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修)
這一夜帶給沈姝的難堪,不亞于上一世得知夫婿養外室,還染上花柳病時的晴天霹靂,她感覺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懷好意,特別是沈娅,身體好了點,不吐了,就來串門了。
“真是想不到呢,三姐你連表哥身邊的近衛都不放過,不過那個尤小哥長得唇紅齒白,确實讨女人喜歡,要不是身份差了,配你也不是不可以。”
沈娅自己得不到容峥,還出了糗,巴不得幾個姐妹都跟她一樣倒黴。
沈娥帶着沈妧來看沈姝,進屋時正好聽到沈娅這話,沈娥當場臉色就變了,幾步走到沈娅跟前,俏臉怒沉:“長幼有序,你一個做妹妹的,無禮也就罷了,還這般拿話刺人,成日裏陰陽怪氣,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了是吧!”
“要我尊重她,也得她自己學好啊,若不是四叔包下了這船,瞞得嚴實,後果不堪設想,別說她自己,就連我們沈家也得受累,特別你這個雙胞姐姐,到時只能嫁個販夫走卒,有你哭的。”
一個肚子裏出生的就是不一樣,沒有原則的偏袒,沈娅早就覺得沈姝虛僞,偏偏沈娥看不透,她都想罵這個二姐豬腦子了。
“你管好你的嘴巴,別傳出去,我就謝天謝地了。”
沈娥冷冷地回,她也覺得妹妹這事做得不對,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房的顏面,容不得沈娅踐踏。
沈妧默默把臉轉到一邊,人也往邊上挪了挪,不攙和姐姐們的口角,若不是沈娥非要拉上她,她壓根就不想來。
“六妹,你說說,三姐這事做得地不地道,半夜不睡,私會外男,還被四叔逮個正着,好在四叔開明,換做我父親,豈止是關禁閉,板子都不知道要打多少下。”
沈廉一板一眼,重規矩要臉面,容峥看不上沈娅,也是在打他的臉,斷沒有送上門讓人作踐的道理。
沈妧眨眨眼,一臉無辜,要她說,一個個的都不着調,都欠收拾。
“六妹還小,她能知道什麽,你不要每次講不過就扯上她,沒得把她也帶歪了。”
這時候沈妧是感謝沈娥的,還沒等她想好發言詞,沈娥就幫她答了。
“你說誰歪了?這屋裏,心最歪的人可不是我!”沈娅氣得就要跳腳了。
“如果你們誠心來看望我,那我歡迎,若只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态那就不必了,清者自清,我和那個尤侍衛一點關系也沒有,只是昨晚恰巧碰見了,你們信也罷,不信也罷,我想說的就只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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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沈姝轉身坐在窗邊,一副清冷寥落的神色,怔怔望着碧幽幽的江面,讓人瞧着頗有幾分懷才不遇的飄零孤苦。
“妹妹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往後注意點就沒事了。”
沈娥這話說得,沈妧都想白她了,注意點,那不就是有什麽了。
“二姐,四姐,六妹妹,我們還是出去吧,三姐這時也沒有心情招待我們,我們就別打擾她了。”
最早來看沈姝的沈嬈在沉默許久以後,繼續扮演和事老,努力維持姐妹間的和諧,沈娅瞥了她一眼,哼道:“你們大房人多,可有些事,不是人多就占理的。”
沈娅甩了甩袖,跺了跺腳,走之前也不忘做夠了氣勢。
緊接着沈妧也準備退場,大房确實人多,抱着安慰彼此綽綽有餘,她就不加入了。
“六妹妹,等等!”
沈姝忽然出聲,沈妧腳步頓住。
“不知是不是主子的緣故,那位尤侍衛有提到你,我和他也只聊了那麽一兩句,不便多問,我跟你提一下,你心裏有個數。”
沈姝向來不是個服輸的性子,秦昇瞧不上她,她不能拿他如何,可也不會就此罷休,若那位真要毀她,她不介意再拉個好姐妹作伴。
“三姐姐,我也有句話想跟你說。”
沈妧沒有再回避,面容平和,眼裏透着堅定,沈姝也毫不示弱地回視,等着她的下文。
“有病,得治,拖久了,病入膏肓,藥石罔效,只能等死。”
說完,也不管屋裏另外兩個姐姐的反應,沈妧轉身離開,每一步都走得特別穩,也是她的态度。
“不努力,活不長,我又能如何。”
沈姝自嘲地說了一句,聲音很輕,很淺,窗戶開得大,湮滅在滾滾波濤聲裏。
沈娥看看已經沒了人影的門口,又回頭瞅瞅沈姝,一頭霧水,感覺腦子要炸了:“你們在打什麽啞謎,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快說。”
沈嬈比沈娥靈透,似乎明白了什麽,但一向謹小慎微的她面上半點不顯露,碰了下沈娥衣袖,輕輕道:“二姐,我們走吧,等三姐心情好了再來看她。”
晚輩們争論不休,兩個長輩也好不到哪去,姚氏主動來找沈恒,沈恒原本很高興,可一聽是為了沈姝,面色又稍稍拉下。
“明日船就要到岸,只關她一天禁閉已經是輕的了。”
沈家的人,他罰,尤不棄那邊,相信秦昇也會給他一個交代,不過很有可能打一頓就不了了之。
正這麽想着,秦昇就來了,尤不棄跟在他身後,光了膀子,背後像模像樣背着幾根荊條,別看男人穿衣瘦,一副白面小生的文弱樣,這脫了上衣,倒還有些結實的肌肉,線條分明,看得出是個練家子。
兩人來得突然,姚氏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滿臉局促,沈恒不着痕跡往前跨了一步,将姚氏擋在自己身後:“大庭廣衆打赤膊,成何體統,你們南平郡公府的規矩就這樣!”
“小舅舅此言差矣,負荊請罪,才能表達我們最大的誠意。”
面對沈恒的冷言冷語,秦昇收斂了滿身銳氣,态度難得和悅,似乎真的是誠心道歉。
尤不棄披上楚久遞過來的袍子,勉強遮住上身,配合着主子,撲通一聲跪下,驚得姚氏不禁身體顫了一下,聽聲音都覺得疼。
沈恒更是黑了臉:“要跪就跪自己父母,你的這份大禮我當不起。”
“您是三小姐的叔父,形同父母,當得起。”
尤不棄厚着臉皮讨好,笑起來眼角彎彎,倒有幾分讨喜,然而,沈恒一點都笑不出來,聲色俱厲道:“豎子不可教,休得亂語。”
一聲叱喝,尤不棄努了努嘴,似乎有話,又不敢說,如同霜打的茄子,垂頭喪氣,頹了。
秦昇替自己的手下說情:“不棄也是出自殷實人家,比不上沈家,但也差不了多少,他和三表妹既然心意相通,何不成全他們。”
“女子名節事大,還望秦小郡公慎言,不要任人唯親,聽信一面之詞。”
女人在這方面的感覺特別靈,姚氏對沈姝不算有多了解,但直覺這孩子眼光高,看不上尤不棄,更不可能有什麽,就算有想法,怕也是沖着他主子去的。
“三舅母說的對,是秦昇思慮不周,三表妹那邊,我們不便過去,只能在這給你們賠禮了。”
話落,只聽得尤不棄咚咚兩聲,頭磕得特別響,姚氏捂着胸口,就怕這種不聲不響,忽然一聲大響,鬧心。
“行了,本就不是什麽大事,知錯就改,往後注意分寸,下不為例。”
到了這一刻,沈恒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秦昇這小子滑頭,以退為進,帶人上門做做樣子,實則給自己留退路,真要尤不棄娶沈姝,別說沈家不答應,他秦昇也未必會同意。
不愧是皇室血脈,天生玩弄權勢的好手,沈恒最不想過招的就是這類人。
“可是晚輩---”
尤不棄剛一出口,就被秦昇厲聲打斷:“沈大人都放話不計較了,你還想如何,非要鬧得雙方都不能收場才甘心,給我滾回去反省,莫在這礙人眼了。”
主子發話,尤不棄不放棄也不行了,臉上仍帶着倔強,被身旁默不作聲的楚久硬是拖拽着離開了房間。
秦昇漠然看着,等人走了,他拱手向沈恒道:“秦昇馭下無方,叫小舅舅見笑了。”
“我倒覺得,小郡公在禦人這方面很有一套。”沈恒不無冷嘲道。
一個兩個訓練有素,說演就演,放在青衣衛,都是稀缺的人才。
沈恒不待見自己,秦昇也不便多留,禮數上做周全了,淡笑着告辭,不多看也不多問,拉攏沈恒這樣的硬漢,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小子粗野,行事輕狂,沒吓到你吧。”
讨嫌的人都走了,沈恒回過身,滿身冷傲之氣驟然散去,眼裏浮現壓抑不住的溫情。
姚氏搖了搖頭,下意識和沈恒保持距離,謹慎道:“既然事情已經解決,我就先回去了。”
不是自己的孩子,她也懶得多管,尤其這種扯不清白的感情官司。
“要不吃些點心,用了膳再走。”
女子眉如遠山含黛,面如桃花淺笑,無論看多久,他都不會覺得膩,更何況,他和她,連坐下來正正經經吃頓飯都是奢求。
縱使他走了九十九步,可她一步都不肯邁,他一個人如何繼續下去。
“不了,阿妧還在等我---”
“那就叫她也過來,一起用膳,有孩子在,你怕什麽,或者,你心裏有什麽?”
“有什麽的是你,我什麽都不想,也不怕。”
姚氏激動了,沈恒笑了,目光寵溺:“是,我有,我想,你不給我回應,怕的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整晚睡不着,特別亢奮,到了早上又起不來,寶寶們有沒有特別崩潰的時候,幹什麽都沒勁,寧可坐着發呆,~( ̄▽ ̄~)~