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雙搶

還沒到十天,西瓜皮外面就有白色的霜狀物滲出,呂薇小心翼翼地用紙片把白霜刮到小碗裏。之後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有的是人搶着刮霜,其中江澈搶得最兇。做為個有強迫症的處女座,他表示見到西瓜上有白色東西就眼紅手癢,恨不得用舌頭把上面的白灰舔掉。

話說江澈這西瓜霜真沒白刮,西瓜皮上的霜還沒滲完,他已經用上了。貪吃泡椒鳳爪吃到口裏幾個大潰瘍,有個還長在嘴角,張口說話吃飯都難,好在有新出爐的西瓜霜救他于水火之中。

別看是自治的西瓜霜,效果還真好,潰瘍上曬一點粉末,二天後就好了。潰瘍是好了,但江澈仍不開心,因為雞爪都被其他幾個混蛋吃完了,半個都沒給他剩。

一轉眼又到雙搶時節,搶着割稻子,搶着種稻子,農民的辛苦就在這,要追着天氣跑,早了晚了都不行,糧食會用果實來向你抗議的。

說來也很奇怪,因為今年年初的雪災,播種時間往後推了一點,收獲時間居然和往年差不多,而且顆顆飽滿。村裏人都覺得奇怪,不過想着農作物有大年小年之分,可能今年剛好碰上大年,長得好也正常。

今年種的田比去年多好幾畝,這不但意味着豐收,還意味着江芷也需要下田送肉給螞蝗咬了。本來家裏人不同意讓小輩們下田勞作的,是江芷他們強烈要求的。田又多時間又緊,光靠他們幾個人要收到猴年馬月去了。

呂薇見小姑和小叔都要求下田,從沒割過稻子的她也申請加入。呂宋和楊慧林也不甘示弱,加入到割禾的隊伍中來。他倆算是重溫舊業,年輕時也是種過田的,只是已經幾十年沒有碰過了。

為迎接收割大業,江芷準備了雨靴、長袖襯衫、草帽、口罩、手套,把自己全副武裝了起來。江新國一看到就笑話她:“你這是去掏蜂窩吧?”江芷懶得搭理這小江老頭,就知道打擊自己。

下田割了一段時間後,江芷這才明白為什麽大家不穿雨靴戴口罩割了。田裏又悶又熱,就算帶着草帽,太陽還是肆無忌憚地曬着。汗水順着臉往口罩裏流,不用多久,口罩就濕透了。濕透了的口罩再捂着口鼻,捂得呼吸都通暢不了,讓人覺得更難受。穿上雨靴躲是躲過了螞蝗,可這靴子不透氣,踩在清涼的水田裏,裏熱外涼,腳丫子像在蒸桑拿一樣。

稻草上的露水也是最讓江芷讨厭的東西,一片片稻草葉上的露水彙集起來,衣服濕得比口罩還快。濕衣服混合着汗水和土腥味,再被太陽一曬,一股似酸非酸,似腐非腐難以言表的氣味會時時伴随着,真是太太太難受了。

而且就算穿上長袖襯衫,尖銳的稻草葉還是順着袖口溜進去,劃的手臂上全是一條條的血印。這些血印再被汗水一滲,讓人痛得想嗷嗷叫,就像在傷口上曬鹽一樣酸爽。除了防備無處不在的稻草葉外,江芷還要小心地躲避鐮刀的攻勢。免得稻子沒割幾捆,卻把自己手當稻草割掉了。

沒到吃飯時,呂薇就被江河背回去了,她被曬的中暑了。若不是邊上有李梅花在,她估計就會臉朝下紮進田裏。

江芷其實挺想休息一會的,但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後,把嘴裏的話收了回去。比自己年紀大的呂伯和楊伯母都在汗如雨下,比自己小的小澈小剛也在奮力拼搏,自己有什麽資格提出要休息。

好不容易熬到江新華喊回去吃飯,江芷像逃命一樣跳上田堤,跳到一半又折了回去,去扶大伯母。她是個脾氣犟的,家裏所有人都反對她下田,她偏偏要來,不準她來,她就抹眼淚喊小湖。沒辦法,常婕君只好放行,囑咐其他人時時照看着她,不要讓她摔着了。

“小芷,你不用扶着我,我又不是豆腐,哪有那麽容易摔跤的。”劉秀蘭知道侄女是關心她,但覺得自己還沒到需要人攙扶的地步。

江芷亂搖頭,其實是在晃頭發裏的汗,“不是這樣的,我怕滑,所以要扶着你,免得我把自己…”話還沒說完,江芷鞋子一滑,整個人像泥鳅一樣滑進隔壁田裏。還好她及時松開了手,不然還會連累劉秀蘭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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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江澈一手捧着肚子狂笑,一手假惺惺地伸向江芷。

江芷在泥水裏打個滾,抓着田堤上野草站起來,甩開他的手,“滾一邊去。”她才不要這種假好心。

江澈走在泥人芷後面,想想就想笑,還偏偏又笑了出來,到了家裏還在笑。

常婕君聞聲趕來,先入眼的是一個大泥人,除了渾身是泥水外,頭發上還頂着一坨泥巴,遠遠看去,像坨“分泌物”。常婕君實在是沒忍住,也笑了出來。

呂薇已經休息好了,正在廚房裏幫忙,聽到笑聲後,也趕了出來,一見江芷那副摸樣,也笑個不停。

最好笑的是江書傑,用很天真很純潔地聲音問江芷:“姑姑,你頭發好像懶羊羊的便便頭哦!”跟屁蟲小黑也沖着江芷興奮地汪汪叫。

王剛一本正經地回答書傑:“我看真是一樣的。”

郁悶的江芷頂着一身泥水沖進洗手間,把門關得嚴嚴實實,堂屋裏的大笑聲還是很大,還能聽到大伯母的笑聲。好吧,犧牲我一個,成全全家人,這身泥算是值,她尋思着要不要時不時來這麽一出,扮扮小醜逗大家開心。

江芷本來想準備等雙搶完,有空閑時間後,多想幾個段子逗大伯母和奶奶歡心。沒想到這剛一雙搶完,她就偷聽到大伯母在和奶奶說話,說是想重新開火,這一大家子老在一起吃飯,做飯很麻煩,還不如分開吃,省了不少事。

“秀蘭啊,還是一起吃吧,這樣熱鬧,你說是不?”常婕君勸說道。

劉秀蘭強調道:“媽,我是想着小薇爸媽也在,老是一起吃不太好,還是分開吃吧,這樣你們就不用顧及他們倆的口味,想吃什麽做什麽了。”

常婕君想了一會,說:“那好吧,分開吃也好,畢竟你們和新國本來就是分了家的,去年也是因為下大雨節約煤球才聚在一起吃的,現在沒什麽事,雙搶也搞完了,分開吃也行。”

常婕君速度很快,當天晚上就在餐桌上宣布各吃各的。江芷扭頭看自家媽媽的神情平常,看樣子是之前就打過招呼了。倒是江哲之有點不情願,“吃的好好的,各吃各的幹嘛?”大兒媳婦手藝比小兒媳婦要好,他還沒吃夠呢,這檔次又要下去了。

常婕君橫眼看着他:“你碗裏的飯要冷了,快吃。”

江哲之本想反駁天氣這麽熱的,看着老伴嚴厲的眼神,話也說不出口了,乖乖地低頭吃飯。

睡覺前,江芷偷偷溜到樓下找奶奶聊天。

常婕君幾句話就把她打發了。“你是來問我為什麽這樣幹脆同意的吧,不用問了,沒什麽深意,本來就是早該分開吃的,要不是因為雙搶,我早就說了。”

“哦。”江芷郁悶地爬上樓,照各種宅鬥的原理,做什麽事都有動機的,何況還有嫂子爸媽在,難道就沒他們半點原因?江芷實在是很費解,這明明不科學。

之後幾天,江芷時時留意着隔壁和自家的動靜,結果什麽小矛盾重話都沒有,事實證明自己真想多了。所以說胡思亂想真是浪費時間,好好去翻谷子才是正經事。

收完稻子後,該做的事情還很多,谷子需要曬,等幹透了後才能收入谷倉,不然會長黴的。家裏樓上院裏全曬滿了金燦燦地谷子,放眼望去,家家戶戶皆是如此。

這段時間常有鎮上和縣裏的人來村裏買谷子,價格開得很高,而且是有多少要多少。好在江有柱事先和大家打過招呼,盡量不要賣,若家裏實在是少錢用,賣是賣,但不能全賣了。但還是有幾戶人家見錢心喜,不顧江有柱和村民們的提醒,把家裏大半糧食全賣了。

提起這幾戶,江哲之就嘆氣,“天幹得這麽厲害,晚稻有沒有收成還是個未知數,他們會後悔的。”

江芷十分驚訝,明明自家奶奶是終極*oss,怎麽江老頭也有點像呢?一轉頭,江澈同志表情也是一樣,正長大嘴巴,表示他的震驚。

私底下,常婕君半是炫耀地說:“你們以為你爺爺只是個愛打牌的糟老頭啊?若只是這樣,我會看上他?”

江澈終于知道他家的女人為什麽都這麽強悍了,原來是近朱者赤。

做為女人,江芷想法和江澈截然不同,心裏想的是:我以後也要找個這樣的老公,任我揉糍粑還是油條都行,想想就霸氣。

炫耀完老公的常婕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對孫子孫女扔下一句我去睡覺了就走了。

“唉,奶奶又想到姑姑和二哥了。”江澈愁眉苦臉地說。他也好想姑姑和二哥。姑姑可好了,每次回來都會帶好多好多好吃的,還會親熱地喊自己澈澈,可惜已經永遠見不到她了。

江芷跟着嘆氣,家裏表面上一團和氣,有說有笑的,但一個個常笑着笑着就默不作聲了。尤其是小剛,那枕頭上總是溫辘辘的,一摸就知道一定是他夜裏偷偷哭了。想要安慰卻無處安慰起,失去親人的傷痛哪有這麽容易看透,也只有交給時間慢慢抹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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