思亂想了起來,難道是和瑞樓那個神神秘秘的老板?還是那日早上, 溫初白在柳清芳面前處處維護的瓷商?總不能是江決吧……
“你要繡鴛鴦?”他開口, 語氣裏都有些酸溜溜。
“你覺得鴛鴦好嗎?我就是想繡一個代表愛情的。”
“愛情……”江煜定定地瞧着溫初白的後腦, 又念了一遍,“愛情......”
溫初白聽他念叨,以為是孩子懵懂, 便安慰道, “你還小, 不懂也正常。”
“......”這還是江煜生平第一次後悔自己裝傻裝得太成功。
“我是今兒遇到了一個姑娘, 雖然我沒見着她的長相, 但聽談吐舉止,是個很不錯的姑娘。”
江煜眉頭微微展開一些, 姑娘?
“哎呀,說了你也不認識, 總之是個很好的姑娘, 蕙質蘭心, 今天我們......嗯......比拼琴藝,我略輸一成, 所以我想繡個香囊給她, 以表佩服。”
江煜挑起一邊眉頭, “略輸一成?”
“是呀......”溫初白先頭還有些心虛,可又一想江煜怎麽也不可能知道具體情況,便沉了口氣,繪聲繪色地講道:“當時戰況十分激烈, 雖然我琴藝十分厲害,但沒想到那姑娘亦是精湛,最後還是叫她棋高一着,險勝了。”
“哦~~”江煜附和道,“那白娘子也十分厲害,水平竟可以和人比試,不若哪日給我彈彈?”
溫初白聞言頓時縮成鹌鹑,“彈......彈琴有什麽意思,哪有毽子好玩,我們還是玩毽子,毽子強身健體。”
“那好吧。”江煜知道自己白吃了半天自己的飛醋,便也不那樣牢牢箍住溫初白了,微微放松了她,将不遠處的竹籃夠了過來。
“那你繡吧。”
溫初白愣愣地接過江煜遞過來的手繃和針線,“我還沒想好繡什麽。”
“不是說鴛鴦?”
“是,我是想祝她早日結成佳偶,但方才你一問,我又覺着,鴛鴦這種東西是不是要心意相通的伴侶送才合适,我這一個女子......”
一句“心意相通的伴侶”,江煜的心情都抑制不住地好了起來,“沒關系的,白娘子是祝福,我若是那個姑娘一定會開心死的。”
溫初白用手繃的邊緣敲了他腦袋一下,“你別做夢了,你這輩子也成不了姑娘了。”
她說完這句,便在月色下穿針,不再管一旁咯咯直笑的江煜。
但也不知是月色太溫柔,還是白日太勞累,她穿好針,還沒繡出個輪廓,便靠在身後溫熱的人肉墊子上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天色還蒙蒙亮,溫初白便在江煜的房間醒了。
這房子她只大婚那日來過一次,當時到處都挂着喜綢,紅彤彤的,和現在很不一樣,她翻身坐起來,一擡眼便瞧見在桌邊趴着的江煜。
溫初白吓了一跳,連忙過去摸他的額頭,生怕江煜像柳清芳一樣會發高燒。
江煜本就沒深眠,在溫初白下床的瞬間便醒了,怕溫初白察覺不對才繼續裝睡,此時額頭上一雙溫熱的手,叫他心裏也有些癢癢。
“小石頭。”
“小石頭?”
......
溫初白一連叫了七八聲,急得都要出去叫管家了,江煜才睡意朦胧地醒來,“白娘子……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溫初白瞧見他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你還管我,你怎麽在桌子上睡覺?”
“我......”江煜扯了扯自己一身草屑的外袍,“我身上髒。”
“那你不會把外袍脫了?”
江煜噎了一瞬,他自是覺得溫初白睡着了,自己趁人之危與其同床共枕實非君子作為,但這麽複雜的道理,小石頭是不該懂的,所以才扯了外袍的事兒,哪裏想到溫初白竟這樣坦蕩。
“哦,我知道了。”溫初白揉揉額角,“大婚那日我叫你穿了我的外袍,你是不是以為夜裏都是要穿外袍的?”
江煜連連點頭。
“那是錯的。”溫初白将江煜的外袍解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拉着他上了床鋪,“穿亵衣也是可以的,現在天色還早,先睡吧。”
這會兒天才蒙蒙亮,溫初白只當半夜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沒一會兒便氣息平穩地睡起了回籠覺。
江煜便沒那麽好受了,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會兒竊喜溫初白與他同床共枕,一會兒又失落溫初白如此坦然地與他同床共枕。
床頂的雕花有多複雜,他此刻的心情便有多複雜。
天全亮了,趙管家例行來江煜房間叫人起床。
溫初白迷迷糊糊得還沒睡夠,聽見有人說話,便哼唧了一句,“別吵,我再睡會。”
趙管家在門外愣了一瞬,反應過來這個女聲是她家王妃,又倒退一步,确認這個大門的确是江煜的房間,頓時心中大喜。
前幾日他還只是覺得王爺長大了,知道陪媳婦了,這幾日兩人竟然就睡在一起了,再這樣下去十個月,等到來年年初,這聰慧王府豈不是要迎接一位小聰慧王了?
趙管家被自己的一通想法弄得激動不已,當即叫小厮去通知廚房,給王爺、王妃煲上大補的湯,誓要做好萬全準備,迎接王府的新生命。
溫初白對此毫不知情,她喊完那句再睡會便真的倒頭睡下了,直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被屋裏飄着的香氣弄醒。
江煜坐在桌前朝她招手,“白娘子快過來,管家剛送了湯過來。”
房中央的木桌上,兩盞瓷□□致的湯盅靜靜擱着,頂端的氣孔冒着熱氣,婷婷袅袅的,令人食指大動。
溫初白打開自己面前的一盞,被裏頭黑不溜秋的一截不明物體吓了一跳。
“這是什麽?”
江煜哪能想到趙管家那一步千裏的心思,聞言便開了自己那盅,看了一眼裏面斜躺着的雞腿,“雞湯吧?”
溫初白皺着眉,又瞧了一眼自己湯裏的黑塊,心道,烏雞湯吧?
“趙管家說趁熱喝,白娘子,你快喝~”
溫初白皺着眉嘗了一口湯,意外地感覺味道還不錯,再鼓起勇氣吃了一口那肉……
這......這不是雞肉啊。
她将湯底攪了一攪,底下翻上來一個......黃鳝頭。
江煜剛從自己的湯裏撈出那個雞腿,一轉頭看到呆滞的溫初白,還以為她想吃,便問道:“白娘子,你想吃這個嗎?那我們倆換。”
“不用不用不用。”溫初白心知兩人喝錯了湯,連忙護着自己的湯盅連連搖頭。
江煜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平日裏沒有抒解之法本就十分難受了,這王府的人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還用這等壯丨陽湯來激他?
溫初白嘆了口氣,還是由她來解決吧。
兩人的湯見了底,溫初白便回院去了。小店既已正式開業,她們仨總得有人去看店,她得回去跟二人一同出門。
推開房門,白桃一雙通紅的眼睛吓了她一跳,“你這眼睛怎麽搞得?”
白桃見到她,呲牙一笑,“我夜裏睡不着,就溜出去買了藥材和面霜,這會兒馬上就都磨好了。等下叫夫人看看每種都要放多少,昨晚上摔碎的就能補上啦。”
她說這話時,一雙眼裏遍布血絲,襯得瞳仁格外黑亮,溫初白不由想到了上一世最後,沉靜黯淡的她,便将她擁入懷中,“白桃,不用這樣,昨天是我話重了,你不要往心裏去,我只希望你能一直無憂無慮的,一直是我的傻白桃。”
白桃兩只手都是藥粉,被溫初白擁住的瞬間便僵硬得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只好嘟囔着反駁,“我才不傻呢......”
柳清芳被這邊的聲音引來,她的精神看起來也不是很好,自打溫偏安那封休書寫好,柳清芳便一直恹恹的。
“娘親,我們該去看店了。”
白桃立即道,“我也去!”
“你。”溫初白将她按在圓凳上,“你就好好地在這給我睡一覺,睡醒了在家等我們回來。”
白桃癟癟嘴,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今天的店和前一日一樣算得上冷清,溫初白在門口瞧了一會兒,忽然一拍腦袋,看出了重要原因,“娘,我們這店還沒取名呢。”
柳清芳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倒是響起了一個男聲。
“幾日未見,公子的店營業了。”
溫初白偏過頭去看,竟是江汎,便招呼道:“江公子。”
江汎瞧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面上仍是那副慣常的和善笑容,“幾日未見,公子給令堂的店便開起來了,恭喜啊。”
溫初白點點頭,意識到兩人在大街上,便道,“我娘就在裏頭,我們進去說吧。”
江汎還沒來得及坐下,白桃口中那兩個夫人恰巧也來了,溫初白瞧過去,果真其中一個用輕紗蒙着臉,遮着臉上的小痤。
江汎是個男人,溫初白也做着男裝打扮,柳清芳取了一勺前一日給那婦人用的去痤霜,為了避嫌,帶着兩人去了後堂。
江汎将那霜放在鼻下嗅了一嗅。
溫初白想起柳清芳之前說過的藥方的事兒,有些緊張。
江汎聞了一會兒,問道,“這面霜裏都放了什麽?”
溫初白道,“我也不太知曉,我娘親比較擅長制藥,可我愚笨,在這方面一竅不通,所以沒學過。”
江汎點點頭,“這裏頭起碼有七八味藥材,再加上面霜本就有花草油脂,這樣混合在一起,我也只能聞出其中兩三味來。的确是好東西,怎麽賣?”
作者有話要說: 溫初白:趙管家虎吧?給他喝黃鳝湯,想憋死他?
江煜:我又不是沒娶妻,我為什麽會憋死。
溫初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