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打劫

溫初白一時有些恍然,但蒼水廟還是原原本本的樣子, 只是走了個僧人, 大家的反應遠沒有瞧見溫初白往功德箱裏塞了兩萬票券來得大。

她沒覺得哪裏不對, 給完了錢,便晃晃悠悠地打算逛回去尋江汎過來——畢竟那老僧能看出她身上的三瓣蓮,大概真的不是凡人。

跟着江汎進文貝街時, 文貝街上的人大多都在跪拜叩謝, 現在只有溫初白自己一人, 對比便一下明顯了。

乞兒們只是呆在那, 或坐或卧, 對來來往往的人愛答不理,更有甚者, 還默默退後兩步,像是在避什麽牛鬼蛇神。

她有些納悶, 這些人的目光不像是在看她, 反而像是——

尾随着她的人在她轉身的瞬間撲了過來, 一手直直掐上她的脖子,力道之大, 幾乎是要了她的命。

脖子被人掐着, 她想喊救命也發不出聲來, 脖頸上的束縛感讓她下意識地來回擺頭,餘光瞟見兩邊神态各異的乞兒,她像是瞧見了救命稻草,“救……”

“別喊了, 他們自保都來不及,不會救你的。”掐着溫初白的人連壯碩都算不上,一張臉都瘦得脫了相,可畢竟是個男人,即便不怎樣有力,也能制服溫初白這樣一個肩不能扛的弱女子。

“救……”

不遠處的一個小男孩往前走了半步,但很快被他娘親抓了回去。

溫初白的面色愈加白了,小男孩鼓起勇氣喊了一聲:“壞人!放開他!”

他母親頓時捂住了他的嘴,帶着他朝溫初白背後的男人磕頭,“小孩子童言無忌,大人不計小人過……”

眼前的清明變得花白,溫初白掙紮的力度也越來越小,正當她幾乎已經放棄了掙紮之時,一柄長劍呼嘯而過,穿過了那歹人的肩胛,将他釘在了地上。

終于施好了粥的江汎快步過來,“你沒事吧?”

一直圍觀着的乞兒們也嘩啦一下圍了過來,将溫初白和江汎裹在正中,叽叽喳喳得吵的人頭皮發麻。

“我沒事。”溫初白擺了擺手。

江汎便轉過身去看地上的人,“你為何要對這位公子行兇?”

地上的人忍着劇痛,龇牙咧嘴地解釋,“太子殿下,對不起,我……我看這位小公子在蒼水廟捐了很多錢,一時鬼迷心竅,太子殿下,您相信我,我真的只是一時迷了心竅,我家裏老母親還病着,我想給她湊錢買藥,我……我真的是對不起您,對不起您給我們文貝街的恩啊!”

江汎聞言臉色轉好一些,從懷中掏出一張千元的票券給了他,“雖是如此,你當街搶劫也是不對,這次是我恰巧趕到,若我不在,你豈不就會釀成大錯?這錢你拿着,給你母親治病,肩上的傷也要盡快醫治,之後便帶着你的母親,搬離這文貝街吧。”

溫初白兩邊瞧瞧,江汎一雙眼滿滿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而地上那人,則拿了錢便連滾帶爬地跑了。

她揉了揉自己被勒得滿是紅痕的脖子,“你就沒想過那人是在騙你?”

江汎微微一笑,“文貝街的人大多單純善良,便是騙了我,我這次饒他,他只要有一絲良知,之後也不會再犯了。”

溫初白瞧着他坦然澄澈的雙眼,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好,便問,“上回與你說的兄弟關系,好些了嗎?”

江汎抿了抿唇,“和三弟似乎更差了些,五弟年幼,我們本也沒什麽矛盾。”

溫初白點點頭,心道就江汎這樣心軟的模樣,即便生了一顆萬事都能看透的七竅玲珑心,也對任何人都下不了手,便道,“我上回說的折枝可能言重了,你不用往心裏去。”

她嘆了口氣,不論是本身對江汎的好感,又或是江汎的多次出手相助,她都着實想幫江汎保住這條命,“常言道,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若是陽關道實在不好走,走獨木橋也是可以的。”

“獨木橋……”江汎念了一句,不知道在想什麽。

溫初白見她這樣念,忽然想起那僧人的話,“如果有人問你要錢,那就給他。”

是了,如果剛才遇見搶劫,她直接給了錢,也許就少受了皮肉之苦。可……她轉念又想,那搶劫的哪給了她給錢的機會?

腦中一團亂麻。

她只好頭痛道,“蒼水廟那有個僧人,說要見你,你去看看吧。”

江決點了點頭,再三囑咐溫初白注意安全,財不露白,便去尋那老僧去了。

溫初白剛回店裏,柳清芳便連忙迎了上來,原因無他,實在是她脖子上的紅痕實在太過顯眼。

“阿白,你這是怎麽了?”

溫初白呲着牙,将自己被搶劫的事情簡略又簡略地說了出來,可即便如此,也惹得柳清芳的眉頭緊緊皺着,眼眶也蓄滿了淚水。

“娘親,沒事,我這不是被人救了嗎?”她安慰道,“我走了那麽久,可有人進來買面霜?”

“還惦記這個。”柳清芳點點她的額頭,一陣風似的去了不遠處的藥鋪買了藥回來,又是一陣敲敲磨磨,做成了外用的敷藥給她敷上,面上的憂色才微微減少。

溫初白感覺脖子上一陣清涼,忽然想到,自己今兒遭了搶劫,是不是能算作那三次劫數中的一次?

她一溜煙兒地進了後堂,扒下自己肩頭的衣服往鏡中看——那瓣花瓣還是那樣,毫無變化。反倒是那裹成了一顆白粽子的脖子,難看得緊,叫她嘆了口氣,

等到回家,白桃還不一定要怎樣叫喚。她皺着眉,幹脆拿了張方巾,在脖子上一紮,給它牢牢遮住。

結果還沒等白桃瞧見,她在溜回家的路上便先遇到了江煜。

江煜顯然也瞧見了她,手裏拎着毽子的雞毛幾步跑了過來,“白娘子——來玩毽子啊!”

溫初白剛剛受了傷,哪有心情陪他玩,便道,“改日,改日。”

江煜點點頭,“那也行,那今日白娘子彈琴給我聽?”

溫初白眨眨眼,一把搶過江煜手中的彩羽毽子,“我改變主意了,咱還是踢毽子吧!”

她還穿着男裝,不好在人多的地方跑,所以兩人便還是去了老地方——後山。

一開始的毽子比賽和上次沒什麽區別,江煜簡直是單方面碾壓式獲勝,但不知從何時起,江煜竟像體力不支了似的,好幾個明明很好接的毽子都沒接上,讓溫初白高興了好久。

也不知二人到底玩了多久,直到天邊的日頭變成了紅色,兩人的肚子也都咕咕作響,她才一屁股坐到了草叢裏,看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飄了出去的方巾。

“白娘子。”江煜坐在她身邊,正是因為發現溫初白受傷他才故意放水,可他還得裝作不知,“你的脖子怎麽了?”

“我……”她瞧着江煜,許是覺得自己就算說了實話,他也聽不太懂,便毫無心理壓力地把在文貝街發生的一切都說了。

“你那個太子哥哥啊,就是太心軟了——我的意思不是要殺那個搶劫的人,我是覺得,他是個好人,但不應生在在皇室之中,更不應立成太子,這只會讓他成了衆矢之的,成為争位上第一個要除的絆腳石。”

江煜默默聽溫初白說着,看她說完才問,“白娘子很喜歡太子哥哥?”

溫初白有些莫名,自己說了這麽多“皇權社稷”一類大逆不道的話,江煜竟然問的是她喜不喜歡江汎?

“喜歡的。”她皺着眉回想,“其實他做的很多事都只是為了他心中的正義,但的确幫了我,也救了我,不過這應該也不能說是喜歡,确切地說,應該是欣賞。”

“那……”江煜臉上放了晴,他笑着偏頭,“白娘子喜歡我嗎?”

溫初白和他視線對上,旁人眼裏英氣俊逸的臉龐在她眼裏只有古靈精怪,她湊過去揉了揉江煜的兩頰,“白娘子當然喜歡小石頭啦。”

“哦!”江煜跳起來,在草地上躍動,“白娘子喜歡我!白娘子說她喜歡我啦!”

溫初白正想說什麽,江煜卻已經到了整個小山的最高處,兩只手放在嘴邊,喊道:“小石頭也喜歡白娘子——小石頭最喜歡白娘子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喊這個,心怦怦跳着,和這山間随性的風一樣,有些亂。

書房裏,右護法發來的信件已經堆了一沓。

江煜每次只是打開看一眼便放在一邊,那些信的內容沒什麽區別,全是催他回樓中主事。

江煜坐在桌前,面色不佳,“重安。去查查今天是誰傷了王妃,把人處理了。”

“是。”

桌上的那沓信實在太過紮眼,江煜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少見地有些發愁,“還有多久開月會?”

“回主子,六日。”

“給右護法回個信,我月會時會回去。”

“是。”

房間沉默了下來,重黎樓事物衆多,江煜處理完今日的信件,外面已經月上梢頭,重安無聲地打着哈欠,被他叫得一個機靈。

“重安,叫廚子熬些補身子的湯,送到清風苑去,要對養傷有幫助的。”

“是,主子。”

“等等……”江煜猶豫了一下,別扭地道,“多去買些雞回來,別叫她發覺只給清風苑送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別別扭扭的,直白點會死呀你這個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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