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團聚
收割完早稻種晚稻,時間如流水般一去不返,一轉眼又到可以吃青桔子的時節。後院的桂花也開了,無風時堂屋裏也處處彌漫着清香,若是有風吹來,香味更是濃郁。可惜最愛吃桂花糕的江湖還未歸來,劉秀蘭更無心采摘桂花了。
江芷只好帶着小黑徘徊在後院,她一是緬懷幾年沒吃到的桂花糕,二是想念愛吃桂花糕的那個人。至于小黑,最近書傑迷上揪毛,它必須要時時跟在其他主人身上。不然現在就會像小白一樣悲慘,被人摟在懷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扯毛。話說它也好想小湖,還會偷大骨頭給自己啃。他一不在家,自己就只有肉可以吃,生活檔次真是直線下降。
前院突然傳來雜亂聲,打斷了一人一狗賞桂雅性。江芷只好帶着小黑起身,準備去看看前面是怎麽回事。江芷一踏過堂屋門檻就驚呆了,堂屋裏多了三個人,竟然是一直沒歸家的江湖和游安,另外一個居然是孫海南。而且江湖還是杵着拐杖的,劉秀蘭正抱着他在痛哭,眼淚鼻涕不分先後地湧出來。她然後手一擦,順手再擦在江湖的髒衣服上。其他兩人被家人團團圍住,看似都很激動。
江芷捂着心口,搬了條凳子,遠遠地坐着,打量着歸來的三人。能看到他們的人,江芷久懸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要敘舊要哭鬧要問個所以然沒必要急在一時。只要人在,往後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問。
江湖臉色蒼白,嘴唇上全是白色的幹皮子。頭發像是被剃過光頭,如今的短頭發應該是後長出來的。額頭上還有一個鹌鹑蛋大小的陰影,估計是之前受過傷,然後結痂了,痂掉了後留下的痕跡。全身消瘦顯得身上的衣服褲子全不合身,衣服大了,摟着大伯母的那只手都被袖口遮住了,只看到一截袖子扶着後背。褲子就短了,腳踝都露了出來,依稀可見他小腿上有不少疤痕。左小腿肚處鼓鼓囊囊的,江芷推測這應該是受傷的部位,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擱在一邊的拐杖是用樹枝做成的,支撐處卻很圓潤,應該是反複摩擦過的,确保不會傷着使用人的手和腋下。
打量完二哥後,江芷把目光轉入游安。游安一改往日的清冷,一身都是綠配棕,衣服也不合身,還到處是各種大小洞。橡膠鞋也開口了,腳丫都探了出來。若是真有丐幫,憑這一身,游安就可以去競争幾袋長老了。因為堂屋大,江芷坐得有點遠,以她所在的角度朝游安望去,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只能知道他在說什麽,說得還很激動,一貫淡然的臉上多了幾絲紅暈,紅暈襯托着他的臉色更慘白了。
還剩最後一個孫南海,江芷目光一轉,本想把他忽略掉,這家夥有什麽好看的。半響後,江芷又把目光轉了回來。多看幾眼後,發現這個害人精變了許多。肩背挺得筆直筆直的,整個人氣質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以前的他就是個大男海,笑起來很陽光,膽怯懦弱時很腼腆,如今這些特質好像在他身上全消失掉了。就像個全新的孫南海,沉穩,淡定,偶爾轉過來的眼神好像也變得深邃,好像是夏日的繁星一樣,吸引着人去探索,卻會迷失在其中。哎,不對啊,怎麽他的眼神老往這邊掃呢?江芷這才醒悟過來,忙端正身子,認真地看着正前方的母子情深。
等爺爺奶奶伯父伯母爸爸媽媽…哭夠了後,才輪到江芷。江芷半蹲在江湖面前,小心地拉着他滿是深淺口子的手,心裏想說得話很多,到嘴邊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逼了半天,終于逼出傻乎乎地兒句話:“二哥,你該睡覺了。”
大家想笑卻笑不出口,臉上的肌肉剛一扯起來,笑容還沒成形,又垮了下去。一個個偷轉過頭抹了把眼淚,再轉回頭,幹笑着說:“是啊是啊,小湖(二哥)你該去休息了,有什麽等睡夠了再說,反正時間多得很。”
說一出口,江芷知道自己又說傻話了,想說着我不是這意思我想問問你還痛嗎?卻是心一酸,眼淚先留了下來。不走近不細看他身上和手上的傷口,眼淚還能保留着,可這一走近,看着二哥雞爪一樣的手,江芷終于是忍不住了。
江湖卻沒哭,用他那消廋的手掌拍着江芷的頭說:“好啦,傻妞,不哭了,你二哥我一心想着趕回來吃桂花糕,這好不容易趕在桂花開時回來了,你是想哭着賴帳,不給二哥吃桂花糕?”
江芷用衣袖擦完眼淚,擡起花貓臉,認真地說:“不…不是,我都沒吃一塊桂花糕,大家都在等着你回來才做呢!”
桂花糕三個字把劉秀蘭從母子重逢的喜悅中叫醒,慌亂地說:“桂花糕啊,小湖你等着,媽馬上去做。”說完就往廚房裏跑。
呂薇快步走了過去,攙着劉秀蘭,小聲地說:“媽,我們往這邊走,那屋太小了,這邊才是大廚房。”
江河提高嗓門,“對,媽,我去打桂花,你先準備糯米粉,我馬上就送進來。”
一時間,屋裏又亂了,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在桂花糕上面了。“小安,小南,不好意思啊,他們是太高興了,忘記招呼你們了,我在這裏給你們陪不是了。”常婕君滿懷歉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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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南海扶住常婕君,不讓她彎腰,“常奶奶,你別這麽客氣,這一路上多虧了江二哥和游大哥,不然我都不能平安回來,該陪不是的是我,”
游安不禁反駁,“不是的,明明是你救了我們。”
江湖也跟着強調,“奶奶,是小南幫了我們,不然我們真回不來了。”
屋裏又亂了起來,兩邊互相反駁:明明是你們救了我,明明是你救了我們。
咳咳咳咳,一家之主開始清場。等大家都暫停下了後,江哲之又咳了一聲,清清嗓子後才開口:“你們別你你我我了,不管是誰救了誰,這都是好事,但現在該做的不是争辯誰救誰,你們好好休息一下,把身上的傷先處理好,有事等明天再說。”
等江哲之說完後,孫南海禮貌地說:“那打擾江爺爺和常奶奶還有大家了,我先回去了,等明天再來看江二哥和游大哥。”
“去吧,新華新國,幫我送送小南。”江哲之高聲說。
“哎!”江新華應聲道。
江芷本以為爺爺會喊自己去送他的,正提心吊膽呢,聽到是叫自家大伯和老爸去送後,松了口氣。孫南海用餘光瞥了江芷一眼,眉毛微微一皺,馬上又舒展開來。
送走孫南海後,江家衆人都開始忙乎起來,張羅做桂花糕做桂花糕,去請古季生的請古季生,鋪床的鋪床。樓上房間本來是準備好的,劉秀蘭每天都去打掃,就等着江湖回來的。只是江湖的腿受傷了,不方便爬樓梯,所以要臨時準備個一樓的房間出來。
古季生匆匆趕來,對江湖的遲遲歸家表示了打心底的高興後才開始查看病情。
十來分鐘後,古季生出來了,江澈跟在後面,幫提着藥箱。
“古爺爺,怎麽樣啊?我哥他們傷的重不重。”因為需要脫掉褲子查看情況,江芷只能回避,這不一出來,她就沖了過去。
古季生斜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胡子,慢吞吞地說:“你這丫頭,心浮氣燥,是不是我給你開付方子敗敗火。”
江芷瞬間被秒,灰溜溜躲開。若是他真開,自家奶奶一定會真灌,還是離這大殺器遠點好。
古季生這才說病情:“哲之,嫂子,你們放心,小湖他們沒什麽大礙,小湖是腿骨骨折,不過已經是康複期了。他們自己都是外科醫生,在這些方面比我懂得還多,所以自己處理得很好。不過這一路上他們好像在濕冷的地方裏呆久了,腿腳都有點浮腫,身體也很虛弱,需要慢慢調養。”
江新華一聽急了,連忙說:“古叔,那會不會得風濕啊?”
古季生板着臉說:“你急什麽?我都還沒說完。”
江新華紅着臉說:“古叔對不起,我太着急了。您說您說。”村裏沒多少講究,對于你您通常是不大分的,在話語裏不會特別注重一定要用您不能用你。只有在重要的場合和人面前才會注意你您之分的,江新華一急連您都出來了。
古季生滿意了,這才接着說:“我會給他們開個方子的,吃上2,3付就好了,你們不用擔心。”
看完江湖游安後,江新華又領着古季生去了孫山家,孫南海身上應該也有傷,也需要看看的。
江書傑今天很郁悶,叔叔回來他也很開心,可開心之後,大家都圍着叔叔們轉,也不管他了,他好失落,一個人委屈地抱着小白坐在臺階上揪狗毛。可憐的小白,身上好歹也流着狼的血脈,被一個不小心揪掉一綽綽的毛,真是心疼死了。小白剛一想反抗,身後傳來小黑低吼聲。小白只好更委屈地趴在江書傑的膝蓋上,動也不敢動,誰叫它為了愛情抛棄狼窩來了賊窩呢!
一人二狗傻坐了一會後,又添加一名成員,成了二人二狗發呆組合。
江書傑本來以為姑姑是來安慰自己的,結果等了半天,沒等安慰,卻等來了她的長籲短嘆。“姑姑,你嘆氣做什麽?”江書傑好想翻白眼,這大人怎麽也這麽不懂事呢,沒看到我在憂郁啊!
江芷嘆着氣說:“書傑啊,姑姑今天心裏不痛快,怎麽覺得有點不認識有個人了。”
“你難道沒戴眼睛?要不要我幫你去找眼睛?”江書傑小朋友答非所問,反倒提出幫忙。
“……你姑姑我不是近視眼!”扔下一句話,江芷沮喪地走了,果然小孩是靠不住的,只想讓他當個樹洞,他卻偏偏要學喜羊羊認真分析問題提出建議。
剩下江書傑呆在原地,右看看小黑,右瞅瞅小白。無果後,學着江芷嘆氣,“唉,大人果真都是不可理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